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夫人涼
大夫人涼
大夫人剛準備去明月閣就聽見南面噼裏啪啦地響了起來。
“什麽聲音?”大夫人瞪了田媽媽一眼。
田媽媽也是一臉茫然,這時見門口女使着急忙慌地擠了進來:“夫人!夫人不好了!庫房走水了!”
“什麽!”
大夫人驚叫着跑出門去,果真看見庫房上空黑煙直冒。
“救火!快去救火!”
大夫人使勁推搡着身邊的女使:“都去!都去!”
田媽媽見狀,急忙領着女使小厮去了。
大夫人吓得跌坐在地,庫房一層堆了過年用的煙花爆竹,這一旦起火,二樓三樓的綢緞字畫可怎麽保得住啊?
大夫人急得不可開交,這時,窗外卻扔進來一個紙團,落到了她的面前。
速來柴房,要事相商。
大夫人看見管家的字跡,又驚又怕,想了一會兒,還是躲開女使小厮,悄悄出了院子。
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大夫人心裏發怵,輕輕喚道:“耘郎?”
見沒人回應,大夫人轉身想走,卻被一棍子敲暈了。
季幕四下打量一番後将她拖進去放在鋪滿棉絮和幹柴的布單上,從她身上搜出紙團揣回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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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将她雙手綁好,又用棉布堵了嘴,将布單四個角結在一起,讓棉絮和幹柴将她圍得嚴嚴實實,接着,烈酒澆在布單和附近的幹柴上。
呲溜一聲,火苗蹿得老高,須臾之間,柴房就燃起熊熊大火,可惜,全府的人都忙着救庫房的火,沒人注意到這狹小的柴房。
回去時,秋萍院正亂着,終于有女使發現夫人不見了,喚了人四處找着。
季幕趁亂混入秋萍院将紙團扔進了左偏房,又繞路去了賬房,将杜清萱昨夜從老夫人身上偷來的金簪扔到地上。
吵鬧聲終于傳到了祥雲齋,老夫人滿懷憧憬地派李媽媽去問外面瘋跑的小厮發生了何事。
小厮急忙進來回話:“庫房!庫房起火了!大夫人也不見了!”
“什麽!母親怎麽會不見了?”
楊赫起身沖了出去,雖說杜清妍之死讓他們母子二人生了隔閡,可聽說她出事,心裏總歸還是着急。
老夫人聞言也是一驚:“庫房怎會起火?”
李媽媽扯了扯老夫人衣袖,低聲道:“當務之急是去明月閣把杏兒受杜清萱指使殺害大夫人的事坐實!”
于是老夫人定了定神,對周圍人說道:“你們都在這坐好了,我去去就回!”
見李媽媽攙着老夫人往明月閣趕,霞兒趕忙堵了門,生怕杜清萱跑了。
但杜清萱卻仿佛沒看見周遭森寒的目光,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繼續聽戲班子咿呀婉轉地唱着。
老夫人和李媽媽一行人風風火火地趕往明月閣,一看沒動靜,正納悶着,紗帳後突然沖出一個提刀的女人。
“毒婦,還我家側夫人命來!”
李媽媽趕忙擋在老夫人身前,眼見那到就要刺來,寒光一閃又直愣愣地僵在半空。
“老夫人?”杏兒疑惑地握着刀。
旁邊小厮瞅準機會,上去将杏兒一腳踹翻,奪了刀。正想邀功,就見李媽媽上來指着杏兒問道:“那毒婦呢?”
杏兒更茫然:“奴婢在這候了一上午,沒人來呀!”
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狠狠瞪着李媽媽:“你不是說親眼看見水芸去秋萍院請的人嗎?”
李媽媽也知道事情辦砸了,吞吞吐吐地說道:“奴婢确實聽見水芸請了大夫人,許是,許是大夫人不願來吧!”
老夫人氣得拂袖而去,李媽媽趕緊跟上。
—
戲臺前,楊名直勾勾盯着杜清萱看了許久,這會兒老夫人和大哥都走了,豈不是正好?
于是他端着酒走了過去:“萱兒姑娘可真好看!”
杜清萱一把拍掉撫上自己臉頰的手,怒氣沖沖地盯着他:“放肆,你是什麽人!”
楊名嗤笑一聲:“大哥養了那麽久的小貓,性子怎麽還這麽火爆?看來是沒教好!”
楊名說着,又把爪子往杜清萱身上搭。
“滾!”杜清萱一把推開他。
楊名不怒反笑,看着她的目光越發灼熱:“我就喜歡性子野的!”
說着,他将酒往杜清萱衣襟上一潑,伸手佯裝拍酒實則是去扒拉她的衣裳。
杜清萱拼命反抗,卻被他拽着手腕壓倒在席面上。
“夠了!”
門口傳來一聲怒斥,原來是老夫人回來了。
趁着楊名慌神的功夫,杜清萱終于掙脫開楊名站到了一邊。
眼見栽贓計劃失敗,老夫人對着杜清萱也沒了好臉色,她白了杜清萱一眼:“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敢勾搭我名兒?”
