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萬籁俱寂, 夜幕深沉。

華景國際酒店頂層套房。

雨後的微風夾雜着濃烈的濕氣透過窗戶縫隙灌入屋內,秦清霧纖長的手指落在電腦鍵盤上,于書桌前端坐, 電腦旁的手機屏幕正停留在和沈知言聊天的微信界面。

落地窗的藍色窗簾敞開着, 窗外映襯着一棟棟摩天大樓,秦清霧目光越過高樓下靜谧無人的拓直街道, 不遠處便是東臨苑小區。

“咚咚咚——”

房門外,傳來了一陣緩慢的敲門聲。

連鎖酒店的負責人在得知了她莅臨的消息過後,立刻從昏睡中在家裏的床上爬起, 連夜開車趕過來,只為了親自來為她送夜宵。

秦清霧起身打開門,客氣的告訴對方她已經吃過了。

西裝筆挺的中年負責人恭敬的點頭, 同時身上不禁起了一陣冷汗。

大老板親自前來酒店入住,前臺一級一級的上報, 愣是二十分鐘以後,消息才傳到他那兒。

大老板為什麽來東城一家生意最差的酒店入住?

難不成……是她一時興起,特意來微服私訪的?

想到這裏, 他有些恐慌的試探:“秦總, 您——”

秦清霧單手端起桌上的水杯,虛虛握着, 言簡意赅的解釋:“在朋友家中做客, 已經用過餐了。”

連鎖酒店的負責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臉色, 不确定的道:“您來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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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路過這裏。”秦清霧回答的雲淡風輕, 垂眸:“早些回去休息。”

“是是……”負責人連連應聲,頓了頓, 才道:“是, 秦總。”

随後, 他這才帶着身後的酒店一衆經理離開。

秦清霧重新回到書桌前坐下來,她順勢撩了下耳畔的碎發,繞到耳後,随後,桌上的手機黑下去的屏幕重新亮起。

她拿起手機,指尖劃開解鎖。

微信最上方的兩條消息彈跳出來。

沈知言:[是我收到最酷的生日禮物。]

沈知言:[謝謝。]

秦清霧眸子裏染了幾分笑。

她看了眼手機屏幕右上方的時間,目光又重新落到聊天界面上。

秦清霧問她:[怎麽還沒睡?]

沈知言的消息立刻發送過來:[我在數星星,心情有點激動,這誰能睡得着?]

秦清霧唇角含笑,手指上打字告訴她:[天亮了不是要回沈家見妹妹麽?]

——[現在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電話另一頭的人似乎完全不在乎,回複她道:[我發現我的手指好像能控制某一顆星辰放大和縮小,而且放大之後能看清星球的外形輪廓,甚至還能看到空間站。]

秦清霧正想回複她。

對方的消息一連串發過來——

[我怎麽忽然覺得這個水晶裏面似乎有全球最頂尖的科技在裏面?]

[這叫不貴??]

[你從哪裏買來的?]

[我從來沒聽說過市面上有這個東西。]

秦清霧默了片刻,打字問她:[所以算是驚喜?]

沈知言:[驚驚驚!太驚了!!]

沈知言:[你真的好會啊秦清霧!]

秦清霧不禁莞爾:[怎麽?]

沈知言:[送個禮物都能送的人通宵睡不着覺……]

沈知言:[除了激動還是激動。]

沈知言:[我開始羨慕你未來的女朋友了。]

沈知言:[你對朋友都這麽上心,這要是女朋友那還了得。]

對面一連串的消息發完,似乎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補充:[我的意思是……我特別喜歡這份禮物。]

——[咳咳,因為你,過了一個很特別的生日。]

秦清霧唇畔勾起幾分弧度。回複她:[嗯。]

随後,她視線稍微移了移,再一次看了手機屏幕右上方的時間。

問她:[明天你什麽時候從沈家離開?]

手機另一邊,那人似乎思索了許久。

才給她發來了回複——

[我覺得,到了之後見到我妹妹……]

[帶她出來簡單聊一下,估計一個小時就可以結束?]

[反正不留下吃飯,十一點就能走。]

秦清霧回複她:[嗯。]

又補充:[現在,關掉你的玩具,去休息。]

沈知言似乎有點舍不得,給她回了個:[……哦。]

——

次日是個豔陽天,拜秦清霧的驚喜所賜,她失眠了将近一個小時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堪堪睡到次日九點半才醒。

簡單洗漱過後便打了車前往沈家老宅。

沈寶賢的生日每一年都過,今年的排場做的極大,她一下出租車便看到了老宅門前的迎賓處一輛輛車依次經過,在管家周志成的迎接下緩緩駛入老宅。

據沈灼灼在微信裏所說,這一次沈拓海要借着沈寶賢的生日宴,邀請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場,目的是為了給沈家的小輩們找聯姻對象,趁此機會讓小輩們在衆人面前亮個相。

所以這場宴會沈拓海耗費了不少錢,估計沒一百萬顯然下不來,畢竟所定制的菜肴也是本市知名酒樓鹿鼎閣的菜品,更何況還有酒水。

不過,縱然如此,其實以沈家的永昌集團如今的頹勢,滄江市真正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顯然也不會給沈家一個眼神,畢竟來這裏反而掉了身份。

能來的也不外乎是各取所需罷了,沈家如今雖然生意做的不好,連年走下坡路,但至少在沈拓海的父親沈采蓮那一輩曾經在滄江市輝煌過,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沈知言坐了一路的出租車,就聽沈灼灼給她罵了一路。

下了車,沈灼灼還在給她發語音吐槽沈朗星。

[那弱智還指望着滄江市那幾家頂級門第能來呢?他邀請函發出去也不嫌棄丢人?人家魏家和賀家那樣的家族能給他一個眼神嗎?]

沈知言拿着手機,向她回複了三個字:[我到了。]

随後,她把手機裝進口袋,緩步向老宅的正門走去。

管家周志成正笑臉迎客,在門前登記着來賓的姓名,同時有兩名男傭在随着他一起迎接,檢查着客人們的邀請函。

周志成一見她走過來,目光先是落在她休閑的衣着上,淡淡的打量了她一會兒,蹙了蹙眉頭,随後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走到近前,周志成也不理她,沈知言徑直走進別墅。

等她前腳一走,周志成立刻拿出手機,給沈拓海打過去電話,對面一經接通,周志成恭聲道:“老爺,她到了。”

電話另一邊,傳來了沈拓海沙啞的一道冷聲:“嗯,我知道了。”

沈知言步履不停的走着,他聽到了周志成在打電話,那聲恭敬的“老爺”便是稱呼的沈拓海。

她來這裏只為了見沈寶雨,至于其他的,沈拓海特意讓周志成盯着她什麽時候來,打的什麽主意,她并不想關注。

客人們陸陸續續的到了,花園中已經站了有不少人,沈家的別墅花園顯然也刻意因為這場宴會找工匠打理過,花園裏的土都翻新過,上面種植的植物也都換了一批。

有的客人被引進了宴會廳落座,其餘的在花園賞花,沈家的那些小輩們則是特意打扮過,分別負責招呼客人。

沈灼灼人在花園,許是擔心她來了沒地方去,便讓沈知言過來找她。

沈家老宅原本是有她的房間的,只是後來随着她越來越少回來,聽說她的房間此時已經變成了雜物房。

沈家的花園建的極大,她找了一圈,除了招呼客人的沈家人以外,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她一個都不認識,在假山旁還見到了打扮的花枝招展,陪着幾位名媛談笑風生的沈寶賢。

沈知言遠遠見了她沒走過去,避開了假山,根據手機的定位去尋沈灼灼。

一棵蒼翠的矮樹旁,一位身着藍色長裙的女人淺笑着謝絕了一男人的搭讪,随後目光一瞥望向她,立刻招手:“過來過來,這裏。”

沈知言慢吞吞的走過去。

男人原本還有點不甘心,但見到來人是沈知言之後,臉上露出了幾分震驚的神色,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立刻快步走開。

沈知言來到近前,剛要開口說點什麽。

“我說。”沈灼灼望着她,臉上有了點不可思議:“你校霸的名頭竟然還這麽響呢?就你一過來,那哥們就直接吓跑了。”

“……”沈知言撇了撇嘴:“我覺得你在損我。”

“噗嗤。”沈灼灼直接笑出了聲:“還真不是,你都不知道那男的剛才多煩,沈拓海不是讓我們來相親麽,那哥們剛才一上來就跟我說,他現在手裏管着家裏幾家店鋪,然後說什麽只要我點了頭,下個月就能直接嫁過去,相夫教子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平時別多管他。”

“……”沈知言有點不理解:“別多管他是啥意思?随便出軌?”

“是呗。”沈灼灼嗤笑出聲,不屑道:“沈拓海這老頭這次是瘋了吧,就差把賣孫女換錢打個橫幅挂出來了,我倒是還挺羨慕你的。”

沈知言問她:“羨慕啥?”

