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非暴君

第18章 非暴君

長街之上,馬車停駐。

車檐遮蔽天光,檐下銅鈴搖晃。

祝青臣攏着手爐,端坐在馬車之中,垂着眼睛,不置一詞。

王琰卻像是看不懂眼色,繼續道:“這次的接風宴,是遷至鳳翔的幾個世家一起籌備的,世家衆人皆在。”

“太子太傅在時,天下大勢未定,太傅在鳳翔,我等在舊朝都城,雖同為世家子弟,同宗同源,同氣連枝,卻始終不曾相見。”

“如今太子太傅回來了,族中長輩都盼着要見太子太傅一面,當面敘敘舊,我等小輩也想一睹太子太傅風姿。”

他這番話說得恭敬得體,滴水不漏。

若是尋常人,早該讓他上車,一同赴宴去了。

偏偏祝青臣沉默着,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王琰終于察覺到太子太傅的冷淡,他壯着膽子,擡頭看去。

只見祝青臣坐在馬車正中,腳踩矮凳,倚着軟枕,垂着眼睛,神色恹恹,用指尖撥弄着手爐套子上垂下來的流蘇。

他似乎根本沒在聽王琰說話。

怎麽會這樣?

王琰不懂。

太子太傅方才看見他時,不是還很和善嗎?怎麽忽然又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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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琰試探地喚了一聲:“太子太傅?”

祝青臣擡眼,瞧了他一眼,随後微微擡手,向宮人示意。

王琰面上一喜,心道事情成了,連忙就要引路:“這裏這裏,在我府上……”

下一刻,駕車的宮人一揮馬鞭,将馬車趕到路邊。

對面的老人家架着滿載幹草的驢車,從馬車讓出的道上駛過去。

擦肩而過時,他朝祝青臣拱了拱手,朗聲道:“多謝太子太傅。”

祝青臣眼帶笑意,應了一聲:“不必客氣。”

原來是要給驢車讓路。

王琰面上挂不住,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這時,祝青臣的目光才重新落到他臉上。

他淡淡問:“你方才說什麽?”

王琰回過神:“府上為太子太傅準備了接風宴……”

祝青臣恢複成冷冷淡淡的模樣,打斷了他的話:“你方才說,我也是世家出身?”

“是啊。”王琰愣了一下, “太子太傅不是祝氏旁支麽?”

“噢,原來如此。”祝青臣點點頭,又問, “所以今日宴會,算是家宴?”

王琰忙陪笑道:“太子太傅能這樣想,那就最好了。”

“所以,家宴之上,我要與你們交際應酬?”

“太子太傅這是什麽話?宴席之上,說笑玩樂,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我還要聆聽你們族中長輩的教誨?”

“那是世家大族共同推舉出來的長輩,若是長輩賜教,自然要……”

“我還要提攜你們族中後輩?在朝中時時照拂?”

“太子太傅誤會了,我們并無此意。”

“宴席散後,你們便四處宣揚,認定我是世家出身,打着我的旗號為所欲為?”

“這……這……”

王琰沒有想到,祝青臣會把話說得這麽直接。

其實,祝青臣說的都對,他們就是這樣想的。

當今世家衰微,朝中無人可用。

正巧這時,太子太傅祝青臣橫空出世。

又正巧,世家與這位太子太傅稍微沾得上邊。

族中僅剩的幾個長輩一合計,決定搭上祝青臣這條人脈。

他們雖然沒見過祝青臣,但也略有耳聞。

聽說這位小祝大人,自幼飽讀詩書,品行端正,脾性溫和,和獨斷專行的陛下比起來,好說話不知道多少倍。

這樣的人,想來不會太過為難他們,更不會當衆給他們難堪,也更好為他們所用。

所以,在聽說祝青臣出宮的時候,他們馬上派了王琰過來,在回宮的路上守着。

一則,王琰可以打着為父親求情的旗號試探接近。

二則,王琰在同輩世家子弟之中,也算是禮數周全,能言善辯的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精挑細選的人物,被祝青臣幾個問題當頭砸下來,一時間也失了分寸。

王琰愣在原地, “這那這那”半天,死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誰能想到這位太子太傅如此不留情面?

