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迫入楊府
被迫入楊府
楊赫進來時杜清萱正跪在堂前給吳夫人燒紙錢,見她還在,臉色又和緩了幾分,他從旁邊拿起一柱香,朝吳夫人的靈柩拜了拜。
“別難過了。”楊赫的手摸上了她的頭發。
她一把打掉楊赫撫到她鬓間的手:“滾!若沒有你,夫人也不會死!”
杜清萱已經打聽到楊赫派了護衛将杜宅圍得水洩不通,就連銀竹瑞露都是受了好大一番盤查才出的杜宅,好在她們買的是船票,此刻早走得遠遠的,杜清萱也就徹底沒了顧忌。
楊赫看着她,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卻只說道:“後日我來接你。”
杜清萱火了,将紙錢全都砸在了他的身上:“接什麽?屍體要不要!你楊家顯赫就可以這般肆意妄為嗎?害死一個不夠如今又要來害我!我便是不從你又奈我何,母親喪期,我理應守孝,大不了我撞死在這堂前,也讓天下人看看你楊家的威風!”
楊赫拍掉身上的紙錢看着她,氣極反笑:“說得好!說得好!”
他大約真的是失心瘋了,一邊大笑還一邊鼓掌。
杜清萱看他這副模樣,當真覺得駭人。
沒一會兒,他轉身往外走,踏出靈堂的時候卻冷了聲音:“我過會兒來接你。”
瘋了,真是瘋了!
杜清萱心慌起來,但轉念一想,楊家顧念名聲,闖靈堂搶人這事應當不會放任他做。況且,從杜宅往外逃是不可能了,若是他來鬧,場面混亂起來反倒可能有一線生機。
杜清萱這樣安慰着自己,慢慢在吳夫人靈柩前跪下了。
當堂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時,杜清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沒成想,進來的竟然是一群官差。他們腰間的佩刀明晃晃地擺動,倒像是來殺人一般。
“你,你們為何擅闖我母親的靈堂!”杜清萱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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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的目光淩厲地落在她身上:“杜清萱,罪人羅桦之女,發配湖州已是皇恩浩蕩,竟然敢擅自回京,來人!即刻打入诏獄!”
什麽?
杜清萱腦袋嗡嗡的,官差卻毫不猶豫地上來拽她。
砰的一聲,官差打開牢房将她推了進去。沒給她分辯的機會就鎖上門走了。
杜清萱看着黑暗潮濕的牢房,心都揪緊了,她慢慢看了一圈,只見發黴的茅草上似乎還沾着許多血漬,她害怕地不停後退,抵在了牢房門上。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牢房門突然被打開,杜清萱措不及防地向後倒去。
但很快她的腰就被人攬住了,頭頂突然傳來男人的嬉笑聲:“這地方确實駭人,吓着你了。”
杜清萱擡眸就看見楊赫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滾開!”
她使勁捶打着楊赫,可沒掙開分毫,反倒是腰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楊赫不慌不忙地伸手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似惡鬼般在她耳邊呢喃:“乖一點,能少吃很多苦。”
“唔——”
杜清萱痛苦地扭過頭,她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被擰斷了。
看她實在受不住了,楊赫松了力道,拽着她出了牢房。剛到诏獄門口,杜清萱就被戴上鬥笠,塞進了馬車。
一陣奇異的香氣過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她靠在一張美人榻上,楊赫就在床前立了書案一筆一筆的畫着她。
杜清萱看見他身旁已經散落着許多自己熟睡時的畫像,心中一陣惡寒。
她想用手肘支撐着直起身,可略微一動,腰上的疼痛就讓她抽了一口涼氣。
“你醒了?”楊赫說着話,筆卻不停。
杜清萱細細打量着他,腰上被生生掐出來的傷痛也在提醒她千萬不要再随意觸怒這個活閻王。
“這是哪裏?”
杜清萱聲音還算平和,楊赫也沒生氣,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楊府湘雅軒。”
杜清萱試探着問道:“妍兒姑娘住過的地方?”
楊赫擡眸看了她一眼:“當然不是,怎麽,你想住過去?”
杜清萱被他看得心裏發慌,低下頭不說話了。
“醒了就用膳吧。”
楊赫似乎對新作的畫很滿意,臉上有了幾分笑容:“果然,眼睛才是神韻所在。”
外邊候着的女使已經進來撤了書案,端上一桌豐盛的菜肴。
“來。”楊赫朝她伸出手。
杜清萱雖然忌憚着他,卻也不願與他有任何接觸,只低着頭坐到了桌前。
楊赫受了冷落倒也不惱,坐在她旁邊給她夾了珍珠蓮藕丸子,印象裏,阿姐是很愛吃蓮藕的。
于是杜清萱繼續試探:“我不愛吃這個。”
楊赫筷子一頓,将丸子夾回自己碗裏。
“百合蝦球吃嗎?”這回楊赫倒先問了。
杜清萱眨了兩下眼,不說話,繼續觀察他的反應。
只見他重新拿了個碟子過來,将百合蝦球放在裏面推到杜清萱手邊:“你先将就着吃點,還想吃什麽,我現在讓廚房去做。”
這楊赫脾氣當真古怪,一時暴怒無常一時卻耐心細致,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說他瘋了。
見他仍盯着自己,杜清萱搖搖頭:“挺好的,就吃這些吧。”
楊赫掃了她一眼,淡淡道:“日後想要什麽都可以與我說,不會委屈你的。”
杜清萱不願與他多說,只低頭吃飯。
一頓飯吃的是提心吊膽,好不容易送走了楊赫,杜清萱想到院裏透透氣,剛跨出房門就有兩個女使迎了過來。
原以為是要将自己趕回屋裏,沒成想卻是提着暖爐跟在一旁。
杜清萱看着滿院的紅梅覆雪,心中也是凄涼。
“姑娘止步吧。”女使柔聲說道。
杜清萱回神一看,自己快要逛出院子了,仔細一看,外邊居然還圍了一圈佩刀的護衛。
原來楊赫給自己劃定的活動範圍是這個院子嗎?
