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車窗被降下, 帶着藤蔓青草味的風透進來,清香萦繞在鼻尖,卻驅不散車中的另一種味道。
潮濕的, 熾熱的, 旖旎的, 帶着糾纏的氣息, 令人難以自抑。
遠處路燈的投射下的光線和停車場劃出一道明滅分離的光,将她們掩藏在這一方小天地, 無人可尋。
一邊是靜谧的田壟,鳥鳴聲聲。一邊是隐秘的情事,沉醉難消。
第三回時虞卿辭被推到車窗邊,溫硯笙沿着她的背脊親吻而下, 莊園裏的一只小貓突然蹿出, 隔着車窗好奇的跟虞卿辭對視。
虞卿辭猛地劇烈掙紮:“溫硯笙, 貓!有人!”
“莊園的野貓,沒有主人。”溫硯笙猜到虞卿辭的想法,安撫般的吻在她的後頸。
虞卿辭見慣了城市裏有主的貓咪,仍固執的問:“萬一有呢?”
溫硯笙沒有回答, 靜默片刻,像是妥協了。她将手緩緩抽出,卻又在即将全部離開時被咬緊。
溫硯笙的眉皺狠一秒,沉沉吐出口氣:“放松點, 別弄傷了你。”
這一回她們沒用其他的輔助用品,指甲修剪過,到底還是有些尖銳。
“它……它一直在看我們。”虞卿辭的聲音打着顫, 手無章法的亂蹭。
“玻璃在晚上不透光。”溫硯笙徹底沒了耐心, 用另一只手捂上虞卿辭的雙眼。
視線的隔絕和仿佛被人偷窺的不安讓虞卿辭的身體止不住的發顫, 身體內的情動全然被勾出,排山倒海般像是要将她淹沒。
等到天邊星辰逐漸暗淡下去,夜幕更深時,虞卿辭的唇紅得像是塗了口紅,泛着瑩潤的光澤。兩人都盡了興,在車內休整了十來分鐘,才往別墅的方向慢慢悠悠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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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的溫度降下來,要換成之前,她定然要黏在溫硯笙身上取暖,但現在是在葉家,她還是收斂不少,等走到房門口,低聲道了句晚安。
等洗完澡出來,虞卿辭抱着手機跟蘇檸玥開視頻閑聊,蘇檸玥嚷嚷着要從家裏搬出來住已有小半年,視頻那端蘇檸玥的聲音如常,但虞卿辭還是察覺到了刻意隐藏後的緊張:“你準備什麽時候回雲城?”
“怎麽,想我了?”虞卿辭笑着,“應該就這兩天了吧?總不能真讓溫硯笙的助理天天坐飛機過來送文件。”
“是是是,想死你了,年關将近,人都陸續回家,結果你倒好,跑了個沒影,我實在不想替你挨個解釋是在忙工作了。”蘇檸玥懶得罵她,話音一轉,問起,“前幾天讓你要的簽名呢,拿到了吧?”
虞卿辭把要簽名時的事跟蘇檸玥說了一遍,眉眼間滿是揶揄:“溫硯笙竟然還讓鐘鳴別看走眼,怎麽,就因為鐘鳴是雲大畢業的,她作為教授于心不忍啊?早知道我也回國讀書算了。”
“娛樂圈可真亂。”蘇檸玥回憶了一下對鐘鳴示好的男藝人,他出道多年演技一直很穩定,又因為不上綜藝,團隊給他塑造了一個老幹部的人設,粉絲們很吃那一套,誰能知道背後是這麽一個人,亂約年紀小的女孩子,連男的也不放過。
虞卿辭用幹毛巾擦着頭發,直到長發不滴水才開口:“哪個圈子不亂啊,金融圈、法律圈都亂的很,你随便走進一個工地都能找到下班後去紅燈區的。”
蘇檸玥噎了噎,生硬的開始舉例:“那是他們管不住自己,你看我就從來不出軌,你那位幹姐姐不也是嗎?”
她擠眉弄眼:“但你還別說,溫硯笙這個人看着就情.欲不高,将來哪一天你被抛棄了,不會是她有了其他的人,八成也是沒能比得過她的事業。”
“我還會被抛棄?要抛棄也是我抛棄她好吧?而且事業有什麽用,不就錢錢錢嗎?”虞卿辭面露不屑,“我就不一樣了,她上哪找個像我這樣有錢有閑,能給她的事業提供幫助,還想方設法給她放假的?”
