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第70章 70
在沈予臻的注視下, 李南承戰戰兢兢地跟着沈尋上了二樓書房,總覺得心裏忐忑不安,頗有一種見老丈人地緊張感。
一推開門,沈尋便直接拉開那張積了灰的椅子, 胡亂擦了下便坐了下來, 而李南承則站在門口, 難得拘謹。
“舅,舅舅……還是應該随阿臻喊你一聲——幹爹?”
雖說面對沈尋時有些莫名的緊張, 但李南承還是大大方方地先開了口,畢竟他這個人總是習慣掌握主動權。
“你別跟我嘻嘻哈哈地耍貧嘴。”
沈尋瞪了李南承一眼,語氣不冷不熱的,一時間讓李南承說不出他到底像誰,只是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
“那, 那您單獨喊我上來, 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兒嗎……”
畢竟李南承從小就是被罵大的,按理說這種說話方式對他而言不足為懼,但大概是因為沈予臻喚他一聲幹爹,自動把沈尋納入了沈予臻娘家人的身份,總是在無形之中給了李南承一些心理壓力,生怕自己表現得不好,再讓沈予臻左右為難。
沈尋看着李南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從門口一步溜到了自己面前落灰的書桌上, 一屁股就坐了過來, 本想再教訓他幾句,不過看他那副難得認真乖巧的模樣, 心底沉沉地嘆了口氣,便直接開了口。
“我記得那年覓兒和李璟涉結婚, 前線戰況吃緊,我沒辦法脫身,我,我每每想到當年偌大的婚禮現場,她連一個可以撐腰的親人都沒有,我就心痛……”
許是李南承也沒想到沈尋會突然提及那麽遙遠的事情,也不由一怔,聽到沈尋那越發哽咽的嗓音,才明白其實他的生命裏也有太多遺憾和無可奈何。
“後來李璟涉到部隊那邊視察,首長說有親人來探望我,當時我很意外但也很期待,我心裏盼着是覓兒,但同樣心裏也很清楚,她不可能來。”
即便心裏再有諸多惦念,可是如果改變不了現實,那就沒必要浪費些不必要的時間和精力,徒增悲傷。
這是他們兄妹間悲哀的默契。
不熟悉的人會以為沈覓溫柔親和,沈尋冷漠,但其實他們骨子裏都是極其獨立且堅韌的個性,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也不願意同人親近,而沈予臻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氣質就恰恰随了沈覓。
李南承能感受到一股濃烈的哀愁正在從沈尋身上由內而外蔓延到整間落了灰的書房,他實在不擅長去安慰別人,向來伶俐的口齒在這一刻也不忍心打破這種氛圍,好像說些什麽都是對破碎的思念之情的玷污,于是他依然乖巧地坐在那裏默不作聲,等待沈尋再度開口。
“那天其實是你六叔來了,我沉着一張臉去見他,說實話,李璟涉或許在任何方面都出類拔萃,但單單有一點,他把自己的小家看得太輕了,所以我從來不認為他能夠照顧好覓兒,我對這件婚事并沒有那麽滿意……當時我們四目相對許久,李璟涉他一個當兵的硬漢,漂亮話當然也不會說,但他見我第一面,就喊了我聲哥……”
因為過早地融入社會,沈尋從小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部隊,基本上都是年齡最小的那個,除了沈覓,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過他。
而李璟涉跟沈尋差不了幾天,小時候一起在李家的生活時脾氣也不是很對付。
當李璟涉時隔多年後再見到沈尋,開口便是一句“哥”時,沈尋仿佛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沈覓的身影。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覓兒這樣喊我了……我還記得最後一次聽到是我去當兵那年,覓兒知道這件事沒有反對,也沒說什麽,那幾天裏一直很細致地給我收拾行李,直到出發那天,甚至是道別的時候都表現得很平淡,她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嘴角始終都挂着淺淺的笑容……我的妹妹啊,總是這麽堅強。”
李南承靜靜地聽着,面前這個經歷了半生滄桑的男人在提起自己的妹妹時,總有一股與之并不相匹配的柔情。
就在此時,突然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沈尋起身開了門,但門外卻只擺了箱啤酒,沒有半個人影。
他高大的身形擋住了李南承的視線,直到他側過身子将箱子搬進來放到李南承腳邊時,李南承才看個清楚。
“……”
什麽意思,這是要測測自己的酒量,給自己來個下馬威不成?!