“哦,說辭職就辭職,那叫一個潇灑,就你從小到大刺兒頭一樣頂撞沈家的樣兒,真的很帥氣。”

沈知言啧了一聲:“其實我辭職這個事兒吧,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沈灼灼聽了她的話,還以為聽錯了。

她有點不确信的上下打量着她:“妹啊,你……你被鬼附身了?”

“沒被鬼附身。”沈知言笑了笑:“你讓沈家一個月給我開六百萬月薪,你看我辭職嗎?”

“……”沈灼灼無語了一會兒,怼她:“做你的春秋大夢呢,你看永昌集團現在能拿得出來六百萬嗎?”

沈知言認真的想了想:“能吧……”她又有點不确信,問沈灼灼:“沈家現在連六百萬都沒有了?”

沈灼灼嗤笑一聲,想到什麽,壓低了聲音告訴她道:“我剛見到景荼了。”

沈知言一頓,懶散應了聲:“昂。她是沈拓海收養的孫女,回來也不奇怪。”

“……誰跟你說這個了。”沈灼灼提醒她:“你忘了,她全家死于山火之後,沈拓海後來是怎麽對她的了?”

沈知言聞言不禁蹙眉。

其實比起她對沈家的不滿,按照常理來推測,景荼才是那個最恨沈家的人。

畢竟當年景荼被沈拓海接回沈家的時候,還是個在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幼年小女孩,她怯生生的跟在沈拓海的身後,來到了沈家,成為了沈家的一份子。

她當年應該對沈拓海是心存感激的,畢竟沈拓海抱着她,對全家上下宣布:從今天開始,景荼便是我沈拓海的親孫女。

然而後來,也是沈拓海借着收養她的名義,眼睛不眨的吞并了她父母留給她的全部遺産。

“沈知言。”沈灼灼摸着下巴,斷言道:“其實我覺得景荼是在憋大招,別看她平時從小到大對誰都一副乖巧的模樣,但她真的特別不對勁。”

沈知言聽笑了,有點欣賞的望着她:“姐,你怎麽忽然變聰明了?”

“……我靠!”沈灼灼瞪她威脅:“你皮癢了是吧?”

沈知言連忙笑:“沒沒沒,我誇你呢哈。”

沈灼灼望着她眼角眉梢的讨好作乖,這才作罷,随後目光望向假山那邊,沈寶賢正和幾位名媛在閑聊着什麽。

她收回視線,不禁嗤笑一聲:“沈寶賢是不是瘋了啊,今兒是她名義上的生日宴,結果自己來花園招呼客人,一點壽星公的排場都沒有。”

說完,她又想到什麽:“你今天生日有什麽安排?”

沈知言想了想今天的行程:“和幾個朋友吃個飯,熱鬧一下,然後……呃,我約了人吃飯。”

沈灼灼狐疑的打量着她:“約了誰?晚上嗎?男的女的?”

沈知言不太想說。

“我靠!”沈灼灼頓時大驚失色,想到什麽脫口而出:“上次在射箭場,和你在一起的那禦姐?秦總吧!她是姓秦!你們已經勾搭上了?!”

她嗓門一擡高,附近的人不自覺向這邊打量。

沈知言連忙捂着她的嘴,壓低了聲音警告:“朋友!朋友懂嗎?”

沈灼灼不滿的望着她:“松開——嗚!”

沈知言繼續警告:“別吼,OK?”

沈灼灼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沈知言這才放開她。

然而她一松手,沈灼灼卻語出驚人:“你和秦小姐一塊兒說話,也動不動捂人家的嘴?”

“……”沈知言:“你少騷兩句,行嗎?”

沈灼灼笑起來,望着她的臉:“你臉紅啥?”

沈知言面無表情:“天冷塗的蠟。”

沈灼灼:“……”

兩人正笑鬧間,一身灰色西裝的老管家周志成走了過來。

他還是那副一貫的冷漠深沉的模樣。

淡淡的視線打量在沈知言臉上,沉聲吩咐道:“老爺要見你,在書房。”

自從上次和沈知言針對秦雪檸的事情聊過之後,周志成便不再想和她多話,冥頑不靈朽木不可雕,而且不尊長輩,頑劣不堪,便是沈知言給他的全部印象。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沈知言竟然完全不搭理他。

“老爺說——”周志成蹙眉,再一次擡高聲音提醒道:“讓你去書房,若是你不去,我便讓保安直接過來了。”

他威脅的意思明顯。

然而,沈知言卻散漫的哼笑了聲。

并未看他,而是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去問沈灼灼:“姐,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灼灼一愣,察覺到沈知言這副戲精上身的姿态,轉瞬間也明白過來,配合道:“什麽問題啊?盡管問!”

“哦,我讀書少,”沈知言好奇道:“就是想知道在歷史上,什麽時代才稱呼老爺呀?”

“我的傻妹妹啊。”沈灼灼嫌棄的看着她,拖長了音調道:“當然是舊社會啊,你怎麽連這都不知道呢?”

“……”

周志成一噎,望向二人的目光越發陰沉。

沈知言恍然點了點頭,佩服的看向沈灼灼,誇贊道:“姐你的文化水平真高啊,我剛知道诶。”

“沒事兒。”沈灼灼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你不懂的盡管問,姐還真不是小氣的人。”

“行。”沈知言用力一點頭,笑着說:“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沈灼灼見周志成在一旁鐵青着臉,嗤笑一聲,又陰陽怪氣的對沈知言笑道:“其實呀……”

“啊?”沈知言配合的挑眉:“其實什麽?”

“這當代人沿用着舊社會的稱呼啊,是上位者用來控制下面的人的,怕下面的狗不聽話。有些人在玩弄這些陋習方面很有手段,他很懂得怎麽樣在這個家裏樹立權威,別看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但這個稱呼表達出來的,是下人對主子的絕對服從嘛。”

“哇!”沈知言緩緩睜大了眼睛:“還有這層意思呢?”

“……”

周志成以前竟然不知道,看似乖巧的沈灼灼小姐姐,罵起人來竟然這樣惡毒!

偏偏她還在繼續說着。

“對啊,你想啊……”沈灼灼挑眉望了周志成一眼,又對沈知言道:“如果你高中的時候和你同寝室的同學關系好,地位平等一起接受着先進的教育思想,結果有一天你那位同學成了老板,還逼着你恭敬的喊着他老爺,那你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嗎?”

“我恐怕要抽他一大嘴巴,”沈知言啧了一聲:“士可殺不可辱。”

沈灼灼毫不吝啬誇贊道:“我家妹妹有覺悟!”

沈知言完全不謙虛:“必須。”

她們倆人一唱一和,周志成的臉色愈發鐵青。

他想發作,然而花園中貴賓衆多,他又不好多說什麽。

實際上,沈拓海也并沒有明說讓保安把沈知言帶去書房,只是他方才考慮到沈知言會不配合,自作主張的說辭。

讓他沒料到的是,沈灼灼和沈知言之前關系差成那樣,竟然會和她配合着一起來羞辱他。

“既然我請不動你。”周志成冷哼一聲:“自然有人請的動你!”

他冷冷丢下一句,拂袖離去。

他聲音說的極大,傳到了假山那邊。

沈寶賢望着這邊的動靜。她眨了眨眼,竟然看到了沈知言那個一身反骨的女人。

沈寶賢愣了愣。

她怎麽來了?

而且她穿的什麽玩意兒?休閑款外套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跟個乞丐一樣。

沈寶賢不禁蹙眉。

身側的女人詢問道:“怎麽了?”

沈寶賢冷笑:“見到了一個不想見的人。”

這幾人都是她的好友,其中更有她的同學,自然是向着她說話的。

“你別生氣,今天是你生日,氣她做什麽?”

“是啊,沈知言和你又不一樣,你看同樣都是沈家的女兒,連她媽都不在乎她生日。”

“呵,吳桂瀾可真是牆頭草,為了讨好沈家,連自己養女都不在乎了。”

“養女算什麽啊?”

“就是就是,寶賢你別氣了,在座的誰不知道沈知言當年幹的那堆破事兒,來了也是丢人現眼。”

“就她還想趁機在這些公子哥小姐們中挑個人結婚呢?”

“她能挑到什麽呀,不看看自己配嗎?”

“總之,寶賢你打起精神來,你不是喜歡魏家那小少爺魏致銘麽,你家不是發了請帖過去,等他來了你們好好聊聊。”

“就是,寶賢別氣那養女了,這麽多貴客都是為了你而來,沒人在乎她的。”

一衆姐妹貼心的安慰,讓沈寶賢的情緒終于好了些。

她讨厭沈知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确切來說,沈家上下全都讨厭沈知言。

畢竟從小到大沈知言像個瘋子一樣,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這種人就應該直接關進精神病院去。

她吃沈家的住沈家的,承受着沈家的恩惠,不像景荼一樣謹小慎微讨好乖順也就罷了,反而從小便是一身反骨一般,誰惹了她便直接拿拳頭招呼。

沈家和她年紀一般的孫輩們,被她小時候用拳頭打過的便有多半。

一個蝼蟻一般的存在,又哪裏來的資格反抗?

