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所有的事情并沒有因為陳見随的離開就停止,也許是生活忙碌了起來,時間過的很快。
春天來的時候警局給應曲打了電話。
姚常月入獄了。
外面積雪融化滴滴答答地往外滴水,像從前擰不緊的水管。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了。
應曲每天都兩點一線的地在學校和家之間奔波,不同以往的是他開始看報紙。
新租的房子裏有電視機,應曲每晚都會打開看一下各種實時熱點。
六月初,應曲和一衆高考生參加了2013年的高考。
這一年的夏天沒有從前熱。
應曲從考場裏走出來,外面開始下雨。
他想,陳見随去年剛來的那段時間也總下雨。
應曲冒着雨走回家。
夏洛克正巧趕上這兩天生病。
應曲帶着夏洛克跑了兩趟寵物醫院花了近小一萬塊錢。
雖然陳見随給他留了很多錢,甚至這些錢能夠供得起他大學的學費與生活費。
但是當時欠債給應曲帶來了極大地不安全感和焦慮。
加上他以後還有留學的想法,所以錢又變成了他緊需之物。
他在家照顧夏洛克病好後又去了浔野打工。
應曲打聽到原來租的那套房子現在還沒有租出去。
他想要回來住,但是新租房合同上陳見随給他簽了大半年,到期時間一直持續到九月末。
當時被陳見随拉着去高考報名時應曲填的收貨地址是問堂巷。
七月末錄取通知書到的時候他還正在浔野上班。
“喂,我是郵政快遞,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盡快出來簽字領取。”應曲手中的動作一停。
旁邊的小姑娘看他不對勁問:“怎麽了?”
應曲愣了愣說:“你替我一下,我去拿個東西。”
小姑娘說:“行,你去吧。”
應曲快步朝外走去。
還好浔野和問堂巷距離不遠。
他跑到問堂巷的時候不僅快遞員在,李大爺也在。
李大爺見到他說:“欸,來了來了。”
快遞員把通知書遞給他,指着上面一處地方說:“在這兒簽字。”
送走快遞員後李大爺關心地問他:“小曲啊,這是考上了?”
應曲點點頭。
李大爺立馬毫不吝啬地給他樹大拇指,“行啊,努力沒白費。”
應曲記挂着浔野的事情,說:“大爺,我先回去上班了,等我閑了再過來。”
“行了,去吧去吧。”李大爺說,“哦,我想起來了,前兩天你以前租的房子的房東回來了一趟,他說眼下這房子要被人買走了,他過兩天要過來收拾收拾。”
應曲聽到後心裏一怔。
怪不得一直沒有往外租,原來是有人要買下來。
但是誰會買這樣一個環境差條件差的房子呢?
應曲有些不舍地轉身進了樓裏。
房子的鎖房東并沒有換。
房子裏面除了幾個櫃子便沒有了什麽貴重東西。
應曲留戀地看着這個充滿回憶的房子,他和陳見随曾在床上接吻,在廚房做飯,在浴室一起洗澡。
他坐在小桌旁學習的時候陳見随就在一旁算賬或者是看着他。
曾經補好的窗戶經歷了一個嚴冬又壞了。
外面的風能吹到屋裏。
應曲聽到櫃子的縫隙裏有沙沙的動靜。
他把櫃子移開一看。
縫隙裏還有去年不知道什麽時候飄進屋裏的樹葉以及一張照片。
應曲發着抖彎腰把那張照片撿起來。
這是他和陳見随的一張合照。
兩個人在江邊聊天時拍的。
照片的四個角已經泛黃還有些卷邊。
上面的人像也因為時間變化而有些模糊。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陳見随了。
下午他跟浔野的領事請了假自己一個人在江邊走了一下午。
傍晚日落時他看到金色鋪滿整個波光粼粼的江面。
有漁民劃着船在江上捕魚。
他們齊心協力朝着一個方向劃船。
以巨大的日落作為背景。
看起來像是在......追太陽。
這是應曲第一次這麽耐心地在江邊觀察到這樣的景象。
他和從旁邊火車站下車的旅客一樣,站在江邊一直看到太陽完全消失。
“聽說梧江要開通高鐵了。”
“真的嗎?咱這種小地方也有高鐵坐了!”
