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個死亡
第一個死亡
恢複過來的守護者也紛紛過來幫助多晞他們攻擊和抵擋凱瑟，同時，還有幾批警察趕來，一部分去協助戰鬥中的守護者們，一部分負責将傷員移到安全的地方。
“真是可惡……”艾莉看了一眼後面被轉移的人們，喘着氣說，又死死地瞪向前面，“真想殺了這混蛋。”
前方戰鬥的人數漸漸減少，他們被擊倒在地，不知生死。
這時，歐果果的眼睛終于恢複了些神采：“你們守住……我去對付他……”只是他的聲音十分無力。
“很危險，你去也只能是送死，我們的力量已經很微弱了，不能再少人了。”麥卡急忙攔住他，道。
“可這麽守着不攻能堅持多久？我和歐果果去，你們守護好這。”艾桔說。
“你給我好好地待在這!”麥卡瞪着艾桔，重重道，“會有魔法師來幫我們的!”他的話音剛落，前面又傳來一片慘叫。
凱瑟轉過身來，看着他們，聲音慵懶：“有點乏了。”說着，他緩緩擡起右手，一個長滿尖刺、和凱瑟一般高的巨大鐵球憑空出現，摔在地上震得多晞他們都差點站不穩。
鐵球猛地朝多晞他們沖來。
可是多晞他們無法躲開，否則身後轉移傷員的人和傷員都會受到重大傷害。他們閉着眼，咬緊牙關，只能拼盡全力去抵擋，
但，幾秒後，雲白他們發現自己平安無事，睜眼一看，是多晞——多晞的掌心中沖出許多條枝條，将鐵球緊緊纏繞住，甩向天空，在空中甩起了圈——多晞自己也跟着在轉，腳一起一落，每一下都重重踩住地面。最後，多悠松手，将沉重的鐵球狠狠地甩向凱瑟。
凱瑟擡起左手，那個鐵球便定在了空中，幾秒後，鐵球消失，但同時，他表情發生了急速的變化——他眉頭緊緊皺起，吃痛地叫了一聲，猛地縮回左手，攤開一看，左手上面起了幾個大大的水泡。
“他怎麽了？”艾莉問。
“我在鐵球離手時趁機給它連了一絲極細的火線……”多晞氣喘籲籲地說，“燙死他。”
“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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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厲害？”麥卡震驚道，“那火線連我們都沒發現！”
震驚和傾佩之餘，雲白擔憂不已：“你胳膊還能活動嗎？”
“可以啊。”多晞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多晞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夠抵擋住凱瑟的魔法。她也來不及思考，只是下意識地擋在前面，情況緊急，想到什麽魔法就用什麽魔法。
此時，十道長長的、細細的紅光從多晞的十指間射出，沖向凱瑟。雖然凱瑟及時用結界護住了自己，不過幾秒，他的結界就被多晞的紅光切割開了。
紅光線彎曲，形成了一個牢籠，将凱瑟困在了裏面，不論他變出上面東西，都會被紅光切割開。
“我的天哪。”艾莉驚嘆道，“你從哪學的這個啊好強悍。”
多晞緊張地維持牢籠的形狀，說：“我之前為了切菜方便随便學的，果然很方便。”
“那個火線呢？”麥卡問。
“點火方便就學了。”多晞竭力維持着牢籠，咬着牙說。
艾莉和麥卡震驚地對視了一眼。
“這些都是高階魔法啊。”艾桔說。
“啊？我犯法了？”多晞驚恐道，“我是從低階魔法教學書上學的啊。”
“等戰鬥結束，就算是下咒也得讓你成為守護者。”麥卡感嘆道。
多晞終究沒有堅持很久，她平時從沒有将魔法用到如此大的強度過。這時她突然有一股想大哭的沖動，但就像被堵住了似的，發不出來。她感到胸口悶悶的。
凱瑟沖破牢籠，又用一擊将支撐着結界的所有人——包括多晞，全都擊飛出去，就當他又要盡全力來最後一擊時，從摔倒中回過神來的多晞突然看見，凱瑟後方的天空中飛來一個人——多悠。
“小悠……危險……”多晞聲音虛弱。
歐果果被甩得老遠，傷勢嚴重得已經無法再次支起身子，只能用盡全力擡頭看向凱瑟。
凱瑟對身後的動靜渾然不覺，他大笑起來，往歐果果的方向走去，突然，他的笑聲截然而止，整個人猛地定住——一只手插入了他的背後。
“貝貝!”歐果果用僅有的力氣大叫着。
多晞他們也驚恐地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多悠伸出手穿入了凱瑟的身體。
凱瑟不可置信地瞪着前面，此刻的眼神，就像原來的凱瑟不可置信地發現歐果果逃離一樣，還沒意識到為什麽會這樣，他又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只手抓住了他的心髒。這時，一張人臉從凱瑟臉上飛出。凱瑟徐徐倒在地上。
多悠抽回沾滿血的手，手裏似乎握着什麽東西，那個東西發着強烈的白光。
“你……你的魔法有點熟悉。”飛在半空中的人臉喃喃道，“為什麽會感到熟悉呢？奇怪，好奇怪，我好像忘記了許多事……”
“你——”多悠咬牙切齒道，“是你操控了凱瑟!”
