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頂着與蘇辰砂一起去大學的承諾,我拼盡全力學習,高考後便與蘇辰砂掉進複習的坑,他在學習這個方向強的可怕,似乎天生就是為了考試,我以前一直相信,努力是有回報的,直到看見蘇辰砂自學已然學完大學的數學,我自嘲的打破了幻想。
他何止學完,輔導我的空餘,我還看見他在一些國際的論壇發表過自己的學習成果,還發表過他物理研究的成果。
那是期末考考完的第一個周,他在廚房做飯,我窩在他房間玩他的平板,我本來是想看看他最近用平板幹啥,畢竟經常看見他用不是平板就是電腦。
出于好奇就拿過來看了看。
打開平板,沒上鎖,屏幕彈出還沒關閉的網頁。是一個論壇,我翻了翻,都是交流物理數學的一些帖子。
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單純的學術讨論,直到我看到他的私信後臺,q大教授,國外頂尖大學的好幾名教授的私信,我點開,是全英文交流,蘇辰砂回答的,我細細看了,全是專業名詞,物理學的,什麽磁能,什麽電場控制,磁場控制,太多高端的知識都是我不懂的。
那一刻,我才明白,他蘇辰砂,就是物理界的天才,我和他,相差太大太大。
而他,真的是發了神經病,竟然陪我高考,他就是個瘋子,放棄跳級,放棄直接保送,陪一個我高考,陪一個需要他沒日沒夜輔導的人高考。
我想不明白,到底,值得嗎?
我抱着平板出去,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戴着圍裙給我做飯。
他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在實驗室裏。
看見我站在門口,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柔聲問我是不是餓了,說罷遞了一盤剛削好的水果過來“先墊墊,馬上好了”
我沉默着接過,并沒吃,只是抱着盤子看着他。
“蘇辰砂,你應該待在實驗室,而不是在這裏,你不屬于廚房,屬于實驗室”
他伸手關了火,盛出一碗湯端了出來。
“放下水果和平板,洗手吃飯吧,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說。”
我把手裏的水果盤放桌上,将平板放回去,洗手回到桌前。
他遞了飯過來,繼續說“明天我要回一趟實驗室,可能會去很久,可能會沒時間陪你”
我端着飯碗點頭,沒關系的,他應該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
見我沒說話,他繼續“你的學習計劃我寫好了,在書房,吃完飯我給你”
都寫學習計劃了,看來他這個假期會很忙。
“要驗證什麽嗎?”
“最近聯系到了國外的一些專家,探讨了一些理論知識,想實驗看看結果。”
我點頭,扒拉幾口飯“是要很久嗎?”
他點頭,“預計一個月,最快!”見我沒說話,他繼續補充“可能會斷聯!”
我張口答應了,才一個月,想起我的課業,我應該也會很忙很忙吧。其實我不答應也不會如何。
我扯出一個笑,安慰他我會好好學習,等他回來繼續備戰高考,我一定一定會和他考一個大學去。
他輕笑了,把這句話記到了心裏。
只是我們都沒想到,我會家破,我會被抛棄,我會成為沒人要的孩子。
蘇辰砂回實驗室的那天,我也因為爺爺生病回了老家,我和哥哥是最先到醫院的,爺爺在床上奄奄一息,已然時日無多。
老爸急匆匆從省外趕過來,見到了爺爺最後一面,老人家走得極其突然,醫院說是年紀大了,腦子不好,腦部病變了。
我和哥哥在老家守靈守了七日,第一日叔伯們将爺爺去世的消息傳遞出去,同時也起靈堂,家裏長輩給爺爺擦身體穿壽衣,然後入棺。
從始至終,老媽沒有露面過,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在趕過來。
一直到第三日,她才出現,我當時只是以為她忙,趕不過來,所以遲了,直到叔伯嬸娘們八卦他們,我才知道,他們已然離婚很久了。
逼我考附中也只是想換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合居給我一個人看。
我一個人坐在偏堂的屋裏,木讷的聽着幾個嬸子伯娘八卦各自的孩子。
他們還時不時拿我尋開心,說我現在張開了,白白淨淨,可漂亮,說我小時候黑黢黢,還是個犟種。
我笑了笑,沒接話。
她們又說,我年紀還小,問我現在在哪讀書,想起我跟他們兒女差不多大,說明年高考,問我成績怎麽樣。
我說在附中讀,成績不太好。
嬸娘直說可惜,我應該走音樂的,我小提琴那麽好,當初人家音樂學院的老師點名要我,若是好好培養我,現在肯定有一定造詣了。
我還是沒回答,只笑了笑。
我不喜歡小提琴,并沒有那麽喜歡。我,,只是不想再看見爸媽那雙失望的目光,仿佛我是一個廢物一般。
看我的目光裏複雜且疏離。
嬸娘和伯娘說着我的堂哥堂姐,小叔。說到他們的優點,滿臉驕傲,說到他們的缺點,會恨鐵不成鋼,可他們也給他們安排好了一條好走的路,不管如何,為人父母,自然是為他們謀最好的出路。
我的爸媽也會,最起碼,他們有嘗試讓我去學小提琴,會給我找最好的音樂老師,會給我找輔導老師,會讓我進附中。
為人父母,自當為我謀最好的出路。
可我很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麽。
我的哥哥,很聰明,聰明到掩埋我的光芒,大家都自然而然覺得我不如哥哥,已然默認我是個什麽都不會的笨蛋了。
他們會把我小時候的糗事當笑話再講給我聽,會把我和哥哥做比較,會說我爸媽如何如何,我應當如何如何,可我不是那樣,爸媽往往聽見這些話,都會對我更加失望。
爺爺下葬後,我們一家四口坐到了老家的房子裏,我手裏捧着茶杯一言不發。
哥哥靠在沙發上,握着拳頭堵在嘴邊,一臉沉思。
房間的氛圍冷到了極點,安靜得那壓抑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空氣凝固了好一會,我擡頭,目光看向他們"所以你們什麽時候離婚的?"