誰能想到他比獨斷專行的陛下,還要肆無忌憚?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就在王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時候,祝青臣又開了口,語帶嘲諷。

“我雖上山修行十年,卻也還記得前朝舊事,記得世家大族把持前朝的風光。”

“怎麽?你們想重現前朝風光,算計不動陛下,于是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方才不是還巧舌如簧麽?如今怎麽辯也不辯?全被我說中了?”

話音未落, “撲通”一聲,王琰在馬車前跪下了。

“太子太傅恕罪!”

他彎下腰,腦袋磕在地上,重重一聲響。

“太子太傅明察秋毫,都是他們指使我幹的!他們讓我請太子太傅赴宴,說太子太傅去了之後,他們自有謀算!”

“我……我也不知他們究竟要謀算什麽,我都是受他們指使,請太子太傅明鑒!”

王琰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随侍宮人上前,低聲詢問:“太子太傅,是否要派人回宮,禀報陛下?”

“嗯。”祝青臣微微颔首, “派個人回去,如實回禀即可。讓他不用擔心,也不用出來尋我,我料理完這些人就回去。”

“是。”宮人即刻轉身,吩咐兩個侍從回宮。

祝青臣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在王琰身上。

王琰似乎有所察覺,身子伏得更低,整個人不自覺發着抖,不敢多說一句。

祝青臣微微擡手,兩個禁軍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着王琰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拽起來。

“太子太傅,您看……”

“讓他前面帶路。”

“什麽?”

兩個禁軍不解,就連王琰也疑惑地擡起了頭。

帶路?

要去哪裏?

祝青臣笑了一聲,淡淡道:“不是特意為我準備了接風宴麽?我不過去,豈不是辜負他們一番算計?過去看看。”

既然已經識破對方的詭計,為什麽還要送上門去?

随侍的禁軍與宮人都想不明白,不過,既然是太子太傅的命令,他們遵從就是了。

兩個禁軍擡手一推,将王琰推到前面:“前面帶路!”

*

十年前,李钺一統天下,定國號為周,立鳳翔為國都。

世家大族一開始還在拿喬,守着舊朝國都,不願離開。

但新帝不放心他們,殺了幾百個人之後,剩下的人便自發收拾好行李,灰溜溜地跟着來了。

來了鳳翔之後,新帝也不重用他們。

想起舊朝風光,他們心中自然不平。

如今太子太傅“死而複生”,難得的機會,他們當然要牢牢抓住。

隔着一條街,小厮叫喊着,跑上前來。

“來了來了!”

“王公子帶着太子太傅的車駕過來了!”

一聽這話,候在門外的幾個世家官員都高興起來。

“好好好。”

“這王琰還真行,真讓他給請過來了。”

“我等親自在門前等候,料想太子太傅也不好拿喬不來。”

“那倒也是。太子太傅知曉輕重,讓他在土匪泥腿子出身和世家出身裏選,他自然選世家。”

“快快快,炮仗鑼鼓都準備好,務必讓全城人都知道,太子太傅是我們世家中人……”

話還沒完,長街那邊,傳來整齊有力的腳步聲。

下一刻,兩列禁軍快步上前,劈手将他們安排好的炮仗鑼鼓奪走。

又下一刻,禁軍大步登上臺階,把說着話的幾個官員齊齊按住。

“做什麽?你們做什麽?”

“大膽!我們可是朝廷命官,你們怎麽敢……”

方才還志在必得的幾個官員,下一瞬就狼狽地跪在地上。

他們胡亂甩着頭,交換一個疑惑恐懼的目光,滿臉不解。

“這可是太子太傅的接風宴,你們想幹什麽?”

禁軍冷聲道:“這就是太子太傅下的命令!”

“怎麽會?你們膽敢打着太子太傅的旗號為非作歹,你們……你們……”

“你們的算計,王琰全都招了,還是安分些,等太子太傅過來罷。”

“什麽?!”

“王琰小兒,誤我大事!”

