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給我錢,我要買一輛蘭博基尼,現在,馬上——給我!”

段楠瞪着一雙爆眼,臉上橫肉四起,臉色猙獰,白皙的臉頰被血氣憋得通紅,本該是個長相帥氣,身材高挑挺拔的小夥子,此刻卻完全沒有一個14歲少年該有的稚嫩和懵懂。

夜色朦胧,別墅外格外靜谧,一輪滿月高挂,想必是月黑風高,室內布滿了戾氣的氛圍,就連空氣之中,都夾雜着緊張和哀怨。

徐杉杉右手指着眼前這個霸道不講道理的親兒子,淚水從一雙大大的明眸之中噴湧而出,她扯開嗓子,沙啞地傾訴着一位母親的無奈和艱辛:“楠楠,媽不是不想給你,只是你現在還未成年,不适合那樣的豪車……”

“啪嗒”,一聲巨響,一只玻璃杯從空中重重地落地,砸個漫天開花。

“誰說我這個年紀不能開車你-他媽就是不想給我。”

段楠無理地叫嚣着,砸了茶幾上的一個玻璃杯,又伸手去抓另外一只。

就當此時,一只有力的胳膊打掉了段楠的那只手,抓起他的衣領伸手就是兩個巴掌。

“你個混蛋小子,怎麽跟媽媽說話的?今天不教訓教訓你,我看你要無法無天了。”

段鋒氣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兩個眼珠子從兒子的身上和老婆的身上來回轉移,有種顧此失彼的沒落,一個大老爺們兒的尊嚴,在此刻正在被無情地踐踏。

那個臭小子完全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兩巴掌打得服帖,反倒仰起頭扯着嗓子大喊:“是我爸就了不起啊,是我爸我也要打回去。”

說罷,段鋒被兒子反手幾拳頭打在本來就不那麽厚實的胸口,來不及感覺疼痛,眼前卻一黑,暈死過去。

一旁的徐杉杉吓壞了,用更加嘶啞的呼喊聲叫來了管家,自己則全身癱軟在地上,往丈夫的身邊爬行。

可能母親的崩潰和父親的倒下,正兒八經地吓到了身為兒子的段楠,他捏緊拳頭,松了松肩膀,蹲地瞧了瞧父親,又用一根手指頭試了試父親的鼻息。

即便父親被自己氣的倒下,但傲慢和無知讓段楠幾乎沒有一絲絲的悔改,他無情地站起身,嘴上說着:“有呼吸,死不了!”之後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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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畫面很糟心,管家那不知所措的呼喊聲在空氣中彌漫,母親驚恐的雙眼湧出的悲憤完全沒有人去體諒。

腳步越來越快,段楠臉上寫滿了嫌棄,不想聽到來自身後的控訴。

是的,那些哭鬧聲完全就是對他的控訴,控訴他的不明就裏,控訴他的不孝。

餘音慢慢消失,腦袋也不怎麽痛了,段楠從幾分鐘前的騷/亂中脫出,臉上浮現出一股笑意,無情,傲慢,雜碎。

伸手從褲袋裏撈出手機,單手劃出手機備忘錄,視線所在,是一行文字:自恃無人能管,自居聰明淩厲,自傲無人能及。

他嘴裏碎碎念着這行字,手裏的拳頭越捏越緊,臉孔上剛剛波及的笑容瞬間消失,之後,咬牙切齒地默念:小時候你給我的,我統統還給你。

“咣啷當!”

一聲悶響,段楠消失在街道上,在他墜入地洞的那一瞬間,意識也跟着消失了。

……

一間不大不小的平房裏,架着一張棕繃床,床邊的窗戶虛掩着,空隙裏透過絲絲涼風,透着窗戶縫隙,不難看到窗外飄着輕羽般的雪花。

一聲:“貝貝”,從床上的位置傳來,緊接着一個丁點大的身軀從床上豎起,揉着眼睛,慢慢睜開。

房間裏除了他沒有別人,一陣陣冷絲絲的涼風拂過臉頰,讓他的意識格外清晰。

陌生的屋子并不恐怖,但周圍貧乏的物質條件還是有些令人驚詫,四下裏除了床和椅子,還有一只老式電視機,莫名的自管自放着電視節目,再多看一眼就是一張年代久遠的方木桌。

他本能地想下床站起來,但行動力低下的他,只能磨蹭着緩緩而動,即便他初醒時喊出的那兩個字“貝貝”,就連自己都覺得口齒不清,含含糊糊。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醒來就喊:“爸爸”,難道自己剛剛做了個夢?是個美夢還是噩夢?

伸手審視自己的一雙手,白白胖胖,肉嘟嘟,踢開被子,再看自己的身體和腳丫,活脫脫的一個三歲小孩。

他內心瘋狂地獨白:我是段楠,我14歲,不,我是摔死了嗎?又投胎了?不對,如果是投胎,那我三歲前的記憶哪去了?哦,對,一個孩子,三歲前幾乎都是沒有記憶的。那好吧,我是帶着前世記憶投胎的孩子,千萬可別吓壞了我的父母。

做了一場心理鬥争,經過一次心理重建後,段楠漸漸平複了心情,隐瞞,對,隐瞞他所知道的一切。

先穿衣服吧!

