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二天是周五, 港城早上下了場雨,道路邊的枯葉清掃幹淨後又落了一層,直到中午才放晴。
虞卿辭醒來時, 溫硯笙已經出了門, 虞卿辭吃了早飯後跟她媽媽通了道電話。卿女士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苛, 等到臘月二十八才會再飛回國。
虞卿辭已經習慣, 報了幾個最近在雜志上看到的當季新品,敲她媽媽竹杠。
沒聊幾句, 就從她媽媽口中聽到了鐘鳴的名字,還旁敲側擊提了句她合作的一個時尚雜志,打算跟鐘鳴再簽個合約。
虞卿辭啞然片刻,委婉的跟卿女士表達了她跟鐘鳴并不是外面瞎傳的那種關系。
可惜卿女士思想前衛, 以為虞卿辭的意思是‘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但是包養關系’。
三兩句說不清, 虞卿辭也懶得解釋,聊了幾句後把電話挂斷。
臨近十一點時,房門口傳來開門聲,虞卿辭偏頭看了眼, 很快收回視線。
溫硯笙走進來,走到餐桌邊時忽然停步,折返回去到了杯水。
擡眼的瞬間,虞卿辭裝模作樣的拿過平板, 看着裏面打開的財務報表,像是在做數據分析。
溫硯笙又走了回來,虞卿辭繼續低頭看報表, 溫硯笙的氣息靠近, 按上了屏幕一角, 将其中一個數據放大。
虞卿辭并不想讓她得逞,撥開她的手。
溫硯笙又将其放大,指了指那個數字:“比去年下滑了兩個百分點,你得做好年終彙報時被質問的準備。”
“但我接手後的第四季度,財報明顯比前三個季度更漂亮,該檢讨的可不是我。”虞卿辭又去拍溫硯笙的手。
溫硯笙坐到她旁邊,輕輕的‘噢’了一聲:“倒是我的疏漏了,應該恭喜小虞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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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小虞總’從溫硯笙口中說出來時,虞卿辭很是受用。她展示完,就要把財報頁面滑走,卻不想露出了她上一個浏覽的相冊頁。
第一張照片拍的就是溫硯笙剛剛去倒水的畫面。
虞卿辭剛要遮,溫硯笙比她動作更快,直接拿起平板,不緊不慢的劃動,發現被連着偷拍了好幾張。
她的目光落回虞卿辭臉上:“你什麽時候有這種愛好了?”
她沒明着說‘偷拍’,虞卿辭哪會聽不懂,索性認了:“我拍幾張照片當證據不行嗎?萬一哪天你離開博鑫了,談合作時還能靠照片威脅你。”
溫硯笙挑了下眉,又仔細看了一遍那幾張照片,問:“這幾張照片能威脅我什麽?”
既不是床.照,也沒有任何親密的畫面。
虞卿辭輕哼:“讓你知道我在港城留了照片就行。”
溫硯笙低聲笑了笑,依舊很從容:“看來是空城計。”
虞卿辭:“你愛信不信吧。”
溫硯笙主動說起她早上去拜訪了羅先生,虞卿辭聽得敷衍,好似沒有任何興趣。
雖然剛剛一早上,她往門口的方向看了多少回,但她并不想承認。
溫硯笙很給面子的轉移話題:“午飯想吃什麽,訂餐還是出去吃?”
虞卿辭:“吃薄荷。”
她身上套着件白色針織衫,裏面是件淺藍色的襯衫,工作時袖口卷起一節,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溫硯悠然停住視線,多看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這祖宗還在計較昨晚薄荷味的那個套。
這事确實也是她做得過分,溫硯笙選擇了沉默。虞卿辭卻不打算放過她:“我看到那裏還有幾個薄荷味的。”
溫硯猜到她的心思:“你會嗎?”
