第26章 敲門

敲門

老李透露, 防疫中心的人帶走無面男屍做污染檢測，因此死者的家屬不能取回遺體。

外面霧霾濃重，天氣預報說霧霾天又持續三天左右。

接近午夜零點, 群裏的氛圍比昨晚凝重, 恐慌透過聊天內容的每一個文字傳染, 成了人心的瘟疫。

［執筆相思］：把家裏的全部燈打開就可以了吧？我們開個房間一起鬥地主？

在滿目瘡痍的世紀，娛樂項目作為精神鴉//片, 不可缺少。

［加勒比海帶］：別了，我怕遇到豬隊友的時候忍不住罵娘。

［①切為了你］：确實可以找個方法轉移注意力，但是容易忘了時間。2點以後才是最可怕的啊！

［醉卧沙場］：對, 2點以後更危險，日出前不存在安全的時間和區域。

［烏妖王］：還得關燈！啊啊啊啊為什麽要改變規則！

［追夢半夏］：一了百了算了，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穿越時空的思念］：是啊, 這個世界爛透了

［①切為了你］：不, 這個世界還有美好的事物存在, 太陽出來的時候不是風光大好嗎？我們忍一忍就過去了。

［追夢半夏］：忍到什麽時候呢？怪談領域沒完沒了地出現，每天還要擔心自己的家有沒有突然停電然後出現怪談領域，受夠了啊啊啊啊

大家都瞧出［追夢半夏］的情緒不對，紛紛安慰對方。

午夜零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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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消息］：群主已開啓全員禁言！

大廳、廚房、衛生間和卧室的燈光亮如白晝，只有衣櫃內、櫥櫃內等個別角落聚集陰影。

鹿苗躺在床上, 仰視雪白的天花板。

屋裏沒有開窗通風, 悶悶的，産生一股濕膩的水氣，令鹿苗感到皮膚和被子不清爽。

手機忽而振動。

她拿起手機的瞬間，空氣發生扭曲般, 某個陰暗的角落射出隐隐約約的視線。

［系統消息］：春夏秋冬開啓一起聽歌！

今晚，群名下方顯示“一起聽”的歌曲叫作《洋蔥》。

可能因為［春夏秋冬］還活着, 而且沒有違反規則被踢出群，有幾個群員加入一起聽歌。

她退出群聊的界面。

沙——

衛生間的水龍頭像被人擰開，突然噴出大水，水聲在安靜的屋裏顯得非常響亮。

鹿苗怔了一秒卻沒有起來，刷手機論壇去。

原來水龍頭的內部也屬于陰暗處。

嘩啦啦——

衛生間的流水聲令人心煩。

管它的，她處于工作期間，水電費能向部門報銷。

嘩啦啦——

水龍頭一直流水。

還沒有睡意的她浏覽論壇裏的帖子标題。

她愛看經歷帖子。

一則新發布的帖子引起她的興趣，标題是《直播我樓上的神經病鄰居如何深夜擾民》。

她漫不經心地點擊看帖子。

衛生間的水聲停了，但輪到衛生間的門“吱呀”作響，似乎有看不見的熊孩子，來回開關衛生間的門。

帖子的主樓寫道：

今晚，我樓上的鄰居不知道發什麽瘋，從剛才就一直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瑪德，現在變成沙沙的流水聲，他家水費不要錢啊？草了，等會他再擾民，我就上樓投訴！

鹿苗移開視線，瞄一眼卧室門外——大廳依然亮堂，隔壁的衛生間顯然熄了燈。

衛生間的門一直“咿呀咿呀”。

帖子下面新增很多夜貓子的留言。

——大漠孤煙直回複時間：2149—3—21 00：12：46

樓主樓上的鄰居是不是進行家暴？如果是，建議報警。

——阿拉蕾回複時間：2149—3—21 00：13：07

樓上有打鬥或者人為的奇怪聲音嗎？

——樓主：風花雪月回複時間：2149—3—21 00：15：16

艹，變成很吵的腳步聲了！樓上的神經病真的不用睡覺嗎？我得上樓拍門投訴了，老鐵們。

——堕落天使回複時間：2149—3—21 00：16：23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樓上的鄰居正在怪談領域裏？