聽她們提起魏家的小少爺魏致銘,她不禁臉上有點燙,魏致銘的堂哥魏重晉是本市最近聲名鵲起的年輕新貴。

憑借一己之力把華燃科技做到了國內前三的位置,更因為和頂級科技公司無憂科技的合作,在滄江市成為了熱門結婚的男人人選。

而沈寶賢卻不喜歡這樣禁欲的老男人,她喜歡的是狂傲不羁的魏致銘,一副見了誰怼誰的傲慢樣子,這樣的男人極有安全感。

況且,能讓這樣的男人收心,只保護她一個人,才叫本事。

這也是爺爺沈拓海的意思,沈拓海也知道她的心思,因此在爺爺的默許之下,她讓父親給魏家發去了請帖。

并且讓沈朗星親自送過去,畢竟沈朗星曾經見過魏致銘一次,和魏家小少爺還算相熟。

正這麽想着,不遠處忽然走來三人。

兩女一男,她們相貌極為出衆,身上的衣着也格外光鮮靓麗,走在前方的女人一身珠寶挂在身上,一舉一動都貴氣逼人,再配上她漫不經心的表情随意的打量着四周,愣是讓周圍的人全都不禁小聲議論起來。

那三人經過她身前,卻并未看她這個宴會主角一眼,而是徑直向前面的方向走去。

見沈寶賢目光不善,一名媛詢問道:“寶賢,那三個什麽人?”

沈寶賢冷嗤一聲,解釋道:“沈知言的狐朋狗友。”

她話一開口,其他名媛們紛紛掩唇低笑。

“沈知言這是為了在你生日宴上壓你一頭,特意找了朋友們來撐場子?”

“笑死人了,那宋玉纏不是宋百萬的女兒麽?一個暴發戶。”

“我聽我父親說了這事兒了,宋百萬競标輸給了秦家三小姐,聽說宋百萬氣得不輕。”

“一個區區暴發戶的女兒,來給沈知言撐場子麽?”

“沈知言也就只能請到這些人了吧?”

“可不就是,懶得看他們。”

然而他們話音一落,就見宋玉纏腳步一頓,她轉過身,目光不善的又向這邊走過來。

幾人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們明明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難不成被聽到了?

衆人心裏不禁一陣恐慌,她們剛才也只是讨一下嘴上的便宜,來哄沈寶賢高興,故意罵了宋玉纏是個暴發戶的女兒,然而實際上,宋玉纏的父親宋百萬,此人極有手段。

這幾年所經營的地産公司也逐漸有了和秦家齊頭并進的架勢,不出十年,估計等宋百萬退休,交到宋玉纏手上的時候,宋家未必不會不如秦家。

宋玉纏走到近前,她冷眼望着幾人,忽然對躲在幾人身後的沈寶賢說了一句:“沈知言在哪兒?”

沈寶賢深呼吸了幾下,才伸出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大樹:“那邊。”

宋玉纏莫名奇妙,她自個兒今天似乎穿的也挺體面啊,為啥這些人見了她跟見了鬼一樣。

她道了聲謝,随後順着女人指的方向,招呼了前方等着的王學升和孫景,一擡眼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的沈知言。

他們三人快步走過去,來到沈知言面前。

沈知言見了他們,眼上挂了點兒笑,哭笑不得的問他們:“你們穿成這副樣子,是給我撐場子來了?”

幾人先是給沈灼灼打了招呼,随後——

迎接着周圍人的頻頻打量視線,王學升對沈知言笑着拱起手來,第一個開頭:“恭喜小沈,賀喜小沈,祝我們家小沈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王學升說着,露出了自己手上閃瞎眼的勞力士,陽光一照反着耀眼的光線,附近人只覺得閃瞎人眼。

沈知言沒忍住笑,壓低了聲音問他:“搞什麽?”

王學升收回手,得意洋洋的望着她說:“生日賀禮我們私下裏給你,省的沈家給你貪了。”

“你們。”沈知言眼裏染上抹笑,佩服道:“想的還挺周到的哈?”

王學升笑嘻嘻:“必須的啊,而且我們都開最貴的車來的,而且一身幾百萬的行頭,夠給你撐場子了吧?”

“夠夠夠。”沈知言笑了聲:“太夠了。”

宋玉纏難得正經了些,笑着恭賀她:“小沈,生日快樂,希望你永遠十八,年年十八。”

孫景也笑道:“小沈,生日快樂。”

“謝謝小景,”沈知言又看向宋玉纏:“謝謝我家宋大小姐!”

她說完,又問:“你們留下來吃飯嗎?”

“可別了吧,我怕惡心。”宋玉纏嗤笑一聲:“你找小雨聊完趕快走啊,我們幾個去附近的咖啡廳等你,咱們出去吃。”

沈知言點了頭:“行,我還沒看着她呢,可能我媽和她還沒來。”

“說起來。”宋玉纏想到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嗎?”

沈知言愣了愣:“什麽?”

“哦。”宋玉纏扭頭,指着假山那邊的幾個女人說:“我剛才問她們你在哪兒,中間那個女的見了我像是吓了一跳。”

“呃——”沈知言說:“那是沈寶賢,你沒認出來?”

宋玉纏大驚失色:“我草!”

王學升也跟着一聲:“我去!”

沈知言:“……?”

“亞洲邪術啊!”宋玉纏啧了一聲。

王學升點點頭:“粉底至少打了五千層。”

宋玉纏有些後怕的打了個哆嗦:“她今天這妝畫的,有點牛逼。”

沈知言:……

有這麽誇張嗎?

這時,許久不說話的沈灼灼開口了:“可能是因為她家給魏致銘發了請帖吧,沈寶賢喜歡魏致銘。”

沈知言有點驚訝:“什麽?”

沈灼灼不解:“你這什麽語氣,很震驚嗎?”

“……就小魏,小魏這麽受歡迎嗎?”沈知言驚訝道:“她也暗戀小魏嗎?”

沈灼灼欲言又止:“呃,就……嗯……”

她頓了頓,又無語的看着沈知言說:“就魏致銘那個性格吧,其實挺受女孩子喜歡的,一副拽拽的樣子,只是你只喜歡你家秦總嘛,就自然看不到別人了。”

她話音一落,王學升宋玉纏孫景三人紛紛跟着點頭。

沈知言:……

所以所有人都開始按頭她和秦清霧?

……

宋玉纏三人離開後,沈灼灼見到了一個朋友向她遠遠招手,便和沈知言打過招呼,過去找朋友聊一會,稍後回來陪她。

沈灼灼前腳剛走,一位身着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手臂挂着包,向她緩步走過來。

女人身形偏瘦,五官精致中透着幾分柔弱感,随着她高跟鞋踩在地上,微風卷起她長裙的尾擺,周遭人不由得看的驚了一瞬,附近男人的視線便瞬間凝固在她的臉上,移不開了。

景荼壓下心底的厭惡感,迎着周圍打量的視線點頭致意,随後勾了勾唇角,這才走到沈知言的身後。

“沈知言。”景荼望着她的背影,用緩慢溫柔的語氣對她說道:“好久不見了。”

沈知言轉過身望她,眸子裏滿是冷淡。

冷聲警告:“我上次是不是說過,滾遠一點。”

“今天很難過吧?”景荼微笑的望着她,語氣裏滿是壓抑的興奮感:“沈寶賢過生日,排場這樣大,而你卻被吳桂瀾逼着回來,她眼睜睜的要看着你讓人羞辱。”

見沈知言不說話,她愈發興奮。

“哦。”景荼想起什麽來:“你還不知道吧?你知道沈拓海那個老東西今天為什麽要讓你回來嗎?”

她壓低了聲音:“沈拓海為你準備了一份驚喜,就在今天。”

“讓我想想……”景荼欣賞着她眼中冰冷的視線,望着她眸子裏轉瞬間燃氣的厭惡感,開心道:“你接下來會怎麽樣呢,會被吳桂瀾逼着,答應沈拓海的驚喜,可你又能怎麽辦呢?”

“你從小到大,生了那麽多場病,都是你親愛的母親,一次次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呀。”

“你的母親,對你這樣情深義重,你又怎麽能違抗她的命令呢?”景荼悲傷的語氣,眼中卻滿是興奮:“畢竟……就算你反抗全世界所有人,也不會反抗吳桂瀾,對吧?”

