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聚
一聚
靜置一旁的手機亮起屏幕,等候已久的電話打了過來,沒等鈴聲響起,接通了。
速度快得讓人始料不及,溫經夏淡定按了免提,使通話外放。
江渡越捧着手機說了聲“稍等”,截住話頭。
細聽聲音帶幾分慌張,三人也不急于說話,耐心等人再次出聲。
聽筒裏人聲混雜,幾聲尖銳的喊叫一閃而過,聽得最清楚的一句,是有人叫他的名字。
三個字沒有吐幹淨,吵鬧的聲音全消失不見。
他應是逃到一處安靜的地,“學長”響起的聲音清脆響亮,雜了急促而重的吸氣聲。
“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都可以的”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別介,學弟,你倆學長請客吃飯”一旁的秦恃插了句話。
“學長做東的話,我聽從安排”他不是沒聽明白話裏的意思,究其緣由,他多少帶點私心。
夜拉下帷幕,薄如蟬翼的黑紗遮蔽了窺探的視線,垂落的一角浮動,隐隐約約洩了風光。
夜晚的城市,各色的霓虹燈争相發出光彩奪目的光線,校附近的商業街,商鋪的招牌各異,店選了就近的一家。
晚間的微風輕拂人的臉龐,涼爽舒服,偏也裹挾來了食物的香氣,飄蕩在空氣裏散不去。
本就餓着的肚,是經不起一點誘惑,連連訴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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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得人靜不下心,慢悠悠地走路。
四人不約而同加緊了步伐,空中誰的話撥開雲霧傳入耳中“太慢了,跑吧”
他們迎着風,朝着前方奔跑,黑霧裏身影消失。
他們坐的位置與小料區相背,要轉身直行拐個彎才得以見着。
遠遠瞧着,只見擋板,內裏遮得嚴嚴實實。
走近後,幾米的小料臺前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
人多少是能進去站着的,但得人挨點人,擁擠得慌。
好在彎腰取碟子的時候,走了些人,騰了些地方。
靳予舟手掌托着碟底,手指随意搭着口沿,尋着空兒,看着喜歡的,就提起手往碟裏添點。
邊上的人交談着,他無心聽了幾句,盯着他們說的料看了會兒。
發愣之際,伺機而動的人換走了他的碟子,捏着不鏽鋼匙舀起的動作一頓,定眼一看,手裏的東西已不似先前,他擡起頭,身旁早換了人。
他驀然撞入一雙含笑的眼裏,裏面蘊含的心緒表露無遺,單純的開心,餘光裏人嘴角揚起淡笑。
換的碟子裏調的料合乎他的口味,目之所及隔了幾人的地方站着的人,偏頭舀起一匙料。
有旁的人阻擋視線,他們之間的行徑不會叫人發覺。
他的手轉了個度,捏着匙使勁按進罐裏,舀起滿滿一勺醬,添進了人的碟子裏,用直接的方式告訴他——我不領情。他禮貌笑了笑,眼中沒有情緒波動。
罐子下方的标簽印着黑體字,江渡越清楚知道他給加的是什麽東西,他不在意,拿着新到手的碟子添料。
他看着走遠的人身旁湊進人,對他和別人的态度是天差地別,但他仍拿着碟子,沒有選擇重新調一個。
沸水翻滾冒着泡,釋放出大量水蒸氣,輕飄飄升空形成屏障,剎那化為烏有。
新鮮的食材被公筷下入,輕觸水面即沒,燙熟撈起時,色澤變化,附着的水珠垂底滴落。
食物沾了濃郁的鍋底味,蘸取調的料,送入口中,舌尖多種味道一齊呈現。
話題圍繞不久前的球局展開,說起那場酣暢淋漓的運動可謂滔滔不絕。