“不會也能把你凍死。”虞卿辭掰過溫硯笙的下巴,啃咬上去。
溫硯笙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纖長的羽睫不斷的顫動着,透露着不平的情緒。
午餐最後還是出門解決的,虞卿辭嚷嚷着要吃當地地道的菜,于是找了個街邊生意紅火的小飯館。
進門後服務員先帶她們去點了菜,海鮮都得去玻璃魚缸處現選現稱,溫硯笙瞥向慢慢吞吞的虞卿辭,示意她:“過來。”
虞卿辭躲得還是有些遠:“你點什麽都行。”
溫硯笙沒勉強,讓她去了外邊等。
虞卿辭喜歡海鮮,但對活物還是有些接受不能,走出去幾步看到其他人桌上的菜色,又折返回去,拉了拉溫硯笙的袖子:“讓他們別做太辣,蒜泥也行。”
溫硯笙:“你不是不吃蒜?”
虞卿辭不知道溫硯笙是何時注意到她這個習慣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我把蒜劃開就行了。”
“不用做蒜泥的,他們有其他的做法。”溫硯笙的聲音裏帶上了一點笑。
虞卿辭聽着莫名耳熱,岔開話題:“我今天跟我媽媽打電話,聽她提起公司給鐘鳴補了個MJ雜志的封面?”
《MJ》是國內外頂尖的時尚雜志,擇選明星時不僅僅看明星的咖位,還需要考察明星本人跟他們雜志的時尚匹配度。
而MJ對外宣稱的時尚匹配度一直是個謎,看似神秘,實則全靠當期主編的喜好,各類風格應有盡有。
剛剛發布的半月刊雖稱不上是開年第一刊,卻也是不少經紀人争破頭皮也搶不來的資源。
虞卿辭對鐘鳴的了解還停留在被她贖身回博鑫的小可憐,直覺是溫硯笙費心思操作而來:“聽我媽媽說鐘鳴還要繼續跟MJ合作,你就算要補償他上一回丢掉的代言,也已經足夠多了,別說你是為了我啊。”
溫硯笙沒有接話,在手機上點開一個官網的購物頁面,推到虞卿辭面前。
入眼的是一枚不起眼的素戒,要價近八萬。虞卿辭對這個品牌有點印象,就是個專門坑有錢人的牌子,東西款式一般,但因為品牌夠響亮,源源不斷有客源上門。
前兩年還只做線下,沒想到如今都有線上交易了。
只是更讓她意外的是:“售罄?”
“對,上周就已經售空,品牌方中間補過幾次貨,現在還是賣空了。”溫硯笙收回手機,調出鐘鳴的雜志封面圖,“這還僅僅是他拍雜志時最不起眼的一件飾品,MJ的銷量也翻了不少,他的粉絲願意買單,帶貨能力很強。”
“原來如此。”難怪連她媽媽都會特意在電話裏提一下鐘鳴,還旁敲側擊她不喜歡了也要多給點錢好聚好散。
虞卿辭這時候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那今年星辰娛樂的財報想必很好看吧?小溫總,這是你接管的公司吧,你要怎麽感謝我?”
菜開始端上來,溫硯笙替虞卿辭燙了碗筷,評價道:“你的眼光确實很好。”
“我眼光只是好在發現鐘鳴嗎?”虞卿辭意有所指。
溫硯笙失笑:“吃飯吧。”
回酒店後,虞卿辭處理完自己的那幾個項目後,說到做到,給溫硯笙當了一下午的助理。
工作結束時,虞卿辭坐過去,抽下了溫硯笙領帶:“把行程安排得這麽滿,等會兒跟我看完演唱會回來,你不會還要熬夜處理其他的事情吧?”