爸媽沒有回答我,他們也沒必要回答我,因為他們是長輩,婚姻是他們的生活,我沒資格指手畫腳。
我把目光看向哥哥。
他說,剛搬來附中的時候。
剛搬來的時候,他們怎麽有空呢?"是去畫展的那次嗎?"
我看着他們,都沒回答,都默認了。
一瞬間,我鼻頭一酸。
他們說去畫展,就把我丢在家,我并不怪他們,可那天,我被車撞在路邊,是一個不認識的蘇辰砂幫的我,警察來的時候,只有一個我不認識的蘇辰砂在,當我準備當一個瘸子跳回家的時候,是蘇辰砂大發慈悲把我載回去。
在我不想打擾他們,不想讓他們擔心的時候,他們拿着離婚證,各自回了各自新家,一家人開開心心其樂融融,他們甚至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那時候,他們是不是在和新的佳人慶祝拿到了離婚證?
要強的我把眼淚壓在了眼眶。
我不想再聽到其他讓我難過的真相,既然他們離婚了,也不用瞞着我了,那沒滿十八歲的我,撫養權歸誰?
這次是媽媽開口,她說爸爸,我以後跟着爸爸。
我以為哥哥歸媽媽了,但,哥哥成年,不屬于爸爸也不屬于媽媽,他沒有撫養權一說。
所以,我目光看着她,她的新家呢?
她領會我的意思,開口說是陶澄,我愣了,陶澄,竟然是陶澄,是啊,也只有陶澄,她那麽滿意她,一開始,我還在為她找到繼承人高興,唯一的遺憾,那個人不是她的女兒,因為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她的女兒可以繼承她的衣缽。
所以,她放棄了我這個廢物,選了陶澄,那個舞蹈天才陶澄。也是應當的,應當的,是我自己不努力,是我沒天賦,怨不得他們,怨不得的。
所以,爸爸新找的那個女人,我看向爸爸"她也是藝術家是吧?"
我苦笑"聽她言論,對藝術有着一定造詣,應當也很厲害吧!"
爸爸一臉差異,态度卻表明我猜對了。
"她生的男孩還是女孩?"我繼續問。
屋裏三個人都驚了。
"茵茵你,你知道?"媽媽不可思議的看着我。
我眼角眼淚壓不住的掉下來。
"知道,我擔心你會傷心來着,沒敢告訴你。"
我捧着茶杯,就着嘴角的眼淚抿着杯角,小聲到只有我能聽見“我也不知道你們已經離婚了,也都知道了”
媽媽哭了,她說她對不起我。
沒有誰對不起誰,也沒有誰會永遠陪着誰,爺爺年紀大了會離開,爸媽會離婚,哥哥長大了會成家,我生下來就是一個人,本來,也是一個人的。
我只是貪罷了,只是貪那個有爸媽的家,貪那個假惺惺,但是我卻也可以裝着不知道,然後撒嬌的家,我羨慕別人的爸媽,便也渴望有那樣的爸媽,我也想回家可以給他們打下手,一家人邊看電視邊吃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過完葬禮,爸媽回了家,因為爸媽不會回我學習的那個家,我便只能收拾一些東西去了爸爸的新家。
剛進門,就看見新後媽穿着圍裙做飯,她聽見開門聲,扭頭看見我的時候,趕忙擦手走過來接過我手裏的行李,又從鞋櫃拿出新鞋子給我。
那是一雙不合腳的鞋子,她說沒想到我會過來,家裏都沒準備,先委屈我,她立馬去買。
爸爸攔住了她,說飯都好了,吃了飯我一會下樓買,也不急。
我沒回答,默認的被她領着去洗手,然後吃飯。
飯吃一半,嬰兒房裏面的小孩醒了,在那哇哇哭。兩人放下碗,急急去照顧小孩。
我親眼看着,我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父親,熟門熟路的給孩子換尿布,弄奶粉。
他們都不吃,我也放下碗過去看孩子。
新後媽哄着孩子,說他姐姐來了,讓他給我笑一個。
那麽小的孩子,懂什麽呢。
這麽白嫩的小孩,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我看着孩子,問出了這句話。
後媽說,是弟弟。
弟弟啊,正和他的意,他重新找一個藝術的老婆,無非是想兩個藝術細胞的人,生一個同樣有藝術細胞的孩子可能性大。畢竟,娶了非藝術細胞的老婆,生不出他要的孩子。
我很好奇,他們為什麽不找月嫂,或者保姆,他們并不缺這個錢。
後媽說,請了,保姆今天正好有事情,月嫂出月子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
後媽後知後覺想起我在吃飯,便說讓我去吃飯,不用管,他們會照顧孩子。
我嗯了一聲,默默回到了桌前。
是我敏感,他們有保姆,他們知道我的撫養權在爸爸這裏,他們知道有一天事情敗露我還得回來跟爸爸住一起,可,這個家,沒有任何可以有我的痕跡。
吃完飯,我離開別墅區,手機導航着找了超市,買了一些洗涑用品。
回來的時候,後媽說,弟弟哭太厲害,今天可能幫不了我收拾房間,委屈我住客房,等明天阿姨過來,讓阿姨幫我收拾。
我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