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看病這個問題，時間的局限性很強，如果真有什麽不太好的病，經不起拖呀。
就算過年期間的醫療條件不如平常，但有得看總比沒得看好，段鋒決定帶媽媽上醫院挂急診看病去。
可是自己這麽小的身體，如果媽媽倒在外面，誰能把媽媽托起來？自己拉不動媽媽呀！
段鋒突然覺得那種想要幹什麽，卻幹不成事兒的無力感。
在心理鬥争數百回合之後，段剛鼓起勇氣，“噠！噠！噠！”跑到爸爸段剛身邊。
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爸爸是不是情願，不管爸爸會不會罵他，他用手緊緊拽着爸爸的手。
“爸爸，走，去媽媽的身邊”！連拽帶拖，即便他力氣很小，可是他再小的力氣也已經使出了全部的勁道。
段剛沒有反抗，順勢牽着兒子的手，到廁所看到章婕憔悴的樣子，從眼神中能夠看到他也吃了一驚，随後問道：“老婆，你不要緊吧？”
這句話從段剛的嘴裏冒出來，段鋒還覺得爸爸對媽媽還算有良心。
步步緊逼，段鋒急忙補充道，“爸爸，快帶媽媽去醫院看病，鋒寶也要跟媽媽一起”。
段剛這回沒有執拗，更沒有抱怨了。
他也被章婕的身體反應吓到了，他四下裏尋找着該拿的東西，包括現金，毛巾，水等必需品，也顧不上去答應段鋒什麽了。
準備好了一切，他已經額頭上冒着冷汗，情緒也在他的呼吸中看得出十分着急。
這個表現，在段鋒的眼裏，慢慢發現當初的那個關心家人，愛護家人的爸爸回來了。
攙扶着自己老婆的段剛，又親自囑咐身邊的段鋒：“鋒寶，看着點媽媽的臉色，有什麽問題一定要跟爸爸說，爸爸要背着媽媽去最近的醫院。這大晚上的，離家最近的醫院，大概有十幾公裏的路，其他的小診所和鄉村的赤腳醫生都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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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剛決定即便是背也要背着老婆去醫院。
關了家裏的每一盞燈，段鋒跟在爸爸的身後拖着媽媽的身體，好讓爸爸可以舒服一些。
穿過了還是那麽熟悉的一條小路，腳步沉重而有力的在小路上踩下了一片片淤泥的痕跡。
一個一個的腳印很深，深到段鋒的心坎裏，好像要把他自己最深處的疼從心裏由內而外踩出來。
走在大馬路上，爸爸段剛步速慢慢的減緩，頭上的汗已經冒出了許多許多。
段鋒的小短腿也邁得慢了。
真的快要撐不住了。
猶疑間，在前方不遠處，有一輛三輪殘廢車。
三輪車上的車主明顯注意到了這一路上行走的一家三口。
這個三輪車主，瞅了眼眼前的情況，詢問了起來：“你們這一家三口上哪兒去？看這架勢你們要去醫院啊？我的車可以帶你們一段路，不過得收一些錢。”
段鋒從頭到腳打量着眼前的大叔，他頭發梳的程亮，油光發亮的臉上，顯露出了很濃重的關心，口吻中有些擔憂。
段鋒立馬覺得這回遇上好人了。
看爸爸已經背不動媽媽的樣子，就算出點錢乘上電動小三輪，飛馳十幾公裏的路，估計不需要太久。
段剛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面對突如其來的機會，他從背上放下了章婕，鋒寶攙扶着媽媽往車子的後座上坐。
等都坐穩妥了，段剛跟這位司機大叔一頓感謝，并說明了去處。
司機大叔也是個熱心人，看得出來，他的語氣特別溫柔，完全不像是一個奸猾的商人。
“小夥子，看你們這一家三口大過年的這麽倒黴，算了，這一趟就收你們5塊錢吧。”
爸爸段剛不假思索的從嘴中蹦出：“好，5塊就5塊，到DF醫院。”
一家三口坐上了三輪車，雖然有些擠，段鋒甚至只能坐在了爸爸的腿上。
即便是這樣，并不是十分舒适的條件下，段鋒也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一路上，就聽司機大叔在前方一個人叽裏呱啦的自言自語。
他話裏都是在抱怨現在的活難做，就算過年了也是接不到幾個像樣的客人。
“即便是接到像你們這樣的客人，價格也不敢喊的太高，這年過的也不咋地，愁吃愁穿愁培養孩子，這年頭賺錢實在是太難了。”
聽着司機大叔一通抱怨，段剛偶爾應和着，迎合着說了那麽幾句話。
小小的車上，還挺熱鬧的，這倒緩和了這一家三口本來驚慌失措，有些難過的氣氛。
果然這電動三輪車效率高。
大概騎行了有半小時左右的時間，終于在DF醫院門口停了下來。
結完賬，司機大叔笑眯眯的騎車走了，臨走還是不忘交代：“急診的時候別忘了先去前臺做一下預檢。”
