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國家隊

國家隊

翌日早上的天空陰沉沉, 剛下完雨。

書桌上的仙人掌超過半米高，小巧的花盆快要裝不下它。它碧綠如玉，生機勃勃。

旁邊的礦泉水瓶盛着一些水, 插着一枝潔白的百合花, 花莖系着淺紫色的蝴蝶結絲帶。

百合花的幽香猶如光輝, 贈予熟睡的女子。

還沒睡醒的鹿苗翻一下身。

昨晚，她除了獲得另一箱生鮮獎勵, 在家裏的飯桌發現一枝百合花和一張賀卡，卡裏的祝福語自然是由夢幻紫的幼圓字體書寫。

親愛的鹿小姐：

這枝百合花名為“祝福”，願您乘風破浪, 星辰為您加冕。

（閱後即焚）

她醒來就收到陸星揚的兩條新消息，和一條銀行發來的短信。

第一條是一個網頁鏈接。

第二條是幾行憨笑的表情。

至于銀行短信，則是發工資的通知——上個月獲得RN99和日記本, 加了三萬塊獎金, 并且得到季度獎金兩萬。

鹿苗嗅着清雅的花香, 惬意地伸懶腰，慢悠悠地點擊他發來的鏈接。

界面跳轉到怪談論壇的某個帖子——《我不準你們不知道連破解怪談領域也有國家隊》。

她沒想到一則訪談會扭轉政府的形象，驚訝地浏覽網友的讨論。

［momo醬］：誰懂深夜睡不着看到勁爆的訪談節目的感受！政府太壞了，偷偷養着國家隊不讓我們知道！

［蟑螂拌飯］：我納的稅養國家隊不是不行

［飛天攬月］：政府終于幹了一回人事

［武大郎毒燒餅］：全國的城市都有嗎？我也想遇到QAQ

［Lucy村花］：求上正面！我要看小姐姐！我要看小哥哥！（陰暗爬行）

［星際漢人］：樓上，英雄莫問出處, 讓他們安靜地執行任務吧, 別成了網紅打卡地（其實我也想看小姐姐小哥哥，陰暗爬行）

［小賤賤］：我可能遇到過。也是一條隊伍，因為他們，我們破解的速度變快了。我以為他們搞說唱的, 現在想來後悔沒有合影啊啊啊啊啊

［進擊的公主］：樓上也在南江市？我也遇到過，對個暗號：顏色标志。

［小賤賤］：@進擊的公主暗號正确

［猛虎落淚］：一群膚淺的家夥, 就我關注“兩小時破解”嗎？沒人讨節目裏的破解幹貨嗎？

……

怪談論壇裏，讨論訪談節目的帖子不止一個。有聲控專注讨論聲音的，有推理迷整理訪談中透露的邏輯與思路，有倡議多培養類似隊伍的建議等等。

昨晚林警督建議熒綠隊摘下隊伍标志是對的，不然熒綠隊的标志太好認，會成為市民的打卡點，不利于執行破解任務。

周末因為身份敏感，沒有出鏡做訪談。

而他們詳述的怪談領域情況，其陰險的設計震驚全國人民。

鹿苗笑了笑，關掉網頁。

正想起床，她被對面桌上的仙人掌吓一跳。

一夜之間，它居然長這麽高？

鹿苗顧不上穿鞋子，光着腳走近仙人掌端詳。不得不說，她第一次覺得綠色能這麽好看。

碧綠的仙人掌不但長高，還長厚了，白色的毛刺反而掉落一些在泥土上，變得稀疏。

“糟了，你掉毛。”鹿苗端起仙人掌仔細查看，發現花盆壁出現纖細的裂紋。

得給它換個盆子。

嘗完西紅柿上湯豚骨拉面，她再一次感嘆活着的美好。

鹿苗套上黑色的運動外套，捧着花盆敲響隔壁的門，找賀平安問哪兒賣花盆。

賀平安不知道，發微信問上班中的媽媽。“媽媽說福樂超市附近的花店有賣。”

