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四座城市
四座城市
北方, 某小城市的廣播電臺，午夜節目《星星的治愈》播音間。
戴着耳機的張書雅疲憊又驚恐，但不能對着麥克風抱怨和尖叫。
因為節目還沒結束。
《星星的治愈》是午夜零點開始的節目, 面向深夜懷着千愁萬緒的人群, 主打溫馨治愈。
然而今天來電的聽衆, 使播音間的所有工作人員毛骨悚然。
這個小地方的電臺，第一次接到來自怪談領域的聽衆的電話。
第一個打來的可能是搞惡作劇, 他們經常遇到類似的情況。
那麽第二個、第三個緊接打來……很大可能不是搞惡作劇，雖然他們來自的地區不同。
對面的導播打手勢讓主播張舒雅穩住，然後通過網絡搜索到相關的資料, 給上司彙報。
高層快速商議的結果是，不中止節目，給予在怪談領域中的人類交流的平臺。
當然, 如果出現不對勁的苗頭, 導播有權馬上中止節目。
對面的導播們為了查清楚多地怪談領域能接入該波段的原因, 忙得焦頭爛額。張書雅需要依靠經驗沒話找話聊，安撫在怪談領域裏收聽的聽衆。
她盡量控制聲音如常平穩、溫柔。“……現在接通第七位聽衆的來電……”她的手心盡是冷汗，害怕又是來自怪談領域的聽衆。
“知心姐姐你好。”
這一次是冷靜的女聲，張書雅在心裏松一口氣。
“你好，請問怎麽稱呼？”她正襟危坐。
“你可以稱呼我為小鹿。”
“小鹿你好, 請問你最近有什麽煩心事呢？”她暗道終于有正常人打來, 內心像個喜悅的跳舞小人。
“很抱歉，其實我沒有煩心事，我只是借助貴節目向我擔心的人們傳句話。”
張書雅：“……？”
“我和男朋友在家裏躲避空氣污染的災害，覆蓋範圍包括南江市的江城區, 清晨的天空出現紅光。請遇到同樣情況的人不要發送、不要回複任何短信，帶有亂碼的短信內容不可信。重複一遍, 千萬別發送和回複任何短信，不能相信含有亂碼的短信內容。還有，我撥打的是頻道3的熱線。”
“謝謝知心姐姐接聽我的電話，我說完了。”
嘟——
對面的導播打手勢提醒，張書雅才回神切斷對方的忙音。
“……相……相信大家都聽見小鹿的警告，那麽請遇到同樣情況的聽衆……”
天啊！她在說什麽！這是午夜治愈的節目，現在不是變成散播恐慌的電臺節目了嗎！
還有很多普通的聽衆收聽啊！
高層用腳思考的嗎！
張書雅已經聽不見自己在說什麽，只想馬上下班逃離詭異的來電。
這時，導播傳送資料到她的電腦。
她機械地點擊查看。
駭人的內容使她握着鼠标的手顫抖。
怎麽可能……這些城市……
起雞皮疙瘩的她宛如墜入深不見底的漩渦，令人窒息的黑暗将她淹沒。
她喘不過氣，多麽渴望有人拉她一把。
叩。
對面的導播瞧她沒有作出反應，敲一下間隔玻璃。
張書雅驚醒。
有人能搖醒她的噩夢，但是沒有人幫助到困在怪談領域的人們。
她的節目、他們的平臺，是這些人渺小的生機。
她該穩住，她該堅持。
張書雅用力掐自己的臉蛋，再次正襟危坐，換上嚴肅的口吻播音：“各位深夜的聽衆注意，現在插播我臺搜集到的幾則最新消息。請大家耐心傾聽，因為關于四座城市的人命。”
“第一則消息來自卿陽市。卿陽市秦岩縣秦岩鎮景區，于六天前成為開放式的怪談領域，然而至今還沒消失，并且出現大範圍擴散的現象。當地最新的情況是，秦岩鎮的警局、居委會和附近的城鄉單位失聯，當地文化局已經發布禁止所有人員、車輛進入秦岩縣的規定。”
“第二則消息關于南方的一線城市南江市。據與南江市相鄰的紅棉市發布的緊急避難通知，現時南江市出現大範圍的标記紅光，無人機拍攝到标記紅光覆蓋全市，全市的機關單位失聯。”
“第三則消息關于南方的玉河市，據與玉河市相鄰的梧桐市發布的緊急避難通知，現時玉河市出現大範圍的标記紅光，無人機也拍攝到标記紅光覆蓋全市，全市的機關單位失聯。”
張書雅越讀越膽戰心驚，身體不停發抖，唯有聲音保持平穩。
“第四則消息關于南方的天水市，據與天水市相鄰的……”
共三座城市變成超大型的開放式怪談領域，标記紅光覆蓋全市。
