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虞卿辭本以為要等上很久, 結果沒過半小時,溫硯笙就從VIP室出來,旁邊金發藍眼的公爵送了她一段路, 才拐向另一個方向。
虞卿辭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稍一轉, 笑着迎上去:“看來你們談得還不錯?”
“達成了初步意向, 諾曼先生既然打的是華國市場的主意, 跟于婉華這個本欲潛逃出境的人合作,不如直接跟我合作。”溫硯笙的手輕搭在虞卿辭的手背上探了一下溫度, 略帶譴責的看了她一眼,将散開的外套重新系起。
虞卿辭不滿的皺了下眉,卻也說什麽,跟着溫硯笙下了艙梯, 邊走邊問:“能見到諾曼先生的這個主意, 是誰給你出的?”
“不是你計較的那位學姐, 放心。”
虞卿辭看她一眼,腳步停在環形梯的轉角,接着側過身,手圈上去, 眼神示意她。
溫硯笙笑着攬過虞卿辭,跟她淺淺的接了個吻。
有點酸。
虞卿辭退開身,看了眼等在不遠處低着頭的保镖,拉着溫硯笙快步走:“你要是覺得我幹涉了你的交際, 你也稍微忍一忍吧。我就是這樣,以後也會幹涉更多。當然正事上我不會阻攔,但你也不能阻止我偷偷吃醋。”
溫硯笙将手指穿插進虞卿辭的指縫:“嗯。”
虞卿辭聽出她聲音裏的笑意, 不悅道:“你笑什麽?”
“不喜歡的都可以告訴我, 以後要繼續保持。”溫硯笙揶揄道。
虞卿辭懶得跟她争, 身後諾曼先生的保镖一路護送她們下了游輪,兩輛車一直緊緊跟在她們身後。
溫硯笙在諾曼先生那裏喝了酒,開車的是虞卿辭:“難得開個車,跟你在一塊時我都變懶了。”
她平日裏就懶洋洋的,上車後能不動就不動,家裏原本喜歡的車也都落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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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的雨季反複無常,忽然又下了雨。
等紅綠燈時,虞卿辭看着前方來回刮動的雨刮器,輕舒出一口氣:“還好你出來得早,再晚點恐怕我們得在游輪上借宿一晚了。”
溫硯笙聽着雨聲神态放松,反而有些享受:“阿辭。”
虞卿辭側了下頭,把空着的右手搭到溫硯笙手上。溫硯笙握着她的手,指腹從虞卿辭無名指的骨節處輕輕摩挲,然後撫上掌心,扣住了她的手。
虞卿辭有點意外,卻又覺得這樣粘人的溫硯笙很是難得。在信號燈跳轉時,提醒她:“溫硯笙,綠燈了。”
溫硯笙放開虞卿辭的手:“你好好開車吧。”
虞卿辭将右手重新搭在方向盤上,在這個的雨夜裏,皮膚上潮濕的空氣仿佛是一種信號,誘得人躁動。
之後一路無話,保镖們一路将她們送到了酒店房門口,并表示接下來幾天也将提供安保服務,直到她們回國,想必是諾曼先生的貼心安排。
房門關上後,還來不及開燈,兩人便相擁在一起,一邊接吻,一邊解着外套,裝着藍寶石戒指的包包也被無情的丢棄在地毯上。
相擁着跌進床鋪時,虞卿辭翻到了溫硯笙的上方,垂曳下來的長發輕輕掃過溫硯笙的眉眼:“溫硯笙。”
“嗯?”溫硯笙抱着她的腰,一雙手不疾不徐的輕柔着。
“還沒跟你說上一句恭喜。”虞卿辭看着溫硯笙的眼神格外的誠摯熱切,“恭喜溫總離目标又近了一步。”
溫硯笙低聲笑,壓下她的後腦勺,親吻覆上去:“謝謝我的阿辭。”
“所以今晚,我就是你的獎勵。”
無阻隔相貼的感覺依舊很刺激,溫硯笙只是在她肩頭落了個吻,從溫硯笙身上傳導而來的體溫讓虞卿辭止不住的發着顫。一雙腿纏在溫硯笙的身上,幾乎要勾不住,幾次松滑下來,又被重新抱緊。
窗外的雨傾盆,擾得人愈發心神不寧,連帶着潮濕感席卷了整個房間。
虞卿辭最後松開咬着枕頭的牙時,舍不得對溫硯笙發火,只能遷怒天氣:“我好讨厭倫敦的雨季。”
溫硯笙在她額邊落下一吻:“雲城的雨季已經過去,等回家就好了。”
‘回家’總是被賦予特殊的意義,尤其在異國他鄉的雨夜,思緒叢生,憧憬之餘難免有些傷懷。虞卿辭微不可察的抿了下嘴,轉回身往溫硯笙懷裏鑽。
溫硯笙頗為好笑地摟住她:“怎麽了,還想再來一次?”