聽見這話,站在老夫人身後的楊名臉上是說不盡的快意,他看着杜清萱,挑釁地挑了挑眉。
李媽媽得了老夫人眼神,拽着杜清萱的袖口将她扔出了祥雲齋。
原本以為霞兒是來湊熱鬧的,不成想李媽媽走後,她又踹了杜清萱一腳:“狐媚東西!下次再敢在三公子面前賣弄風騷,我就把你臉給撕爛。”
杜清萱看着她眼底清晰可見的恨意,瞬間明白她應當是喜歡三公子。
在院外等候的水芸澤芝見狀急忙跑過來,扶起杜清萱。
“姑娘你沒事吧?”澤芝焦急地看着她。
水芸驚叫一聲:“姑娘衣裳怎麽濕了,還有好大的酒氣。”
杜清萱擺擺手:“不慎打翻了酒盞而已,回去換身衣裳就好。”
水芸澤芝不敢多言,扶着她回去了。
庫房的火一直燒到下午,是等東西燒光了自己熄滅的。
楊大人下朝回來聽了這事,當即氣暈了過去,再醒來時便是拎着劍往秋萍院闖。
“毒婦!你給我滾出來!你是怎麽管的家?價值萬金的字畫綢緞說燒就燒啊!”
楊大人怒氣沖天進門時,只看見秋萍院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下人,而楊赫則背對着他,跪在一面白布前。
“逆子!見了你老子還不來請安!沒教養的東西!果真是那毒婦生養的小畜生!”
楊赫聞言,咬牙切齒地回過頭:“你說什麽?”
楊大人見他雙目猩紅,疑心他要犯病,剛想往外退就見他揮着木棍追來。
“來人吶!來人吶!把這瘋子給我綁起來!”
管家惦記着秋萍院,正好聽說楊大人在這邊,急匆匆地就趕了過來,迎面就看見楊赫追着楊大人在打,趕忙攔下。
楊大人見狀,屁滾尿流地跑了。
管家死死抱着楊赫:“大公子!大公子你冷靜些!我們先去找找夫人吧。”
楊赫聞言跪倒在地,眼淚刷刷地往下掉:“我娘沒了,我娘沒了!”
這一句話将管家轟得找不到北,他不顧禮法,使勁搖晃着楊赫的肩膀:“你說什麽?夫人怎麽啦?夫人怎麽啦!”
見楊赫痛苦地拍打着頭,管家心知他又犯病了,只能自己沖進秋萍院。
一陣寒風吹過,庭院中央的白布被掀起,管家看見了焦黑蜷縮的屍骨。他現在才發覺,秋萍院裏白紛紛的不是積雪,而是祭奠死者的缟素。
“珍兒?珍兒?”
管家呢喃着跪倒在地,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堵得他生疼,忽而他咳出一口鮮血,倒在了雪地中。
管家再醒來時,躺在房中有人好生照料着,他看着端茶倒水的女使問道:“夫人真的死了嗎?”
女使是楊大人派來的,對大夫人沒什麽感情,聞言也沒有半分觸動,只點點頭:“是,死了,大人說夫人是救火死的,送去好好安葬了。”
管家聽完,心中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痛。
女使将藥端到他床頭,溫聲說道:“秦耘叔,這回你替老爺攔下發瘋的大公子,老爺很受感動,賞了你好些東西,囑咐你好生養傷呢!”
原來他們以為自己是被大公子打傷的,這樣也好,省得有閑言碎語去毀夫人聲譽。
“大公子如何了?”秦耘仍是放心不下她的孩子。
女使滿不在意地說道:“被老爺打了四十板子,扔進湘雅軒養傷了。”
“什麽?”
秦耘掙紮着起身,很快就明白了怎麽一回事,大公子害了瘋病,又因為是大夫人所出,一直不得老爺寵愛,如今夫人一走,大公子當然就遭殃了。
不行,夫人離世必有古怪,得找齊證據,禀報永安公主,求她主持公道,庇護大公子。
“我這沒事了,你走吧。”
秦耘急匆匆打發走了女使,趁着夜色摸進了秋萍院。
逛了兩圈,他才發覺整個院落都空了,一問才知道所有和大夫人有關系的女使小厮都被趕去守靈,不許回府。
這不是防着有人替夫人報仇嗎?
秦耘一個人坐在院裏埋頭痛哭,看着前幾日與她溫存的左偏房,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裏面陳設如舊,只是人已經去了,秦耘失魂落魄地走着,腳底突然踩到了東西。
他慢慢蹲下身一看,竟然是一個紙團。
他納悶地打開,瞬間吓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速來柴房,要事相商。
這是他自己的字跡,可他分明記得自己從未給大夫人傳過這樣的話。
可怕的猜測從心底升起,他攥緊字條去了賬房。
他平日在賬房記賬,也只有在這裏能找到他的字跡。
他快速翻動着賬本,果然在上面看見了臨摹加粗的墨跡,原來是有人故意謀害!
秦耘恨得直哆嗦,捏着賬本發誓要替大夫人報仇。
他剛轉身就踢到了東西,他俯下身從書架上撿起一支金簪,他眯起眼打量着,記得這應當是老夫人的物件。
真相立即呼之欲出,他仿佛看見了老夫人站在一旁,指使旁人臨摹字跡的景象。
是了!在這個家裏,能有這麽大本事謀害大夫人的只有老爺和老夫人,今日老爺在上朝,沒有可能。
那就只能是老夫人了。
秦耘死死捏住金簪,直至鮮血從掌中流出也不肯松手,老夫人,人命債,人命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