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參加茶宴
參加茶宴
夕陽的餘晖灑在人頭攢動的街道上,左右路上太堵,馬車行得緩慢,瑞露就下車邊逛邊吃。
“姑娘,我買了糖炒栗子,你要不要吃?”
簾外飄進來陣陣香氣,杜清萱卻只是搖搖頭:“回去該用晚膳了,姐姐自己吃吧。”
她在馬車上輕輕揉着指腹,杜清萱最近去雪青別院去的很勤,一呆就是兩三個時辰,連秦嬷嬷都誇她進步神速。
好不容易回了杜宅,晚膳時卻仍舊只有她和吳夫人兩人。
吳夫人尴尬地沖她笑笑:“老爺今日有事,出去了。”
杜清萱哦了一聲,低頭吃飯。
三姨娘和雨苕的臉終究是留了疤,平日裏不出門,去欺負雨薇的時間卻更多了,于是連帶着雨薇也生了病。
至于杜老爺,宅裏的姨娘發賣的發賣,毀容的毀容,哪有心思待在宅裏,一連兩月都是在煙花柳巷裏鬼混。
“來,吃塊魚。”吳夫人把魚肚的部分都夾到了杜清萱碗裏。
“謝夫人!”
杜清萱吃着魚,卻也注意到杜宅膳食裏的葷腥越來越少,想來是家財逐漸虧空的緣故。
“夫人!夫人!工部員外郎家的小姐遣人來送帖子,要邀請清萱姑娘去家裏參加茶宴。”
瑞露得了外院女使的通報,高高興興捧着庚帖就往院裏沖。
“清萱到底是招人喜歡啊!”吳夫人溫柔地摸摸杜清萱的頭發,笑意盈盈地接過庚帖,笑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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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杜清萱察覺到夫人神色有異。
“倒也沒什麽,只是這時間也太趕了,居然是明日午時。”
吳夫人有些犯難:“茶宴品茗說簡單也簡單,說繁瑣卻也有不少規矩,若是時間長些,我倒是能給你請個師傅仔細講講,可這樣趕,我怕你去了受委屈。”
杜清萱明白,夫人是擔心自己去了出醜遭人恥笑,正好她也不想去,就笑着擺擺手:“那就不去了,正好我明日還想去敬香。”
不成想此時杜老爺卻着急忙慌地回來了,靠近時身上還帶着濃重的酒氣和嗆人的胭脂水粉味。
“清萱吶!聽說祁小姐給你下帖子邀請你去吃茶?”
看着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吳夫人趕緊将他拉開:“幹什麽呢?別吓到清萱。”
杜老爺不耐煩地甩開她,往桌上扔了一錠銀子,又抓上杜清萱的肩膀:“明天好好收拾打扮,不能給我丢人。”
杜清萱冷冷看着眼前耍酒瘋的男人,吳夫人趕忙将他推開,把杜清萱護在身後:“你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收斂些!”
杜老爺卻不依不饒地又來抓杜清萱:“今日,祁家差人當着我朋友的面送了我好些金銀字畫,這可是五品官給的臉面,你可得給我争口氣!”
說着他嘿嘿地笑着:“我那些朋友可羨慕死我了,他們酸不拉幾的樣子,我看着高興!高興!”
“老爺醉了,還不快扶老爺回房休息!”
吳夫人連忙指使管家和銀竹一起把杜老爺架走了,又拉着杜清萱連連安撫:“沒事兒啊,男人喝多了酒都這樣,別理他就行!”
杜清萱看着自己被抓亂的頭發和衣衫,厭惡地皺起眉。
看來明日是非去不可了。
—
輕風拂過,一簇簇半開未開的秋菊在風中搖曳,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杜清萱由女使引着往落雪亭走,看見席間端坐着好些年輕貌美的女子,她們衣着嬌豔,遠遠看去倒像是一朵朵絢麗的雲霞。
“清萱來了!”祁雲霧歡歡喜喜地去拉她。
“多謝祁小姐相邀。”杜清萱奉上一盒碧螺春,也算是全了禮數。
祁雲霧很是驚喜,打開茶罐一聞:“好香啊!清萱你來就來吧,還帶什麽禮物!”
此時身着湖藍色彩繡海棠雲錦襦裙的女子放下茶盞擡頭看她:“好标致的一個人,是哪家的小姐?”
祁雲霧将杜清萱推到她面前:“趙姐姐,這是杜清萱,家裏沒人入仕,我也是偶然結識的。”
趙小姐點點頭:“原來如此。”
接着她往桌上的白玉茶盞裏倒了茶,眉眼彎彎地看着杜清萱:“杜姑娘,嘗嘗我烹的茶。”
杜清萱聞了茶香,輕抿一口:“茶香清新淡雅,入口也是鮮醇清爽,當真是好茶。”
身後突然傳來嗤笑聲:“念嬌姐姐是吏部侍郎趙大人之女,東西當然都是極好的,還用你說?”
杜清萱循聲望去,一個身着石榴紅團花襦裙的女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旁邊蓮青襦裙的女子急忙去拉她的衣袖,想要阻止這場争吵。
杜清萱疑惑地看着她們,她确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兩位姑娘,為何第一次見面就有如此大惡意?
可那紅衣女子仍是不依不饒:“杜清萱,你不是能裝嗎?你把桌上的顧渚紫筍給我拿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青衣女子連忙擺手。
四周立即有人議論紛紛。
“這杜姑娘看着生的标致,只是穿着也太樸素了些,大概不認識顧渚紫筍這等名茶,文楚怡何苦刁難她?”