段楠彎腰緊緊抓了一條床邊的棉褲,使盡全力拖到跟前,小手的抓力不行,但他咬牙堅持,将自己的雙腳一只一只伸入了褲腳管裏,光這個動作,都耗費了他好大的功夫。

拉起了褲子,他便能站在床邊,身上被涼風吹的有些瑟瑟發抖,他加快了穿衣的節奏,顧不上一邊的毛衣,因為毛衣穿起來麻煩,他索性将棉襖直接套在身上,這樣一來,實現了行動自由了。

既然是重新投胎了,那就重新做人,不要被上一世的爸爸媽媽影響了自己的今生,段楠默默告誡自己。

但忽如其來的一股情緒,讓他不自主地流淚了,他難掩內心的空洞:不知道段鋒和徐杉杉這老兩口子怎麽樣了?失去了我這唯一的兒子,他們會怎樣?會哭?會落寞?會想我嗎?

随着又一股涼風吹過,段楠疑惑地搖搖頭:不,我不可能因為他們倆而流淚,他們的心裏只要一個優秀聰明能夠給他們帶來榮譽的全能兒子,他們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挫敗,更加不會原諒自己的事出有因,他們只看重結果,不會考慮他們的兒子每一天過的日子是多麽艱難,是多麽壓抑,是多麽喘不過氣。

即便對父母有着極其深的幽怨,也難掩這一絲絲對父母的擔憂。

此刻的段楠,心底的矛盾兩難,充斥了大腦,情緒也變得有些低落。

畢竟有些感情,是一輩子甩不掉的包袱,更是記憶中的一根長長的線,只要記憶不斷,那就是永恒的感受。

一陣腳步聲踢踏而來,伴随着陌生的呼喊聲:“鋒寶,爸爸來了,來了!”

“鋒寶?誰是鋒寶?我嗎?”段楠意識一下拉回,他四下裏張望,最後視線鎖定在那扇陳舊的木門上。

沒來得及繼續思考,木門已被打開,從門被打開的速度看,既用了很大的力氣,又有些小心翼翼。

一張面孔出現在段楠的視線裏,令他詫異的是,這張面孔似曾相識,但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個出處,他眨巴眨巴小眼睛,愣在原處。

只是剛剛進房的那位年輕男子,幾近神速地沖到段楠身邊,嘴中念叨着:“鋒寶,怎麽自己下床了,爸爸聽到你叫貝貝了。”

被一把抱起的段楠,有些不适,小時候見到過別人家的孩子有爸爸抱抱,心裏酸的像是吃了酸葡萄一般,而今也有爸爸的抱抱,就像做夢一般難以置信。

舒服得被一雙大大的手拖住,手心那暖暖的溫度滲入皮膚,流入心髒,段楠的小心心瞬間過了電一般跳動,他舒服地伸出他的兩截小藕手,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原來,被爸爸抱一抱,那麽舒服,想起上一世那位聲色俱厲的爸爸,記憶中怎麽樣都找不到溫柔得像現在一樣的影子。

小小肉肉的臉上,不由自主升起了一抹笑,嘴角高高隆起,全身都洋溢起了一股暖流。

“咯咯咯,”一陣笑聲從段楠的小嘴中脫口而出,本能地抱緊了身邊的這個貝貝。

奶香奶香的小肉肉,貼近臉頰的一剎那,身為父親的段剛全身酥麻,臉上的笑容更濃烈了,忍不住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兒子的額頭。

一陣毛燥燥的觸感,讓段楠有感不适,他無意中用他的小肉手用力推開了爸爸的額頭,一臉嫌棄。

做完這個動作,段楠才覺得後悔,怕是要惹爸爸生氣了。

小眼睛緊緊盯着爸爸的臉龐,仔細審視眼前這個年輕男子的表情變化,心裏七上八下。

“段剛,你瞧你,胡子拉碴的一點都不講衛生,鋒寶都快不要你抱抱了。”

身後年輕女子快步走進屋裏,邊走嘴上邊責怪着男人。

她神采奕奕,細細的眼睛,眯眼而望,彎出了甜美的弧度。

這架勢,一看便知:虛在責怪,實則寵溺。

段楠又是一場本能的反應,居然無意識的叫了聲:“麽麽!”

這叫聲,那叫一個溫暖,整個冰冷的房間裏,像是吹入了春風,一股一股地,此起彼伏。

“章婕,你聽見了嗎?我們家這小子會叫爸爸媽媽了。”段剛一邊把懷裏的兒子投入他媽媽的懷抱,一邊揉了揉濕潤的眼睛。

章婕本來還沒有反應過來,被丈夫這一提醒,驀地眼淚在眼眶打轉:“人家都懷疑我家鋒寶有啥殘疾,不懂事,不認人,不說話,今天,老天有眼,揚眉吐氣的日子來了。”

聽身邊的這對年輕人,一口一個揚眉吐氣,一口一個驚喜,段楠倒有些幸災樂禍,在他看來,他們倆的反應有些過了火,畢竟有些事真的沒必要這麽驚喜,更何況,其實也就是些小事,一個孩子,三歲前笨笨的,那不是很正常,晚熟而已!

只是有些細節,段楠越聽越感覺哪裏不對,這一世裏,爸爸叫段剛,媽媽叫章婕,自己的名字不就叫段鋒嘛。

頭皮發麻,這一連串的名字,事出蹊跷。

上一世的爸爸叫段鋒,上一世的爸爸的爸爸叫段剛,上一世的爸爸的媽媽叫章婕。

那我現在是……

越想越是不知所措,越不知所措,就越要想。

自己難道不是死了?自己居然成為了自己最痛恨的那個人。這是開玩笑嗎?難道自己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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