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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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麽"第二天清晨洛望川問身旁明顯心不在焉的虞天應。

"沒什麽。"虞天應摘下眼鏡抹了把臉,"在想昨天的一個夢。"

"你不是平常都不做夢的嗎"洛望川有些奇怪,"做了什麽夢"

"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虞天應緩慢地眨了眨眼,"或許是前世的我想告訴我些什麽,于是托了個夢告訴我。"

今天有選修課。虞天應抱着書去綜合樓上課時,又在樓梯口偶遇了吳昕姝。她今天換上了一襲黑裙,頭發盤起,襯得她整個人更加的疏離。她看見虞天應便微笑起來,走向他的腳步也快活起來:"虞天應,你上什麽選修"

"吟誦。"虞天應遞了個筆記本過去。

"啊,吟誦。"吳昕姝接過筆記本翻看起來。他們離得很近,近到虞天應可以聞到她身上淺淡的香氣。他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卻抑制不住內心的狂跳。

"快上課了吧。"他有些僵硬地說。

"你的字很秀氣呢。"吳聽妹把筆記本還給虞天應,笑着評價道。"我和你不順路,就不陪你啦。一會見。"

"嗯,再見。"虞天應向她揮手,轉身獨自朝着吟誦課教室走去。

路上他差點被自己的腳給絆死。

舞蹈選修課上,大家正在自由練習《訣別書》的舞蹈動作。

這舞蹈動作是舞蹈老師自己編的,她先跳了一遍,點撥了幾個動作要領後便讓大家自由練習。許多女生都找伴子三五成群的聊天去了,唯有一個女孩在角落落了單,不斷琢磨着動作要領,對着鏡子反複練習。

過一會兒老師來檢查進度,有些女生在喊動作難,有些女生抱怨記不住,竟沒有一個會跳的。直到老師走到仍舊待在角落裏的女生面前,問道:"你會跳了嗎"

"我會,老師。"女生回答道。

在衆目睽睽之下,黑衣女子站到舞蹈房中央,輕捷的身影随着樂音起舞,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情感也拿捏的恰到好處,竟讓所有人看得呆了。一曲終了,黑衣女子收了舞姿,轉頭望向老師。老師微張着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麽名字"

黑衣女子淺笑,淡談開口,說道:"高二六班,吳聽姝。"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聲的尖叫從各個樓層傳來,夾雜着哭聲和喊聲。

"發生什麽了?"舞蹈室裏的姑娘們都探出腦袋去看外面。

一聲大叫響徹雲霄:"又……又死人了!"

聽到的女孩子們都愣住了。

"啊?!怎麽會……"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要回家……”有幾個膽小的開始啜泣。

那天綜合樓裏共四人死亡。兩個書友社的,一個動漫社的,還有一個話劇社的。

學校實行選修社團化,上選修課的平常也會一起團建,所以彼此之間關系都極其要好。而今看到剛剛還在歡笑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任誰都受不住。一時間綜合樓內又是哭聲一片。

幾個教課的指導老師合計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把屍體挪到三樓,圖書館和校史室之間的空地處。四具屍體一字排開,個個都是死相難看,血腥不已。

據相關的社長彙報的情況來看,死亡的所有人都是上課時忽然和魔怔了一樣,撕扯開自己上衣就要去掏心肝,等衆人反應過來想制止時內髒和血已滾了一地了,場面極其可怖。

學校自然還是請了校醫來察看。可是校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看了半天只說估計是讀書把腦子讀傻了。學校老師聽了這話自然是不滿的,動手把校醫給趕走了。

人群在一段時間後各自散去,僅剩下沒幾人還守在屍體邊。虞天應默默地站在屍體遠處,認出其中一具屍體是顧厚,他之前的好兄弟,頓時有些感慨。一旁的洛望川也認出了顧厚,捏了捏虞天應的肩,沒說話。

在生死面前,他們無計可施。

忽然虞天應好像發現了什麽,俯下身去看顧厚的右手。洛望川明顯也是發現了,蹲下身去幫忙掰開右手查看。當兩人看清顧厚手中的血跡時,禁不住都愣了。

在顧厚的手心處,镌着一個π字。

虞天應發瘋一樣的跑到教師宿舍,洛望川在後面跟着。當他們看見周芳草生前躺過的床的支柱上也用刀刻着一個π字,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他們回頭,便看見吳昕姝站在房間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

她沒有看洛望川一眼,只是定定地望着虞天應,眼裏似乎又多了幾分落寞。

她問道:"你也開始為他們惋惜了嗎"

她的話淡淡的,卻始終萦繞在虞天應心間,久久不去。

如今學校已經徹底亂了。姚清等人的失蹤,便池中的不明鮮血,周芳草和顧厚等人的死亡連續發生,任誰也無法繼續淡定。有些學生甚至害怕得欲自己尋死,結果發現根本死不了。要上吊的尋不着繩子,想用褲帶卻一拉就斷;要跳樓的甚至連欄杆都翻不過,似乎有一般無形的力量攔住他們不讓他們自己尋死。而刀具,更是脆得有如薯片。最終在德育處老師和學校高層的指導下,老師們安撫了所有人的情緒,并讓大家暫住在寝室避難,封鎖了現在慘案最激烈的教學區和綜合樓。而老師們則是在教學區展開搜查,看看定否有其它異樣。