張書雅顫抖着念完，胸口燃燒久違的熱忱火焰。“相信很多聽衆聽到剛才小鹿的來電，她聲稱現在南江市當地是清晨，但是我臺位于的永安市是淩晨一點十六分。”
“怪談領域在三年前突然降臨，奪走很多市民的生命，令很多家庭破碎。現在出現四座城市陷入怪談領域，到了人類并肩作戰的時刻！我懇請其他地區的聽衆為被困的人們分辨時間，請你們打來《星星的治愈》的傾訴熱線……”
她的心髒砰砰直跳，祈禱普通聽衆沒全被吓跑，願意打電話上來報時間。
一秒過去。
兩秒……
鈴——
急促的座機鈴聲令她的心跳加速，她強作鎮定地按免提接聽。
“你好，我是知心姐姐。”
“你、你好……我是天水市的……”
“請你放松一點，深呼吸慢慢說。”
“好、好的。我在天水市，這裏也是清晨的時間六點幾，天空是紅色的，頻道1已經做了六點的準點報時。”
“請問你的規則也跟短信有關系嗎？”
“是的。”
“和空氣污染有關系嗎？”
“有！”
“我們的電臺……也是頻道3嗎？”
“是的！”
臉色慘白的張書雅看向對面目瞪口呆的導播們。
整個播音間死一般靜谧。
張書雅的雙手不停地顫抖，差點按不住按鍵，挂不掉免提。“第一次……出現兩座城市陷入相似的怪談領域的情況。如果有玉河市的聽衆，也請你們打來闡述具體的情況……”
鈴——
她馬上按免提接聽。
“你好，我是知心姐姐。”
“你、你好……我來自玉河市……”
“別緊張，把你知道的說給大家聽。”
“好的。我現在才知道玉河市全市都在怪談領域，謝謝你們的電臺。”
“不客氣，人類該互相幫助而不是充滿鬥争。”
對面的導播們安靜地傾聽雙方的對話。
“嗯。我這邊也是清晨，天已經亮了。在一個多小時前，通訊公司發來斷網和躲避空氣污染的短信，要求我們不要出門，留在家裏收聽電臺節目。”
“謝謝你打來t闡述情況，祝你順利、平安地逃出怪談領域。”
張書雅深呼吸總結：“根據目前掌握的信息，南江市、玉河市和天水市已經天亮，陷入的怪談領域含有關于空氣污染的信息，需要市民留在室內收聽電臺。現在，我們懇請其他地區的聽衆打來，說明其他地區是淩晨還是清晨。”
她再一次懇請普通的聽衆：“希望仍然收聽本節目的其他地區的聽衆，助他們一臂之力逃出怪談領域。”
拜托……
拜托你們打來！
她雙手合十，暗暗祈禱。
鈴——
她激動地接聽。
“你好，我是知心姐姐。”
“那個……我是西北地區的，我們這裏還是淩晨一點多，天很黑。我明天還要上班，先挂了。”
“好的，感謝你打來提供信息。”
鹿苗在紙上記錄所獲的信息，顯然只有南江市、玉河市和天水市天亮了。
時間差到底暗示什麽？
“好巧，我們三個城市都出現融化暴斃案。”
司瀾托腮看她做的筆記。“突然在街上暴斃然後融化的命案？”
“沒錯，這些異常的死者生前都去過秦岩鎮的怪談領域。”說着，她更擔心高穎的安危。
知心姐姐說，秦岩鎮的怪談領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持續擴大。
“我有理由懷疑，我們三個城市的怪談領域跟秦岩鎮的怪談領域有關系。”
“鮮少出現異常者能離開怪談領域的情況，如果由他們作為怪談領域出現或者擴散的媒介，可能将不止三座城市陷入怪談領域。”
鹿苗凝重不已。“是啊，秦岩鎮是網紅打卡景區，全國各地的人民都能去。”
她一瞬不瞬地注視司瀾。“其實我一直認為，怪談領域是活的。”
他擡眸。
“不止域主是活的，怪談領域裏的某些因素也是活的。如果我的猜測成立，活的它們擁有意識，會不會特意挑選哪些城市陷入怪談領域？”
司瀾沉默片刻，才說：“某些怪談快要沖破規則的束縛。它們有強烈的恨意。”
鹿苗了然。“南江市有設立怪談調查部，破解率比其他城市高幾倍，成為靶心不奇怪。算了，我們暫時沒法管這些，先解決當前的困境。”
他揚起柔和的微笑，眼含期待。
鹿苗在紙上記下五個頻道。“頻道1是天氣預告，頻道2未知，頻道3是交流平臺。目前另外兩個頻道只有雜音，不過不會毫無用處，等會聽聽。”
叩叩——
她說完，傳來突兀的敲門聲。
她和司瀾警惕地對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