“不要不要,我明天還得去見你那位學姐呢。”虞卿辭搖着腦袋,卻還是抱着溫硯笙不肯松手,“今晚就這麽睡。”
“你明早可別埋怨胳膊酸。”
虞卿辭嬌氣得很,這麽壓着手睡一晚上,第二天肯定要抱怨。
“我哪有。”虞卿辭心道她追女人追出國那麽久,回去後,沒準都要被她爸打斷腿了,胳膊酸一酸算什麽。
反正她現在也考慮不了其他的,只能自私的選擇當下。
第二天中午,博鑫有關永擎項目的幾位主負責人的飛機落了地,他們跟虞卿辭彙合後,一同去見了Elena。
CBS的體量雖大,可虞卿辭也不準備把上市承銷全壓寶在一家公司。Elena很有遠見,在虞卿辭委婉地提出這一點時欣然接受。
AIGC本就是尚未成熟的信息領域,CBS也不願意承擔承銷商那一塊的全部風險。好在Elena對這一項目确實很感興趣,接下來的三天,Elena帶着虞卿辭等人穿梭在幾個大城市進行投資路演,對市場的反饋度也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
反饋的結果并不是很理想,但也在虞卿辭的預料之中。永擎想要上市簡單,可上市的規模和要達到的高度,卻要花去大量的人力和金錢。
虞卿辭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溫硯笙也早出晚歸,兩人一天下來幾乎說不上幾句話,就在疲倦中相擁而眠。
“別看利與基金的規模大、負責人熱情好說話,他們的合同條例容易設陷阱,你到時候得謹慎些。”
在一次飯局後,Elena走出酒店大堂,提醒了虞卿辭一句。
虞卿辭愣怔一瞬,一瞬間以為自己聽不懂英語了。
Elena轉頭看她這樣忍不住想笑,她也調查過虞卿辭的背景,養尊處優長大的大小姐這幾日在各種應酬中打轉,面對那些豺狼般的投資者不怯場,每一場路演都是親力親為,就算是CBS裏出色的同齡人都做不到,很是難得。
反應幾秒後,虞卿辭笑了:“好,我會注意的。”
Elena擡起手看了眼手表,提議道:“剛剛看你在飯桌上光顧着喝酒,我帶你去吃點其他的吧。”
虞卿辭莫名,就連身後博鑫的幾位經理人也不明所以。虞卿辭說得很直接:“雖然你是溫硯笙的學姐,但你若是想要私下跟我套近乎以謀求更多的配額,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
Elena臉上笑容不變,有着歲月養成的從容與鎮定:“我可沒有在休息時還要談工作的習慣,只是剛剛我也沒吃飽,想找你搭個伴。”
虞卿辭聳了下肩,拒絕道:“算了吧,你們英國的東西吃來吃去也就那幾樣,不如下回你去華國,我定然做東讓你盡興。”
Elena伸出手指頭,笑着指了虞卿辭兩下:“小朋友,你小小年紀怎麽也跟溫學那一套框人的話?當初我邀請她約會時,她手裏正好有個需要我幫忙的項目,也是這麽拐彎抹角的讓我同意,我可怕了你們了。”
虞卿辭轉身同助理吩咐了一句,博鑫同行的經理人先去了停車場。人走後,虞卿辭讪道:“你們怎麽都叫我小朋友,我好像也沒比你們小幾歲吧?”
“我可比溫還要大上三歲,你被我叫一聲也不虧。”Elena笑着提醒她,“還有啊,我雖然喜歡溫,但我們倆之間一直都是你女朋友在拒絕我,你也不用對我這麽好奇。”
虞卿辭:……
被情敵發現打量的意圖,有點尴尬。
她輕咳一聲,揚起下巴:“誰說我觀察你就是因為溫硯笙?你長的好看工作能力也強,我欣賞你,也想跟你交個朋友不可以嗎?”
“行啊,我也喜歡。”Elena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所以你能跟我去吃飯了嗎?”
“啊?”虞卿辭沒想到兜了一圈,又繞了回來。
Elena解釋道:“既然我們誤會解除了,應該就是可以一起吃飯的關系吧?這幾天工作都很忙,所以也沒私下跟你聯系過,正好趁現在熟悉感情。”
虞卿辭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什麽吃飯、沒時間聯系,幾天的相處就改變态度,她被這麽多人搭讪過,又不是傻的。
要說Elena的條件确實很不錯,除了比溫硯笙花心一些、長得比溫硯笙差一些、溝通比溫硯笙更費勁一些……總之哪裏都比溫硯笙差上那麽一丁點外,都挺好。
若是以前讀書的時候,她也不介意跟Elena相處段時間,現在就算了,她一雙眼睛只看得到溫硯笙,別人在她面前統一都是‘其他人’,沒什麽兩樣。
婉拒Elena後,虞卿辭回了酒店,溫硯笙剛洗完澡,站在洗漱臺前吹頭發。衛生間裏的光線偏暖調,溫硯笙正勾起一縷長發,在指縫間吹着風。
虞卿辭的眼睫緩慢動了動,目光描摹上溫硯笙的臉,未戴眼鏡的眉眼顯得更為深邃,又被頭頂投下的暖光中和了那一點攻擊性。虞卿辭目不轉睛的看了片刻,直到溫硯笙的目光落過來:“看什麽?”