江渡越慌忙以手捂口,難以自持發出咳嗽,突兀的聲音使得聊天中斷,三人紛紛投去視線,他難受得眼裏泛着淚花,擡頭對上幾人的眼。
溫經夏見狀,倒了杯水,推着杯子遞了過去。
他接過杯子,喝了口水,嗓音發啞,說了聲“謝謝”
靳予舟捏的筷子戳着肉,停留在人臉上的目光下移,一眼望去,他給加的醬分外明顯,食用的痕跡也是。
他神色不自然地低下頭,吃下冷掉的肉片。
江渡越借故離座,确認自己離開兩人視線後,一邊快步前行,一邊編輯信息發送。
通往廁所的小道安靜得過分,他鞋踩在地上的聲響回蕩耳際。
臨近門口,他悄聲慢步,心虛扒着門邊小心翼翼往裏瞧。
側站的男人半邊臉融入陰影,穿戴整齊的衣裝淩亂,半褪的褲子裏露出平時不示人的景色。
他神情放松,手指随意撥弄着嬌豔欲滴的花朵,含羞的嫩花彎着腰抖落瀝瀝的水珠。
匆匆一眼,他慌忙調轉身形,背部緊挨着牆面,做賊般小口呼着氣,平複自己亂糟糟的心。
大腦像是摁下了循環鍵,翻來覆去的畫面令他不能自已。
突然闖入的人腳下生風,動作強硬地拽起他的手臂,拉着他走。
他來不及作出反應,被動跟着人的步伐,身形不穩地倒着步。
回神過來,趁人停下拉隔間門的空,他掙了掙手。
不待他擺脫,手臂上的手松開,他踉跄步入隔間。
他剛站穩,随後進來的人無預兆向他逼近。
狹窄的空間不得已納入兩位成年男性,他們的存在無聲奪去僅剩無幾的空氣。
背部猛地撞到木制板發出的悶哼,混在未閉合的門板猛烈敲擊門框的回響裏,若有若無。
靳予舟的手臂伸得筆直,溫熱的手掌抵住江渡越的颔,手指順着弧線彎曲貼着他的肌膚,看上去像是用力掐指了人的下巴。
兩人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江渡越的頭靠在板上,昂着頭,不适感使得他微皺眉,垂落的手攀上人的手臂。
擡起的高度正适合他直視男人的眼睛,他瞳孔裏有一個小小的影。
手掌下清晰傳來對方艱難的吞咽,他觑了人一眼,聲調起伏“欺負人?”
男人眼裏漾着暖意的融水,江渡越覺得自己紅意未消的耳尖有複燃的趨勢。
他遵從內心,毫不掩飾稱贊“學長,**好……”
禮貌的稱呼,不禮貌的話。
手心貼上冰涼柔軟的唇瓣,堵住了人的嘴,直白臉紅的話沒有吐完。
一語成谶,他的大腦有幾秒的空白,臉皮發熱。
安靜許久的地方迎來了人,說話聲比腳步聲更快傳入耳際。
停留的時間過久,靳予舟不欲與人多作糾纏,他松開手,轉身欲走。
他走不掉,手被人抓住,外面的聲音也愈來愈近,最好離開的時機已然丢失。
隔間的門露着一條縫,他另一只手擡起又放下,始終沒有去碰鎖扣。
他眉宇間有了躁意,不同于他的煩惱,人是無動于衷。
“鎖門,我許你個甜頭”壓低的聲音說着誘哄的話。
門很快被鎖上了,人靠近他輕聲說“你喚喚我”
聞聲,我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
靜待人離去的時間裏,我們相安無事。
我留意到他的小動作,搶先他一步伸入口袋,取走裏面的東西,他阻攔的手被拍開。
看清到手的東西,靳予舟投去耐人尋味的目光。
他伸手要奪回去,撲了個空,眼珠子無助地滴溜溜轉。
“你沒有要說的?”
“我……”想記錄下聲音留着偷偷品味。
如他所願喚了聲“江渡越”,毫不遲疑将東西扔進水裏。
“噗通”一聲,他沒有收到阻礙推門離開。
洗手臺前,他認真揉搓着泡沫,沖洗了手。
他剛一回來,溫經夏就開口說人有事走了,還給他們訂了奶茶。
三杯東西一式一樣,白色的杯身繪了自然飄落大小不一的黃色楓葉,口味是時下新出的款。
2024.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