正在思慮間,沈尋已經劃開了紙箱子,從其中掏出來一聽啤酒直接往李南承的身上扔了過去,李南承下意識接住,便聽到“砰”一聲,沈尋已經單手打開了其中一聽,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雲裏霧裏的李南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順着沈尋的意思咕咚咕咚陪他喝酒。
沈尋随手将空罐子丢在了書桌上,發出了叮鈴咣铛的聲響,李南承見他情緒不佳,剛想開口安撫幾句,便聽沈尋有些沙啞的嗓音再度響起。
“可是,車子一發動,她就跟瘋了一樣追着車跑,我在後視鏡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多揪心嗎?她摔倒在路邊,用她從來沒有過樣子歇斯底裏地喊了聲哥哥……”
李南承分明看到沈尋偷摸擦了把眼淚,在李家和沈家這樣軍事化的冷冰冰的家庭裏,沈覓是他們唯一的溫柔。
“李璟涉那天帶了很多親手縫制的東西,都是覓兒托他帶的,還有一封她的親筆信,還有他們……當年結婚的請帖,覓兒專門留下了我的那張,希望送到我手裏。”
垂眸時,沈尋又長臂一撈開了聽新的啤酒,視線聚焦在瓶體上,不知不覺兩人之間的一方空地裏已經擺滿了空啤酒瓶。
“我當時也是這樣和他單獨喝了一夜的酒……當時李璟涉那個家夥拍着胸脯跟我保證會照顧好覓兒,我信了——你們李家的人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結果呢!”沈尋冷着眼瞥向李南承,仿佛帶着濃濃的恨意盯着仇人一般,“你們老李家幾個男人都沒保護好我這一個妹妹,真他媽的窩囊。”
李南承被罵得愣在原地,突然間沈尋一個起身踢在啤酒箱上,連帶着幾個空啤酒瓶也被踢開好遠,發出破碎的聲音,緊接着便聽沈尋怒斥道:“你們為什麽,為什麽不能攔住她!那麽多人力,李璟涉就舍得派他媳婦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裏的危險了!”
面對失态的沈尋,李南承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又将事實全部憋進了肚子裏。
——小嬸是為你而去的啊。
可是如果沈尋知道沈覓當時甘願赴前線的原因之一,只會更加責怪自己,李南承不想再讓沈尋承擔更多的傷痛,他已經對自己的妹妹虧欠太多了,就這樣瞞着他也好。
樓梯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但很快又被另一道腳步聲蓋過了。
不用想,一定是沈予臻擔心李南承的狀态想要上樓查看,但被姚守勸住了。
沈尋稍微恢複了些理智,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語重心長道:“我,今天來不是跟你抱怨你親六叔的,我只想說……小臻,小臻和你算是同了甘、共過苦,但你們終究有身份的差別——你從小錦衣玉食被人疼慣了,但他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母親,雖然後來你們都是覓兒帶大的,但你姓李,他會認為自己是寄人籬下,他的性格也更敏感和小心翼翼,他不像你,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更多的都會自己憋在心裏……”
“我今天跟你喝這場酒,和對你六叔當年的希望一樣——照顧好他,別讓我對老李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
撂下這句話之後,沈尋便邁着沉重的步伐奪門而出,而打開門的瞬間,正見着樓梯旁兩雙眼睛齊刷刷向這邊看過來。
“幹爹……阿承……沒事吧?”