沈知言平靜的望着她發瘋。

過了片刻,她忽然笑了,直接戳破她:“景荼,你的目标,是林思梵吧。”

景荼愣住。

僅僅一瞬間便反應過來,正要微笑着否認。

“林思梵,是港城林家的人,對吧?她的小叔叔,應該是林秉仁導演,對吧?也是港城航運大王林甫臣的小兒子,林家七爺。”沈知言冷眼望着她,淡笑開口:“而你接近林思梵的目的,該不會是想要入贅林家,然後幫你複仇吧?”

景荼反應過來,微笑着看向沈知言,緩聲問道:“你知道的這樣清楚,是林思梵把你這個人盡皆知的抄襲着,引薦給林秉仁了嗎?”

沈知言啧了一聲,笑道:“別急着嫉妒啊,我拒絕了。”

景荼臉上的平靜有些挂不住。

“你恨沈家。”沈知言笑看着她,卻笑意不答眼底,繼續分析:“你也更加恨我,恨原本和你處境一樣,同樣被沈家欺辱,卻反抗了他們的我,或許——”

她問:“這對你而言,我是你的背叛者,對嗎?”

景荼眉心皺縮,她眼中瞬間湧現出了幾分警惕的神色。

她冷冷的望向沈知前,再也不複之前裝出來的溫柔端莊。

沈知言對她的反應十分滿意。

“景荼,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之前是做什麽的。”她笑了笑,望向對方:“我和你一樣,都是導演出身啊,怎麽,對沈家的恨意,讓你忘記了一切,甚至忘了我們的老本行嗎?”

她話音一落,景荼的眸子裏不再是之前的冷靜,望向她的目光裏滿是痛恨瘋狂的壓抑:“沈知言!”

“哦。”沈知言輕飄飄應了一聲,望向她的眼睛:“其實你的想法完全不難猜測,面對着搶奪了你父母遺産的沈家人,你恨透了他們,卻又不得不讨好着他們,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沈家對你日複一日的剝削欺淩,讓你恨透了他們,你時刻想殺了他們,對吧?”

“沒錯,我是恨透了他們。”景荼望着她,紅唇勾起一抹瘋狂的笑:“可是你呢,沈知言,你不恨他們嗎?”

沈知言懶散的應了聲,滿不在意的笑道:“你恨沈家我能理解,可是你為什麽覺得我應該和你站在一起呢,難道我像你一樣,在他們教訓你的時候逆來順受,忍受着他們的拳打腳踢,才是應該的嗎?”

“不是這樣的!”她這樣的話讓景荼的表情瞬間變得癫狂:“你一開始和我一樣,明明都是沈家卑劣的蝼蟻。”

沈知言點了下頭,随後故作疑惑的問她:“所以呢?”

景荼頓了頓。

正要說些什麽,她不能再被沈知言壓着聊下去了。

這樣無疑只會暴露更多。

“所以對你來說,我們才是一類人,對吧?”沈知言卻笑着拆穿她:“我應該時刻和你一樣隐忍,謹小慎微的活着,像蝼蟻一般的活着,以尋求機會,最後讓沈家人全部死光,這就是你全部的計劃,對嗎?”

景荼沉默了許久,才說:“不是。”

“或許你考慮過在沈家放火嗎?”沈知言笑着,卻說出了一個讓對方震驚到無以複加的消息:“在我們十二歲那年。”

景荼瞬間擡眼望她,警惕的望着她:“你——”

“哪怕你後來因為膽怯放棄了。”沈知言笑了笑,貼心安慰,雲淡風輕:“哦,我誰也沒說,那時候你對我不錯,所以,我甚至連吳桂瀾都沒說,只裝作什麽都沒有看到。”

景荼沉默下來。

比起方才,她此刻眼中的警惕更甚。

“其實,景荼。”沈知言打量着她,緩聲開口:“我不想和你這樣繼續下去了,因為我們不再是朋友,所以,今天這番話,也許是我對你說的最後的話,我以後不再想見你。”

景荼微怔。

她慌亂的去看沈知言。

“我從來沒把沈家放在心上,他們當初欺辱我,我便直接打回去,這便是我的邏輯。”她告訴對方道:“他們于我而言,不過是陌生人,我為什麽要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心神?”

“以及,沈家對不起你,你恨沈家我沒有意見,你想怎麽樣報複那都是你的事情,不過——”沈知言望向她,說道:“我從未和你站在一起過,又何來背叛一說?”

景荼聞言,眼中下意識湧上了幾分不甘。

景荼望着她,半晌,她忽然捂着肚子,癫狂的笑出聲來:“沈知言啊,你怎麽還是這樣高高在上啊?你不過是仗着運氣好罷了,無論你做了什麽,都會有人在無條件的信任你,在你身邊護着你,哄着你,你一個蝼蟻一般的養女,讓一衆除了有錢什麽都不是的廢物富二代對你衆星拱月,很得意吧?”

沈知言冷淡的望向她:“不許這樣說他們,不然——”

景荼自顧自的說着:“就連林思梵那樣的世家女,都圍繞在你身邊,哄你,護你,沈拓海一直說,是因為你來了沈家,才拖垮了沈家的生意運勢,可是你運氣這樣好,這樣好啊……”

沈知言沉默着。

“你把我當成棋子,一顆普通的棋子,你又何嘗不是棋子?”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林思梵那樣的人,不過是看你長得好,若是你沒了這副好皮囊,她還能看得上你嗎?”

沈知言告訴她道:“你就是某個人的棋子。”

景荼不解的望了她一會兒,又苦笑出聲:“你果然就是這樣的,無論什麽時候,都一副目空一切,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是蝼蟻的模樣,你不放在眼裏的模樣……還說什麽棋子,不過是,換了個稍微好聽的說辭罷了,你是不是早就看不起我,在沈家裝出來的這副模樣?”

沈知言還未開口。

“我是沒你的勇氣,在沈朗星他們對我拳打腳踢欺辱的時候,沒有像你一樣加倍的用拳頭打回去。”說到這裏,景荼心中不禁苦澀,無力的開口:“這些我都承認,可我絕不是你口中那所謂的被人利用的棋子!”

“可你在劇組騙我下水救人,結果我險些死在水裏,”沈知言語氣平淡,解釋道:“你以為這是你謀劃的,對嗎?”

景荼微怔。

“但是你想過沒有,怎麽會那樣巧合呢?”沈知言挑眉望向她,淡聲開口:“為什麽夜深人靜的時刻,會有一個女明星要落水,而那人睜開眼的第一句話,便是對媒體說,我強|奸她,而你,卻故意在媒體面前,說你什麽都沒看到,你什麽都不知道。”

“景荼。”

沈知言望向她,依舊是淡然的語氣:“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吧?”

她話音一出口,景荼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不……”

因為沈知言的話,她的記憶瞬間回到了那個深夜裏,警車和救護車所發出來的紅色光線仿佛就在眼前。

她望着沈知言,試圖想在對方平靜的臉上尋求到什麽答案。

“沒有人可以利用我!沒有人……”

“淡定點,景荼。”沈知言啧了一聲,破天荒的安慰道:“其實像你這種喜歡利用人的人,偶爾被人利用一次,也沒什麽。”

她說完,不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直接轉身離開。

她又停下腳步,對身後那失魂落魄的人再一次提醒。

懶洋洋的語氣道:“景荼,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畢竟你來找我,就意味着你繼續甘心當那個人的棋子。”

她說完,又笑了笑:“我想,你肯定不會樂意吧?”

2

沈家宴會廳內。

燈光明亮,熱鬧非常。

這一次沈寶賢的生日辦的格外豪奢,雖然沈拓海刻意花了大價錢的高檔酒樓珍馐未上,傭人們卻給各桌先上了酒。

沈知言和沈灼灼坐在末桌,她們這一桌只坐了兩人,其他人顯然因為沈知言“名聲在外”的緣故,除了偶爾打量過來的視線,也便把她當做隐形人一般,并不過來交談。

整個宴會廳的熱鬧似乎與她無關,沈知言正好樂得清靜。

沈寶賢那一桌最靠近沈拓海的主桌,沈拓海還沒來,沈寶賢一邊和周圍名媛談笑風生,一邊向沈知言的方向打量過來,眼中滿是輕蔑得意的挑釁視線。

然而沈知言卻絲毫沒有擡眼看她,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

沈灼灼坐在她右腿邊的位置,手裏拿着手機,正在和誰發着消息,沈知言目光随意的打量着宴會廳入口的位置,吳桂瀾和沈寶雨還沒到。

她原本以為,很快便能離開了,沒成想吳桂瀾竟然會來的這樣遲。

就在這時,左側忽然坐下來一人:“小沈。”

一道利落的女人聲音忽然響起,卻又轉瞬間變得有些猶豫:“你的禮物。”

沈知言動作微頓。

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大嫂,如願以償的在大學一畢業之後,嫁給了沈家長子沈誠崗的霍爾冉,竟然真的來了。

她原本以為,沈寶賢對霍爾冉來說,毫無任何利用價值,按照她的性格,是不屑于來參加沈寶賢這場生日宴的。

對方紅色禮盒的禮物已經遞到了眼前,沈知言平靜的擡眸望向她,并未接過來。

霍爾冉今天依舊穿着一襲得體的西裝,沈知言已經許久沒見過她了,不知道什麽緣故,此時的霍爾冉哪怕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卻依舊盡顯疲态。

霍爾冉怔了片刻,将禮盒放到她眼前的桌上。

沈知言微一擡手,把那禮物又重新推到她身前的位置,淡道:“沒必要。”

“你……”霍爾冉沉默了會兒,有些不甘心的問她:“你現在連和我坐在一起,都覺得惡心了?”

