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好難吃
好難吃
天色暗沉, 陰雲密布。
腦子快要變漿糊的鹿苗躺在沙發上，渾身乏力，敷額頭的水袋讓她稍感舒服。
連仙人掌的淨化也只能緩慢地減輕症狀。
這就是違反規則的代價。
“居然存在病變的人……”賀平安仔細閱讀鹿苗帶回來的紙條。
這是她回到七樓時, 701的女人透過防盜門的栅欄, 給她的紙條。
——明天來拜訪我。
“為什麽是明天？”俞小挽疑惑不解。“為什麽确定有明天？不t是越快破解越好嗎？”
周末坐在地上, 背靠沙發摩挲下巴。“目前的規則變化沒有規律，那個女人穿的是白色風衣, 是不是表明她不是同一批進來的人？不過，也有款式不同的可能。”
賀平安揪着頭發。“如果遇到也穿白色雨衣的鄰居，周哥你的疑問得到解惑。”
周末回頭對躺着的鹿苗笑道：“其實我更想知道你敢出門的依據是什麽？”
她有氣無力地斜睨周末。“第一, 我們第一次外出，症狀變重，但規則卻允許我們出門。越簡短的規則, 隐瞞越多信息。第二, 踩點的男人裝束跟我們差不多, 他在門外毫發無損。第三，記得瓶底的留言嗎？”
“它喜歡吃熟肉？”
“我們還沒熟。”
他們霎時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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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物理意義上的熟還是……”
“不知道。”
王可可摩挲雙臂。“我們聊些不那麽恐怖的。那些吃人的是不是喪屍？病變加吃人，很像喪屍的設定。”
賀平安無語。“聊喪屍不恐怖嗎？”
“喪屍看得見、防得住，不恐怖。”
“喪屍神志不清，不會說話吧？”
“……也對。所以是純純的病變瘋子？”
“還有一個細節。”鹿苗補充道：“這些病變的瘋子都佩戴陳舊的防毒面具, 701佩戴的比較新。”
“這次的情況很複雜。”無精打采的王可可托腮。
這時, 俞小挽弱弱地舉手。“那個……我想說一件事。”
“你說。”
她的右眼泛着神秘的幽亮光澤。“自從更新規則，我覺得屋裏的‘人’沒那麽多了，像釋放很大的壓力。”
聞言，他們一愣。
屋裏關緊門窗, 大家大汗淋漓，卻遍體生寒, 恍如陰風吹拂他們的毛孔。
“還有……”
他們悚然，生怕她又說出可怕的話。
“上次在體育館、這一次在屋裏，我覺得有視線窺視我們。”俞小挽隐晦地斜睨茶幾上的規則紙。
譬如現在，窺視感異常強烈。
滿紙紫色的文字冒出尖銳的筆觸，如同一把把利刃抵在她的喉嚨，警告她別亂說話。
她渾身不自在。
王可可緊挨着俞小挽坐。“我寧願對付看得見的異常。”
“你在體育館的怪談領域活下來，窺視的視線應該暫時沒有惡意。”周末猜測。“我覺得隐藏惡意的是四種字跡的留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額頭的冰涼令鹿苗的思緒加速運轉。“這一次規則後面沒了一家三口留言，小挽感到屋裏少了‘人’，兩者有關聯。”
“一家三口外出了。”
“目前來看，一家三口的留言沒有惡意；沙發背後和規則底下的留言顯得迫切，急着告訴我們什麽。”
他們贊同鹿苗的話。
賀平安：“他們生活的空間和我們生活的空間重疊，可能性很高。”
不知不覺間，天色越來越暗，天邊透着黯淡的紅光。
汗不停地流，水不能喝，他們的喉嚨像幹涸的沙漠，渴得想冒煙。
周末教他們在嘴裏含紐扣，保持口腔內的唾液分泌。
“才中午11點多，天這麽黑。”王可可小聲吐槽。
鹿苗看了眼手表。
确實是11點多。
11點多……她靈光一閃，用腦過度愈發疲勞。
伫立窗前的周末俯瞰樓下，看着漂浮的灰色顆粒緩緩地墜落，給樓下的綠化帶蒙上一層灰。
好奇怪的天氣異象。
“有人走出建築物。”他忽而提醒。
大家湧到窗邊俯瞰。
不料，樓下的人沒走兩步，突然炸出一朵血霧，染紅倒下的軀體和地面。
地上的紅色和天邊的紅光互相映襯。
鹿苗駭然。“能離開家但不能離開建築物……可是早上，我明明看到有人穿過兒童游樂場跑進樓裏。”
“可能是剛進入怪談領域的人？”
咕嚕嚕……
大家饑腸辘辘。
王可可咬牙。“我回去盯着規則紙！狗規則狗怪談，我不信一直禁止我們進食！”
沒想到她開口中，十多分鐘後等來新的規則。