仰t卧在床上的鹿苗一直看手機，餘光瞥見大廳忽而一片漆黑。

陰險歹毒的視線愈發強烈，深藏在沒有燈光的黑暗處。

與空氣糾纏的潮濕水氣彌漫全屋，飄來死魚般的腥臭味。

嘭嘭嘭！

敲門的聲音粉碎屋裏的平靜，應了發帖樓主的行為。

對方在門外敲。

誰來湊熱鬧？

鹿苗放下手機，閉上雙眼。

賀平安、王可可和陸星揚知道群員的守則，絕不會在零點後找她。

這棟樓住的全是怪談調查員部的人員，既有一科也有二科的成員。

嘭嘭嘭！

敲門的人孔武有力。

她想象出對方擁有高大的身形。

難道是那家夥？為了郭荔報複她？

多虧敲門的人，黑暗中強烈的視線已經轉移。

嘭！嘭！

門外的人還不死心，用力地敲門。奇怪的是，對方只敲門不說話。

不一會兒，另一種敲門聲在黑暗中響起。

叩，叩。

在門內敲。

裝作睡覺的鹿苗頭皮發麻，同時好奇門外的人産生什麽反應。

嘭嘭嘭嘭！

門外那人敲得更用力，更急促。

叩叩叩叩。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回應對方。

嘭嘭！嘭嘭！

叩叩，叩叩。

此時此刻，站在門外敲門的男人佩戴過濾口罩，身形魁梧如熊，卻莫名膽戰心驚。

他是橘隊的隊長，得知鹿苗需要獨自在家經歷怪談，便掐準最陰森的時段下來敲門，試圖影響她的判斷從而為郭荔報複。

現在，他後悔作出此舉。

因為他覺得此時在門後敲門的，不是鹿苗。

可能別的東西。

他咬緊牙改變敲門的節奏。

嘭，嘭，嘭。

叩，叩，叩。

那東西真的是學他！

他霎時毛骨悚然，起雞皮疙瘩。

連帶地，他覺得門的手感冰涼滑膩，門像是變成光滑的舌頭舔舐他的拳頭。

嘎——

午夜突發的響聲吓得他側目。

隔壁的單元門打開，探出比較稚氣又消瘦的臉龐。

是賀平安。

被發現的男人咽口水，盯着面無表情的賀平安。

操！熒綠隊的都是怪人！一個陰沉冷漠的隊長，一個面癱隊員，還有一個暴力又非主流的粉毛隊員。

還有那臭小子看什麽呢！臉上沒有表情，但是眼神充滿對他的輕蔑，害他一肚子火。

男人正要怒喝，沒想到面如死水的賀平安關門。

男人的惱火無處發洩。

面前的單元門則像陰險的獨眼，欣賞他無能狂怒的表情。

他不敢再敲門，吞下一股怨氣然後回樓上。

屋裏恢複靜谧，剩下卧室亮燈。

濃烈的腥臭味湧進卧室，缭繞床上的閉眼女人。

她呼吸均勻，面容恬靜。

長長的黑影投上她的身軀，漫上她的眼皮。

她無動于衷。

因為睡着了。

卧室的燈似乎因為憤怒而熄滅。

論壇的帖子仍然更新。

——樓主：風花雪月回複時間：2149—3—21 00：32：18

我回來了

天知道我剛才經歷多麽詭異的情況

我的手抖了好久才平靜下來打字

——七年之癢回複時間：2149—3—21 00：16：08

樓主是遇到開門殺了？

——大漠孤煙直回複時間：2149—3—21 00：16：25

急急急，樓主打字快一點

……

——樓主：風花雪月回複時間：2149—3—21 00：18：34

我特麽不是上去敲門嗎？我敲兩聲，那家夥也敲兩聲。我敲三聲，那家夥絕了也跟着敲三聲，我在門外，他在門裏敲！我心想大兄弟你這麽玩就不厚道了，于是我開始罵人啊，然後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阿拉蕾回複時間：2149—3—21 00：33：09

樓主能不能別擠牙膏？一次打完啊急死我了！

——樓主：風花雪月回複時間：2149—3—21 00：35：56

我罵完以後，門後沒有回應，連回罵都沒有。但是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等那家夥開門。誰知道！！！門後面隐約有人罵人！罵的話跟我罵的一樣！

——七年之癢回複時間：2149—3—21 00：36：17

鄰居變複讀機了？

［樓主］風花雪月回複：

是的，你猜對了

——樓主：風花雪月回複時間：2149—3—21 00：38：06

那家夥變複讀機了，而且聲音和我的聲音一模一樣

——堕落天使回複時間：2149—3—21 00：38：56

樓主快跑！你的鄰居真的在經歷怪談！

——七年之癢回複時間：2149—3—21 00：39：05

媽呀，家長裏短帖子突然變成靈異經歷帖子！

……

黑暗籠罩屋裏，樓下偶然閃過的車燈徒增恐怖，像在他的眼皮之上掠過一刀。

罵人的聲音從門外變成屋裏的，家裏仿佛多了一個人，這種詭異的感覺誰懂！

他不能回罵不能求救，必須保持安靜地閉上眼。

“你他媽的能不能安靜一點！”

罵人的聲音漸漸地進入卧室。

睡在床上的男人攥緊薄被，恐懼引發的尿意使他夾緊雙腿。

“你他媽的能不能安靜一點！”

救命！

怒罵的聲音震耳欲聾，來到他的耳邊！

那東西就在他的耳邊！

他抓緊薄薄瑟瑟發抖，濕了的被窩一片溫熱。

另一處出租屋。

溫熱的液體在冰涼的地板蔓延，赤紅的豔麗在黑暗中綻放，寒光閃閃的水果刀躺在邊上。

割腕自殺的女人，身體漸漸冰涼。

濃黑的影子籠罩她的屍身，映入她渙散的眼睛裏。

［系統消息］：群主已将追夢半夏踢出群聊！

［系統消息］：群主已将穿越時空的思念踢出群聊！

［系統消息］：群主已将閃亮的星踢出群聊！

［系統消息］：群主已将向日葵踢出群聊！

……

“夜貓子之家”群成員的人數，剩下125人。

早上6：45，暗黃的陰天驅逐夜幕。日出，卻沒有陽光驅散霧霾。

［群主］：倒計時26小時零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