就在他們驚慌失措的時候,馬車辚辚,從長街那邊緩緩駛來。

馬車在他們面前停下,随行的宮人推開窗扇,掀起簾子。

端坐在車廂之中的年輕官員,身着正紅官服,轉頭看向他們,目光淡淡,掃了一眼窗外情形。

準備得夠齊全的。

只怕他一下馬車,腳一沾地,這群人就會敲鑼打鼓,昭告全城。

快來看啊,太子太傅也是世家中人!太子太傅也是我們這邊的人!

若是臉皮薄些的人,或許就認下來了。

但祝青臣和李钺一起,在土匪寨裏長大,他的臉皮可不薄!

這群人以為他是軟包子,想要算計他,那就完完全全算錯了!

“太子太傅……”

不等面前官員辯解,祝青臣便打斷了他們的話。

他冷聲道:“你們把教王琰的話,再說一遍。”

他們試圖辯解:“太子太傅誤會了,我等并未教過王琰什麽話,是他自己……”

祝青臣提高音量:“再說一遍!”

衆人連忙俯身:“太子太傅恕罪!”

“我還沒說你們有罪,你們急着請罪做什麽?”祝青臣聲色愈冷, “我讓你們把話再說一遍。”

方才還勝券在握的世家官員,如今都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祝青臣環顧四周,見附近百姓都好奇地朝這裏張望,心想差不多了。

“你們不說是吧?那我來說。”

“你們說,我也是世家出身,與你們同宗同源,理當與你們同氣連枝,理當聆聽你們的教誨,提攜你們的後輩。”

“是吧?這是你們說的吧?是你們想的吧?”

祝青臣随手抄起手中暖爐,想要朝他們砸過去。

可是想想,這是李钺給他的,實在舍不得,也便罷了。

他冷笑一聲,語氣嘲諷:“我是世家子弟?你們有什麽臉面說我是世家子弟?”

“早二十年前,我爺爺參奏權貴橫行鄉裏,無法無天,被舊朝皇帝流放西北,那時你們怎麽不說話?那時你們怎麽不說我爺爺也是世家中人?”

“噢,因為當年,我爺爺參的就是你們!是你們這群蠹蟲!”

清清朗朗的聲音,響徹整條街,所有圍觀百姓都聽得見!

“如今舊朝傾覆,陛下不搭理你們,你們見我年紀小,便打着走親戚,接風宴的名義,來欺負我,作踐我!”

“想踩着我往上爬?想打着我的旗號繼續為非作歹?做你們的春秋大夢!”

祝青臣深吸一口氣,最後道:“若是你們安安分分的,便也罷了,偏偏你們要來招惹我。”

“來人!”

禁軍齊齊抱拳。

“将所有參與謀劃此事之人,一并捉拿!關進天牢,聽候發落!”

“是!”

兩列禁軍迅速行動起來,将在場官員拿下。

他們還想辯解:“太子太傅誤會了!我們絕沒有欺辱太子太傅的意思!”

“我等好心好意為太子太傅接風,實在是冤枉啊!”

“太子太傅明鑒!”

祝青臣冷眼瞧着,面不改色。

這群人慣會巧言令色。

李钺從前不殺他們,大抵也是顧念着祝青臣。

可祝青臣才不顧忌。

門閥紮根百年,享受了千百年的榮華富貴,若不能連根拔起,時時死灰複燃,實在麻煩。

祝青臣打定主意,這回一定要一鼓作氣,将他們徹底打散!

衆人哭嚎了一陣,見祝青臣始終不為所動,心涼了半截。

不是說祝青臣脾性溫和麽?

他怎麽……怎麽比皇帝還兇狠?

衆人心道不妙,只怕項上人頭不保,有沉不住氣的,忍不住大罵出聲。

“祝青臣,你怎麽敢不認祖宗?你這是大逆不道!你……你必遭天譴!”

這話說得太過好笑,祝青臣不僅不惱,反倒笑出聲來。

“我何時不認祖宗了?我爺爺,我父親,我母親,我都記在心裏呢!”

“倒是你們,拿着八竿子打不着的狗屁祖宗,就要來拿捏我!”

