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勢得勢
失勢得勢
看着楊赫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後背,杜清萱有點迷茫。
她先前并不知道楊赫在楊家的地位全靠大夫人支撐,如今門口的守衛從不準別人進來變成不準他們出去,杜清萱明白,楊赫這是失勢了。
杜清萱看着夜空中忽明忽滅的星星嘆了口氣,如此一來,後面的事可就不好圖謀了。
池中濺起水聲,杜清萱知道這是季幕來了。
“小姐,你要的傷藥。”
季幕将瓷瓶遞給她,輕聲問道:“小姐為何要救他?”
杜清萱嗤笑一聲:“我有什麽辦法,他若是死了,楊家即刻就能把我扔出去,一旦落到敏和郡主手裏,那下場我可不敢想。”
季幕微微一頓:“小姐,我們逃吧。”
季幕看着她,說得很認真:“我可以混進廚房裏下毒,這樣我們的仇就都能報了,到時候我陪着小姐,想去哪裏都可以。”
杜清萱被他逗笑了:“你要毒死楊府上下所有人啊?別想了,不可能的,膳食總有個先後,只要一個人出事,剩下的人就都不敢吃了。況且,一旦下毒跑了就成了逃犯,一輩子東躲西藏,有今天沒明天,那樣的日子,我可不想過。”
季幕知道她說的有道理,低頭不再說話了。
杜清萱輕輕拍了他肩膀一下:“別擔心,楊大人現在在氣頭上都沒把楊赫打死,等過段時間氣消了,總歸能有出路。最近你盯緊一點管家,這手好棋,我們慢慢下。”
屋裏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杜清萱率先反應過來:“楊赫醒了,我先進去看他,你自己保重。”
推門進去時,正好看見楊赫嘗試起身,他背後的傷口不停地往外滲血,杜清萱急忙過去按住他:“趴好了,別亂動!你傷得不輕,估計要養一段時間。”
“妍兒。”楊赫神智不清地伸手去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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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躺着吧,我給你上藥。”
杜清萱只想哄着他乖乖把藥上了。
“妍兒,你永遠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楊赫抱着她的腰,死死不肯松手。
杜清萱沒說話也沒推開他,只要他不鬧騰,能乖乖上藥就行。
好在楊赫傷的重,沒一會兒又沉沉地昏睡過去了。
杜清萱上好藥,起身時才發覺腰間被楊赫哭濕了一大片。
“你倒是有幾分真情。”
杜清萱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寧煜忍不住自嘲一笑:“我就不一樣了,被別人耍得團團轉。”
夜很長,杜清萱不敢睡,就守在楊赫身邊仔細打算着将來。
天亮時,楊赫只看見杜清萱靠在床邊眯縫着眼,想睡又不敢睡的樣子。
“你守了我一整夜嗎?”楊赫沙啞着聲音問她。
杜清萱疲憊地揉着眼:“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點。”
楊赫看着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都是我不好,非要把你弄過來陪我受罪。”
杜清萱一哂:“沒辦法,我這人從小就命不好,光遭罪了。”
她說着把茶盞送到楊赫唇邊,耐心地照顧他把水喝完。
楊赫喝了水,終于有了點精神,他輕聲說道:“清萱別怕,今後我護着你。”
杜清萱淺淺一笑:“你認得我啊?”
楊赫疑惑地看向她,轉而也明白了:“可是我昨日傷得太重,又把你看成你姐姐了?”
杜清萱沒說話,收拾好茶盞出去了。
—
當春天來臨的時候,轉機也跟着來了。
昨日楊府吹鑼打鼓鬧騰了一天,今晨就有一位衣着華貴的新夫人登門了。
她掃了杜清萱一眼,徑直朝楊赫走去:“大公子,你可還認得我?”
楊赫擡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母親最不受寵的庶妹,也是我父親續娶的繼室。”
新夫人立即臉色鐵青,她死死盯着楊赫:“你可記得,你還被關在湘雅軒裏。”
楊赫微微勾唇:“我即便關在湘雅軒裏也比你有用的多,外祖父把你嫁進來,不就是為了幫襯我的麽?”
女人被她戳了痛處,嘴唇氣得直哆嗦,她嘗試着挺起腰杆與楊赫争辯:“那又如何,如今公主看重的是我,我才是能幫她盯住楊家的人,從今往後,連爹也得高看我一眼。”
楊赫無所顧忌地笑了:“是嗎?你如果真的立得住,幹嘛着急忙慌地來找我?”
楊赫盯着她,存心挖她苦楚:“丈夫不疼婆婆刁難,你一進門就打上了永安黨的标簽,你以為,你能有孩子,能有以後嗎?”
女人惡狠狠盯着他:“你不是瘋了嗎?”
楊赫沒理她,只低頭看書。
女人知道自己讨不了好,懶得與他多費口舌,扔了個瓷瓶過去:“公主給的,殺了杜清萱,我接你出來,咱們一起給公主辦事。”
杜清萱躲在門外聽見這話,眉頭一皺。
“不,你回去告訴公主,放過杜清萱,我替她辦事。”
楊赫居然拒絕了?杜清萱覺得這很神奇。
女人冷哼一聲:“你敢跟公主讨價還價?”
