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入侵
入侵
嚕——
嚕——
頻道2再次發出滑行的微響。
上、下的門縫沒有闖入的動靜, 它似乎是随機挑選食物，往別的樓層去了。
鹿苗不敢松懈。
當它上到頂層，必然會下樓途徑每一層, 或許它會繼續吃人。
中午, 兩人簡單吃過夾蔬菜和牛肉的三明治, 繼續守在門後，同時收聽收音機APP。
“……當前的氣溫是40至44攝氏度, 預計持續到下午2點至3點，紫外線強度已經超過5級……”
頻道1的天氣播報令鹿苗凝重。
44攝氏度的高溫持續到下午1點多，司瀾已經搬出落地扇, 配上空調一起吹。
格外明亮的屋裏猶如打開多盞日光燈照明，因此當屋裏突然暗一片時，兩人警惕地盯着窗戶——緊閉的落地玻璃窗外是陽臺。
窗簾後, 明顯可見一大塊東西粘住落地玻璃窗, 慢慢地下滑。
鹿苗沒有吭聲, 光着雙腳，屏息走近窗簾。
那東西沿着落地玻璃窗滑下陽臺的地面。
嚕——
嚕——
頻道2發出微響。
同樣光着腳的司瀾拿來長長的掃把，對準拉嚴的窗簾底下。
嚕——
嚕——
……
好一會兒，他們瞧見大片陰影爬上窗外，估計爬上陽臺的護欄。
然後, 那片陰影慢慢下滑, 直至不見蹤影。
“它沒有進來……”鹿苗不認為是窗戶的縫隙比門縫微小的原因。“它依靠聲音判斷獵物的位置？”
“它是一大片，不見得長有耳朵。”
她驀然想起頻道2第一次預警時的拖鞋聲音。“是振動？通過物體的振動判斷有沒有活物。”
司瀾覺得她的想法新奇有趣。“外出時要更加小心了。”
當頻道2恢複靜谧，他們深知此樓暫時安全。
熬到下午3點，頻道1終于傳出比較好的消息。
“……當前的氣溫是39至42攝氏度, 紫外線強度達到5級，預計日落的時間是下午6點半……”
鹿苗稍微松一口氣。
會日落便好。
樓下的街道時而響起慘叫聲, 令人發怵。
從下午5開始，日光恢複平時下午的明亮度，氣溫下降到37攝氏度上下，紫外線的強度下降到4級。
鹿苗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與司瀾輪流洗澡。
下午5點半，天色開始變暗，氣溫下降到32攝氏度。
兩人提早吃炒飯作晚餐。
“……根據南江氣象局的實時監測，今天晚間晴間多雲，東南風1級，氣溫26至29 攝氏度，紫外線強度為弱。建議各位聽衆盡量穿長衣長褲外出散步，注意安全，避免與陌生人交流與接觸，切勿聚集……”
現時晚上7點，夜幕完全降臨。
鹿苗換回自己的衣服，瞥見司瀾也換回長袖。“你也出門嗎？”
他眨一眨眼睛。“不是一起出門嗎？”
“……也行……”
貓眼外面有兩個鬼鬼祟祟開門的鄰居，一個走去樓梯間，另一個回屋裏關門反鎖。
司瀾輕輕地開門，探出腦袋檢查樓道。确認樓道沒有一片紅色的東西，和鹿苗蹑手蹑腳地出門。
他們一個提着掃把，另一個扛着拖布，當作武器。
兩人的車都停泊在停車場，他們必須下去負一層。
樓道彌漫鹹魚般的腥臭味，樓梯殘留幹涸的暗紅痕跡。
偶然遇到下樓的鄰居，她一看見抄家夥的兩個人，急忙跑回家裏暫時躲着。
鹿苗和司瀾對視一眼，繼續下樓。
負一層卻沒有腥臭味，地面也沒有暗紅的痕跡。
“開我的車去。”司瀾掏出車鑰匙。
目的地是私立醫院，他們計劃先找到俞小挽，然後等待其他隊員彙合。
不多時，漆黑的轎車駛出地下停車場。
街上的行人漸多。
透過車窗，兩人看見部分大樓的外牆殘留長長的、暗紅的污漬，跟樓梯間的如出一撤。
一輛撞扁車頭的轎車停泊在司瀾樓下的附近，主駕駛的車門敞開着，車主已經不見蹤影，地面灑滿玻璃碎片。
有人經過陰暗的巷子時突然發出慘叫，然後被不知名的陰影拽進巷子。
慘叫聲斷斷續續。
有人走出住宅樓，跪在馬路仰望夜空喃喃自語……
此時，私立的眼科醫院恢複些許t人氣，出現走動的腳步聲。
俞小挽把獨立病房反鎖，戴着紗布的左眼還沒拆線。她打開行李袋換回自己的衣服，佩戴隊伍熒光綠的choker。
她的手機收到很多詭異的短信。
［小挽，看到短信回複一下，媽媽接你出院。］
不可能，她給媽媽通話過，确認媽媽安然無恙，沒有受到精神污染。
因此，不是媽媽發來的。
［小挽，情況很嚴重，趕緊回宿舍集合。］
［你能不能下樓接我？我從家裏逃出來，太恐怖了……］
……