“謝謝。”

她剛轉身，便看到搬着一個紙箱上樓的王可可。

“嘿嘿，你們都在啊，正好，給你們分蘋果。”王可可笑靥如花。

“蘋果？”鹿苗和賀平安兩眼發直。

“家裏送過來的，我姐說分給你們一起吃。”王可可得意洋洋：“我姐說我昨晚上電視，我媽自豪得不得了，不停地打電話給親朋好友炫耀，哈哈。”

“你的頭發顏色簡直寫着‘我就是受采訪的人’。”賀平安低聲吐槽。

“啧，說不定我的發色會引起新的潮流。”

“我是凡夫俗子，喜歡黑色。”

鹿苗打斷二人，替王可可高興。“你不用再為家人的唠叨發愁了。我現在要出去買花盆，回來後找你拿蘋果。”

“好啊。”她指着碧玉般的仙人掌。“隊長，我第一次覺得仙人掌這麽好看，不過長得也太快了吧，月初才手指那麽長。”

“隊長，它到底是什麽品種？”賀平安好奇又執着這個問題。

“不知道，我也覺得它的生長速度很快。”鹿苗想起機車的後座不方便放盆栽。“可可，能借你的電瓶車給我嗎？”

“行啊。”

于是，鹿苗把高聳的仙人掌放在駕駛座的前面，加速桃紅色的電瓶車離去。

王可可給賀平安分完蘋果，敲隔壁周末宿舍的門。

睡眼惺忪的周末打開門，頭發淩亂。

她後悔沒手拿手機拍他現在的模樣。“給你蘋果，拿穩了。”

“謝了。”他抱着四個蘋果打哈欠。

“喂。”王可可壓低聲線：“我建議你向隊長坦白你的真實身份，這是對隊長的信任。”

周末不置可否，關門繼續睡覺。

福樂超市接近市中心，鹿苗駕着電瓶車找到賣花盆的花店。

老板看見她的仙人掌，眼神直了。“你這一棵是什麽品種？”

鹿苗轉移話題：“它掉毛刺，要緊嗎？”

“看它的顏色很健康，應該沒事。”

“我想給它換一個大點的花盆。”

“好，我找找。”

她抱着仙人掌站在店裏等候。

不多時，身穿淺灰色休閑西服的男子走進花店，米灰色的休閑西褲下是米色的t板鞋。

不經意間，他與鹿苗四目相對，兩人面面相觑。

她抱着仙人掌來花店意圖明顯，但是他兩手空空進來要做什麽？買花？

司瀾略略不自然地移開視線，看向她懷裏的仙人掌。“你的仙人掌長得很健康。”

“是的。”

然後，兩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鹿苗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來買花？”

他嘆氣。“是的，本來想為你挑一束花。”

鹿苗：“……”

她不自然地環顧店裏的鮮花。

“你喜歡哪一種花？”

“……誰會問收花的人喜歡什麽花？”

司瀾語塞，陷入進退兩難的糾結。随即他眼前一亮——她暗示願意收下。

挑選花盆的老板看不下去了，插嘴：“當然是送玫瑰花啦！”

鹿苗忙對司瀾說：“你現在送已經沒有驚喜，不如換一下？”

他歪腦袋。“換什麽？”

末了，幽怨的老板只賣出一個花盆。

換了大花盆的仙人掌置于司瀾的車後座，他則被鹿苗拉去電玩城。

她在一群小孩子和男人之間拿起玩具手..槍，百發百中氣球。

服務員神色微妙。

“哇，姐姐好厲害！”一群小孩子圍觀她射擊，把司瀾擠到人群的外圍去。

同樣拿玩具手..槍的男人則被自己的女朋友嫌棄。

嘭嘭嘭！

對面的氣球被射爆一大片。

“小姐！恭喜你獲得我們的特等獎！”服務員急忙阻止她射爆所有氣球，祭出半人高的白色熊娃娃。

她抱着熊娃娃，朝司瀾投去得意洋洋的眼神。

“看來比起玫瑰花，你更喜歡它。”他笑道。

“小時候一直想要一個。”她非常滿意自己的戰利品。“這麽說，你原本想送玫瑰花？”