“監視禦史中丞、把握群臣動向和要杜清萱性命哪個重要,敏和郡主拎不清,永安公主總是清楚的。”
女人心裏一慌,他居然知道,要杜清萱性命是敏和郡主的要求,反倒是永安公主只說讓她找楊赫合作,根本沒提杜清萱。
楊赫不疾不徐地說道:“祖父在時桃李滿天下,如今朝堂之中也是門生衆多,這才是永安公主遲遲沒動楊家的原因,你一個外人,不可能動用楊家的人脈網,公主只能寄希望于我嫡長子的身份。”
新夫人沒想到楊赫看得如此通透,忿忿不平地走了。
“清萱。”楊赫忽然叫她。
杜清萱大腦飛速運轉,直覺不該讓楊赫知道她躲在外面偷聽。
可很快,屋內就響起了腳步聲,杜清萱沒來得及躲開,被楊赫抓個正着。
“聽見也不妨事的,咱們是相互扶持過日子的人,很多事,本來也不該瞞着。”
楊赫說着,接過杜清萱手裏的羹湯,拉着她進屋。
“這段時間我失勢,實在是委屈你了。”
楊赫将不見葷腥的米粥盛了一碗遞給她:“你放心,這回出去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我保證,這樣的苦,絕不叫你吃第二回。”
杜清萱看着楊赫,發覺這一個多月來他倒是很少發瘋了。
“你,精神好了不少。”杜清萱輕聲試探。
楊赫唇邊的笑意逐漸消散了,他猶豫很久,還是開口說了:“我屋裏的凝神香被人動了手腳。”
杜清萱一驚:“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讓你發瘋?”
楊赫點點頭:“我也是住進你這才發覺自己神智越來越清明,于是注意力才放到了卧房的東西上。”
“你知道是誰嗎?”
楊赫喝粥的手一頓,凄涼的笑了:“楊名是老夫人表侄女所出,我和母親一直對老夫人和三房嚴防死守,可誰能想到,最深的一刀須得是最親的人來捅。”
“你的意思是,楊大人?”杜清萱看着他,心裏難得有了些同情。
“是,我也沒想到,表面上溫和懦弱的父親,背地裏心思如此陰狠。”
杜清萱不知該如何寬慰他,只能嘆了口氣:“在我印象裏,杜老爺也是這樣的人,只要有利可圖,女兒們的前途命運一點也不重要,可他對明兒能好些,或許是獨子的緣故吧。”
杜清萱沒想到楊赫聽完後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清萱,沒關系,你過往沒得到的,之後我慢慢補償給你。”
他這話說得很真,杜清萱卻吓得縮回了手,前有文卓潇和寧煜,這輩子她都不會再信男人的鬼話了。
楊赫見狀沒有多說,只是溫和地端起她面前的粥走了出去。
“粥涼了,我去給你熱一熱。”
杜清萱看着他的背影,晃了晃腦袋,在心底暗暗發誓不會再被人迷惑了。
祥雲齋內,老夫人正襟危坐,只等着給新兒媳一個下馬威,不成想新夫人卻領着個禦醫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禦醫看過了,大公子已無礙,永安公主有令,楊府不得苛待嫡長子,速速放他出來。”
老夫人臉色變了又變,正巧楊大人過來了。他拉起新夫人的手,和顏悅色地說道:“惠兒可是沒休息好,怎麽盡說胡話,咱們的孩子還未出生,這府上何來嫡子一說呢?”
新夫人哼笑一聲抽回了手:“楊大人,我在家自小不受寵,最懂的就是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楊府裏面我能依靠誰,我心裏清楚得很。”
說完她斜了老夫人一眼:“我就是個粗鄙不入流的,嫁進來不過是傳個話,替大公子作證沒瘋而已,剩下的日子,你們自己鬥去吧!”
新夫人說完昂首挺胸地離開了,她是永安公主送進來的人,就算說破嘴皮子楊家都不會相信她,但同樣的,忌憚着永安公主,楊家也不敢怠慢她。
既然如此,不如跋扈到底。
她站在偌大的庭院內深吸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有恃無恐的感覺,還真不錯!
後山上的桃樹剛長出幾朵幼嫩的花苞,粉粉嫩嫩的,十分惹人憐愛。
杜清萱坐在暮雲亭裏鼓搗着楊赫送她九連環,身後的女使捧滿了蜜餞糕餅,仔細地伺候着她。
“怎麽又是她,真晦氣!”
霞兒扶着老夫人來後山走走,看見杜清萱穿得花枝招展地坐在這,心裏嫉妒極了,忍不住小聲罵道。
澤芝立即砸了茶盞過去:“哪來的小賊,躲在樹後頭嘀咕什麽呢!”
老夫人氣得轉頭就走,水芸和澤芝在一旁笑得不可開交。
杜清萱淡淡一笑,楊赫現在實在争氣,憑着嫡長子的身份還有母族與永安的支持,他不僅籠絡了楊家的門生,還結交了不少權貴子弟。
楊赫在外混的風生水起,不僅楊府的下人趕着來巴結,就連老夫人和楊大人也不敢再來跟前甩臉子。
實話說,這段日子,杜清萱過得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