沈知言懶散的拿起手機,懶洋洋的應了一聲:“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呗。”

霍爾冉被她的話噎住,卻還是耐着性子和她繼續說道:“小沈,你非要這麽對我說話嗎?”

沈知言沒說話。

她目光落在剛打開的微博上。

手指随意的下滑,正有同城的人發了一條微博:[我草,沈知言是誰?排場好他媽大!]

沈知言莫名其妙。

——她什麽排場?

或許,巧合吧,人有同名?

霍爾冉頓了頓,才說:“就當我求你,行嗎?”

沈知言剛要點進那人發的圖片,一聽霍爾冉的話,她眸子裏的情緒冷淡的望過去:“求我什麽?那部電影的第二部?都說了我不寫。”

霍爾冉立刻否認:“不,不是——”

“那是什麽?”沈知言望着她:“你今天來沈家,不為了錢,還為了什麽?”

“……是為了錢。”霍爾冉話音一落,果然在對方眼中看出了淺淡的笑,她繼續說道:“不過并不是電影的第二部,而是有人想要見你,是我們公司老板的朋友。”

沈知言哂笑一聲:“哦,我拒絕。”

霍爾冉瞬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知言拒絕溝通,而溫南初話裏的意思是,她那位身份不同尋常的朋友,非要見到Jupiter這名編劇不可。

一級一級的壓下來,壓力最後來到了她這裏。

而沈知言卻又偏偏因為當年的事怨她,恨她。

“小沈,你見一見又能怎麽樣呢?”霍爾冉不自覺放緩了語氣,勸她道:“只要你答應見她,我願意接受你的一切條件。”

她說着,瞬間伸出手去,試圖抓住沈知言的手。

然而就在她觸碰到對方外套袖口的那一刻,沈知言瞬間縮回手,她動作極快。

霍爾冉沒捉住她的手,反而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手指直接碰到了桌子上。

霍爾冉收回有些吃痛的手,一擡眸,果然就看到了對方眼中那濃重的厭惡惡心的神色。

她面無表情,語氣涼薄,警告:“別碰我。”

“小沈。”莫名的,霍爾冉覺得她的眼神有些刺眼:“我……”

“這裏這麽多人呢,您能稍微避避嫌嗎?”沈知言懶散的望着她,笑着開口:“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不在乎名聲,可是大嫂您呢?您可是結了婚的人吶,萬一再像當年一樣,被人誤會我勾引大嫂……哦不,現在可是大嫂您在主動對我動手動腳呢,啧。”

她漫不經心的話像是一把把刀子,直直刺入霍爾冉的心髒。

“您還是別坐在這兒了吧。”沈知言望着她,明明笑着,語氣卻冷淡至極:“你告訴你的老板,讓她滾,娛樂圈那一套規則我不吃。”

霍爾冉沉默了會兒,終于重新拿起了身後的包,站起身來。

“等等。”沈知言散漫的一聲。

霍爾冉腳步一頓,眼中浮現出幾分欣喜之色,以為她回心轉意。

然而對方卻淡道:“把你的東西帶走。”

……

“怎麽回事兒?”等霍爾冉帶着禮盒離開,圍觀了全程的沈灼灼問她:“你和大嫂,大學的時候究竟怎麽回事兒?你和她真的……”

她說着,又覺得傳聞似乎有點不太對。

傳聞裏說,大學的時候,沈知言在霍爾冉和大哥沈誠崗談戀愛的時候,主動勾引了霍爾冉。

但是……

就沈知言?

剛才對霍爾冉一副惡心嫌棄到不行,人家碰她一下她恨不得跳起來罵街的模樣,竟然勾引霍爾冉?

——當然也不排除因愛生恨的可能。

沈灼灼察覺到沈知言因為霍爾冉的忽然出現,周身湧現出來的低氣壓,頓時又有點不敢繼續問下去。

“想知道嗎?”沈知言忽然唇角挂了點笑,收起手機歪頭看她:“真的想知道?”

沈灼灼看着她,下意識點頭:“嗯,想。”

“好說呀。”沈知言笑着說:“給小沈轉賬十萬塊,本人親口告訴你當年的全部細節。”

“……”沈灼灼:“滾吧你,我不想聽了。”

沈知言有些難過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可是我想說,不然八折,八萬塊也行,到賬立刻秒發PDF版本。”

沈灼灼:“滾滾滾,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沒錢了。”

沈知言頓時眼前一亮,感動的望着她:“真的嗎?禮物呢?”

沈灼灼有些無語的看她:“你要不要變臉這麽快啊?”又說:“那禮物太大了,我暫時放我房間了,等你走的時候給你拿走,或者給你寄到家裏去。”

沈知言愈發感動,語氣不自覺放軟:“姐……”

“停!收起你這副小狗一樣的眼神,”沈灼灼說:“五萬塊的禮物,不多不少。”

沈知言:“天吶,你是我親姐,真的!從今天開始你是我唯一的姐!”

沈灼灼冷漠狀:“哦,你是不是對世界上大部分人都這麽說過?”

“……就偶爾。”沈知言笑笑:“但我對你的感激是真的。”

聽她這麽說了,沈灼灼便哼笑了聲:“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說人話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沈知言眼裏滿是笑意:“我一直都說人話。”

沈灼灼冷笑:“啊對對對,前提是有人給你錢。”她頓了頓,又補充:“生日快樂啊。”

沈知言眼上染了笑,對她真誠開口:“謝謝姐。”

宴會尚未開始,霍爾冉便提前離席,附近不少人都看到了。

隔壁桌有人壓低了聲音開口:“可真有意思啊,沈家養女還有臉回來。”

另一人附和道:“那裴家被她打斷了腿的小少爺,至今還在國外養病吧,被她當年揍的。”

“她怎麽敢當着衆人的面和她大嫂拉扯不清啊,啧,我剛看這倆人把手都拉到一起去了,沈誠崗也不管管她這媳婦,還真是沒感情了?”

“噓!小點聲!她這殘暴的性子指不定聽了要過來打人了……”

“哈哈哈,她敢?”

然而那男人話音剛落,隔壁忽然有人端着酒過來。

那人背對着身後的人,能有反應的時候,察覺到對方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後一瓶紅色的液體順着他從頭頂澆灌下去,轉瞬間便打濕了領口,上衣濕了一大片。

他一回頭,正要開罵,恰好看到面無表情望着他的沈知言。

沈知言手裏正端着空酒杯,無疑就證明了這酒是她倒的。

這一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對上沈知言全部不敢吭聲。

畢竟這個瘋子,她敢動手殺人,其他人犯不着和一個瘋子來拼命。

男人的臉上面子有些挂不住,他正要開口罵上幾句:“你——”

沈知言望着他身側的空椅子,左手的手指懶散的放到椅背上,五指逐漸并攏,握緊。

察覺到對方的眸子逐漸發寒,男人到了嘴邊的辱罵又不禁收回去。

他直接站起身來,嘴裏罵罵咧咧的怒了一句:“真是個瘋子!”

他說着,迅速快步走向了宴會廳入口的位置。

他只能自認倒黴,那一桌那麽多人,就因為他離得沈知言最近,便被她率先發難。

出去的時候,正好和迎面而來的吳桂瀾和沈寶雨擦肩而過,吳桂瀾疑惑地望着滿身狼狽的年輕男人,又看向不遠處的沈知言,正一副散漫的姿态,對一卓人笑着說着什麽。

而那桌上的人全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顯然就是她在威脅人。

吳桂瀾皺了皺眉頭。

随後牽着沈寶雨的手,走到丈夫沈禾雍那一桌和衆人打着招呼。

沈禾雍淡望了小女兒沈寶雨一眼,見她眼神閃躲,也便轉過身去,不再關注。

這邊,沈知言重新回到沈灼灼面前坐下來。

她眸光望向養父沈禾雍那邊,只見吳桂瀾已經帶着沈寶雨坐下了。

她便拿出手機來,想給吳桂瀾發個消息,說想帶沈寶雨出去聊一會兒。

然而手機剛劃開,便收到了秦清霧發來的消息。

——[還好嗎?]

