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爸爸這是怎麽了？是媽媽的病吓到他了嗎？是害怕？是緊張？還是……？
不好的念頭在段鋒的腦子裏波濤洶湧，此起彼伏。
小小的眼神慌張的盯着爸爸的雙手，這非常明顯的顫抖，讓段鋒心裏焦急萬分，本能的問：“爸爸，你的手怎麽在抖？”
段剛調整了姿态，用右手抓着自己的頭發，左手相繼也攀上了腦袋，雙手就像抱頭一樣，給人一種崩潰的壓迫感，只是他嘴裏卻平淡無奇的說着：“沒事，鋒寶，爸爸，就是有些緊張而已，沒事的！”
也許是調整了手部的姿态，所以繼而段鋒沒有再看到爸爸的手再次的抖起來，心裏懸着的那個念頭，好不容易才穩健地沉了下去。
這一天，直到深夜，才關上了燈……
章婕心裏想到的：是老公，是兒子，是一個拖累家庭的自己！
段剛心裏想到的：是老婆，是兒子，是自己這個連自己都快不相信自己的頂梁柱！
段鋒心裏想到的：是爸爸，是媽媽，是一個縱有一腔孝心，但卻受身體限制無法使出全力幫助父母的無能孩子！
三個人，在這漆黑的夜幕下，各自的心裏都操碎着這個家。
直到房間裏慢慢傳出幾聲此起彼伏的呼吸聲，段鋒才知道，爸爸媽媽，終于安心進入了夢鄉。
他睡不着，從床的左側滾到床的右側，又從床的右側呈大字型，面向天花板，心裏的煩躁就像潮水一樣，一陣又一陣。
段鋒突然從床上爬起，直接跪在了床邊上，伸出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着：“老天爺一定要讓爸爸媽媽更健康長壽，保佑爸爸媽媽一生都要平平安安！”
段鋒掏空了腦窩子，也沒有想到有什麽辦法可以改變家裏的現狀，他只能寄希望于虛無，用最質樸真誠的祈禱去保佑爸爸媽媽。
他好想自己可以快一些長大，因為長大了才可以保護自己最愛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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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大半夜，段鋒才抵不住身體的疲憊，終于倒在床上睡着了！
……
四天後，大年初五！
段鋒學着爸爸的樣子，給媽媽分藥，章婕因為吃藥的緣故，不舒服的症狀有所緩解，只是身體還是非常虛弱。
家裏的活兒，段鋒以一個小孩的姿态參與着，又不敢逾矩！
今天是醫院開放門診的第一天，爸爸段剛知道挂號很難，需要一大早就去排隊，所以他天沒亮已經早早的去醫院為章婕挂號去了。
所以，今天只能章婕自己乘車去醫院。
也許是家裏已經習慣了段鋒這個小孩的懂事，能夠像大人一樣鞍前馬後，幫着父母能夠湊東湊西。
所以爸爸段剛出門前叮囑着：“鋒寶，爸爸先去給媽媽挂號，你跟媽媽晚點過來，別忘了一路上看着點媽媽，小男子漢一定要堅強，知道嗎？”
當時的段鋒，抿着嘴斬釘截鐵回答：“知道了。”
準備好了一切，段鋒拉着媽媽，手牽着手，去醫院。
一路上，段鋒強顏歡笑，想讓媽媽的心情能夠放輕松一些，他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生怕媽媽東想西想，越想越糟糕！
他清晰的知道，有些病不是因為疾病而惡化的，而是因為害怕所以被怕死的。
他心中默念：媽媽一定會好的，媽媽一定會好起來！
換乘了兩輛車，段鋒因為從來也沒有去過，所以認不得路。
他緊緊抓住媽媽的手，步步跟随。
也許是年初五的關系，大家大概都在家休息，除了一些需要跑親戚串門的乘客，公交車上還不算太擁擠。
上了車，很多年輕的叔叔阿姨，看段鋒是一個小孩兒，都會紛紛讓座。
段鋒會把大家讓給自己的位置，硬拽着媽媽坐下。
嘴裏會勇敢的解釋：“媽媽身體不好，要去看病！”
自己則依舊牢牢的抓住另一雙手，像個小小的守護神一樣，守護在媽媽的身邊。
車廂裏，一股溫馨的氛圍，連同母子倆在身邊慢慢的氤氲開來，暖到每一個人的骨子裏。都紛紛誇獎，世界上怎麽有這麽懂事的孩子……
這不長不短的十幾公裏路，讓段鋒覺得從來都沒有那麽長過，他也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的身心俱疲過。
原來家裏有一個人，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真的，一個家都會為這麽一個人操碎心。