她發現所有熟人發來的短信慫恿她外出。她謹記規則的內容，無視所有詭異的短信。
噠噠噠……
門外時而有路過的腳步聲。
她住的是陸星揚弄來的VIP病房區，這片區域全是套衛的獨立病房，病人非富則貴。
她沒打算找其他病人合作，想轉移到離醫院大門近的就診室等待隊長。
她佩戴無線耳機，收聽頻道2。
很巧，頻道2也響起一模一樣的腳步聲。
VIP病房配套的是柔軟的棉拖鞋，走起路來響起“噠噠噠”的聲音，一如頻道2和門外響起的。
不過，腳步聲是複數。
他們幹嘛在走廊徘徊？
俞小挽疑惑不解，貼耳到門上偷聽，糾結是否外出。
噠噠噠……
“……可以出去了……”
有人說話。
她仔細偷聽。
“終于找到了……”
“一起……”
門外複數的腳步聲驀然停止。
靜谧片刻。
“偉大的光芒照耀我們的前路。”
門外齊聲念誦一句，俞小挽的心咯噔一下。
“開始吧，向上前進！”
驚惶的她捂住耳朵後退，遠離房門。
“溫暖的家園就在前方……”
整齊魔怔的聲音雖然變得模糊，可是刻在俞小挽的腦裏回蕩，腦裏仿佛有數把聲音整齊地念誦。
光……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迫不及待地解鎖手機屏幕，切換到頻道1聽流行歌曲。
白天時，她聽到頻道5有人唱歌，手快調回頻道1聽流行歌，發現頻道1的第二個功能——反洗腦。
頻道1播放的流行曲有講究，全是旋律強烈的廣場舞歌曲，一些魔性的旋律和歌詞硬生生地覆蓋頻道5的餘威。
門外被神經病們堵住，她回頭看拉嚴的窗簾。她住四樓，硬着頭皮也要爬到地面。
待心意已決，她鼓起勇氣拉開窗簾。
一大片紅色貼在窗外。
臉色慘白的俞小挽全身僵直，她不敢呼吸，機械地拉上窗簾。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她無路可逃！
她要死在怪談領域了嗎！
不，可以等窗外那東西離開。
然而，窗簾莫名地動了動。
一抹紅色慢慢地滲進來，蔓延到窗簾邊上的牆壁。
它進來了。
幾乎窒息的俞小挽連連後退，退到房門，背貼着房門。
直覺告訴她再不逃，絕對死在這裏。
這時，一片紅色逐漸變大，入侵病房。
一聲不吭的俞小挽瑟瑟發抖，冰涼的右手笨拙地摸向門把。
解除反鎖的聲音近乎沒有，她悄然無聲地扭開門把，随即屏息轉身，後腦勺發麻。
房門外跪着五、六個神經病，仰視着天花板念誦。有的剛出門的病人遇到他們，聽見他們念誦，不由得發呆。
這些神經病似乎一心一意地念誦，沒有人理會走出來的俞小挽和其他病人，她背貼着牆壁挪出病房，無聲無息。
無線耳機播放頻道1的廣場舞歌曲，勉強掩蓋他們的念誦。
眼神清明的俞小挽慢慢地遠離人群，雙腿發軟。
待遠離一段距離，她轉身就跑向樓梯口。
不料，一個穿得密不透風的男病人走出病房。
他的沖鋒衣外套下是整套病患服，他的臉用繃帶纏繞至頭頂，只露出兩只目光發直的眼睛。
俞小挽覺得他不對勁。
男病人步伐機械，直勾勾地盯着神色惶惶的俞小挽。
她飛快地避讓，退到護士的手推車旁邊。
男病人卻走向她。
“偉大……”
他還沒說完，手推車撞來。他直挺挺地趴在手推車上面，雙手垂下。
嘀嗒。
他垂下的手指滴落粘稠的液體。
感到惡寒的俞小挽掉頭跑進樓梯間。
“……的光芒……照耀……”
他的手指像點燃的蠟燭，不斷流下泛黃的黏液。
魂不附體的俞小挽徑直跑下樓，手裏抓住一瓶消毒液當投擲的武器。
這時，一道身影從二樓跑進樓梯口，與俞小挽迎面相遇，兩人吓得停下來，面面相看。
二樓傳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俞小挽呆在原地不敢動，想着讓女病人先跑下樓。
哪知女病人吓得沒反應過來。
“你先跑。”俞小挽試探對方是不是精神正常。
女病人如夢方醒。“……吃人……紅色吃人……”
一說完，她飛奔下樓。
俞小挽仍在原地，盯着二樓的樓梯口。
紅色到底指代什麽。
她把心一橫，趴着消防門探出腦袋偷窺二樓。
走廊上，一個扒拉地板的大叔痛哭慘叫，他的下半身被一大片紅色覆蓋。
“救命——救命啊——”
咕嚕——
俞小挽縮回腦袋，不敢回想恐怖的吞咽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