沈知言頓了頓:[嗯,還行。]

屏幕另一邊的消息立刻發過來:[吃飯了嗎?]

沈知言:[還沒。你呢?在幹嘛?]

——[剛開完會,正準備外出。]

沈知言想了想,手指打字:[去哪裏呀?]

——[都可以。你什麽時候結束?]

沈知言望向沈寶雨那邊的方向,小姑娘坐在一衆中年男女身前,那些人似乎有意要和她聊天,沈寶雨怯生生的要往吳桂瀾方向躲。

吳桂瀾不知道對她說了什麽,她才鼓起勇氣對衆人回話。

沈知言蹙了蹙眉,收回視線,回複道:[不知道啊,大概還有半小時。]

——[你今天在沈家,沒有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沈知言有點納悶的問她:[什麽有趣的事情?]

對方沉默了片刻,給她回複過來。

——[是不開心嗎?有人為難你了?]

沈知言頓時覺得秦清霧還挺聰明的,坦白道:[我教訓回去了。]

——[贏了嗎?]

沈知言目光掃向旁白那一桌,他們全都沉默着不說話,她想了想,回複。

[似乎,算贏了吧。]

——[需要我去接你離開嗎?]

沈知言連忙手指飛速打字:[不用不用……沒打架,沒那麽嚴重,只是他們拿我和我大嫂的事情說事兒,來來回回沒完了,聽着煩。]

秦清霧沒回複。

她又再一次補充解釋:[而且我還沒和我妹妹聊呢,等我和她聊完就能走了。]

——[你母親不讓你見你妹妹嗎?]

沈知言思索了會兒,才回複她:[雖然這一層原因也是有的,可能怕我把她帶壞嘛,但是,還因為小雨平時學習很忙,沒太多空閑時間。]

——[沒有人覺得你壞。]

沈知言微怔:[……什麽?]

她等了一會兒,對方的消息再也沒有回複過來。

莫名的,她今天的壞心情。

似乎随着秦清霧這句話,稍微緩解了一點兒。

沈灼灼在一旁狐疑的望着她挂笑的眼睛:“你中彩票了?”

沈知言勾唇笑:“我要是中了彩票,我現在應該在馬爾代夫,而不是在這兒。”

沈灼灼啧了一聲:“這哪用得着中彩票啊?你和秦總結婚,你就算想要個島她都能買給你。”

“……”沈知言有點不可置信:“她家這麽有錢?”

沈灼灼:“?不是你的關注點?難道不是你們結婚嗎?她的錢就是你的錢?”

沈知言理所當然的語氣和她解釋:“秦小姐是我朋友,就問你,你能和你朋友結婚嗎?”

“……”

沈灼灼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

沈知言收回視線,點開了吳桂瀾的頭像,給她發了消息過去。

[我想帶小雨去外面走走。]

吳桂瀾遠遠的看了她一眼,手機上問她:[你爺爺要見你,你為什麽不去?]

沈知言蹙眉,回複:[我覺得沒必要。]

吳桂瀾那邊打字:[別惹事兒,先聽話,去書房見你爺爺。]

沈知言眼裏的笑一點點退下去:[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去見沈拓海,你就不讓我見小雨?]

吳桂瀾:[別這麽誤會你媽,行嗎!!!]

沈知言深吸一口氣,把手機裝進了上衣口袋。

她出了宴會廳,一路邁上臺階來到了三樓,沈拓海的書房門前。

她敲了房門。

等了許久,才聽到裏面傳來蒼老的一聲:“進來。”

對方是刻意在讓她等着,故意晾着她,沈知言也明确知道沈拓海的用意。

沈拓海身為沈家的一家之主,向來痛恨家裏的人挑戰她的權威。

這一點其實沒有人可以例外,沈朗星之所以能得到他的青睐,除了沈朗星沒出國前,是一直被他當做繼承人培養,親自養在身邊之外,還因為沈朗星在他面前絕對的聽話服從,哪怕在外人面前,沈朗星一副沈家繼承人的皇太孫姿态。

沈拓海身體不好,平日裏很少見外人,平時都是由管家周志成作為他的代言人出現,向沈家上下傳達着他的旨意。

而且沈拓海此人極為篤信風水學,他一身黑色的大褂平時不離身,大褂上畫着八卦圖,日漸消瘦被病痛折磨的身軀幾乎不成人樣,兩眼的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他因為今天大擺宴席的緣故穿了一套灰色的西裝,書房中的香爐裏不知道加了什麽,味道有些刺鼻。

周志成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後,二人冷眼望着她推門而入。

沈知言推門進來便站住了,他不想距離香爐太近,距離就算遠了一些,還是有濃重的難聞味道往她鼻息裏鑽。

沈拓海手裏擺動着書桌上的巨型蟾蜍擺件,冷眼望她:“今日喊你來,是想聽你親口跟我說說,你和秦雪檸的事情。”

沈知言耐着性子,不卑不亢:“我和她沒關系。”

沈拓海打量她片刻,沉聲道:“你知道的,我本來對你這個孫女一貫是喜歡的,并且為了你的婚姻大事考慮,屢次為你安排婚事,你說喜歡女人,我也便讓你母親為你張羅着,挑選适齡婚配的女人。”

沈知言想到她曾經見到的那些相親對象,語氣裏帶了幾分嘲弄,她望向沈拓海:“您對旁人也是這樣洗腦的嗎?”

沈拓海猛地一拍桌子:“混賬!”

他似乎被沈知言這一句話氣道,向她瞪過去,哼了一聲道:“你幼年多次病重,拖垮了沈家的氣運,如今沈家好不容易迎來轉機,你竟然不知好歹!”

他氣的喘不上氣,看了周志成一眼。

周志成點了點頭,接話道:“下個月還會有一場拍賣會,朗星少爺拿到了名單,屆時秦三小姐的助理王越霖也會去,他若是去了,那便代表秦三小姐也會去,以朗星少爺相貌堂堂的長相,必然能……”

“必然能癞蛤蟆吃不到天鵝肉。”沈知言嘲弄開口,懶散道:“你們瘋了吧?秦三小姐眼瞎成什麽樣兒,才能看上沈朗星?”

沈拓海被她這話氣的瘋狂咳嗽起來,他用力的捏緊了手中的擺件,作勢就要向她砸過來。

沈知言一記冷淡的眼神望過去,淡聲提醒:“如果你真砸過來,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麽。”

沈拓海深呼吸了幾次:“反了!反了!!”

“我有個事兒,想提醒您。”沈知言望向他,淡聲開口:“景荼父母的遺産,我勸您快點還給她。”

沈拓海一愣。

周志成也有些意外,這件事沈知言是怎麽知道的?

她和沈家向來不親進,也很少回來這邊,竟然知道……

“景荼小姐是個懂事兒的。”周志成冷聲提醒:“是她當年自願拿出來給沈家應急用的。”

沈知言笑了笑,輕飄飄的一聲:“哦,吃絕戶啊,果然是滿嘴仁義道德的,沈家家主啊。”

“你!”沈拓海已然氣急,他怒聲呵斥着:“出去!你給我滾出去!滾出沈家!”

沈知言轉過身,懶洋洋擺了擺手:“那您記住了啊,您以後就算求我,我也不會回來了。”

她說着,直接掀開門,往走廊盡頭的樓梯處走去。

然而沒走出幾步,管家周志成竟然跟了出來。

他不知道打了什麽主意,在沈知言身後客氣的說着:“小姐,您就不能少說幾句麽,不要動不動惹老爺生氣。”

沈知言腳步不停:“吆喝,硬的不行又來軟的?”

周志成被噎了噎。

對她說道:“老爺為你安排了婚事,那人事業有成,只是比你大上一些,就在宴上。”

沈知言點了點頭,頗有些感興趣的詢問了句:“男人還是女人?”

周志成猶豫着回道:“男人。”

沈知言懶散應了聲:“我不喜歡男人,你回去告訴沈拓海,讓他自己嫁吧。”

“……”

周志成停下腳步。

冷着臉望着沈知言離開。

沈知言回到宴會廳,來到座位上坐下來。

不過一會兒,吳桂瀾便向她的位置走了過來,吳桂瀾的手上還拿着手機,手機屏幕亮着,顯然是剛和什麽人打過了電話。

不用想,沈知言也能知道,是周志成受了沈拓海的授意,給吳桂瀾告狀來了。

吳桂瀾向她這邊一走,周圍人的視線不自覺再一次打量過來,尤其是沈寶賢和沈朗星,一副看熱鬧好戲的姿态。

吳桂瀾在她身邊坐下來,壓低了聲音道:“你就不能懂點兒事嗎?”

她話音一落,沈禾雍那邊的打量視線也略過來,同時沈知言還看清了,沈寶雨臉上那擔心她的表情。

沈知言收回視線,望向吳桂瀾,她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其實,把錢都給你了。”

吳桂瀾愣了愣:“什麽錢?”

