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甲魚苋菜

甲魚苋菜

回去時,杜清萱聽見假山後邊傳來兩聲鳥鳴,水芸好奇地正要去看,就被她拉住了衣袖:“我的簪子掉在後山上了,你們去幫我找一找吧,誰找着了,我賞她一錠金子。”

語罷,女使們争先恐後地去了,杜清萱悄悄繞到假山後,看到了季幕。

“小姐,秦耘回來了。”

杜清萱捋了捋額前碎發,小聲說道:“他終于肯回來了,這一去三月是幹什麽去了。”

季幕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秦耘帶了一套大夫人常穿的衣裳回木城,将她葬到了自家墳地裏,墓碑立得是愛妻之墓。又整整守了三個月的靈。”

杜清萱唇角微勾:“回來的正好,馬上就是老夫人壽辰,須得刺激刺激他,讓他去給老夫人送份大禮呢!”

季幕見她心有成算的樣子也跟着笑了:“一切都聽姑娘安排。”

杜清萱看他一眼,悄聲将計劃說了。

杜清萱到後山時,看見女使們正全神貫注地找着簪子,她悠悠說道:“簪子我自己找着了。”

女使們表情有些落寞,杜清萱了然,遞了兩枚金錠給水芸:“也不會讓大家白辛苦一場,你們平分了吧。”

女使們笑開了花,樂呵呵地跟着她回去了。

剛進湘雅軒,就看見院中堆着些紅綢箱子,杜清萱進屋一看,楊赫果然已經回來了,正在桌前整理着字畫。

“清萱回來了。”楊赫淺笑着給她倒了杯茶。

杜清萱注意到這些都是賀壽,意喻福壽綿長的字畫,于是開口問道:“這些是公子送老夫人的賀禮?”

“不是,都是離京城很遠的楊家門生和故交送來的,托我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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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萱哦了一聲,看着木桶裏緩緩爬行的甲魚生了心思。

是夜,季幕提着瓦罐悄悄潛進湘雅軒,杜清萱伸手去接他手裏的東西,卻被季幕躲開了。

“小姐,這玩意兒髒污,怎能髒了你的手。”

“不妨事。”杜清萱又伸手去拿,但又被季幕躲開了。

“小姐,你要做什麽,我代勞就是。”

杜清萱見拗不過他,朝牆角的甲魚使了個眼色:“把這些都喂它吃了。”

季幕沒猶豫,把一罐子臭魚爛蝦都塞進了甲魚口中。

翌日清晨,楊赫一醒來就發覺甲魚行動遲緩了不少,見他皺眉,水芸急忙說道:“這水産咱們也養不明白,不如早些給老夫人送去,怎麽處置倒也與我們沒關系了。”

楊赫也沒別的辦法,點點頭,讓女使擡着甲魚去了。

約莫正午時分,李媽媽就打上門來了。

“楊赫,你這個沒心肝的東西,竟敢給甲魚投毒,害的老夫人上吐下瀉!”

霞兒也跟着叫喊道:“老夫人一把年紀了,怎麽經得起這番折騰,你就是沖着要老夫人命去的!”

她們帶來的女使群情激憤地鬧了起來:“楊赫不忠不孝,謀害祖母啊!”

澤芝一見這架勢吓得直往杜清萱身後躲,水芸因為甲魚是自己推薦送去的,吓得臉色慘白,跌坐在地。

“鬧騰什麽呢!”

在沖突愈發激烈時,楊大人來了,他瞪了楊赫一眼:“你給我出來。”

楊赫氣定神閑地扔了書,跟着他出去了。

“姑娘,姑娘,公子不會有事吧?”水芸滿臉淚水地去抓杜清萱的衣裙。

杜清萱扶起她,溫聲寬慰道:“應該沒事,你若是擔心,跟着去看看也好。”

水芸得了許可,趕緊小跑着跟了上去。

楊赫一走,湘雅軒的人都慌了,杜清萱沒理會她們,悄悄出了門。

“東西加在甲魚裏面了嗎?”

季幕朝杜清萱一點頭,肯定地說道:“加了,我換了菜以後親眼看着掌勺師傅沒仔細檢查,抓了好大一把就往裏面加。”

季幕話音一頓:“小姐,我來時看見楊赫跪在祥雲齋裏,楊大人已經動家法了。”

杜清萱滿意地笑笑:“行,該請管家過去看戲了。”

秦耘正揣着賬本往賬房走,一個沒留神,就讓杜清萱撞上了。

杜清萱捂着磕破的胳膊,坐在地上哭得可憐。

秦耘定睛一看,上前扶起了她:“你不是伺候大公子的嗎?出來亂跑什麽?”

杜清萱聞言哭得更加傷心:“李媽媽說大公子謀害祖母,楊大人就把他抓進祥雲齋還動了家法,我急着去看大公子啊!”

秦耘一聽也慌了,急急忙忙就往祥雲齋沖,這可是珍兒唯一的血脈,萬不可以有閃失啊!

秦耘一走,杜清萱拍拍身上的塵土準備起身,卻被人從後面一把抱住。

“我滴個乖乖,萱兒怎麽摔這了,心疼死我了!”

杜清萱好不容易掙紮開,扭頭一看才發覺竟是楊名。

“滾!”杜清萱氣急了,沖他怒喝。

楊名又不知羞恥地湊了上來:“萱兒不必驚慌,等楊赫沒了,就跟了三公子,保準你過得比現在還風光!”

