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禮佛被綁
禮佛被綁
晚間,姑娘們陸續回來了,房間裏亮起燈,她們摘掉珠釵,互相幫襯着寬衣解帶,一同洗漱說話,明黃的燭光柔和地閃爍着,襯得屋內更加溫馨。
砰砰,傳來兩聲敲門聲。
“姑娘們可方便。”
是銀竹的聲音,雨薇二人停了玩鬧,上前開門。
“各位姑娘好,夫人讓我過來瞧瞧杜清萱,你們先去外頭候着吧。”
雨薇二人剛出去,銀竹就板着臉走過來,氣勢洶洶地将食盒往旁邊一扔:“就傷得連飯也不能下地吃?還是想與老爺賣慘,說我們夫人苛待你?”
杜清萱心知得罪不起,只好搖搖頭,低聲回答道:“是我自己貪睡誤了時辰,辜負了夫人好意。”
銀竹眯起眼睛冷哼一聲:“你倒是知進退。”
“吃吧!”
銀竹打開食盒,将裏頭的米粥放在杜清萱枕邊。
杜清萱不敢推脫,伸手去端,可指尖剛碰到碗檐,就猛地一顫,差點将碗掀翻。
“做什麽!”
銀竹驚呼出聲,一邊趕忙扶住劇烈晃動的碗身,一邊狠狠瞪着杜清萱:“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剛剛動作牽動了背後的傷口,杜清萱已是疼得冷汗直冒,只好顫着聲音解釋:“對不住,我實在端不起來。”
銀竹上下掃視她一眼,覺得不像裝的,只好皺着眉頭端起米粥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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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萱小心喝着,生怕惹她不快。
一小碗米粥很快見底,銀竹又端出一碗藥湯開始喂她,語氣仍是不耐煩:“喝了藥就好好休息,不要亂動,若是誤了明日的請安時辰,有你受的。”
銀竹走後,雨薇帶着另一個女童回來了,她們吹滅蠟燭,借着月光上了床。
身邊突然躺了兩個陌生人,杜清萱不習慣,她眨巴着眼睛細細琢磨着進入杜宅後的所有事。
“你還疼嗎?”雨薇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了她旁邊。
杜清萱下意識想躲,卻又牽動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上藥嗎?我小娘備了些傷藥,讓我帶給你。”另一個女童捧着褐色藥瓶也圍了過來。
杜清萱搖搖頭,還是不說話。
“她叫雨苕,是三房的丫頭,比我小一歲。”
杜清萱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見二人還圍着,小聲說道:“很晚了,睡吧。”
身旁很快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可杜清萱睡不着,說不清是害怕還是孤獨,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
忽而想起什麽,她翻出枕頭下壓的三枚銅錢,還有一枚不知道掉哪裏去了,她用手握緊銅錢揣在心口,在這裏,它們和自己一樣,都是外來者。
出乎意料的,杜清萱的傷好的很快,第二日清晨,她就能起身與雨薇雨苕一起洗漱,跟在她們身後去見了主母。
問安倒是容易,夫人沒有刻意為難。
只是接下來的女紅讓杜清萱吃不消。
“姑娘,穿線呀!”
“你得先拿針!”
“這是往哪兒繡呢?”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這針總是往她指尖戳,女使教導了沒一會兒,杜清萱的指頭已經刺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紅點。
“咳!”
主母清了清嗓,女使再也不敢喧嘩,握着杜清萱的手也柔和了許多,沒再戳破她的手指。
“行了,回去歇着吧。”
雨薇雨苕聽完,快速收拾好桌上的針線退了出去。
杜清萱也學着她們收拾起來,剛想出門卻見夫人放下茶盞,淡淡道:“你留下。”
杜清萱不敢違逆,乖乖低頭在原位上坐着。
約莫是午膳時分,杜老爺領着一位僧人進來了。
“大師,煩請您仔細瞧瞧,這孩子命格當真助我?”
杜清萱聽得糊裏糊塗,就看見僧人朝自己走來,頭埋的更低了。
“姑娘是幾時生人?”
杜清萱不敢隐瞞,如實答着,卻聽見杜老爺咂了咂嘴:“不對啊!這孩子怎麽才十歲,二娘的孩子應該十五歲了吧?”
吳夫人也是疑惑,倒是銀竹上前一步,質問起杜清萱:“你娘叫什麽名字?哪裏生人?何時去世?”
杜清萱想了想:“我娘叫杜雲茗,平江人,五年前去世的。”
杜老爺眉頭皺得更緊:“沒問題啊!”
倒是吳夫人先琢磨出來了是怎麽一回事,羅家十年前被抄家,這丫頭剛剛十歲,莫不是抄家時杜雲茗剛懷上了她?
“你姐姐呢?”吳夫人突然問道。
杜清萱一驚,不知該不該說。
就在這時,杜老爺煩躁地一擡手:“不重要,大師您就瞧這丫頭命格能不能旺我就行!”
僧人碾動着佛珠:“阿彌陀佛,這位姑娘生辰确實與杜老爺相宜,但命理一說,凡人豈可參透,老爺留下她,積些福報也是好的。”
又一年柳絮飛花,杜清萱站在牆角,打量着女使用繡球花盆栽擋上的狗洞。
四下張望了無人,杜清萱悄悄蹲下,望向外頭,那是一片肆意生長的狗尾巴草地。
“阿萱。”
是雨薇在叫她。
于是杜清萱從袖口裏掏出手絹扔在一旁,慢慢摸索過去。
雨薇過來時正瞧見杜清萱撿了手絹起身,沒察覺狗洞的事。
她一把奪過手絹,忍不住贊嘆道:“難怪母親總留你在屋裏做針線活,你這玉蘭繡得可真好看,像真的一樣呢!”