從房門打開的角度裏,沈予臻能看到李南承情緒複雜地坐在書桌上,地面上橫七豎八地倒着許多啤酒瓶子,而那個裝箱子也被踢得亂七八糟,門後面正站在氣壓比方才見面時更低的沈尋。
看到這副場面,很難讓沈予臻不胡思亂想。
“沒事。”
沈尋擺擺手,同沈予臻和姚守擦身而過,往客廳的沙發處走。
許是怕沈予臻擔心,李南承也趕緊從書房跑了出來,一把攬過沈予臻的肩膀就往沙發處走,姚守緊随其後。
“真沒事?”
“爺倆兒喝酒談心嘛,能有什麽事兒——”
回應沈予臻的時候,李南承湊了過去,在沈予臻的側臉上輕啄了一下,還帶着濃濃的酒味,似乎是故意籠罩住沈予臻渾身特別的味道。
沈予臻對于李南承的惡作劇早就習慣了,知道他是故意捉弄愛幹淨的自己,也沒有露出半點厭惡的情緒,反而樂在其中。
四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沈尋又随意問了問沈予臻的身體狀況和日後打算,像對待自己親生兒子般無微不至。
被冷落在一旁的李南承難得安靜地聽着,眼神不時在沈予臻和沈尋之間流轉着,他并沒有為沈尋的偏心而覺得委屈,相反,他倒覺得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疼愛沈予臻的人,是多麽幸運的事情。
“你們等下去哪兒?我捎你們一路。”
“不用,我開車來的……”李南承答得順口,但一瞥見姚守的眼色,就知道沈尋是故意想多點同沈予臻相處的時間,便緊急改了口,“我最近精神乏得很,阿臻總怕我疲勞駕駛出危險,如果幹,幹爹你順路的話,就送我們去超市買點日用品,再把我們捎回家呗……”
“……”
真是個愛貧嘴的小孩。
其實李南承喊“幹爹”的時候還是有點心虛,生怕沈尋一個眼神就把自己秒殺了,不過那股子恐懼勁兒也就只在李南承的念頭裏閃過一秒罷了,他向來都是嘴巴比腦子轉的快。
而站在一旁的姚守見狀倒是笑了,能讓沈尋啞口無言無條件寵溺的人可沒幾個。
臨走前,李南承又給大院李家落了鎖,仿佛将幾十年的酸甜苦辣都定格在了這裏,就像回憶的百寶箱一般,時不時回到這裏細細賞玩,感慨萬千。
回程路上,姚守負責開車,沈尋坐在副駕駛,小情侶則規規矩矩地上了後座,要不是沈尋在場,李南承一定早就把腦袋躺在沈予臻的膝蓋上了。
沈予臻見李南承難得乖巧的模樣也覺得好笑,便在沈尋的視線死角偷偷勾了勾他的小拇指,表面上卻依然波瀾不驚地同沈尋唠家常。
“幹爹,你什麽時候回部隊?”
“不急,離開京安前,我還想去看看覓兒,還有我師父……”沈尋的話語頓了頓,又無奈地感慨道,“我這個人情感淡漠,虧欠了太多人。”
“幹,幹爹你師父是哪位啊?能教出來你這麽優秀的徒弟,他一定很厲害吧!”
“……”
從李南承這小子嘴巴裏吐出來的話,有時候還真分不清他是在吹捧還是在諷刺。
“他早就去世了。”
“……”
這下換李南承接不住話了,他也沒想到沈尋談起生死來,比他們做醫生的還要直白。
後來還是性情溫和的姚守解了圍:“長官還沒離開李家之前,跟着京安分局的蘇警官學習過一段時間,蘇警官對長官很好,雖然時間不長,但說起來也算是他帶出來的徒弟,更像是半個兒子。”
不知道怎地,一個人名突然從李南承的嘴巴裏脫口而出:“蘇洺?”
沈尋很是意外地扭過頭來盯着李南承,似乎沒想到他竟然知道蘇洺的存在。
李南承已經從沈尋的表情裏讀出了他的肯定,又繼續詢問道:“那你,你也認識蘇漁了?”