杜清萱翻了個白眼,氣鼓鼓地跑開了。

秦耘到時,楊赫已經挨了好幾鞭子,鮮紅的血液浸透了裏衣,從劃破的口子裏,秦耘看到了本就傷痕累累的背,頓時一陣氣血上湧。

“你們憑什麽說大公子謀害祖母?那甲魚今早送來時明明好好的,肯定是你們自己沒做好,才鬧了肚子。”水芸哭得傷心,嗓子都嚎啞了。

秦耘忍住心裏的沖動,上前跪下:“老爺,不妨将甲魚端上來請大夫細細檢查,也好讓人信服。”

楊大人心有猶豫,但新夫人此刻已經來了,她一腳踢開執鞭的小厮,冷冷說道:“冤死一條人命,不是這樣輕易的。”

楊大人無法,只得請了大夫來看,豈料大夫才看了一眼,就驚叫出聲:“這甲魚怎麽能和苋菜一起炖?老人家腸胃本就不好,這不鐵定要鬧肚子嗎?”

楊大人聞言黑了臉,水芸不依不饒地叫喚起來:“大公子只送了甲魚,怎麽做可都是祥雲齋的主意,這擺明了就是要陷害我們大公子!”

李媽媽氣得上前甩了水芸一耳光:“你這賤丫頭胡說八道什麽呢?老太太身體這般金貴,豈會傷了自己去構陷大公子!”

水芸眼睛腫腫的,挨了巴掌也不松口:“我說的本就是實話,剛剛你們嚷嚷着要大公子賠命,害大公子挨了鞭子,現下證明了清白,你們祥雲齋誰出來給老夫人賠命!”

李媽媽氣得又要動手卻被新夫人身邊的女使按在了地上。

“楊大人,謀害老夫人,構陷大公子可是重罪,你看這祥雲齋裏的一群惡仆應該怎麽發落?”

“胡說!我們沒有謀害老夫人,你們快放開我母親?”

霞兒沖上前去撕打按着李媽媽的女使,但新夫人眉頭一皺,她就被小厮踹倒在地。

看着捂着腹部口吐鮮血的女兒,李媽媽被氣暈了頭腦,竟然沖新夫人怒吼道:“這是祥雲齋,豈容你一個庶女放肆!”

新夫人哼笑一聲,緊盯着楊大人:“您聽聽,她現在連當家主母都敢辱罵,不給點教訓,怕是要上天了。”

“來人,剁了這惡仆的舌頭,拉下去杖殺!”

楊大人一驚,沒想到新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竟然如此狠辣。

剛想勸阻就聽新夫人幽幽說道:“楊大人若是不滿,咱們就把今日的事情說給全京城的人聽,讓大家都來評評理。您不是想查嗎?就把送這條甲魚的門生全家押進京來細細審問,看看以後,誰還敢結交楊家!”

楊大人頓時冷汗直冒,如此一鬧,楊家必定顏面掃地,就連門生舊交都得與楊家交惡,新夫人這招,好狠!

楊大人無法,只得閉眼應允:“就由夫人處置吧。”

在霞兒的哭喊聲中,李媽媽在血泊中閉了眼,祥雲齋烹調做菜的廚子也被趕出了楊府。

杜清萱在院外看着這出鬧劇,心裏隐隐不安,季幕看她臉色不對,急忙問道:“小姐身體不舒服嗎?”

杜清萱慢慢往回走着:“你不覺得新夫人來得太巧了嗎?”

“姑娘的意思是?”

杜清萱眉頭微皺:“怕是楊赫察覺了,故意請她來助陣。”

季幕一驚:“小姐,那之後的事情我們還做嗎?”

杜清萱沉思片刻:“做!正好試試他的反應。”

新夫人身邊的女使将李媽媽的屍首拖到門外的馬車上,霞兒眼睜睜看着母親被草草裹了席子就往郊外運,掙紮着想要跟去卻被人粗暴地扔回院裏。

“滾!別老夫人身邊沒人伺候死了還要賴上我們夫人!”

新夫人身邊的女使狠狠踢了霞兒一腳,又交代看門小厮絕不能放她出門便趾高氣揚地走了。

霞兒一個人跪坐在地上,哭得傷心。

“那是不是還有一個洞?”

聞言,季幕拿着白色的粉末就往洞裏倒。

“你們做什麽呢?”看門小厮好奇地問道。

“這不是府裏老鼠鬧得厲害嗎?夫人交代了,往洞裏多撒些老鼠藥,免得這玩意出來禍害廚房。”

另一個守衛附和道:“是啊是啊,今早廚房發現好些幹糧被啃了呢!”

看門小厮急了:“喲!那可了不得,被老鼠啃過的東西貴人們肯定是不吃的,最後不還是進了咱們的肚子。”

小厮說着沖他們招招手:“來,你們跟我來,前面我還看見好幾個洞呢!”

于是他們沿着牆根走遠了。

霞兒看着洞口旁遺落的白色粉末,突然有了報複的法子,她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粉末收集好,悄悄去了湘雅軒。

她的運氣很好,院子裏的小厮女使正在打瞌睡,她輕而易舉就進了小廚房。

下在哪裏呢?

霞兒迷茫地看着琳琅滿目的食材,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小藥爐上,湘雅軒如今需要喝藥的,應當只有受了鞭傷的楊赫。

于是她心一橫,将藥粉全都倒進去攪勻了。

新夫人不是跋扈嗎?她倒是要看看,等楊赫死了,她還能嚣張幾天?

霞兒恨得咬牙切齒,滿心期待着新夫人失勢後自己沖進她院裏對她拳打腳踢,為母親報仇雪恨的光明未來。

而季幕此時正貓腰躲在門外,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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