溫硯笙:“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你要熬夜處理事情?”虞卿辭好笑道,“你這兩天都跟我睡一個卧室,你以為我睡得那麽死,你從床上離開了也不知道?做完那種事還有心思工作,也就只有你了。”
溫硯笙淡聲解釋:“快過年了,高強度的工作難免讓他們有些懈怠,現在盯緊點,總比放假了去找人要輕松。”
其實眼下并不是外出度假的好時機,溫硯笙本該拜訪完羅先生就飛回雲城,但還是縱容了虞卿辭的提議,借傷留了下來。
“我爸爸不還在公司嗎?他們也不敢鬧太大的動靜。”虞卿辭不以為然,“不知道的還真要以為你是我爸親女兒,事事這麽上心。”
溫硯笙皺了皺眉,虞卿辭輕‘啧’了聲:“好了別皺眉了,我不說就是了。”
天黑後兩人驅車前往演唱會現場,鐘鳴安排的助理早已等在檢票口,遠遠看到她們就迎了上來,帶着她們往專用通道進去。
演唱會館外人來人往,時不時有明星到達,尖叫聲此起彼伏。
鐘鳴被安排在第三個出場,今天的妝容比虞卿辭之前見過的都要濃烈,耳側夾着長而閃的耳環,跟剛簽入星辰娛樂時判若兩人。
虞卿辭聽着耳邊粉絲激昂的叫喊聲,這才有了種鐘鳴确實紅了的真實感。她在心中再度感慨了一句自己的眼光不錯,那晚會所包廂裏這麽多藝人,她帶走的這個偏偏就發光發熱了。
但她眼光好的也不只是鐘鳴一個,虞卿辭的視線一轉,落到旁邊溫硯笙的身上。溫硯笙這兩天加班處理的項目大多跟她有關,無非是想讓她在虞柏洲和那些股東面前交出一份好的答卷。
這才是她回國後挖掘到的最大的寶藏
溫硯笙察覺到虞卿辭的視線,微微側過身:“怎麽了?”
虞卿辭笑着搖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有些吵。”
這個場館的音響有些拉垮,幾乎要被粉絲的叫喊聲蓋過,虞卿辭聽得頭疼。
溫硯笙提議:“那等鐘鳴下臺了,我們打完招呼就回去?”
“唔,你去鐘鳴那坐會,我得去找另一個。”虞卿辭面露難色,“就我關系很好的那個朋友,蘇檸玥,她跟謝臨的訂婚又取消了,托我要另一個女明星的簽名。”
溫硯笙:“女明星?”
“是啊,我也不清楚她。那女明星不是博鑫旗下的藝人,我等會兒去碰碰運氣吧。”之前也沒見蘇檸玥對哪個女人、或是哪個女明星有過興趣,虞卿辭打算回雲城後再問問她。
溫硯笙想起上回溫老爺子壽宴時,瞥見的那對蘇家姐妹,若有所思。
鐘鳴下臺後,虞卿辭拉着溫硯笙去了後臺。鐘鳴的經紀人親自來接她們,在後臺可以随意走動,暢通無阻。
經紀人将溫硯笙帶到休息室後,帶着虞卿辭去找了她想見的女明星。
溫硯笙拿過休息室的雜志翻看了片刻,擡眼時,瞥見沒關嚴實的門口,鐘鳴跟同公司另一個男藝人聊天聊得正開心。
等鐘鳴推門進來時,她指了指門,示意鐘鳴關緊。
鐘鳴面對虞卿辭時相處還算自然,每回遇到溫硯笙就有些發怵,下意識開始反省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麽事。有時候甚至極佩服虞卿辭,連這樣的人都敢撩撥。
“地下戀情?”