“走吧!夫子在等我們了。”杜清萱收回手絹,拉着雨薇往桂苑去。
夫子正在講《孝經》,輕緩枯燥的聲音如同催眠曲一樣,于是雨薇與雨苕二人杵着胳膊用手撐住臉,躲在書後昏昏欲睡。
杜清萱雖是端坐聽着,思緒卻不寧。
今日是母親的忌辰,前些年長姐會帶着她買紙錢去燒。
去年杜清萱剛進杜府,自是不敢吭聲,只繡了幾句思親的詩句,捧着在月下誦讀給長姐和母親祈福。
這一年多來,杜清萱估摸着手裏攢的賞錢也夠在寺廟裏供奉牌位了,于是生了去寺廟上香祈福的念頭。
只是現下正犯難該如何出去。
這時,吳夫人由銀竹扶着,站到了屏風後頭,悄悄觀察着幾個孩子。
“這雨薇和雨苕還真是不争氣!”吳夫人冷了聲音,撚着佛珠閉上眼。
銀竹也犯難:“杜清萱才來了兩年,卻偏偏樣樣出挑,難不成這大好前程要讓她争了去?”
吳夫人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用過午膳,杜清萱惦記着出門的事,在牆角盯了那狗洞許久。
奈何總有人從旁邊過,只得作罷,硬着頭皮去求了吳夫人。
杜清萱低眉順眼地立于桂苑之外,聽見女使的禀報聲:“夫人,杜清萱想去寺廟上香。”
杜清萱想,讓女使直接說明來意也好,夫人要是不答應,不見我就是了,要真自己進去說,弄不好,還得挨一頓板子。
于是杜清萱就耐心地站在外面等,只是女使去的時間似乎格外長,杜清萱原也不抱希望了。
沒成想,卻見銀竹領了那女使出來,還往自己手裏遞了袋銀錢。
“夫人慈愛,看在你誠心禮佛的份上,允你去了。”
杜清萱聽完,朝銀竹行了禮:“多謝夫人體恤!多謝銀竹姐姐通融!”
銀竹打量她一眼,覺得她還算本分,進了杜府和庶出姑娘住到一起,倒也沒生非分之想,對自己的身份很拎得清。
“起來吧。”
銀竹不自覺柔和了聲音,沖外院的女使招了招手:“你,過來,今日便由你領她去城外禮佛,記得早些回來。”
女使不敢怠慢,領着杜清萱出了門。
出了城,杜清萱将銀錢袋子打開細細看了看,心頭有數後收回懷裏。
此時,簾外傳來輕快的馬蹄聲,車夫連忙牽着馬車避讓。
杜清萱受了颠簸,掀開車簾一角看着外邊的動靜,只見一白衣少年策馬而過。
大約是哪個富家公子來這跑馬吧,杜清萱放下車簾,不再多想。
不多時,杜清萱便到了寺廟,由女使領着上香誦經點燈,一項也未曾落下。
出來時,太陽已經西斜,杜清萱開始着急,怕誤了晚上的請安。
不過女使似乎還沒玩夠,到了山腳又讓車夫停下,去買了幾塊香糕。
“來,姑娘,您也嘗嘗,這東西別地兒都沒有呢!”
杜清萱搖搖頭,将香糕推了回去,眼見那女使臉色黑了,杜清萱只好掏出一枚碎銀給她:“姐姐吃吧,我近日牙疼,吃不了甜膩的。”
女使收了銀子,臉色卻并未好看多少。
“哎!那有花!姑娘我扶您下去摘幾朵吧。”
杜清萱側目看她,覺得這女使好生奇怪,心裏開始警惕起來。
“不了,我身體不适,先回去吧。”
杜清萱又朝馬夫說道:“煩請您快些趕。”
“停車!”女使掀開車簾,狠狠推了一把車夫。
杜清萱沒想到她會突然耍橫,竟然喝停馬車自己下去采花了。
這要是不等她,萬一她到夫人跟前搬弄是非就不妙了。
杜清萱只好掏出錢袋,打算利誘她回去,不成想馬車上突然擠上來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杜清萱剛想呼救,就發現車夫和女使都跑沒影了。
他們是一夥的!
杜清萱想跑,卻被男人一把拽住了胳膊,他将杜清萱死死按住,捏着她的臉細細查看。
“大哥,是她不?”
另一人拿着畫像點點頭:“是她,十兩銀子買的,果然是好貨色!”
忽然耳畔又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杜清萱拼盡全身力氣,使勁撞擊着馬車,嘴裏大聲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強搶民女!”
啪的一聲,男人重重抽了她一耳光:“小賤蹄子,都被賣了還敢嚷嚷,等回了館裏看我不打死你!”
杜清萱倒在車裏,頭暈得厲害。
這時,簾子忽然被掀開了,杜清萱瞧見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她艱難擡頭滿臉殷切地看着他。
“是你在呼救嗎?”白衣少年問她。
杜清萱連連點頭:“我随家裏女使出來上香祈福,歸家路上卻遇上賊寇,非要擄了我去。”
“胡說八道什麽呢!”氣急敗壞的男人剛想動手,就被劍抵住了咽喉。
另一個男人連忙掏出字據:“公子您瞧瞧,這白紙黑字寫得分明,她是我們買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