“聽這話的意思怕是有私怨,只是不知為了什麽,竟值得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鬧。”
……
“清萱姑娘,你身後第三列第二個就是。”有人好心提醒她。
杜清萱想了想,不欲多辯,端起顧渚紫筍。
“還有溫山禦荈、三癸雨芽。”
杜清萱不慌不忙拿好了遞給她。
“這杜姑娘真不錯,看着衣無二彩,倒是識得這麽多好茶。”
“是呀,她不卑不亢,端莊得體,很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杜清萱聽着身邊的贊賞,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不好意思,在湖州采了那麽多年茶,沒喝過倒還真見過。
文楚怡氣得牙癢癢,指着亭中央的琴說道:“品茗怎能沒有琴聲做伴,杜清萱,你給我們彈奏一曲吧。”
“我來,我來!”
旁邊的青衣女子急忙起身:“這等出風頭的好事,姐姐們就不要與我争了。”
文楚怡一把拉住她,低聲呵斥道:“文楚愉,你幹什麽!”
文楚愉看着周遭打量的目光,臉上很是難堪,急忙撥開她的手坐到琴前彈奏起來。
祁雲霧啧了一聲:“這文家姐妹今天怎麽回事?一個拼命為難,一個拼命護着,奇怪,好生奇怪!”
文家?
杜清萱心念一轉,莫不是文卓潇的家裏人?
果不其然,很快就聽到有人議論。
“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文公子遇上一位心儀的姑娘,當時就解了傳家玉佩送給她做定情之物。但後來被文夫人知道了,好一頓訓斥,又派人上門把玉佩要回來了,文公子因此跟家裏發了好大的脾氣。”
“這說的不會就是杜姑娘吧?”
“是吧?你看文家姐妹的态度,文楚怡從小養在夫人面前,性子嬌縱得不行,文楚愉則是從小跟着哥哥讀書習字,很是通情達理。”
“哎!我看這文家也就是貪圖名利,杜姑娘出落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哪點配不上他家文卓潇?”
席間女子捂着嘴笑了,小聲說道:“你不知道,文家自以為兒子才高八鬥,是天上的文曲星轉世,就等着明年開春中狀元呢!”
席間笑鬧聲一片,可算是惹惱了文楚怡,她站起身指着杜清萱說道:“她除了生的好看些,又有什麽過人之處?你們若覺得她好,讓你們自家兄弟去求娶啊!”
眼瞧着要鬧起來,祁雲霧趕忙把文楚怡拉回座位:“哎呀!這是做什麽?都是我請來的好姐妹,何必鬧成這樣?”
接着她又站到杜清萱身側:“諸位姐姐可能不知道,清萱姑娘還曾得過寧煜公子的彩頭!想來必定是有過人之處的,不妨也給我們展示展示。”
聞言,趙念嬌端着茶杯的手一松,滾燙的茶水灑到她手背上,嬌嫩的皮膚立刻泛了紅,她顧不得疼痛,緊緊盯着杜清萱。
“寧公子?将軍府的寧公子?”
“不得了,不得了!那可是跟天外仙一樣的稀罕人物啊!”
“杜姑娘竟然能得他的彩頭,了不起,當真了不起!”
周圍人看杜清萱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好奇,杜清萱側目看向着祁雲霧,隐隐約約查覺到一絲陰謀的意味。
文楚愉此時也松了口氣,過來挽上杜清萱的胳膊:“原來清萱姑娘這樣厲害,剛剛是我班門弄斧,不如請你撫琴一曲,我與阿姐必定洗耳恭聽。”
“好啊好啊!”
旁邊立即有人附和:“寧公子琴藝乃是京中一絕,我等正愁無緣得聽,若是能聽清萱姑娘彈奏一曲,也算是榮幸。”
氣氛已經被烘托到這了,還能退嗎?
杜清萱眉頭微皺,試探着說道:“我琴藝不佳。”
旁邊的人被潑了冷水,面面相觑,低聲嘀咕着:“誰家閨秀不懂點琴藝?難不成她是覺得我們不配聽?”
“得過一次彩頭就這麽傲啊?大家原是可憐她受欺負,想給她撐氣勢所以都捧着她,她還擺上譜了。”
“小門小戶的,說不定是真不會呢!”
“怪不得文家看不上她。”
風向一下就變了,杜清萱聽着冷言冷語,看見文楚怡和祁雲霧眼裏的戲谑,低頭細細盤算,今日若挨了這一盆髒水,就是自認無能,從今往後都得低人一等,受人白眼。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雨薇被逼學狗叫的情景,吓得杜清萱一激靈,不!她不要被人輕賤!
于是她粲然一笑:“不如我彈一曲琵琶,還請各位指教。”
“好!當然好!平日都是聽琴,今日我們也聽點新鮮的。”文楚愉趕緊出聲緩和氣氛。
“去把家裏最好的琵琶取出來,供清萱姑娘彈奏。”祁雲霧吩咐旁邊的女使。
很快,一把酸枝木琵琶遞到了杜清萱手上,她輕輕一撥,眉頭微皺,弦音滞澀,顯然不如那把紅梅紫檀琵琶。
身邊人卻是一驚:“祁小姐家中竟然有如此好的琵琶!”
祁雲霧沒說話,只笑吟吟地看着杜清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