“我從小到大,看病的錢。”沈知言笑看着她,解釋道:“我其實都是知道的,您每一次帶我去醫院看病,都會保留消費的單據,我念書的時候每一次跟你開口要錢,您也會把金額記錄下來。”

吳桂瀾眼中有了些許的錯愕:“我做那些不過是……”

“不過是習慣。”沈知言笑了笑:“我都知道的,我也沒怪過您,所以我後來賺了錢之後,開始一次次的為您轉錢嘛,距離上一次轉賬,剛好是您在我身上所花費的十倍。”

“你,孩子……”吳桂瀾眼中竟是少見的慌亂:“你這麽說是……”

沈知言長舒出一口氣,語氣平靜:“我順從了您很多年,無論您讓我做什麽,我都會盡量去答應,畢竟從小到大我一次次面臨死亡,您始終沒有把我再送回到福利院裏去。”

吳桂瀾心緒複雜,原本她以為,沈知言會是像以前那樣的頂撞,或者是在她說明利害關系之後,便會主動順讓,亦或是找一個折中的法子。

沒想到竟然是說這個。

“孩子,我知道你在沈家受委屈了,我也因為小雨的事情總是忽略你,但是——”

沈知言低下頭,緩聲道:“其實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不是很在意的,畢竟那些人編排我幾句,我權當被狗咬了,壓根不會記在心裏太久。”

察覺到沈知言狀态不對,吳桂瀾慌亂道:“孩子,你別……”

然而恰在此時,沈拓海在周志成的跟随下緩步走近來。

他年歲擺在這裏,一進來衆人便紛紛起身,向沈拓海表達對長輩的尊重。

沈拓海走到主位坐下來,随後向管家周志成使了個眼色。

周志成立刻會意,随後面對着來此做客的一衆賓客,朗聲宣布道:“向大家宣布一個好消息,今日是我沈家沈知言小姐,和陳家二叔的訂婚日。”

他話音一落,衆人呆愣一瞬。

随即,不知道哪裏有人憋不住的笑了一聲。

緊接着,衆人也跟着這一聲嘲諷的笑聲大着膽子笑出聲來。

沈灼灼愣了愣,下意識的去看身旁沈知言的臉。

然而對方只是冷淡的望着吳桂瀾,沈灼灼不由得有些焦急,沈知言這個當事人為什麽這麽冷靜,那陳家二叔不止長得醜,而且年紀大不說,還和前妻有兩個孩子。

而且當年因為他家暴的事情還鬧上了滄江市的社會新聞,這件事成了全城的校花,現在沈拓海當衆宣布這件事,除了貪圖陳家的錢之外,無疑還向衆人傳達了一個信號,只要有錢,沈家的女兒随便挑,畢竟沈知言長成這副模樣,都可以随便婚配出去。

然而……

沈灼灼望着愈發平靜的沈知言,卻心裏不由得為沈拓海捏了把冷汗。

她對沈知言太了解了,對方往往越冷靜的時候,就說明她下一刻可能要爆發了。

只是這些年她因為吳桂瀾的恩情在那裏忍着,讓着,不和沈家人計較。

“孩子。”吳桂瀾望着她,竟然第一次放低了母親的姿态:“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你爺爺喊你回來是為了這個。”

沈知言淡笑問她:“那您的意見呢?您反對嗎?”

“……”吳桂瀾沉默着。

沈知言在逼她。

若是她反對,便代表當衆和沈家為了養女撕破臉。

若是她不反對,後果便是……

她痛苦的望着沈知言,張了張嘴。

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沈知言望向養父沈禾雍的那一桌,只見沈寶雨似乎趴在桌上,在用袖子抹眼淚。

她皺了皺眉頭——

不禁低喃出聲:“小雨。”

小姑娘在擔心她。

吳桂瀾一聽她喊小雨,連忙勸她:“孩子,為了你妹妹,別鬧行嗎?回頭我再去跟你爺爺說。”

沈知言沒應。

此時,周圍一陣竊笑聲傳來。

“沈家為了錢這也能做得出來。”

“哈哈哈哈丢死人了我草!”

“能換一筆錢就不錯了。”

“說起來,沈家還有誰漂亮?咱們選選呗,反正有錢就行。”

“這養女肯定忍了吧,畢竟她這樣一身黑料的人,還想正常結婚?”

“——我覺得她不會忍。”

“她……”

這邊話音剛落,只見原本沉默的沈知言直接站起身來。

她手臂一揚,順勢掀翻了身前的整張桌子。

劇烈的聲響在宴會廳中響起,桌上的酒瓶散落一地,玻璃瓶随着巨大的沖擊力在大理石地面上碎裂開來。

滿座皆驚,又同時禁聲。

在此刻,衆人才看清了那女孩的神情。

她眸光冰冷,彎下腰,從地上撿了一個碎掉的瓶口拿起來。

随後,她伸出手臂,順着手上的動作,将酒瓶碎裂的尖端遠遠指着首位的沈拓海。

在這種情況下,衆人早已經來不及反應。

吳桂瀾尖叫出聲:“孩子!”

沈知言卻充耳不聞,衆人全都不約而同的望着她的動作,生怕她下一刻就要傷害其他人。

畢竟,在方才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所有人都笑過她。

衆人早已經被這副場面驚的說不出話,然而有的人還是拍了視頻,迅速的在小群裏擴散出去。

沈知言站在原地,遙遙指着首位的沈拓海,那位早已經半只腳踏進棺材的年邁老者,一貫高高在上的他面臨這樣的危險處境。

他竟然下意識便是脫口一句:“你成何體統,讓我沈家當衆丢臉嗎?”

“沈拓海。”沈知言懶散的望着他,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哼笑:“老東西,你今年八十六了吧?你也不想今天直接出殡,生日宴直接改您老的喪禮,對吧?”

“你!”沈拓海早已經氣急,這孽種在咒罵他去死,他怒聲對周志成罵道:“還愣着幹什麽,讓保安進來!反了……反了她!”

她說着,劇烈的咳嗽出聲來。

恰在此時——

宴會廳外一名傭人匆匆走進來,對衆人擡高了音量道:“魏家公子,魏致銘,前來為沈家小姐慶生。”

衆人一愣。

——魏家?

魏致銘嗎?

魏致銘那樣的門第,能來沈家這種小門小戶給人過生日?

你等衆人反應,一身白色西裝的男人已經邁開步子走進來,他身後跟着兩名保安,保安手中抱着禮品,魏致銘臉上帶着一副黑色墨鏡,手腕上挂着金表,吊兒郎當的步伐走進來。

一副二世祖的不正經腔調拿捏十足。

然而在座的人卻無人敢對他這副花花公子的派頭評論任何一個字。

他進來後,望着沈知言那邊的滿地狼藉,先是一愣。

随後,他微微低了低頭,把那副誇張的墨鏡往下壓了壓,随後嘴裏吐出一句國粹:“我草!”

衆人:……

魏致銘不是個傻的,見沈知言那副要幹翻全世界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沈家這老登沈拓海絕對惹她了。

反正必不可能是他家老大的錯。

魏致銘遠遠的望着她,笑着開口:“你就告訴我,你想揍誰,別髒了你的手,放着我來。”

莫名的,沈知言聽了他的話,竟然聽的有點想笑。

魏致銘這副明顯要護她的模樣,似乎……還挺義氣的。

魏致銘重新戴上墨鏡,目光向周圍中一掃,正要興師問罪的開口。

哪知沈朗星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三兩步跑到他身前:“魏少,您是為了我們寶賢來的嗎?”

沈寶賢喜歡魏致銘,沈朗星知道,哪怕上次沈朗星以永昌集團總經理的身份,去會所刻意結交魏致銘的時候,對方明擺着看不上他,但是他這次還是趁着沈寶賢的生日宴,給魏家發去了請帖。

他原本沒報希望,沒成想對方還真的給沈家面子,直接就來了。

魏致銘躲開了沈朗星伸出來的手,懶洋洋的道:“我是為了我家妹妹來的。”

他說着,邁開步子走到沈知言面前。

他輕手輕腳的豎起蘭花指,捏着沈知言手裏的那個玻璃碴子碎的危險的酒瓶,沈知言倒是配合的松了手。

魏致銘站在沈知言身側,他聽到沈知言似笑非笑的腔調:“妹妹?”

“……”魏致銘一噎,歪着頭小聲說:“老大,這麽多人呢,給個面子,而且我比你大。”

沈知言啧了一聲:“行吧。”

魏致銘讨好一笑,壓低了聲音:“這些人裏面,你就告訴我,你想搞死誰,我幫你揍。”

“……”沈知言沉默了會兒,小聲說:“你別鬧。”

魏致銘頗為義氣道:“這哪兒算鬧?你別怕連累我,反正不過是進去蹲幾天的事兒。”

沈知言:……

沈知言低聲告訴他:“我消氣了,你別惹事。”

魏致銘啧了一聲:“老大你這舍不得連累我啊,行吧,那我幫你罵他們。”

不過一會兒。

沈朗星和沈寶賢,以及沈拓海和沈禾雍,全部都向魏家這個小少爺走了過來。

所有人的臉上都不禁浮現出了幾分迷茫的神色。

沈知言這個養女,什麽時候成了魏家小少爺的妹妹了?