司瀾注視她的笑眼，目光意味深長。“是的。”

“你知道送異性玫瑰花代表什麽嗎？”

“知道。”

鹿苗探究他眼中的熾熱，不禁問道：“我很好奇你怎麽區分友情和愛情。情感，不是每一類人都擁有。”

他笑了笑：“一開始就不存在友情。”

她也笑了：“我以為在你的世界裏，只有冷冰冰的秩序。”

司瀾笑着靠近，墨黑的眸子宛如神秘的深淵。“如果你感興趣，歡迎來到我的世界參觀，我的門已經為你打開。”

鹿苗揉熊娃娃的耳朵。“不去，我擔心你的世界容不下我。”

聞言，他黯然。

她又說：“不過我倒是感興趣。”

他恢複眸光。

“其實它和玫瑰花沒有區別。”鹿苗忽而湊近他的耳邊低語：“你收到的答複是一樣的。”

司瀾立刻牽着她的手腕，黑眸如星光熠熠。“你答應當我的女朋友？”

鹿苗勾唇：“你說呢？你的熊娃娃屬于我了，字符串先生。”

司瀾牽得更緊了。

來往宿舍的人員看到勁爆的一幕：

熒綠隊的隊長抱着高高的仙人掌上樓，她的身後跟着一個抱着熊娃娃的美男子。

他們眼睜睜看着美男子送她到宿舍門口。

“什麽情況？快遞小哥？”

“你傻嗎？見過穿西服的快遞小哥？”

“是小白臉吧。”一名紫隊的女隊員慢悠悠地經過。

霎時，熒綠隊隊長包養小白臉的消息不胫而走。

當王可可聽到這個花邊消息的時候，帶着蘋果沖去鹿苗的宿舍确認。末了，她一臉姨母笑地走出來。

晚上，因為回家一趟而晚歸的俞小挽錯過精彩絕倫的花邊新聞。

嘎吱——

打開的宿舍門攔住她的去路。

“有空談一下嗎？”鹿苗探出腦袋。

她猶如被領導抓包的曠工員工，局促地點點頭。

鹿苗給她倒一杯純淨水，屋裏的花香使她放松下來。

“你預約做手術了嗎？”鹿苗單刀直入。

“啊？呃……”

“為什麽沒有預約？”

俞小挽不安地揉衣角。“我……我覺得……如果我去做手術，隊伍會少一個人工作，打算晚一些請假……”

“不是你的真心話。”

鹿苗一針見血的話令她不知所措，熱淚盈眶。

鹿苗說出她的心聲：“你擔心我們會因為你要術後休養而開除你嗎？”

“我……”

“還是擔心眼睛好了後，敏銳的感覺會減退，害怕被我們嫌棄？”

俞小挽抿緊嘴，忍住不哭。

鹿苗的語氣軟下來。“傻瓜，你值得擁有光明，值得看見這個世界的美好。你盡管請假，隊伍的位置會一直留給你。”

她終究忍不住，大聲痛哭。

她的爸爸因為肩負不起她的治療費，扔下媽媽和她跑路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眼睛是累贅。

現在卻有人需要患眼疾的她，她忽然不想治療。

“……對不起……隊長……我……”

鹿苗摟着她輕拍她的後背。“我當初看中你的不是什麽敏銳感覺，而是你的韌性。工作、家人甚至愛人，都不能剝奪你的健康，所以你一定要去治療。”

“嗯……我知道了……”她泣不成聲。

翌日，鹿苗把俞小挽請長假的申請書遞交給陸星揚。

陸星揚二話不說，蓋章通過。“少了一個隊員，你們有沒有壓力？”

鹿苗捏他桌上的北極熊布偶。“熒綠隊一直這樣走過來，能打敗我們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