“我告訴你們,我爺爺是土匪二當家,我父親也是土匪謀士,我就是土匪孫子,我就是土匪小當家,怎麽了?”

祝青臣坐在馬車裏,一只腳架在腳凳上,倒有幾分潇灑不羁的土匪做派。

“我不僅喜歡當土匪,我還要重寫族譜!”

“就從我爺爺開始!寫清道明,我們一家就是土匪,怎麽着?”

“什麽祝氏旁支?我鳳翔祝氏就是正統!”

祝青臣這一番話,把幾個年長一些,自诩長輩的老東西氣得一個仰倒,險些撅過去。

他們指着祝青臣,一句話卡在嗓子裏,半天出不來。

“你……你你你……”

“簡直是大逆不道!”

禁軍将他們的手打下來。

你們什麽身份?也敢用手指着我們太子太傅?

祝青臣微微揚起下巴,有恃無恐。

他可是小土匪!

想不通,這群人不敢惹李钺,怎麽敢來惹他?

祝青臣一揮衣袖:“拖走!全部拖走!”

忽然,人群之中,爆發出一聲怒喝。

“祝青臣!”

“你以為……你以為當今陛下就是什麽好人嗎?”

祝青臣抓緊手裏暖爐,猛地回過頭,目光在人群之中梭巡,想要找到口出狂言的人。

可他關心則亂,環顧四周,一時間竟找不到那個人。

那人還在說話——

“你以為當今陛下是什麽好人?”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暴君!”

“你不在鳳翔的時候,他日日犯病!瘋起來人人都怕他!”

祝青臣愣在原地,一時間竟忘了讓禁軍阻止對方。

“你以為他是明君,你跟着他就能有好前程?你做夢!”

“土匪做皇帝,簡直荒謬!大字都不識幾個,整日裏不是帶兵打仗,就是喝醉了抱着你的牌位,跟死了老婆似的哭哭哭,呸——”

“誰看得上他這樣的皇帝?”

“你那個牌位,大得跟面牆似的,他也抱得動!五十個字的谥號,誰看了不笑話?”

“一個土匪暴君,一個借屍還魂的孤魂野鬼,誰看了不說一句‘真是般配’?”

那人擡起頭,大聲喊道:“陛下與太子太傅天生一對!”

十年前,李钺将他們下獄,後來又赦免他們,讓他們喊的就是這句話。

當年他們為了活命, “忍辱負重”,不得不喊。

如今再喊,卻是為了嘲諷。

“陛下與太子太傅……”

下一瞬,聲音戛然而止。

“哐當”一聲巨響,炭灰揚起,飛揚空中。

祝青臣狠狠地把手裏的暖爐擲了出去!

手爐直接砸在那人的臉上,幾乎砸出一個深坑。

祝青臣站在馬車外的車輿上,緊繃着臉,臉色蒼白,心口起起伏伏,幾乎要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他竟敢這樣說李钺!

他竟敢這樣說它們!

他找死!

太過用力,手爐直接散了架,即将燒盡的銀炭砸在對方身上,炭灰彌漫,遮蔽天光。

一瞬間,天地俱靜。

被砸中的世家子弟擡起手,抹了一把臉上血跡。

祝青臣抄起自己下車踩的腳凳,還想再砸。

但是腳凳太重,他丢不遠,怕誤傷旁人。

于是他幹脆放下腳凳,跳下車,走到離得最近的禁軍面前, “唰”的一聲,從他腰間抽出佩刀。

祝青臣雙手握着刀柄,朝方才說話的那個人走去。

那人哆嗦了一下,不自覺後退半步。

祝青臣一個文官,他不會殺人罷?

就算會,總不至于當街殺人……罷?

祝青臣一步一步走近。

正當此時,炭灰散去,塵埃落地。

一個高大的玄色身影,出現在煙塵盡頭。

待看清此人是誰,衆人忙不疊下跪行禮。

“拜見陛下!”

“陛下萬歲萬萬歲!”

