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七章
生日過後我發了個朋友圈,更新了那許久沒有更新的動态。
發出去的瞬間,有一個陌生人點了贊,是那個混在課代表中,問了名字不說的人。
他的微信名改成了herbaceous peony。
芍藥!芍藥花的別名叫将離,我叫将離。
許是我太敏感。
近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加我的人一個接一個,起初一個兩個,我以為是同學,便加了,沒想到這一同意,換來了更多的好友申請,幾乎每天好友申請都有幾十個,有一天申請列表竟然成了三位數。
後來我關了添加好友的渠道,這才清淨了幾天,找了加我的一個女孩子問了才知道,校花榜,我榜上有名了。
還沒撤呢?
“微博也有投票,挺多地方都有!”女孩發來了信息。
她說“帖子的浏覽量和閱讀量給作者帶來了很大的關注,沒人會輕易撤下去的”
我明白,但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是一樣的道理。
別人不撤我也只能雇水軍把幾個對手投了上去。
後面又找了一個小流量的作者宣傳別人,幾方打招呼,這才讓那些借我博流量的追風者消停下來。
就在我以為解決了投票的問題,就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第二天一早我的朋友圈就炸了,一群人問我我照片中和我穿情侶拖鞋的人是誰?
一度消停下去的話題突然被引爆,微博貼吧也開始議論了起來。
一堆福爾摩斯分析着,說什麽首先排除我哥,因為拖鞋本人穿着附中校褲。
這範圍一下子定到了附中。
然後他們又說,我住學區房,這麽晚還在我家,肯定是因為離得不遠,而同樣是學區房的,還有蘇神。
很大一群人起哄是蘇神,下面一個理智清醒的人長篇大論的分析論證,帶跑了一群人的方向,才讓這個猜想被瓦解。
蘇神不近女色,故,排除!
我有些苦澀,心慌,失落又期待。
慶幸別人不知道,又失落別人不知道。
這個事瞞得了別人瞞不了徐棉,她看到我朋友圈,好奇的問我怎麽喊了蘇辰砂不喊她。
--我和他是鄰居。。。。字打一半,腦子裏突然閃過喬嬌的事。
會誤會吧!我删除原話,改說:
——他住我隔壁小區,不算太遠,月考他幫我補課的事我哥挺感謝他,剛好路上遇到,就把他領我家來了。
——這樣子。。
——對了,你是不是注冊了貼吧賬號?
我有點懵: ——不太接觸這些,怎麽了嗎?
——沒事,就是偶爾看到一個一串英文叫芍藥的冒泡,還以為是你!
一串英文的芍藥?那第一個給我朋友圈點贊的人!
原來是貼吧裏那些無關緊要挺閑的人。
——他怎麽了?
——他分析你家那個人就是蘇辰砂,分析得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現在好多人都信了!
這個人是誰?我有點慌了。
徐棉發來了鏈接,我打開一看,每一字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他怎麽邏輯性這麽強,我有點慌,蘇辰砂看到會介意的吧,他不喜歡和女生糾纏不清。
我把鏈接和截圖發給了微信裏那個叫芍藥的人,想讓他删,又怕誤會,就禮貌的問了。
他說是他發的,道歉之後便第一時間删了。
之後我立馬删除了生日這條動态,清理了微信裏大半不認識的人這才得以消停。
其實我并不介意別人知道我的生活,只是這種被人窺視,一點隐私也沒有的感覺有點讓人煩躁,特別是因為我而影響到身邊的朋友同學什麽的就很不好。
再回到消息界面我往上翻了一翻,看到了一句生日快樂,時間大概是我發照片之後,也就是說這人給我點了贊随即說了一句生日快樂,而我忽視了。
我打開輸入框,輸了一句“謝謝你的生日快樂”過去之後便删除了這個人
心情有些複雜,蘇辰砂應該看到了吧,那些緋聞。
本來說好周六請他吃飯,還要一起談談文藝彙演的事,可現在這個狀态,有點不合時宜吧。
客廳的門響了,是哥哥回來了,他說買了綠豆糕放桌上,我嗯了一聲。
綠豆糕,他似乎是愛吃的。似乎可以借這個打破僵局。
我掏出手機給他發去了消息,說為了感謝他輔導我學習,給他送點東西。
我有些忐忑,現在這個風口,他可能會拒絕!畢竟避嫌。
蘇辰砂幾乎是秒回我消息“在家,你拿過來吧!”