此時,沈尋已經收斂起多餘的表情轉過身去,只是淡淡回應道:“印象不深了,我走的時候她還是個小丫頭。”
“那你知不知道蘇漁她——”
一時激動的李南承想告訴沈尋,當年還是個小丫頭的蘇漁一直等着那個當年願意教自己槍法的男人,可是她還沒等到,就落入了禽獸的眼,成為無辜的犧牲品,直到最近梁泊帆的惡行被一一曝光後,她的清白和名譽,才堪堪得以挽回。
可那又有什麽用的,遲到的正義和公平救不回一條無辜且年輕的生命。
如果再在沈尋的感情上加之一道沉重的負擔,但對于先前毫不知情卻必須在孤獨中遺憾忏悔的他來說,也太殘忍了些。
末了,李南承什麽也沒有說,只是道:“幹爹你會回來,蘇漁也是原因之一嗎?”
沈尋沒有回答,但李南承知道那代表着默認。
就算沒有萌生過男女之情,沈尋大概也曾經真心疼愛過這個可憐的小丫頭吧,但他或許也會後悔,自己教會了蘇漁太多堅強和反抗,卻忘記了那一切都該以保護自己為前提。
車內的氣氛逐漸沉重起來,但好在他們拐個彎就到達了超市門口,李南承的本意是創造些沈予臻和沈尋相處的機會,但沈尋似乎是乏了,連車都不想下。
李南承心裏嫌他不會把握機會,臉面上還是笑嘻嘻地讓他留在車上好好休息,姚守拜托他們帶了些日用品出來,自己在車裏陪沈尋。
“尋哥,是不是又頭疼了?”
私底下,姚守很習慣直接喊沈尋一聲“哥”,最開始沈尋并不樂意答應,但心細的姚守卻發現,其實沈尋很喜歡自己這樣稱呼他。
“還好,可能剛剛在大院喝太多酒了。”
“提起往事時總會令人煩悶的,如果你不想回憶那些往事,那兩個孩子也不會逼迫你什麽的。”姚守順手從手提箱裏拿出來個藥罐子,就着保溫杯的熱水讓沈尋服了下去,“他們懂事得很,知道你也有很重的感情負擔。”
沈尋卻是苦笑道:“他們比我勇敢多了。”
姚守沒有繼續同他争辯到底誰更痛苦,反倒是提起令他意外的事情。
“今天予臻問起關于他身世的問題,我本以為你會一筆帶過,沒想到還真給了他一個答案。”姚守笑着将保溫杯蓋收了回來放好,笑着道,“你當時人都不在大本營,怎麽跟予臻打包票啊。”
明知道是姚守說笑的話,沈尋倒還真的一副頗為認真的表情,極為鄭重道:“我不想讓那孩子帶着上一代的恩怨和希冀活下去,他要找到屬于自己人生的意義,他的名字只該為自己而存在。”
予臻,“予”代表着自我,“臻”代表着完美。
沈予臻,不該是一件被他人賦予紀念意義的禮物甚至單純的物品,他該有自己的價值。
*
那對小情侶剛下車走了幾步,李南承見這個位置不會被沈尋瞧了去,便飛快地将沈予臻摟向自己,心滿意足地咬着他的唇瓣狠狠親了幾口,好像在車上的半個小時裏把他憋壞了一樣。
兩個人先是把姚守交代的東西放入了購物車,便不慌不忙地開始采購起來。
最近李南承和沈予臻都泡在實驗室裏做研究,飯菜基本上都是靠外賣和食堂胡亂解決,經常加班到深夜,回到家也是倒床就睡,幾乎都沒什麽私人的二人世界了,更沒時間來添置些什麽東西,感覺生活質量都下降了。
這點讓李南承很不滿意。
他可不想讓向來精致的沈予臻跟了自己之後為了生活的瑣碎妥協,過得越來越不講究。
于是,沈予臻被他拉着手,在各種貨架之間轉悠起來,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挑了幾樣諸如蠟燭之類增添情趣的小玩意。
沈予臻就那樣癡癡地望着模樣認真的李南承,今天的李南承看起來真的格外可愛。
“你今天怎麽這麽乖?”