虞天應坐在寝室的床上,腿上架着從原來教室偷來的白板,手上拿着一支白板筆,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麽。

"虞哥,你在做什麽"伍銘自上鋪跳下來,坐到虞天應的身邊。洛望川也從上鋪探出腦袋看着虞天應,一臉好奇。

"我在想,最近的死人似乎有些意思。"虞天應回答着,開始在白板上寫起來,"你們看,第一天失蹤了三個人。"

說着,他在DAY 1的下方寫了一個"3"。

"第三天死了一個人。"

他在DAY 3的下方寫了一個"1"。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死了4個人。"

他又在DAY 4的下方寫了一個"4"。

"看出什麽了嗎"虞天應擡頭望向洛望川。

洛望川搖頭,他的數學一向不好。而伍銘則是驚叫起來:"難道……是三加一等于四"

"是,也不是。"虞天應點頭,"雖然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兇手應該也已經給了我們信息。這也是我更傾向的猜測。"

說着,他在白板的左上角寫下了"π"。

"π"伍銘先是愣了愣,而洛望川則是反應過來:"π等于3.1415926!"

"啊!"伍銘驚訝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臉不可置信。

"在姚清失蹤後,我拿到了π;便池的上方也有π;今天的死者的手上也有π。"虞天應沉吟着道,"那麽,我想π應該就是這道驚天謎案的題眼,其它的一切應該都能解釋了吧。"

"第二天……"洛望川盯着DAY 2底下的空格出神喃喃,忽然他驚叫着拍着床板,"虞天應!第二天不會……對應的是那盞燈吧"

那天他們太害怕所以并沒有注意,現在回憶起來才知道,全校的學生都安然無虞,唯獨那盞燈出了差錯。

想起幾個物理老師看過那盞燈都說那盞燈的電路被完全破壞,伍銘便感覺冷汗涔涔。他看向虞天應,卻發現他的表情如常,似乎并不是太驚訝。而虞天應之後說的一席話卻讓他們兩個人都驚訝了。

"π,無限不循環小數。"虞天應盯着左上角的"π"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也是他的目的。他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可能對我們有滔天的恨意,所以他想殺了我們所有人。"

他看着洛望川,一字一頓地道:

"我們不能活。我們都得死。"

就在這時寝室的門響了起來。

伍銘跑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的人是詹前,六班的班長。

"喲,詹兄,好久不見。"裏屋洛望川的聲音傳了出來。

詹前的臉色并不好看:"我是來找虞天應的。他人在嗎?"

"進來坐坐吧。"虞天應說着,示意伍銘把他的凳子搬過來。詹前落座,對着虞天應開口道:"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

"我可以說我不知道嗎"虞天應眯了眯眼,笑起來。

"你肯定不是這場命案的兇手。"詹前開口,帶着倨傲,"你會不會殺姚清和周老師我不清楚,但你絕對不會殺顧厚,這點我是相信的。"

虞天應沒接話,只是看着詹前。

詹前繼續說道:“我現在就只想知道顧厚是誰害死的。我只能來求助你。”

虞天應向後倒了倒,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你為什麽來求助我?”

“我只想更接近真相。”詹前說,“你又是整起案子的中心,從你身上找線索肯定會容易點。”

“真相可不是那麽容易趨近的。”虞天應笑起來,提醒道。

他一直知道詹前和顧厚的關系不錯,但沒想到會這麽好。也是,畢竟他們都發展了三年了,任誰都會對對方有點情愫吧。

詹前聳聳肩:“我說了,我有心理準備。”

“你已經有懷疑的人了?”洛望川倒是聽出了弦外之音。

詹前不置可否,只是說出了一個名字:

“吳昕姝。”

“理由。”虞天應淡淡說道。

“你不覺得她很可疑嗎?”詹前對虞天應的态度頗有些詫異,“可能你不是我們班的,你看不到她,但是她經常去綜合樓,對着那塊浮雕一站就是幾十分鐘。”

虞天應皺了皺眉。

和洛望川描述的一致,但是洛望川并沒有說她喜歡站在浮雕前。

“還有嗎?”虞天應又問道。

詹前想了想:“她好像挺喜歡π的。很多她的文具上都有π的印記,這還一度在我們班造成恐慌情緒呢。”

“嗯。”虞天應點點頭,眼神晦暗。他靜靜地思考了一會,說道:“我其實也覺得她可疑,但我沒有證據,也無法推斷她到底是如何害的人。”

“妄自下定論不大好吧。”洛望川插嘴道。

虞天應看了他一眼。

“總之再看看吧。”詹前覺得洛望川的話有理,點點頭,“先走了,明天我再來。”

說完,詹前就離開了他們的寝室。

“他為什麽會懷疑上吳昕姝呀……”虞天應聽見洛望川的小聲喃喃。

他的眼睛倏忽閃動了一下,沒有說什麽,徑自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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