趕到了醫院，徘徊在醫院門口，段鋒使勁兒的回憶起爸爸交代過的事兒：到了醫院，如果找不到爸爸，一定要去胰腺外科的門口看看，說不定爸爸就在那裏蹲着。
環顧四周，視野之內，不見爸爸的身影。
段鋒立馬拉着章婕去找胰腺外科。
為了掩飾自己還不識字，段鋒會問媽媽：“看到胰腺外科的指示牌嗎”？他邊問邊像個小勇士一樣，沖鋒陷陣。
一開始媽媽跟着段鋒，一路身體疲軟的邁着步。
可能由于找的時間也多了，太累又提不起精神來，章婕想歇一會兒，“鋒寶，媽媽想坐一會兒，我們也不急，你爸爸一定會幫我們排隊的，先坐一會兒吧！”
媽媽說話的同時，趕巧段鋒遠遠的已經看到了胰腺外科的指示牌。
于是鼓勵着媽媽：“媽媽，爸爸有可能就在那裏了，我都看見爸爸說的那個地方呢。”
章婕聽到兒子所指的那個地方，放眼望去，是胰腺外科，果然是那個地方。
鼓了鼓勁兒，帶着些希望，繼續被孩子一路牽着加速往前走。
走到胰腺外科診室門口的地方，眼中出現了一個特別熟悉特別瘦弱的身影，不用看他的正面，一眼就能看出他就是爸爸段剛。
段鋒的手被媽媽用力的回拉，段鋒回首望向媽媽，媽媽的右手放在嘴邊“噓！輕點，讓你爸爸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坐在他的身邊吧！”
段鋒會意的點點頭，輕輕在爸爸的座位旁坐了下來。
看着座位上，頭發蓬松，臉上甚至有些胡子拉渣，又沒有精神的爸爸。
再看看自己的左手邊，虛弱無力，渾身都不舒服的媽媽，段鋒的心，就一直在高處吊着，放不下來了。
父親段剛這一覺，睡的莫名的踏實，直到診室門口開始叫號，他才從叫號聲中驚醒。
媽媽着急上前安慰，“沒事，我們都已經到了，你再休息一會兒也可以！”
爸爸立馬從座位上站起，拿着病歷本。又看看自己的挂號單，說：“老婆，我給你挂了一個專家4號，現在剛開始叫號，等一會兒就可以輪到你了！”
章婕用手劃去的右上角的劉海，想讓自己的視線更加清晰，“段剛，你太累了，瞧你滿眼的紅血絲，等回到家好好睡一覺。”
“沒事，老婆”，過年的時候跟你說的那些話，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心情有些不太好！
這是段鋒第一次聽到爸爸對媽媽道歉，這一聲聲的道歉，完全讓章婕破防了。
她心底曾經的委屈，被現在絲絲縷縷的感動澆滅，溫暖完全像泉湧一般釋放出來。
她心裏的壓力，自己身體的不适，再加上她的孩子這麽幼小，眼淚就像瀑布一樣，止不住的流！
是啊，有些人在遇到挫折的時候，再苦再難也不會流淚，可是這些人，卻會在自己被傷害之後的聲聲道歉聲中，把自己的委屈一瀉而盡。
父子倆從來都沒有見過媽媽這麽傷心的哭，心裏酸的那個勁兒，好一會兒都過不去。
段鋒無力的依舊站在爸爸媽媽的中間，聽着爸爸安慰着媽媽，聽着媽媽大聲解開心結。
來來往往的醫患們，不時的朝着這一家三口的方向張望，嘴裏猜測着：是不是生了什麽大病，這麽傷心，想開一點，到醫院有哪個是身體健康的呀？走過這段路就好了！
好不容易哭聲漸緩，媽媽着急的情緒慢慢的平複。
爸爸在一邊微微露出了一點輕松的神情。
有可能是專家的緣故，這位醫生看病，每一個進去的病人都要花二十分鐘以上，第4號，起碼也得一個小時之後才看得到！
焦急的等待，等待醫生給出疾病的診斷。
這即将來臨的診斷書，就好像是一張生死簿，叫人魂牽夢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去，也許是有了個盼頭，所以感覺不到時間很快已經過了一個小時，4號的叫號聲傳到了段鋒的耳朵裏。
段鋒立刻大聲說道：“爸爸，媽媽，4號…4號到了。”
攙扶着媽媽，一家三口立馬往診室裏趕。
迎面走來的3號病人，光看到他走出診室的樣子，一臉的嘆氣聲，估計也是得了一種不太好的病。
段鋒使勁呼了一口氣，使勁又吸了一口氣，深呼吸讓自己的心髒慢慢的跳動，否則他覺得自己都快爆發心髒病。
這種類似于對生命的宣判，實在是太煎熬人心了！
扶着媽媽在醫生的面前坐下，爸爸段剛将手中的病歷本和檢查報告遞到了醫生的面前。
在這病歷傳遞的過程當中，段鋒發現爸爸的手又抖了，醫生也注意到段剛手部的這個細節，安慰道：“沒事，如果真得這個病，家屬不要太過于緊張，調節好心态就可以。”
爸爸段剛尴尬的收回了手，使勁捏起了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