溫硯笙問得直接,鐘鳴整個人一僵,忙否認:“不不是,我不喜歡男人,我跟他只是朋友……”
“我剛剛看到了。”溫硯笙打斷他,神色有些冷,“經紀約裏明文規定禁止戀愛。”
鐘鳴慌亂道:“我知道的。”
“小虞總剛剛還跟我誇你業務能力強,你要是機會把握不住,公司裏多的是新人願意。”溫硯笙的話說得不留餘地。
鐘鳴簡單解釋了一番他跟那個男藝人的相識,他在星辰初來乍到,那個男藝人當時很是熱情,讓他很是受用,對方也邀請過他吃過幾餐飯,但他再三強調自己絕沒有感情方面的動搖。
“去問問你經紀人。”溫硯笙合上雜志,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他帶你前,替剛剛那個處理過不少髒事。”
鐘鳴驚訝擡頭:“他……”
溫硯笙不再多說,看了眼手機,她來到休息室已經過去十來分鐘,虞卿辭應該也快回來了。
“謝謝。”鐘鳴在這時半鞠了個躬,“我以後會跟他保持距離的。”
溫硯笙點點頭,打算起身去找虞卿辭:“這回就算了。”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會認真工作。”鐘鳴向溫硯笙保證,他從旁邊拿了袋東西,包裝十分精美,遞給溫硯笙,“這是從這邊很有名的一家甜品店買的,我助理提前好幾天預定才買到,小虞總似乎喜歡吃甜的,麻煩溫總帶給她吧。”
溫硯笙看了眼,順手接過。
鐘鳴再度保證:“我離開港城後就會進組拍戲,不會跟那個人再有來往。”
溫硯笙:“下不為例。”
溫硯笙推開門時,虞卿辭正站在外面。旁邊鐘鳴的經紀人似乎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臉色不太好看。
虞卿辭沒說什麽,跟着溫硯笙往外走。上車時,溫硯笙去了駕駛位,把甜品袋遞給虞卿辭:“小助理費了好久心思才買到的。”
虞卿辭拆開包裝,拿勺子嘗了一口,說:“好苦。”
溫硯笙看向那個巧克力淋醬的蛋糕:“苦?”
“是啊,好苦。”虞卿辭皺着眉。
溫硯笙覺得不太對勁:“我嘗嘗。”
溫硯笙開着車,明明不會來嘗,虞卿辭還是誇張的抱着蛋糕往車窗的方向避:“也不是很苦,沒你上回給我買的那個甜。”
霓虹燈閃,流轉過虞卿辭明媚含笑的眼。溫硯笙轉頭時恰好看到這一幕,無奈笑了:“拿穩你的蛋糕吧,別掉了。”
二十分鐘後,車停穩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溫硯笙剛解了安全帶,虞卿辭的手就壓了過來,随後是腿,然後整個人坐了過去。
她拿過剩下的半個蛋糕,用唇在巧克力淋醬上印了一口,然後湊近向溫硯笙,吻了過去。
巧克力并不苦,反而很甜,絲絲黏黏滲進唇縫,十分誘人。
溫硯笙:“你……”
“你讓鐘鳴要好好工作為我賺錢時,明明我該高興的。”虞卿辭的呼吸緊貼着溫硯笙,聲音有些模糊,“但我就是不太高興。”
溫硯笙:“所以?”
“所以,你為什麽能這麽輕易的說出那些話?”虞卿辭把巧克力漿全蹭進溫硯笙的嘴裏,才停下這個吻。
“你們本來就是假的。”溫硯笙似乎有些不明白虞卿辭這麽問的用意,“這也算是他的工作。”
“我對他來說只是工作。那對你呢,也是工作?”虞卿辭問她。
不等溫硯笙回答,虞卿辭的聲音下移到她耳畔,說:“可是怎麽辦呢,我又有點不滿足了。”
身體上的歡愉确實很重要,但虞卿辭忽然覺得,在溫硯笙身上,能尋到的快樂也許遠不止于此,也許她還能再挖掘到其他的。
溫硯笙似乎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反應到虞卿辭話中的深意。她的目光在虞卿辭眉眼間忖度兩秒,頃而笑了。
“那就看你本事了。”
虞卿辭笑了下,推開車門,由駕駛室那一側下車:“上去吧,現在還不到九點,今晚不打擾你,你應該不用熬夜了吧?”
溫硯笙看着她,确定虞卿辭真打算今晚修身養性後,坐在車裏,看了會兒虞卿辭的背影。
這場游戲從遇到虞卿辭的那一晚開始,就注定沒有輸贏。虞卿辭無法随性所欲,她也占不到上風。
身體裏被勾出的躁動漸漸随着車門外吹進的冷風消退下去,溫硯笙将車熄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