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5

那晚寝室樓裏又死了四個人,再加上伍銘,共五人死亡。聽同寝的舍友描述,死去另外四人無一例外都是半夜扯開睡衣掏心剜肺而亡,而他們的手腕上都浮出了π的血字。最後所有的屍體都被老師們統一移至了禮堂,死人的寝室也做了調動,室友都安排到了其它的寝室裏。

由于虞天應殺了伍銘的事情傳的太快,很快便人盡皆知,很多七班的同學又慌張起來。楊易坤沒有對此事多加評價,只是給虞天應換了寝室,把他調到了遠離衆人的位于走廊盡頭的單人寝室。

虞天應沒有拒絕,立即收拾了東西離開。住在原來的寝室勢必會讓其他人恐慌,虞天應也希望有能讓他獨立思考的空間。

他推開寝室的門,一進門便見到一面巨大的全身鏡。鏡子安靜的映照着他的輪廓,卻照不清他的內心。他走近那面鏡子,仔細地凝視着鏡中的自己。

他清楚地注意到,當他收回眼神的那一剎那,一片紅色衣角自他眼前飄飛而過,夾伴着女人的低低笑聲。

他緩緩地走到床邊,把自己的包袱扔到床邊然後他回頭,便對上了那美麗女子的眼睛。

吳昕姝就站在那裏,依舊美麗動人,依舊笑得燦爛。她穿着一條包臀吊帶紅色睡裙,襯得她整個人都成熟起來。她含笑看看他,似乎是在等他先開口。

"你是誰"虞天應問。

吳昕姝笑着回答:"你說我是誰,我便是誰。"

"你為什麽要害他們"虞天應又問道。

吳聽妹依舊笑得可愛:"親愛的,我并沒有害人,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虞天應停滞了一下:"什麽是該做的事"

"便是不得不做,便是無法逃避。"吳昕姝收了笑容,"比如,遇見你。"

“來找我吧,我真的很希望再見到你。”

那晚虞天應獨自去了綜合樓。

他重新來到祭壇前,一眼便看到伍銘的軀體仍仰躺在地磚之上,死不瞑目。他繞過屍體,一步步踏上那石階,和夢中的男孩一般,虔誠地走向那天地福澤之地。

虞天應來到石柱前,便聽見了女人的輕笑聲:"這麽急着來找我嗎虞天應。"

虞天應回頭,便對上了吳昕姝的俏臉。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到只輕輕傾身兩人的唇便能貼合在一起。他們并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不過和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虞天應退無可退。

"你運氣真好,正巧遇上我化成人身的時刻。"吳昕姝用細長的手指點了點虞天應的下巴,挑撥着,"欲望是不可滅的,它只能被轉化,被壓制,除非找到欲的源頭。"

虞天應別過頭去,不去看吳聽妹含情的眼睛。

"180年,我等了你180年,也愛了你180年."吳昕姝緩緩說道,"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那些過去的一切。"

虞天應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真是可惜。果然強行喚醒的記憶是不長久的,你其實也不在意那些東西。"吳聽妹笑着嘆了口氣,"當年你說過,所有的數字都太冷冰,唯獨π這個數字是活的,是流動的。它預示着很多可能性,卻終是藏于一個神秘的字母背後,令後人暇想萬千。

"π是你和我的世紀之約,也是我這一輩子吃盡了苦頭也要來找你的原因。

"虞天應,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的沒對我動心嗎哪怕是一點點愛的情愫都沒有動過嗎"

虞天應望着吳昕姝,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吳昕姝笑了,笑的艱難。

"你果然是那個虞天應。"

那個她愛到骨子裏,刻在血脈裏的虞天應,她這一輩子都躲不開的無限不循環。

"你無法入戲,那我只能卑鄙一把了。對不起,親愛的。"

吳昕姝在心裏忏悔着,雖然對她來說忏悔并無多大的用途。

"你到底是誰"虞天應望着面色緋紅的吳昕姝,問了他最不應問的問題。

"我是野花啊."吳昕姝嘴角勾起,帶着無限媚态。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我是那朵野花啊。"

唇齒交纏,帶着洶湧的愛意,她是一朵會報恩的野花。

"虞天應,我真的好愛你。"

兩行清淚自吳昕姝的臉上滑落,滴在祭壇之上,于是祭壇也變得悲戚起來。

虞天應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回了寝室的床上,房間裏空無一人。他爬起來走到全身鏡前,卻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裏不知何時被鮮血标注,縱使血跡已然全幹,卻依然引人注目。

π。

他是他,也不是他。

虞天應嘆了口氣。零和無限之間的界限他還是沒有找到,但是他的心卻發現了這個奧秘,并悄無聲息的改變着他的良知。

不過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如何便如何的。有些人注定還是要錯過,縱使他們曾有一段時間真心雙向奔赴過。

這不是遺憾,這是命中注定。

"虞天應!"忽然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聽聲音像是洛望川的。"你他媽要睡到什麽時候!趕緊的,我們大家都在等你呢!"

虞天應只得套了T恤長褲去開門。

"爺爺啊你終于醒了!"門口站着的正是洛望川和詹前,一看虞天應皆是長長吐氣。"我跟你說,這學校真是無敵了,什麽事都有。"

"發生了什麽"虞天應的目光沉沉。

“……你知道的,吳昕姝她做事一向狠辣。”洛望川舔了舔唇才繼續說下去,“他們所造下的罪孽她一定要他們歸還。所以,她撕破臉了。”

三人再次回到了那個祭壇。很奇怪的是,那個原本空曠昏暗的地方現在卻紅光沖天,似乎這個祭壇也在诠釋着主人的憤怒。

虞天應一眼看到吳昕姝站在祭壇之上,紅裙搖曳着,睥睨着祭壇之下的蝼蟻;而順着她冰冷的目光看過去,虞天應不禁睜大了眼睛。

站在祭壇之下和吳昕姝對峙的,不是別人,居然是姚探府!

“姚……姚校!”洛望川低呼一聲,卻被詹前捂上了嘴,堵回了其它的感嘆。

"姚校,好久不見啊。"吳昕姝眯着眼睛笑着和姚探府打招呼。"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替我保留了這座肮髒的祭壇,還把我召了回來,好讓我親手結果這裏。"

"吳昕姝,有話好好說!"姚探府跺了跺腳,瞪着眼睛喊道。他的眼睛出賣了他的慌張。

"好好說是我好好說還是你們好好說"美聽姝的聲音提高了幾分,"當年的場景您不是還記得嗎是你帶頭把我的父母公投出去的,對吧是他們信了您,以為風不調雨不順皆是我家之罪過,是吧這座祭坑茹毛飲血吞下了我吳家多少血脈,殺我九族祭天便只是為了一地的風調雨順,在你們的眼裏人命究竟為何物"

她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幸我得貴人所救,化身為野花逃過一劫才不至于堕入冤獄。180年,既是我和虞天應的約定之日,也是判司的輪回之時,我特意打翻了幾碗孟婆湯,就是為了找幾個白眼狼看看我吳家到底何至于此!你們殺人誅心,毀我未來,我自當湧泉相報,讓整個大地都因你們降下的暴行而忏悔!"

姚探府愣住了。過了好久,他才低聲道:"這并非我一人之願。所有人都期望你們死。"

"所以我不僅要你們下地獄,我還要你們所有人死。你的兒子,便是引子。"

她又望向一邊的虞天應。

"當然,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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