我有些竊喜,提着東西過去的時候,他在做飯。
廚房裏穿出濃郁的飯菜香味,卻又夾雜着淡淡的中藥味。
我放下糕點,起身朝着廚房走去。
“需要我幫忙嗎?”我站在廚房門口問他。
只見他娴熟的把菜倒進盤子裏,端着幾盤菜轉身道:“不用,已經做好了”
是宮保雞丁!沒想到他會。
我瞟了一眼廚房,除了火上還沒煮好的藥罐便沒了東西,索性轉身跟着他去了餐桌。
“你生病了嗎?還喝中藥?”我疑惑的問。
他沒說話也沒回答,自顧自拿了兩副碗筷放桌上後給我盛飯。
我看着他遞過來的碗有些不好意思。
“邊吃邊說吧,我餓了!”他說。
我尴尬的接過碗,拉開凳子坐下“你也喜歡吃這些啊!”
“嗯,個人喜好”他冷冷清清的說。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我看你火上熬着中藥,身體有什麽不适嗎?”我尴尬的轉移話題。
他擡頭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麽。
一時間空氣冷到了極點。他沒說話,我也找不到話題再說,只能默默的埋頭吃飯。
煤氣火上的藥咕嚕咕嚕的冒着,他起身去廚房關了火。
回來的時候他說“文藝彙演的事我想以最短的時間練出舞臺效果,盡量不耽誤你期中考學習”
我愣了一下,木讷的點頭。
是最近網上瘋言瘋語太多他避嫌,還是真的怕影響我學習?
我看着他,卻沒從他臉上找到我要的答案。
“藝術這方面你擅長什麽?直接上擅長的,練個契合度,有點舞臺效果就行了!”他看着我問。
“小提琴”慣性讓我脫口而出。
他果然有些意外,卻也有些意料之中。
我看不明白他的表情。
他沒問我為什麽擅長的不是舞蹈。
畢竟我媽媽就是一位傑出的舞蹈家,我身為她的女兒,應該最擅長舞蹈才是。
“我鋼琴還行,鋼琴小提琴合奏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他繼續說
我沒什麽異議“曲目選什麽?”
“不選”他吃着飯“我姑姑是作曲家,我們去找她就行”
我有些驚訝,他姑姑,竟然是作曲家,這也太巧了。
突然他家的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習慣性扭頭望去,來的是他爸媽。
蘇阿姨進門的第一眼瞟了一下桌上的綠豆糕,随後目光一轉看到餐桌前陪蘇木吃飯的我。
沒來得及打招呼的蘇先生和蘇阿姨聞見屋裏中藥味的時候雙雙愣了一下。她環顧四周,目光鎖定在餐桌前的我和蘇辰砂身上。
“蘇木,又受傷了?”她不以為然的朝着我們走來。
我沒好意思再坐着吃飯,起身朝他爸媽禮貌問候“叔叔阿姨好!”
蘇阿姨笑着點了點頭,目光從我身上移到蘇辰砂身上。
“又打架了?輸了贏了?”他媽媽調侃的問。
蘇辰砂會打架?還是經常嗎?我有些驚訝。
“沒打”蘇辰砂面無表情的回答。
“行吧,醫生怎麽說?嚴重嗎?”蘇阿姨問。
“不嚴重”他輕描淡寫的回答。漫不經心的模樣似乎把中藥當成了喝茶。
蘇阿姨管不了蘇辰砂,便把目光移到我身上,大抵是想問問我知不知道這事。
“茵茵,怎麽受傷了”突然蘇阿姨疑惑的問。
我有點不明白“啊?”
“額頭都腫了”她伸手輕碰了一下我的額頭。
一陣疼痛從額角傳來,是撞到蘇辰砂的地方。
怎麽會?我摔去砸到蘇辰砂,把自己額角砸起包了?
那他?
我扭頭看向埋頭一言不發默默吃飯的蘇辰砂,他充耳不聞,似乎什麽事情都和他沒關系一樣。
難道他要喝中藥是因為被我砸了?
“蘇木,茵茵是你打的?”蘇阿姨突然開口,她這莫名其妙的結論吓我一跳。
“不是的阿姨,你誤會了。我頭上的包是我自己摔的,和蘇辰砂沒關系。”我急切的解釋。
然而蘇阿姨并沒有聽,目光還是盯着蘇辰砂
“你那玉髓是不是碎了,看給茵茵磕成什麽樣!”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額角停留了一會。
“沒碎,昨天沒帶!”他解釋。
蘇阿姨怎麽知道我摔去磕着蘇辰砂了。
沒等我問個明白,門口蘇辰砂爸爸已經在催促蘇阿姨拿上文件離開。
“他們?不吃了飯再走嗎?”我看着兩人出門的背影有些錯愕。
似乎沒怎麽見到他爸媽回家,是因為工作太忙了嗎?可是不都說大學老師最輕松嗎?