沈寶賢冷眼望着魏致銘和沈知言嘀嘀咕咕小聲說話,她頓時嫉妒的牙都快咬碎了。

好一個沈知言啊。

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喜歡男人,只喜歡女人,合着不聲不響直接勾搭了上了魏家的小少爺魏致銘,要和她搶男人!

其他衆人也不禁面面相觑,說好的要大逆不道上社會新聞呢?

怎麽這會兒魏家小少爺一來,故事情節就變了?

沈朗星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主動走上前,笑着對魏致銘開口:“原來小魏總看上了我家知言妹妹,我說她怎麽看不上陳家二叔呢,合着是在和小魏總您在談戀愛。”

“我談你媽!”魏致銘嗤笑一聲,望向沈朗星罵道:“陳家你媽呢?你們想讓我家老大嫁給誰?”

他這話一出,沈朗星面子有些挂不住。

又不禁疑惑:“她?你老大?”

魏致銘索性幹脆不裝了,他指着沈知言,對沈朗星道:“她是我親爹,你能看上你親爹嗎?”

沈朗星一頓,還是陪着笑臉:“小魏總,您……”

魏致銘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沈拓海:“我看視頻裏,是你這老登欺負我家老大是吧?”

沈拓海氣得面紅耳赤,他怒聲:“這裏不歡迎你,你們滾!”

沈朗星聽了這話,頓時吓得連忙扯住了沈拓海的袖子:“爺爺,您別說了,快別說了。”

“是啊是啊~快別說了……”魏致銘學着他的語氣,笑嘻嘻的道:“不然沈家的永昌公司,今天就滅了哦~”

他這翻話說出來,衆人分不清真假。

沈拓海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死死盯着他。

沈朗星卻在一旁小心賠笑:“小魏總您消消氣,我爺爺年紀大了,他老糊塗。”

魏致銘有些欣賞的望着沈朗星笑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牆頭草,識時務。”

“……”

沈朗星當然知道魏致銘是在為了沈知言故意羞辱他。

但幸好沈拓海不再開口了。

沈朗星想的很明白,沈拓海還沒幾天就進棺材了,他就是信任沈家家主。

沈拓海不怕得罪魏致銘,可是他怕得罪魏致銘身後的魏家,更怕得罪他的堂哥魏重晉。

只是……之前怎麽從來沒聽說過,沈知言和魏致銘這麽熟?

她若是早說認識魏致銘,沈家上下未必這樣為難她。

然而此刻再想這些也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宴會廳門前又傳來了一聲傭人的驚呼聲:“港城林家林思梵小姐,前來為沈知言小姐慶生!”

傭人話音一落,滿座皆是微微一怔。

就連原本氣到血壓飙升的沈拓海都不禁愣住,他扭過頭,顫巍巍的去問老管家周志成:“他說的,是誰?”

周志成頓了頓,才解釋道:“港城林家,林思梵小姐。”

沈拓海有些不可置信道:“哪個林家?”

周志成皺了皺眉,嗓音有些顫抖:“總不至于是……航運大王林甫臣那個林家吧。”

魏致銘有些詫異的開口:“老大,你啥時候認識前世界首富家的女兒了?”

“……”沈知言啧了一聲:“她是我同事。”

魏致銘頓時睜大了眼睛:“我草?富家千金隐姓埋名梗?你出軌了?那秦總怎麽辦?”

“……”

沈知言一瞬間有點想踹他。

沈拓海深吸一口氣,對傭人吩咐:“請林小姐進來。”

他說完,冷漠的視線又定格在沈知言的臉上。

魏致銘察覺到沈拓海在看他家老大,頓時不滿:“你瞅啥?”

沈拓海頓了頓。

沈朗星再一次扯他的袖子提醒他別說話。

傭人猶豫道:“老爺,林小姐說,生日禮物在外面,她要知言小姐出去親自看。”

衆人全都不解的望向沈知言。

魏致銘問她:“老大,去看看?”

沈知言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林思梵平日裏對同事們的大方程度,她頓時有點不太敢出去了。

以林思梵的性格——

所有人全都離開了宴會廳,随着衆人下了別墅,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別墅門前。

沈知言停下腳步,望着門前的景象,不禁愣住。

此時還沒到中午的飯點,絢爛的陽光下,只見別墅門前的街道上,整齊排列着一整條街道的限量版嶄新豪車。

那些車輛基本囊括了世界各個頂級豪車品牌,而每一輛車的車身上無一例外,全都貼着粉絲貼紙,上面用藝術字寫着:[祝沈知言小姐生日快樂。]

幾輛豪車停在一棟別墅前并不稀奇,但是一整條街的車停在這兒,那便是令所有人都不禁駐足觀望的非凡盛景了。

路人全都停下腳步,有的正拍攝着視頻,有的則直接開了直播。

最靠近別墅門的車輛上,有人打開了跑車的車門,從車裏露出來一張精致漂亮的小臉蛋。

女孩穿着得體的晚禮服,随後緩步來到沈知言身前。

沈知言望着眼前穿着高定晚禮服,妝容精致的女孩,她一舉一動都透着世家大族的高貴教養與氣質。

林思梵笑看着她:“小知言,看傻啦?”

沈知言遲疑的望着她:“你——”

今天好漂亮啊。

她仔細看了對方好一會兒,才把她和在辦公室茶水間打游戲罵隊友的小姑娘對上號。

“給你來撐場子!”林思梵說着,她轉過身,對身後拍了拍手:“開始吧。”

車中的衆人紛紛從車上走下來。

一位身着得體西裝的漂亮女人手裏捧着小熊圖案的精致蛋糕來到沈知前面前,恭敬地說着:“港好味蛋糕滄江總負責人周寒宇,祝沈小姐生日快樂。”

她說完,便雙手捧着蛋糕,端到了沈知言的面前。

沈知言緩緩睜大了眼睛,她有點不可置信的望着林思梵:“港好味?”

“對!我家旗下的!”林思梵頗為自豪。

她話音一落,很快便有一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手中捧着禮盒走上前,朗聲道。

“貴祥珠寶總負責人祝流京,祝沈小姐生日快樂。”

不過片刻,衆人紛紛上前,奉上禮物——

“沈小姐生日快樂,我是江北金來寶游樂場的負責人,祝您福壽與天齊。”

“沈小姐生日快樂,我是林家置業江北這邊的區域負責人,林小姐為您準備了一套頂層住宅,您如果想搬家随時聯系我,這是鑰匙。”

“沈小姐您好,我是林家負責……”

“沈小姐生日快樂,我是——”

沈知言有些呆的站在原地,手裏捧着蛋糕,周圍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便把沈家衆人擠開,把她團團圍繞在中央。

魏致銘見自家老大只望着林思梵,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便自發的幫沈知言把所有禮物接過來,同時讓身後的兩個保镖一起拿着。

然而三個大男人還是有點拿不了。

街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他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還以為這是哪裏來的大明星或者是富豪家的女兒在慶生。

“快看!”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随着那一聲喊,衆人不自覺向天空中望去。

只見有十架飛機停留在藍天白雲的下空,它們盤旋間,天空中逐漸出現了一行字。

——[Happy birthday]

“我的天!什麽情況!”

“這麽浪漫嗎?”

“我靠!把我們NPC騙過來殺是嗎?”

所有人贊嘆的同時,又不禁全都舉起手機,把這場別出心裁又極為豪奢的場面記錄下來。

沈知言呆愣住。

她下意識望向林思梵:“你……”

林思梵也有點不理解。

她下意識否認:“不是我。”

她說着,指了指附近的幾棟高樓,只見所有的高樓外的玻璃外牆上,電子屏幕上全都用絢麗的藝術字體寫着:[沈知言,生日快樂。]

“那才是我。”林思梵對沈知言解釋:“我都加了名字的,這飛機搞得生日祝福都沒名字的……這麽低調。”

沈知言重新望向湛藍的天際。

那行字體轉瞬即逝。

仿若一場轉瞬即逝的美妙夢境,卻又讓人足夠記憶深刻。

“啊……”林思梵忽然有點明白過來:“該不會是我那個姐姐吧?”

沈知言遲疑的一聲:“你的……姐姐?”

“對啊,就她能有這實力搞出這些花裏胡哨的浪漫來,”林思梵望着沈知言失神的樣子,又有點不放心的試探:“也沒什麽了不起嘛,小知言,你更喜歡我送的真金白銀,名車名表豪宅,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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