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管理員

管理員

天沒能全亮。

城市穿上了一件灰撲撲的髒衣服。

髒衣服由工業排放的廢氣、汽車的尾氣等有毒物質, 混合沙塵編織而成。

這些有毒的微粒歡舞人間,向人類索命。

城市的角落裏,戶外強光燈驅散巷子的陰暗, 照射地上的無面屍體。

佩戴過濾口罩和可視眼鏡的法醫兢兢業業, 為再次出現的無面屍體做初步屍檢。

煩悶的老李伫立案發現場的邊上, 他真想摘下過濾口罩透透氣。

這一次被發現的無面屍體是女性,也出現在大型的垃圾桶裏面。日出前, 被搬運垃圾桶的環衛工人發現。

當垃圾車舉起垃圾桶翻倒,無面屍體掉出來,吓得環衛工人和垃圾車的司機報警。

“這具無面屍體也缺失血液, 暫時沒有屍斑,死亡時間不明。從牙齒的磨損程度來看,死者的年齡在40至50歲之間。”法醫簡單彙報。

老李目光深沉, 一言不發。

他最擔心屍體會給市民造成精神污染。

“為什麽出現這種屍體?你有頭緒嗎?”辦案的同僚問陳展欽。

陳展欽忍不住打哈欠, 可視眼鏡後的眼睛冒血絲。“不知道, 我只知道又有十幾人失蹤。”

“唉,希望這個怪談不會對其他人造成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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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面屍體的數量應該不止我們發現的兩具。”老李突然說。“對方有意藏屍,不想讓我們太早發現,那麽城市的別的角落可能還有未發現的無面屍體。”

“可是我們昨天已經檢查過市裏各個垃圾桶的放置點,沒發現其餘的無面屍體。”

老李苦笑搖頭。“藏屍的地點多了去。如果是怪談藏的屍體, 爛尾樓、空置的工廠、空置的出租屋等等, 都是絕佳的藏屍地,如果不用考慮怎麽搬運屍體、怎麽進入空置的出租屋的話。”

怪談的力量嘛,毫無合乎常理可言。

說着,老李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人是“鹿隊長”。

他一接聽,便向陳展欽投去複雜的眼神。“……可以, 我也覺得我們該合作……嗯,好的,我們在現場等你。”

一挂線,他沉沉地拍陳展欽的肩膀。“我們警局的榮譽靠你了。”

“?”陳展欽懵逼。

十來分鐘後,漆黑的機車呼嘯而至。

摘下頭盔的女人短發英氣,熒光綠的耳墜點亮晦暗煩悶的巷子。

她佩戴透明的可視護目鏡,黑色過濾口罩遮擋半張臉。不過憑她的耳墜顏色,大家曉得她的身份。

鹿苗跟老李打招呼後,徑直向陳展欽走來。“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植物園裏面的約定?”

“什麽約定?”他心想有這事?

旁邊的警員豎起耳朵偷聽。

鹿苗放下警惕。“合格了,上樓。”

陳展欽一頭霧水。

“你和我來一下。”

“為什t麽?”他看向老李。

“沒問題,把他交給你了。”老李十分爽快。“我們也不介意你教會他怎麽獲得額外獎勵。”

“什麽?你們在我的背後做了什麽勾當?”陳展欽雙手交叉護胸。“先說明,我是正直的人,如果讓我做別的,得開個價。”

老李捂臉,不想認他是自己的下屬。

“上車。”鹿苗拉他到機車旁。

“去哪?”

“借你的腦子用用。”

“哈?”

坐上美女的機車,尴尬的陳展欽雙手無處安放。他不敢扶她的腰,生怕被她踹下車,只好背對她而坐,雙手抓緊車後箱。

疾馳的機車吓得他不敢亂動。

最終,機車停在某棟樓的樓下。

兩人來到一間AI自習室,裏面已經有三個人在。

“是你們?”陳展欽吃驚。

陽剛魁梧的張連和馮岩、束着馬尾的宋蓁也在。

陳展欽有所猜測。

“坐吧。”鹿苗反鎖自習室的門,摘下可視護目鏡和過濾口罩,露出冷豔的面容。“我已經測試他,他合格。”

張連等人緩和神色。

“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能合作。”宋蓁無奈一笑。“我第一次遇到有關聯的怪談領域。”

“我們也是。”張連沉聲說。

“難道你們也是群員?”陳展欽仔細打量他們的眼睛。除了鹿苗,其他人也眼含血絲,出現熊貓眼,憔悴不已。

“是的。”

“兩晚沒睡覺。”

陳展欽更不解。“但是鹿隊長很精神,沒有黑眼圈。”

她目光如炬,似乎不受管理員巡視的影響。

确實不怎麽受影響,她的體質變好後入睡容易,睡得倍兒香,是賀平安的來電成了鬧鈴,提醒她起床。

“因為我睡着了。”

四人難以置信。

“不會吧,午夜的時候吵死了,不是有水聲就是移動桌椅的聲音,我多擔心被鄰居投訴。”宋蓁頭痛欲裂。“看來今晚要吃一顆安眠藥才行。”

張連嘆氣。“我和馮班長去招待所獨住,雖然沒有人投訴我們,但是太吵,真睡不着。”

陳展欽哭喪臉:“我不但睡不着,清晨五點多接到報案,我日出才能趕去現場,連軸啊!”

“[①切為了你]就是你?”

被鹿苗突如其來一問,陳展欽愣了愣,舌頭打結似的。“你、你怎麽知道?這麽明顯嗎?”