蘇檸玥眼神複雜:“你這麽對她,就不怕她真的誤會嗎?你們現在可捆綁了不少公司利益,小辭辭,她可不是你大學裏那些過家家似的随手可以丢的人。”
虞卿辭習慣性要抹護發精油,手在桌上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是在借宿。她聽了蘇檸玥的話,無所謂道:“她不會誤會的。”
“她不會誤會,那你呢。”蘇檸玥反問她,語氣突然變得正經,“小辭辭,你在國外怎麽玩都行,但我們國家同性婚姻不合法,你是清楚的吧?”
也不僅僅是關系合不合法,博鑫是不會允許有一個這樣的繼承人的。虞卿辭的爸媽不會允許,盼望虞卿辭聯姻得好處的股東不會允許,就連那些聽風向而動的股民也不會允許。
虞卿辭罕見的沉默下來。
她不說話,蘇檸玥便耐着性子等她,一雙杏眼中罕見的褪去笑意,就這麽直白的望着虞卿辭,充滿真實的擔憂。
“你最近跟我聯系,張口閉口都是溫硯笙,就算是你之前那些正式确認過關系的前任也沒這個殊榮,你這樣真的會讓我覺得,你喜歡她。”
虞卿辭擡眼,目光跟蘇檸玥交接,短暫的停了幾秒,突然笑起來:“喜歡?”
她輕聲嗤笑,神色散漫慵懶:“我當然喜歡她啊,不然那晚在酒吧我能看上她?消遣而已,小玥玥,你怎麽也當真了?”
蘇檸玥倒也沒懷疑,虞卿辭向來都是高傲矜貴的,就像是優雅嬌氣的小狐貍,看上了誰就非要得到。她喜歡過太多人,她的喜歡停留在表層,被其他外物一影響,便輕易的消散了。
她問出口前,本以為溫硯笙是不一樣的,但如今一想,倒是她太過緊張了。虞卿辭跟她不一樣,就這樣沒心沒肺縱享其樂也挺好。虞卿辭若是真的開口說喜歡溫硯笙,她才要覺得驚訝。
“那…… ”蘇檸玥剛開了口,虞卿辭就打斷她,語氣莫名煩躁,“行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吹頭發了。”
她挂斷了視頻,起身去尋吹風機,走了兩步覺得在別人家客房亂翻不太禮貌,就給溫硯笙打了個電話過去。
也不知道溫硯笙有沒有洗完了澡。
熟悉的鈴聲從窗臺的方向響起,虞卿辭保持着打電話的姿勢愣怔兩秒,出于某種直覺,她打開連通小陽臺的門,邁了出去。
兩個客卧之間有一個連通的陽臺,長達近十米,雕花的石柱刷上白色的油漆,上面盤旋着大片佛羅倫蒂娜,适應了港城特殊的氣候,開得火紅。
虞卿辭此刻并沒有賞花的閑心。
溫硯笙背對着她而立,旁邊的烘幹機正辛勤的工作,昭示着溫硯笙來此的目的。
微弱的月光傾斜灑落,照在溫硯笙舒張的蝴蝶骨上,長發随風舒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才轉過身來,若無其事的掐斷鈴聲:“還不睡?”
夜晚薄霧飄忽,半掩住溫硯笙安靜的側臉,配合上她周身清冷的氣質,比虞卿辭之前的任何一位前任都要好看,或者說,溫硯笙在人群中一直都是最為出衆的。
“你……也還沒睡?”虞卿辭的話慢吞吞的,開口時才察覺到自己的喉嚨有些幹澀,“我剛剛……”
溫硯笙瞥她一眼,虞卿辭立刻上前幾步,有話要說。
溫硯笙打斷:“進屋去吧,夜裏風大。”
虞卿辭看見溫硯笙眼裏浮動的暗影,像她在酒宴跟溫硯笙重逢的那天,倒映在其中的疏離與冷漠。
“我沒找到吹風機。”虞卿辭低聲說,“你能幫我找找嗎?”
溫硯笙的視線掃過虞卿辭未幹的發,朝着她的方向走來,側身進了屋。
虞卿辭跟過去,一臺吹風機放到手裏,還殘留着溫硯笙手裏的溫度。
跟溫硯笙錯身而過時,虞卿辭的表情一片空白,下意識拉住了人:“你肩膀的傷有沒有沾到水,我幫你看看吧?”
“不用,傷口今早已經拆了線。”溫硯笙推了下虞卿辭,但竟然沒推動。
“程歆明天還要飛來港城嗎?若你真的忙,我們就早點回雲城吧。”
“我會跟她協調好時間。”
“你舅舅剛剛說要送我一箱酒,到時候行李太多,要不提前走快遞運回雲城?”