李钺穿一身玄衣,身披墨狐鶴氅,帶着禁軍宮人,大步朝這裏走來。

李钺腳上長靴踏在地上,悶悶的聲響,在長街上回蕩。

所有人都跪着,唯獨祝青臣站在李钺對面,看着他走過來,沒由來的,忽然有些委屈。

委屈到紅了眼眶。

見李钺來了,方才出言不遜那人,仍舊梗着脖子,自以為高義。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寧死不在土匪手下……”

卻不想,李钺理都不理他,直接繞過他身邊,來到祝青臣面前。

兩人鞋尖抵着鞋尖,離得很近,親密無間。

祝青臣小聲告狀:“李钺,他欺負我,他還說我們壞話!”

李钺低聲應道:“我知道,我來處置。”

他伸出手,牽起祝青臣的手,輕輕摩挲他的手指,接過他手中長刀。

李钺轉過身,看向那人。

李钺神色陰鸷,目光陰沉,實在是吓人。

那人悄悄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但他仍舊不肯松口:“我乃梁城陳氏二十一代陳玟,我祖上也不是沒出過太傅将軍,我誓死不從賊子……”

話音未落,李钺擡起一腳,便将他踹飛出去。

陳玟骨碌碌滾出去,摔在雪地裏。

祝青臣陪在李钺身邊,兩人并肩而立。

祝青臣平複心情,冷笑一聲:“誓死不從賊子?不還是從了十年?”

“你要真是清高,十年前就該吊死梁上,溺死河中,追着舊朝皇帝去了,怎麽現在喊起來了?”

“你祖上出過太傅将軍,又與你何幹?怎麽?他們和我一樣,死而複生,來為你讨公道了?還是他們鬼上身,上了你的身?”

“無能鼠輩,句句不離長輩祖宗,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祖宗滾出來說話!”

李钺陰鸷沉默,一言不發,祝青臣口若懸河,腦子轉得飛快。

他們兩個就是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土匪,專門殺人放火,殺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門閥士族,怎麽着?

李钺轉了轉手腕,掂起手中長刀,只覺得這刀輕了些,但也不是不能用。

殺人罷了,刀刃鋒利就行。

李钺低聲吩咐禁軍:“封鎖府邸,讓無關百姓都散了。”

“是。”

禁軍領命下去,試圖驅散圍觀百姓。

但鳳翔民風彪悍,百姓早些年打過仗,那都是殺過人,見過血的。

他們頻頻回頭,不願離去。

“這群狗東西,竟敢欺負小祝大人!”

“小祝大人剛回來,就被這樣作踐,簡直可惡!”

“鳳翔老人誰不知道,小祝大人一家就是被流放過來的。當年不見他們來認親戚,小祝大人做官了,他們家沒落了,倒是冒出一茬一茬的親戚。”

“呸——”

禁軍無奈:“好了好了,各位老人家,切勿動氣,氣大傷身。官府辦案,諸位先行離去吧。”

好不容易,百姓退去。

李钺擡起手,将祝青臣攬進懷裏,又把祝青臣的臉按進自己懷裏,不讓他看,也不讓他聽。

臨死之前,那人還想挑撥離間。

“瘋子!祝青臣,你看啊,你跟的皇帝就是個瘋子!暴君……”

手起刀落,一聲慘叫。

随後再也沒了動靜。

旁邊的世家同黨吓得呆住了,腿腳一軟,直接倒在地上。

來了。

十年前,李钺就殺了他們一次。

十年後,又要來了,他又要殺人了!

血色蜿蜒,流淌到李钺腳邊。

李钺丢開手中沾了血的長刀,抱着祝青臣的手,卻收得很緊,時刻不肯放松。

倘若仔細看看,甚至可以發現,李钺在顫抖。

他不是因為殺人而發抖,他殺的人,早就數不清了。

他是因為——

祝卿卿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

他們是胡說的,他不是瘋子,不是暴君!

他不是!

————————

李那個:胡說!你們胡說!我是絕世好攻!竟敢在我老婆面前敗壞我的名聲!砍死你們!(轉過頭)(擦擦手上的血)(撲進老婆懷裏)老婆,我是好人!你別害怕!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老婆比你還兇呢?要是你不來,他就自己動手了

臣臣和李那個,一款經典的分則各自為王,合則小熊軟糖的反派小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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