應曲聽着旁邊的人的交談輕輕笑了。
晚上坐着公交車到家後他才拆開了錄取通知書。
上面寫着八月末開學。
一晃夏天就要過去了。
八月末,應曲不敢相信自己還真坐上了通往首都的高鐵。
大學這幾年應曲很少回梧江,一方面是因為梧江已經沒有他牽挂的人了,另一方面是因為回去總會想到陳見随。
明明兩人沒一起出去逛過幾次,但是卻感覺和對方的回憶被困在梧江的每一個角落裏。
去年過年應曲還見到了幾個曾經和陳見随一起共事的玉器市場的老板。
對方送給他一個玉做的吊墜。
大三下學期末的時候應曲接到了明哥打來的電話。
這時候樓上的夫妻已經不住在問堂巷了。
微信越來越普及。
應曲看到明哥的朋友圈,對方家裏生了一對兒雙胞胎。
明哥給他打這個電話也是為了邀請他回去參加小孩的百日宴。
應曲暑假趕回去了一趟。
雖然兩人早已不住在問堂巷,但是喜宴還是訂在了當時結婚的雲開酒店。
應曲這幾年沒少打工做兼職,除了上學的時間他幾乎都在上班。
攢下來的錢給兩個孩子包了個大紅包。
曾經避而不談的事情随着時間的變化反而能夠宣之于口。
宴席中間應曲收到了明哥的道歉以及感謝。
宴席結束後應曲和幾個明哥的朋友去送喝醉酒的明哥回家。
明哥非要鬧着回問堂巷看一看。
“那是我和小倩感情的見證!我得回去看看!”
幾個人拗不過他便只能拉着他往問堂巷走。
應曲往自己曾經租的房子看了一眼。
隔着窗戶能明顯看到裏面沒有住戶。
和幾年前他剛考上大學時來看的最後一眼一樣。
應曲問:“這房子沒有賣出去嗎?”
李大爺拿着蒲扇邊搖邊說:“賣出去了,當時還有人來簽合同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人居住,可能就是買個情懷。”
百天宴結束應曲又匆匆忙忙回了首都。
他暑假在給幾個高中生在做一對一補課,不能請假太久。
但是生活并不順利。
年末天氣冷起來的時候夏洛克的生命已經進入彌留之際。
他一邊忙着準備留學的事情一邊天天帶着夏洛克往寵物醫院跑。
最後在元旦前夕夏洛克還是去世了。
應曲關掉了各種能和外界通訊的設備在出租屋裏哭了一晚上。
自從那次醉酒後他便再也沒有這樣哭過。
陳見随也是在那一年的元旦前離開的。
再次得到陳見随的消息是在電視上的財經頻道。
上面報道了陳家少爺英國留學歸來強勢接手了陳家整個産業,并且開辟了陳家對歐貿易,主要發展國家是英國。
應曲有那麽一瞬間甚至想把留學志願改成英國,但是等他清醒過來立馬制止了自己。
對方早已訂婚這時候又接手家裏的産業正是結婚的好時候,他去了英國見了對方又能怎樣呢?當時的兩個人都太年輕了。
況且他的老師為他選擇的挪威的那個音樂學院在世界才是頂級。
春天的時候應曲把夏洛克的骨灰埋在了旁邊花園的花壇裏。
消逝的生命會以另一種形式陪在他們身邊。
大四快要結束的時候應曲聽明哥說李大爺離開梧江去兒子家帶孩子了,劉哥不願和妻兒再分離也選擇回老家生活。
問堂巷真的人去樓空了。
應曲沒過多久踏上了飛往挪威的飛機。
大學四年的時光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應曲現在的外語已經不再似從前一般聽不懂聽力。
他可以和任何一個外國人流利交流。
應曲在挪威住的地方像一個童話小鎮,同在挪威的中國留學生周末帶他去了北極大教堂,還請他吃了北極鳕魚。
他很快便和住在附近的留學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冬季的時候幾個人拉着附近的留學在應曲住的木屋裏舉辦party。
幾個人一塊包了餃子然後坐在一起看《西游記》的電視劇。
期間隔壁開小賣店的奶奶還來了一次。
給他們送自己家釀的甜酒。
幾個人回贈了一盤餃子。
第二天沒有課,幾個人聊到很晚才回家,應曲不免在其中談到了曾經在梧江的日子,其他人紛紛說着等回國後一定要去梧江看看。
幾杯甜酒下肚,他又想起了陳見随。
周圍的朋友觀察到了他的情緒把他拉起來唱歌。
他們唱到後半夜,外面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挪威的雪下起來沒完沒了,僅需一晚就能積到膝蓋。
幾個人趕緊結伴回家。
應曲把人送走後自己回了屋裏睡覺。
其實他現在的生活已經好到不奢求什麽了,畢竟真的來挪威留學是當時那個負債累累的少年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他依舊在夢裏見到了陳見随。
又是初遇,在浔野那次。
他在不知不覺中将這一天複盤了很久。
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應曲才睡醒。
雪停了。
隔壁的奶奶正在掃房前的積雪。
應曲隔着窗戶一看,自己家果然也沒能幸免,門前的積雪已經有了膝蓋那麽深。
他拿着鐵鍬和掃把出去掃雪。
冬日不可多見的太陽照的人暖洋洋的。
微風吹過奶奶門前的風鈴發出清脆靈動的聲音。
“How much do these cost ”
奶奶店裏來了客人。
應曲聽着這聲音有些熟悉,他擡頭看過去。
霎時間只覺得陽光刺眼。
那個思念已久的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