然而話音剛落,李南承便從貨架上掃下來各種味道和效果的安全套,扭過頭來笑嘻嘻地看着沈予臻,那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沈予臻寵溺地摸了摸李南承的腦袋,另一只手則不動聲色地将方才裝進購物車裏的零食和日用品翻到了上層,将那一堆安全套蓋得嚴嚴實實。
推着購物車的李南承看着沈予臻的小動作不由笑出了聲,趁着沒人突然一腳踩在購物車的支架上,那條腿直接橫在了沈予臻面前,同時另一只手順勢抵在了貨架上,沈予臻瞬間陷在了李南承所構建的狹小空間裏,無處可逃。
李南承勾唇一笑,一點一點湊近沈予臻,似是故意在勾引他一般,明明那麽近的距離,卻偏偏不直接貼上去。
而沈予臻雖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但當即便看穿了李南承的小心思。
就在李南承故意挑逗沈予臻的時候,沈予臻突然一手用食指卷起了李南承連帽衛衣上的抽繩,将他徒然拉向自己,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則一把拽起了李南承的帽子,直接扣在他的腦袋上,緊接着順勢向前一傾,主動鑽入他的帽檐,迎上他性感的嘴唇。
貨架的過道裏人來人往,誰也沒注意到在某個角落,兩個相愛的人在縱情熱吻。
說是給沈尋和沈予臻爺倆創造相處的機會,但沈予臻的大部分時間還是被李南承占了去。
而沈尋本身也不是會被個人感情耽誤正事的人,他随意交代了兩個孩子幾句,便不帶任何留戀地離開了。
入夜後,沈予臻洗漱好回到卧室,正見李南承瞪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鑽在被窩裏翹首以盼地等着自己,像極了一只夾着尾巴的狐貍,也不知道腦袋瓜子裏在想些什麽,乖巧得很,但是他打的什麽如意算盤早就被沈予臻看透了。
“怎麽?幹爹說什麽打擊你的話了?從你們倆在書房裏談過話之後,你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
沈予臻自然地拉開被子同李南承躺在一處,将李南承手裏捧着的那本完全拿倒了的醫學書抽了出來,放置在床頭櫃上。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喊我老實一點,別欺負你,別給你添麻煩。”
明明李南承轉達的也沒什麽錯誤,但聽他那股語氣總覺得有種委屈勁兒,沈予臻全神貫注地望着他那副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看來我僞裝得很成功啊,連幹爹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都沒發現——明明被欺負的那個人,是你才對。”
“臻臻!”
沈予臻很少在言語上調戲李南承,但每次一調戲都會讓他得逞,害得向來臉皮厚的李南承都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掩飾當下的羞澀,李南承直接在被窩裏一個翻身爬到沈予臻身上,兩個人在床上嬉笑打鬧了一陣子,最後沈予臻的腦袋懸在床邊,李南承跪坐在他的腰間,雙手懸空卡住他的脖子,紅着張燥熱的臉蛋,突然拉長尾音喚着沈予臻的名字。
“臻臻啊——”
“嗯?”
沈予臻任由李南承在自己身上胡鬧,雙手扶在李南承的腰側,摩挲着他凹凸有致的曲線,笑意盈盈地擡眼望着他。
只見李南承緩緩俯下身來,将側臉貼在沈予臻心口的位置,一只手從他的脖子上滑下來,停在他胸口的另一側,一字一句極為鄭重道:“有些人遇見就已經是上上簽,但對于你,我還想要得寸進尺一點。”
沈予臻微怔,笑容更加柔和,其實李南承從不吝啬于表達對自己的愛意,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每話一出口,總要帶着些調戲和挑逗的意味,雖然最後都是他自食其果。
今晚則不同,他說得認真,沈予臻聽得也入神。
兩雙清澈的眼睛對望着,一只手不動聲色地順着李南承的大腿肌膚由外至裏撫摸着,猛然間,沈予臻一個挺身直起半邊胸膛,咬着李南承的耳朵,故意拖長了尾音,當即拆穿了他其餘的小心思。
“承承啊——想做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