“等白天吧。”
虞卿辭張了張嘴,找不到其他能繼續的話題。
氣氛有些沉悶。
溫硯笙似乎并未察覺,說了句:“那我先過去了。”
剛走出一步,虞卿辭緊了緊手,一把握住了溫硯笙的手腕,沿手臂向上,突然把人推到床上。
視野內天旋地轉,劇烈的搖晃,卻只能憑借陽臺處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勉強視物。
唇上一重,是虞卿辭吻了上來,按在肩膀的手似乎有些打顫,不知是因為動作太急還是因為其他。
相比較剛剛在停車場的床.事,這個吻可以說是純情至極,虞卿辭用唇瓣不斷輕磨着,重複着這個動作。
腦中思緒一片混亂,只能機械的重複這個動作。
将近一分鐘,她才停下。
“剛剛那些話你都聽到了吧。”虞卿辭狠狠撓了下頭發,終于給自己心頭的沉悶找到了發洩口,“你要是不想繼續了,我明天就回雲城。”
其實換一種方式來表達會更好,比如她可以告訴溫硯笙,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們的關系,比如她還可以說是因為蘇檸玥看上了另一個女明星,她不想被人比下去,所以也要找個更合适的說辭。
其實虞卿辭可以找到無數種敷衍的理由,甚至只要把最膚淺的一句‘喜歡’挂在嘴邊,就像她過去對待的那些前任一樣。
但在在觸及溫硯笙眼中依舊鎮定的目光,對待她依舊關心又體貼的舉動時,虞卿辭突然覺得,也許她真正計較的不在于溫硯笙聽到了那些話,而在于溫硯笙聽到那些話後依舊無動于衷。
虞卿辭恍然發覺,雖然跟溫硯笙相識不過半年,卻已經超過了她之前任何一段正經戀愛的時長。偏偏在蘇檸玥的那個電話之前,她還從未考慮過暫停這段關系。
暫且不說別人的一夜情有沒有她這樣送人送項目的,就連正經的戀愛,也少有她們這樣會把這麽多利益關系捆綁在一起的。
嚴格來說溫硯笙也挺無辜,本來也許只是去酒吧尋一尋多年未見的白月光,沒想到喝多了酒遇到了她,又在跟博鑫搭上線後被她糾纏上,幫着她在博鑫贏得不少賞識。
這麽算來,溫硯笙也是個十佳情人了。
這樣一想,虞卿辭又覺得十分合理了。人非草木,她跟溫硯笙待在一起那麽久,那她對于擔心溫硯笙離去的不安也十分的合理。
作為一個合格的情人,溫硯笙能自如的應對這種情況,那她也應該這樣才對。
她應該顧及溫硯笙的情緒,一如此刻,她應該向溫硯笙道歉。
虞卿辭也确實這麽做了。
她半坐起身,輕柔的擦去溫硯笙唇上的水漬,主動低了頭:“對不起啊,我剛剛有些急了,話不太好聽。”
沒等來溫硯笙說‘沒關系’。
僅僅只是等待三秒,虞卿辭就覺得有些煎熬。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溫硯笙一眼,耷下眼睛,逃避似的小聲說:“我困了。”
溫硯笙的目光落回她臉上,推了推,“那吹完頭發再睡。”
虞卿辭幹巴巴的說:“我不會用。”
“跟家裏的不一樣,真不會。”
那臺吹風機原理很是簡單,一鍵開關,配上冷熱切換、風速切換,就沒有再多的功能了。溫硯笙看了一眼,沒有揭穿她蹩腳的理由,拍了下虞卿辭的背:“坐過去。”
虞卿辭乖巧的坐過去,溫暖的風從身後吹來,溫硯笙指尖輕柔的摩挲過頭皮,像是沉浸在溫柔鄉。
虞卿辭覺得,她還是有點在意溫硯笙感受的。但不是戀愛意味上的難舍難分,而是擔心溫硯笙真的不搭理她了,就像守護自己心愛的寶藏。
在暖風中沉默半天,虞卿辭莫名叫了聲溫硯笙的名字,在溫硯笙關上吹風機時。
“溫硯笙……
你今晚能不能也留在這裏睡?”
溫硯笙收了電線,居高臨下的瞳孔裏映出虞卿辭的影子,語調自然的拒絕了她:“我舅舅他們早上起得早,會看到。”
虞卿辭更想聽溫硯笙說‘明晚回酒店再陪你’,可惜沒有,她拽着溫硯笙的衣服不松手,讨價還價:“那我去你屋裏睡,六點我就起來。”
溫硯笙側過頭,眉眼下壓的壓迫感霎時襲來:“別撒嬌。”
虞卿辭:“我不是……”
溫硯笙撥開了虞卿辭抓在她衣角上的手,靜靜地看了幾秒,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