“你整個白天沒有冒泡,晚上才有空水群,別人問你的職業時候你轉移話題,顯然不是普通的社畜,而是很顯眼的職業。”

他服了。“姐,你的昵稱是什麽?”

“[小草芳芳]。”

他和張連瞪圓雙目。

“你真的是姐,不是哥。姐,你每次的發言真的很吓人。”

張連也坦白自己的昵稱。“我是[萌兎爺]。”

“挺配的。”陳展欽忍不住說。

“我是[天空之城],沒在群裏出現過。”馮岩說。

鹿苗理解。他早就跟張連組隊,只需要張連冒泡群聊足矣。

最後是宋蓁。“我是[紅葉殇]。”

“哇,第一個艾特群主的人是你!”

宋蓁笑了笑:“找個理由艾特群主試探。鹿隊長,你的隊員沒被選中嗎?”

鹿苗搖頭。

“奇怪了,不是進過南江植物園的幸存者,或者親友進過南江植物園的人都被選上嗎?”張連眉頭深鎖。

宋蓁也百思不得其解。

“別糾結這事了,我約你們出來是為了談談無面屍體和‘夜貓子之家’的關系。”鹿苗提議陳展欽說出案子的詳情。

既然老李默許,他便一五一十地告知。

“其實從第二條規則可以看出,有多個管理員共用一個‘管理員’的賬號和頭銜。當管理員進入我們的家,它們想污染我們的認知還是想殺死我們?”宋蓁話鋒一轉:“無面屍體會是留在南江植物園怪談領域裏的人嗎?”

話音剛落,自習室刮起陰森的寒意,使大家寒毛倒豎。

“它們是不是管理員?”馮岩壓低聲線。

張連揉太陽穴。“管理員到底有什麽目的?”

鹿苗環顧愁眉不展的大家,确定管理員巡視期間,沒有外人敲他們的門。“管理員巡視的時候,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

陳展欽錯愕。“姐,你那時還有心情看帖子?”

就跟敢在群裏一起聽歌的群員一樣,膽子長毛!

“帖子的內容和我們的經歷有關系。”

霎時,他們凝神傾聽。

“午夜零點,發帖者的樓上發生吵鬧的聲響,于是發帖者上樓投訴。你們猜結果是什麽?”

大家靜待她說下去。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四人,壓低的聲音有些陰森。“當發帖者敲門,屋裏的人也敲門。當發帖者罵人,屋裏出現和發帖者一模一樣的聲音,罵一模一樣的內容。”

“它們在模仿我們。”

一石激起千層浪,涼絲絲的空氣像冰涼的蛇鱗,擦拭他們光溜溜的脖子。

鹿苗繼續說:“我确定的原因是,午夜也有人來敲我的門,但是在屋裏敲門回應外面的人,不是我。”

空氣仿佛變成海水淹沒,他們近乎窒息。

宋蓁的聲音略顫抖。“這……麽說,我們見面時的測試,是為了鑒別我們還是不是本人?”

“沒錯。”

斬釘截鐵的回答敲擊他們顫抖的心扉。

“等等……”陳展欽不安地舔幹燥的嘴唇。“根據你昨晚說的主語問題,萬一不是獨居的,管理員豈不是能模仿群員的家人說話騙出衛生間嗎?”

“是的。”鹿苗想起《紙錢少女》這首歌。

原來這首歌是警示。

“或許我已經找到一個被管理員替代的群員了。”

“誰?”

“[春夏秋冬]。”

“什麽?就是第一晚在群裏聽歌那家夥嗎?”

“我私聊過[春夏秋冬]。”鹿苗再次一語驚人。

“說了什麽?”他們大氣不敢出。

“對方鼓吹我加入‘一起聽歌’和發出聲音。”

“想通過歌曲污染嗎?”

“不知道。”

陳展欽苦惱地搔頭發。“午夜時有好幾個群員加入‘一起聽歌’,他們估計涼了啊。噢,一起聽歌的成員會留下記錄,我們提防他們的昵稱。”

張連握緊拳頭,深深地呼吸一口。“剩下的群員,已經有不少被管理員替代的。換言之,無面屍體是管理員本身嗎?”

“還有被踢出群的群員去哪了?”陳展欽撓破頭。“昨天出現幾起見手機不見人的失蹤案,如果他們也是群員,他們是進手機裏面了嗎?”

鹿苗後仰,靠着椅子的靠背。“倒計時結束就知道了。我感覺這個怪談不會就此結束,還有後續。現在剩下125個群員,過了今晚,人數可能又減少,加上混進管理員替代的群員,我們需要盡早聯合。”

宋蓁贊同。“盡可能篩選出被替代的群員,他們絕對不能留在現實裏。”

一直沉默的馮岩出聲道:“聽說南江植物園的怪談領域出現後,标記的光圈一直擴大。我在想,當時的污染擴散,跟現在的‘夜貓子之家’有沒有關系。”

“啊!”陳展欽拍額頭。“我的同僚進入錯誤出口的時候帶着無線電和手機。你們記得在向日葵花田裏出現的無線電聲音嗎?它們也能利用人類的手機搞事,建立企鵝群怪談領域。”

“這能解釋跟南江植物園怪談領域有關的人,成了‘夜貓子之家’的群員。”說着,鹿苗想起一個人。

他的同事進了南江植物園怪談領域。

張連給大家打氣:“我們努力度過第三個午夜,熬到倒計時結束。結束後如果出現後續規則,我們再商量對策。”

若有所思的鹿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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