“不吃”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生活。
有那麽幾個瞬間,我挺同情他。沒有兄弟姐妹,爸媽還不管,像個孤家寡人一樣。
有些時候想來,他成績這麽好也是有跡可循,畢竟那麽多孤獨的時間,如果都拿來看書,一定能學不少東西。
吃了飯,我們根據計劃坐公交去了他姑姑家。
路途不是很遠,彎彎繞繞20分鐘就到了。
當他姑姑看見他帶着我出現的時候,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難得見你帶人過來”女人笑靥如花的打開鐵門。
“嗯,文藝彙演,想找你幫幫忙”蘇辰砂邊進門邊說。
“文藝彙演?這還不簡單!”女人帶着我們穿過有噴泉的花園。
來到客廳後她從客廳茶幾下找出一堆稿子。
翻着曲目,她邊翻邊問“要什麽風格?”
“鋼琴舞曲?還是鋼琴雙人演奏曲?”
“小提琴鋼琴合奏!”蘇辰砂說。
突然她的手頓住了,緩了好半天她才緩過來看向我“你學的小提琴?”
我不懂她眼中的複雜,實誠的點頭。
小提琴,可能觸碰到她心裏的傷疤了。
她沒再翻稿子,回房間拿了一個上鎖的箱子出來。
箱子看起來有一定的年限了,不過這個箱子主人應該是經常用它,雖然鎖壞了,但是它沒有鏽跡斑斑,而是異常锃亮。
她愛如珍寶般的撫摸着箱子裏的稿子,眼中卻滿是滄桑與悲情。
“幾級?”她緩緩擡頭看着我,表情有點嚴肅,似乎我要是等級不夠,都配不上她的曲譜。
“十,十級!”我不自信的回答。
聞言她搬來一張凳子坐下,遞給我一把小提琴“西班牙交響曲”。
這是準備現場考我等級嗎?
樂譜呢?不給樂譜就靠記憶嗎?
我看着女人,她也看着我。那一動不動的态度就是要我自己獨立完成曲目。
我咬牙,架上小提琴,試音沒問題後憑借肌肉與大腦記憶,艱難的完成了曲目。
我以為她應該是不會為難一個非音樂專業的高中生,沒想到是我高估了她。
“門德爾松,e小調”她面無表情的吩咐。
我沒有動,怔愣的看了她一眼。
門德爾松,e小調?她真的看得起我,半個小時曲子。
沒有從她眼中看出戲弄,我搭上琴,真就開始拉曲。
我覺得今天,高低是要折一雙手在這裏。
“可以了”曲到十分鐘,她突然打斷。
“卡門幻想曲”她又語出驚人。
大可不必這樣折騰我。
“很抱歉,這曲調,超出我能力範圍了”我拿下小提琴,遞還給她。
她沒接,只問“你老師是誰?”
我沉默半晌“邱時雨”
“××音樂學院那個?”她有些驚訝。
我點頭。
給老師丢人了,卡門幻想曲離了稿子我是真不行,門德爾松e小調也是頻繁出錯。
“難怪,有專業水準”她評價。
謬贊,這高帽子我可不敢戴,不過。。。
那個老師要求很高,我每次都是邊努力邊哭,剛開始的時候,練琴教得手指磨出水泡。也不止剛開始的時候,這麽多年也沒好到哪去!
哥哥說我多少有點天賦傍身,老媽也說我是有點天賦在身上。
考級考完十級後院長跟我媽商量讓我走音樂道路,我哭着不去。
院長說讓我考完十二級就不去,我那時候傻,答應了,但我總歸沒學完,水平只到十級,卻也算得上專業了。
我雖然是業餘,但老師好,學的是專業的東西,這麽多年,有空我都會練練,倒也沒把院長教的還給她。
蘇辰砂的姑姑很專業,不只是小提琴方面的專業,她鋼琴方面也專業。
很難理解她小提琴厲害就算了,怎麽連鋼琴也不差。這得花多少時間才能連通兩門。
當我知道她的前夫是某某鋼琴家的時候我驚得張大了嘴巴。
蘇辰砂姑姑算半個著名的小提琴家,和他姑父是在一場音樂會上認識的,兩人一見鐘情,很快步入戀情,一年之後就結了婚。
期間兩人小提琴鋼琴合奏一度上了新聞。可婚姻終歸抵不過七年之癢。也就是在這期間,他姑父出名了,也出軌了。
前年她姑姑和他姑父離了婚後就退出了音協。
這些并不是蘇辰砂告訴我的,而是後面我自己查的。
可想而知蘇辰砂姑姑當寶貝一樣鎖着的那些曲譜對她多重要,那是她與他在一起的見證,也是她曾經陪着他走向成功的證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