雖說這院子很大,亭臺水榭一應俱全,可被人限制了自由終究還是憋屈。
杜清萱冷了臉:“我不能出去嗎?”
女使搖搖頭:“姑娘當然能出去,但還是請大公子陪伴更加穩妥。”
接着她往外一瞥:“您瞧,這外面一圈的護衛都是來保護您的,這府中貴人衆多,若是您出去不慎得罪了什麽人,受訓斥挨板子都是輕的,可千萬別丢了性命。”
聽說阿姐是被楊母亂棍打死的,看來并非空穴來風。
杜清萱捏緊手中的繡帕,回到了屋裏。
這逛了一圈,她是看明白了,即便她長了翅膀也飛不出楊府,這可怎麽辦呢?
一連數日,楊赫這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除了睡覺時能離開,其餘時間都膩在了湘雅軒,準确來說是杜清萱身邊。
今夜他前腳剛走,杜清萱就忍不住将妝臺上的首飾全掀到了地上。
她快要被逼瘋了,一日日的,從最開始只是給她作畫到非得環着她彈琴寫字,今日竟然還強行替她卸了釵環首飾!
照此發展下去,只恐名節不保。
杜清萱光想想就覺得害怕,她緊緊抱着自己,縮到了床邊。小心翼翼地從懷裏翻出赤色玉蓮,捧在手中輕聲啜泣起來。
阿煜!阿煜!你在哪裏啊?為何還不回來!
翌日,楊赫來得更早了,杜清萱才剛剛換好衣衫,他就坐到杜清萱身旁開始為她梳洗打扮。
他駕輕就熟地給杜清萱畫着花钿,好一副體貼人夫的模樣。
杜清萱強壓着心中的惡心問他:“可以帶我出去玩嗎?”
楊赫聞言樂開了花,他激動地握住杜清萱的手:“當然可以!我們一起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小混沌。”
杜清萱沒說話,她知道楊赫這是又犯病了,他似乎一時能分得清自己和阿姐,一時卻執拗地以為是阿姐不肯認他。
這些天他發過太多次瘋,杜清萱已經習慣了。
馬車在路上緩緩行着,街邊攤販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起火啦!起火啦!”
“快救火啊!”
一時間整條街道都亂了起來,杜清萱忍不住掀簾去看,卻被楊赫拉到身旁坐下。
“此處靠近難民所,切莫讓哪個刁民傷了你。”
楊赫向她解釋完,厲聲對馬夫說道:“掉頭,去買番薯湯果。”
馬夫沒動,吞吞吐吐地說道:“大公子,好像是三公子醉酒把民舍點了,被人扯着衣角不讓走呢!”
楊赫眉頭一皺:“一個庶子,管他做甚,走!”
馬夫聞言不敢耽擱,急忙掉頭走了。
剛走沒兩步路,楊赫又改了主意,他喚來小厮,遞了厚厚一疊銀票出去:“去請孟大人幫忙,別讓這豎子抹黑我楊氏門楣。”
楊赫專斷,杜清萱自知插不上話,看着冬日裏衣衫單薄的乞兒杯水車薪地往燃着的草屋上澆水,心裏很不是滋味。
“為何不把銀票給被燒了房屋的人呢?他們有了錢,自然不會為難三公子。”
楊赫一愣,見她開口與自己說話,臉上逐漸有了笑意:“你怎的如此單純善良?給了銀票就相當于認了縱火的罪名。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毀楊氏清譽?不如請官府幫忙,給那草屋扣一個違規占路的罪名,這樣即便是燒了,也怨不得旁人。”
杜清萱皺了眉,突然聽見外面傳來轟隆一聲巨響,轉頭看去,竟然是一大片相連的草屋塌了。
一時間,哭鬧哀嚎聲不絕。
“救命啊!我兒還在裏面啊!”
“求求你們救救我娘吧!她沒能跑出來啊!”
瘦弱的女人和一身髒污的稚子沖着趕來的官兵連連磕頭,央求他們撲火救人,卻只是被粗暴地踹到了街邊。
“滾遠些!這本是朝廷劃出的街道範圍,你們占道建屋還有理了?”
另一名官差啐了口唾沫:“該!就該把這片草屋都燒幹淨!京城這繁華之地,怎容得下你們這群雜碎,趕緊滾蛋!”
杜清萱看着官差揮舞着棍棒将圍住楊家三公子的人通通趕走,最後奴顏媚骨地攙着爛醉如泥的楊三上了馬車。
這世道,當真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