他們終于能喝水、能進食。
感謝您配合做好防控工作，夜晚即将降臨，現在請您務必遵守以下規則，有助于您保持理智。
1，本規則生效的時間單位是時。
2，禁止外出，禁止拜訪鄰居。
3，禁止脫下白色雨衣。
4，禁止食用暴露于空氣中的食物。
5，請勿飲用與空氣接觸的水。（可以燒水）
6，當夜空變成紅色，請立刻拉上所有窗簾，避免紅光照射。（躲起來）
7，請做好防盜工作，無視任何敲門的鄰居，請勿回應。
然後躲起來
8，确認家中的人數。
9，請勿照鏡子，請勿注視帶人像的物體。
10，保持樂觀的态度。
11，以上規則于12點整開始生效，下一次更新的規則将出現在書桌。
（等天亮，別■■）
好
吃
好
難
吃
屋裏的窗簾再次全部拉上。
衛生間的窗戶貼了窗紙，但上方的排氣扇镂空，他們找來紙張封住。
沒有窗簾的廚房，他們也貼上紙張當窗紙。
他們第一次覺得營養劑美味、方便，齒間留香。
尤其是王可可，她再也不敢嫌棄營養劑。
鹿苗故意咬着營養劑的管口，慢慢吞咽，因為她發現進食的時候，思維比較清晰，腦海中的迷霧撥散五分。
“規則底下的留言被塗黑，現在可以肯定在沙發背後留言的人是可信的，這個‘人’能幫助我們。至于第7條規則下面一句，字體一樣，也是紫色帶金色閃粉，但結合語境來看像是突然插進去，很可疑。”
周末深有同感。
曾經在南江植物園遇到相似的情況，他主動試探，證明是陷阱。
好學的俞小挽在筆記本記錄下來。
“第5條規則後面的留言字跡，是年輕人的字跡，真實性存疑，不執行。第6條規則後面的留言是‘爸爸’的字跡，與第7條插進去的內容相同，既能互相佐證是正确規則，也能聯合設計陷阱。”
鹿苗冷笑：“‘爸爸’的立場變得可疑，他的留言和紙條的內容不能盡信。”
賀平安則含着管口，在旁記錄天黑的時間。
“‘好吃’、‘好難吃’三個字歪歪扭扭的，像剛學寫字的小孩子，是域主寫的吧？”王可可猜。
俞小挽臉色發白，安靜地做筆記，字跡有些抖。
大家的飲用水都剩下一半，他們不敢喝多，喝幾口濕潤喉嚨便可。
“沒熟，所以難吃？”鹿苗喃喃自語。
周末一瞟坐立不安的俞小挽。“你很害怕的樣子。”
她全身一震，哆哆嗦嗦地指着周末的右手邊。
他們轉頭看去。
周末頓時屏住呼吸。
何時開始，他的右手邊多了一個馬克杯，粉色的。
“可可，是你的杯子嗎？”
王可可的臉蛋蒼白如紙。“不是，我染粉色頭發不代表我很喜歡粉色。”
沒人認是自己的杯子。
“難道是——”
“打住！”鹿苗聲色俱厲。“不需要糾結是誰的杯子，只要記得我們一共有——”
她頓了頓，思維卡了下。“有五個人就行。”
粉色的杯子留在原位，仿佛杯子的主人安靜地參與他們的讨論。
仿佛是他們熒綠隊的一員。
只有五個人！
他們暗道，牢記于心。
“從現在開始，我們無視不屬于我們的物品出現。”鹿苗低聲叮囑。“然後死死地把隊友的相貌刻在腦子裏。”
他們凝重地點頭。
“戴上隊伍的标志，任何時候都不能取下來。”
鹿苗戴回熒綠色的膠片耳墜。
賀平安面無表情地戴上熒綠色的choker，扣兩次才扣好。
他的餘光處，多了一雙深灰色的男士拖鞋，鞋碼比他穿的大一倍。
幸好出發前，鹿苗為周末申請到臨時佩戴的choker，這會他用得上。
一、二、三、四、五。
圍着茶幾坐的共五個人。
反光的茶幾表面，是七個倒影。
咯噔。
俞小挽耳尖。“門外面有聲音！”
鹿苗神色冷峻。“那些家夥有絞斷防盜門的工具。”
顧不上規則不規則的，周末馬上打開裏層的木門，迎面撲來惡臭的氣味。
防盜門外，兩個戴防毒面罩的人拿着碩大的鉗子，絞防盜門的栅欄。
白天敲門的男人果然是踩點。
然而門外兩人毫無退縮之意，反而興奮地賣力絞栅欄，門後的人反而無計可施。
“開門抓他們進來。”鹿苗心生一計。“平安和小挽去拿刀。”
周末咧嘴一笑，直接打開防盜門，拉第一個人的後衣領進屋。
随即，王可可抓第二個的頭發，拽他進來。“找死，敢t在太歲頭上動土！”
鹿苗關門反鎖。
廚房裏，俞小挽給身後的賀平安遞刀。
她回頭時，瞧見賀平安的外貌變得娟秀，男生女相，脖子戴着熒光綠的choker。
她鎮定自若地遞去剔骨刀。
平安是男生。
平安是男生。
平安是男生。
“小挽姐？”
俞小挽回神，抱起整個刀架。
她眼中的賀平安不再陰柔，恢複消瘦清隽的臉龐。
俞小挽：“我們回大廳，他們等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