人臉咯咯地笑了：“是我，可這不重要，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麽你的魔法給我的感覺那麽熟悉？”
“是麽。”多悠氣憤地盯着它，從口袋裏拿出一串東西，是許多綠色透明石頭，被一個繩子串了起來，多悠拿起其中一個石頭，石頭裏面有一張人臉。
“這……這是我。”人臉興奮地說，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多悠狠狠地将那個石頭握碎，撒在了人臉上。
随着人臉的一聲慘叫，它消失了。
多悠低頭看向地面上的凱瑟，表情由憤怒轉為悲傷：“凱瑟……”她試着呼喊。
凱瑟眼睛瞪大，身體抽搐着。耳邊傳來多悠的聲音，他想看向多悠，視線卻被湛藍的天空所吸引。
他看到了天空，藍藍的天空，漂浮的白雲，幾只鳥正巧飛過，這讓他回憶起以往——
“救我…救我…”十四歲的凱瑟從高樓跳下後，卻沒有立即死去。摔落的瞬間，他聽到自己的頭骨碎裂的聲音，現在，能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寸都劇烈無比地疼痛着。他除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血不斷地染紅他周圍的大地，什麽也做不了。直到視線裏進入一雙腳，他艱難地擡起頭，求救着。
“我救你，以後，你可不要辜負我啊。”那個人神色平淡，說。
後來，凱瑟活了下來，也才知道救他的人是鏡現總部的人。他身體恢複後，雖沒落下殘疾，但很多魔法都無法再學習，但他不在乎，他發誓要一輩子為鏡現效力。
記憶推前——
這天夜晚，十四歲的凱瑟絕望地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他在工地被一根從天而降的鋼筋戳穿了大腿，然後工地給了他一小筆錢，把他辭退了。他沒有錢做手術，只能到醫院簡單包紮，然後忍着痛，艱難地慢慢走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給自己買了幾個饅頭，給自己撿的一只大狗狗——有錢，買了一個雞腿。有錢是在一個下着大雪的冬天跑進他出租房的。出租屋便宜，破舊的門擋不了多少風雪，所以有錢輕而易舉地跑了進來。從那以後，凱瑟便收養了它。
凱瑟小心翼翼地揣着雞腿，腦中浮現有錢看見雞腿後高興地跑向他的模樣。一想到那樣的畫面，凱瑟就覺得腿沒那麽痛了。
他還沒走回家，便遇到了幾個混混，他們搶劫了他。雞腿沒了，饅頭也沒了。走時，他們還狠狠地踹了他幾下，使得他才包紮好的腿流出更多鮮血。他倒在雪地裏，就像睡在一條紅色的地毯上。休息了一會，凱瑟有了些力氣，擠出全部的力氣，拖着血腿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着。他想，有錢一定餓了，還好，懷裏還有一個饅頭沒被發現。
就這樣，凱瑟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身後，跟着留下一條血跡還有路人被血吓到後的謾罵。
“兄弟，吃肉啊!”在外面吃飯的房東招呼他，他正要拒絕，突然感覺到不對勁，房東怎麽突然這麽好心？
他慌忙地瘸着腿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菜板旁邊的那個狗頭。
這一刻，他感覺天塌了，失去了理智，拿起菜刀就要往房東他們身上砍。但就他那副身體，哪裏打得過？沒幾分鐘，凱瑟就被房東踹進了外面的雪地。
天上的雪仍在下着，凱瑟望着漆黑的夜，一瞬間，突然覺得一身輕松，心情也沒有那麽糟糕了，甚至，他能感受到心裏有一股喜悅。他站起身，往某個方向走着，走着走着，來到了一棟高樓。凱瑟心想，樓沒鎖啊，他真是幸運。