段鋒心裏知道：急診這件事情，不是年年，更不是隔三差五每一個人都會去的，看病的流程，隔幾年就會自然而然的改變一些，司機大叔的提醒的有用之處，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背上媽媽的段剛，馬上沖進了急診室大廳。
段鋒緊随其後，不敢跑慢半步。
醫院的前臺果然有預檢，說明了媽媽身上的不适後，預檢的護士把章婕分到了內科就診。
挂完號，一家三口圍坐在醫生周圍。
段剛急促的表述章婕有哪些地方很不舒服，醫生也詢問章婕有什麽不不一樣的症狀，還有發病的時間到達到底有多少時間了？
醫生聽完了主訴之後，立馬開了單子，讓章婕去驗個血和做個B超。
緊接着，匆忙的一家三口，又來往于檢查室跟報告窗口之間。
好不容易拿到了檢測結果，回到了急診醫師的位子旁。
看着檢查報告的醫生，一臉的沉重。
章婕好像預料到什麽一樣。
鄭重其事的對醫生說：“醫生，告訴我，不要讓我一個人什麽也不知道，有什麽話直說，我能夠承受得住。”
醫生聽了章婕的請求，無奈的搖搖頭說：“你這個看上去不太好，血液檢查各項指标有很多的異常， B超顯示胰腺有占位性的病變，初步懷疑是胰腺腫瘤，至于是良性還是惡性，還需要後續做病理，至于嚴重程度，你可以在節後去找專家确診一下，從我的經驗來看，并不是太好，現在你的軀體症狀一般都跟這個有關系。至于你身體的不舒服，我先給你開一些對症的藥，可以止吐。你的頭暈，也是因為身體的虛弱引起，記住一定在節後盡快去門診挂最好的醫生，如果不介意金錢上的問題，可以直接去挂個特需。以我的經驗來看，這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段鋒聽得臉紅了一陣又一陣，他捏緊了拳頭揪心的看着媽媽。
為什麽會這樣？媽媽得的病不是一種好病，從醫生的描述上來看，媽媽今後該怎麽辦？
段鋒把希望寄托在爸爸的身上，他覺得爸爸一定會救媽媽的。
當一雙希望的眼神對上了另一雙絕望的眼神，段鋒知道，他滿腹的希望，他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那個還有一些溫存的泡泡，都在天空中炸碎了。
付了錢，去藥房拿了藥，一家三口準備回家，這天墨墨的黑，三個人的心情低落的可怕，沒有吱上一聲，只有媽媽難受的哼哼聲，可這回去的路該怎麽走？段鋒發現爸爸已經沒有了體力再背着媽媽往回趕。
當三個人越走越慢，腳步越來越沉重的那一刻。
眼前那個大叔……是啊！就是那個騎三輪車的大叔，依舊等在醫院的門口。
看到他們三個人從醫院裏走出來，立馬招呼着說：“來！來！來！你們三個過來，我接你們再回去，反正是順路，我也可以再賺一筆錢，你們也可以放心的蹭我的車，對吧？”
三輪車大叔的這一番話直截了當的直戳一家三口每個人的心肺。
終于，在滿滿的烏雲之下，終于露出了一點點的光輝，照着他們三個的心通紅。
坐上車的一家三口，在一陣感謝聲，寒暄聲過後，便沉入了死寂。
“怎麽樣了？醫院看的怎麽樣啊？”三輪車大叔小心翼翼的問着，語氣比之前更加的輕柔。
媽媽章婕默而不語，段鋒知道自己是個小孩子，也不可能在那裏說大人的話，只有爸爸段剛回了一句：“不太好”！
“哦，不太好，不過現在的醫學已經跟過去不一樣了。科技都在進步，慢慢的會好起來的。”
聽着這些似乎不那麽強有力的安慰，讓人有些恍惚，就連三輪車大叔都覺得，除了這些話能安慰之外，真的找不出別的話了。
默默的把他們三個送到了原來的地方，三輪車大叔只收他們4塊錢，他說：“就當是乘兩次車的優惠吧！”
随即留下了一段話：“人生不進則退，你瞧我騎電動車一天不騎就沒有錢，只能每天都幹之前同樣的事兒，往前沖才有明天，不是嗎？你們也要一樣，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堅強，只有堅強的結果一定是好的。”
回家的這條鄉間小路上，寂靜的沒有任何聲響，除了剛才三輪車大叔爽朗的叮囑還在耳畔不停的回響。
一連串的話語之中，透過的是濃濃的人情味。
段剛和段鋒父子倆，累得已經背不動媽媽，他們攙扶着章婕，好不容易回到了家。
好在媽媽章婕，已經把該吐的都吐完了，胃裏也就不太難受了。
把老婆攙扶到房間的大床上躺下，鋒寶在媽媽的床邊，死死的盯着。
他看着爸爸在給媽媽洗漱，準備熱水，分藥。
喝的，洗的，喂藥，樣樣都做得很全面。
疏忽間，段鋒看到了爸爸的手，慢慢的不停的顫抖，抖的越來越厲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