凱瑟一步一步往走上着，他從沒覺得身體如此輕松、心情如此放松過，腿也好了似的，沒有了疼痛。
終于，到了頂樓，凱瑟站在邊緣，望着下面的人間煙火，身體緩緩倒下……
記憶又往前推——
和媽媽吵完架，十二歲的凱瑟離家出走，偷偷溜上了火車。他不知道火車的終點站是哪，但只要能遠離媽媽和歐果果，去哪都好。凱瑟看着火車外的風景，有着前所未有般的愉快。他想，既然媽媽那麽喜歡那個歐果果，那就要他們好好待着吧。
火車到站後，凱瑟到達了一個陌生的城市，他在那流浪了幾天，直到在工地找到一份工作。去上班的那天，凱瑟覺得自己成熟了、成長了，特別為自己感到驕傲。
他覺得未來無限美好。
記憶再次前推——
今天，媽媽跟六歲的凱瑟說，從今以後，家裏會多一位哥哥。小凱瑟高興地跳了起來：“媽媽媽媽，是果果哥哥嗎”
媽媽把小凱瑟抱起來，笑道：“是啊，是果果來了。以後，果果就是我們的家人了，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哥哥了。”
凱瑟高興得手足舞蹈，媽媽幾乎要抱不穩了。
凱瑟最喜歡果果哥哥了，他要一輩子和果果哥在一起。
記憶收回，凱瑟的注意再次放到此刻的天空，心想，他怎麽……就活成這個樣子了呢。
“我……要去地獄了。”虛弱的聲音從凱瑟嘴裏發出。
“瞎說。”多悠聲音顫抖，“你是被控制了，這不是你的錯，你會去天堂，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凱瑟的眼睛緩緩地眨了一下：“那個王八蛋，就不能把我的意識也控制一下嗎？看到那麽多屍體，我也怕啊……”
多悠的淚珠掉落到凱瑟的臉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跟你有什麽關系……是我自己心不穩……被那個惡心東西控制……”說着，凱瑟也哭了起來，“怎麽辦……它惡心的魔法還殘留在我體內，我還死不了……又要等……我好害怕……”
多悠緊緊地抱住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哭聲，盡量将話說得清楚：“死亡其實沒那麽可怕……你想……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嘛……也就不會感到恐懼。”
“貝貝!”歐果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多悠擡起頭，淚水下一個朦胧的身影正在向他們靠近。
歐果果跌跌撞撞地向他們走來，跪倒在凱瑟面前，淚珠源源不斷地落到凱瑟臉上。
凱瑟笑了：“你們兩個真是……沒想到死前還能洗把臉。”
歐果果和多悠也笑了，但短暫的笑容無法驅散洶湧的悲傷。
“說吧貝貝，”歐果果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死後想要多大的房子，我給你燒。”
“不要太大，我一個人住會怕……嗯……但是要多燒點錢……”話音剛落，凱瑟的眼睛便緩緩閉上……
“貝貝……貝貝？”歐果果愣了幾秒，難以置信地抱住凱瑟。現實化作匕首狠狠地刺着他，還将他埋下的頭扯起來……但即使這樣，也無法讓他接受現實。
歐果果絕望地用手堵住凱瑟的胸口，哭喊着他的原名。
多晞看着這一切，嘴裏發出嗚咽，身上的傷痛讓她無力掙紮，淚水再次朦胧了她的視線。她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身影起身離開，雖看不清，卻知道那是多悠。
在多晞意識消失前，她清楚地聽到了周圍的聲音：人們的尖叫聲、腳步聲、救護車趕來的聲音……最清晰的，是歐果果撕心裂肺的哭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