虞卿辭走過去,從背後摟住溫硯笙的腰,看向鏡中的她們,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一點相似點:“我在雲威的酒宴見到你的時候,就找過你跟我的相似之處,後來事實也證明你确實不是我爸的私生女。”
“原來當初你還真的懷疑過?”溫硯笙一邊說一邊笑。
虞卿辭被她笑得有些難為情:“誰讓我爸突然搞這麽大陣仗,我總得懷疑懷疑吧?”
“所以你現在又看出什麽來了?”溫硯笙反手薅了一下虞卿辭的頭毛。
虞卿辭将下巴擱在溫硯笙肩頭:“看出來我們确實沒什麽共同點,看出來這世上最喜歡你的只有我一個。”
溫硯笙聞言笑得更厲害:“你今天出門後受什麽刺激了?Elena又惹你不高興了?”
前幾天倒也不是Elena惹虞卿辭不高興,畢竟情敵嘛,Elena就算什麽也不做,只是站在那裏,也能礙虞卿辭的眼。
虞卿辭悶悶道:“她好像看上我了。”
像是擔心溫硯笙不相信,虞卿辭又補了兩句:“她非要單獨跟我吃飯,還跟我說之前因為工作忙才沒跟我好好聯系。”
溫硯笙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安靜的點了下頭。虞卿辭打量着她,不滿溫硯笙這個反應:“喂,你是不是不信啊?那我明天就跟她約會去了啊。”
溫硯笙轉過身,跟虞卿辭面對面:“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學姐她确實……愛好廣泛,所以當初也沒有特地跟你介紹她的私生活。”
虞卿辭‘噗嗤’一聲笑起來:“花心就花心呗,怎麽能用愛好廣泛來形容的啊,溫硯笙,你學姐敢撬你牆角,你自己也有一半責任。”
溫硯笙皺起了眉,虞卿辭眼珠子一轉,忽然就來了興趣:“其實也不僅僅是我剛剛說的。你學姐今天對我說話時難得溫柔,标準的倫敦腔,聽起來真的很悅耳,而且她長得也不錯,年紀輕輕就做到大投行MD的位置,很讓人心動。”
溫硯笙沒有出聲,就這麽看着虞卿辭,大約有半分鐘的時間,逐漸的,虞卿辭嘴角的笑意先凝固起來,甚至有往外面躲的沖動。
“除了工作上的事,離她遠點。”溫硯笙終于開口。
虞卿辭:“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應該都要國內外兩頭跑,會跟她時常碰面。”
溫硯笙的聲音沉下:“離她遠點。”
這次沒有了前提條件,顯得更為嚴肅、更為強硬。
虞卿辭幾乎條件性反射,沒用上半秒就慫了:“噢。”
聽到她的回答後,溫硯笙臉上的表情緩和,将人抱進懷裏:“你乖一點。”
聲音直侵耳畔,虞卿辭躲了躲:“你先松開,我要洗澡。”
溫硯笙看着酒後連脖子根都泛粉的虞卿辭,眼神暗了一下:“嗯,洗去吧。”
虞卿辭往淋浴室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溫硯笙還站在那裏,遲疑道:“溫硯笙,你該不會要在這裏看我洗吧?”
溫硯笙:“玻璃是磨砂的。”
簡而言之,就算她在這裏,她也看不見。
但同樣也承認了,她不打算走。
溫硯笙從外面看不清裏面,虞卿辭從裏面卻能清楚的看到外面啊,這是什麽羞恥的play?
平時就算跟溫硯笙一塊洗澡,虞卿辭都不帶猶豫一下的,可這種當着人面洗的事情,她臉皮再厚也幹不出來。
虞卿辭指尖搭在淋浴室的玻璃門上看了溫硯笙幾秒,仿佛想到什麽,忽又笑了聲:“溫硯笙,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溫硯笙:“有嗎?”
“難道不是嗎?”虞卿辭越說越覺得合理,“她明明是你的學姐,還沒做什麽呢,你就連我洗澡都要看着我了,明天開始是不是還要跟我一塊去見她?”
溫硯笙還真把這個提議認真思索了:“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
虞卿辭:“……所以之後就可以了?”
溫硯笙:“再過兩天就回國了。”
你還真這麽想的?
虞卿辭大開眼界。
有的人,別看平時一年四季西裝套裝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吃起醋來就跟老房子着火沒什麽兩樣。
虞卿辭甚至覺得,今天她要是真跟Elena去吃了飯,也許她就要被溫硯笙鎖在房間裏了。
各種奇怪的play在腦子裏轉了一圈,虞卿辭的臉越來越紅:“溫硯笙,你變态吧。”
溫硯笙朝着虞卿辭的方向湊近,盯着她的眼睛,聲音低柔而清晰:“真不想洗澡了啊?”
虞卿辭:……
虞卿辭捂着自己的領口,把溫硯笙推開,滿臉爆紅:“要洗要洗,你挨着我關門了!”
周六一早,有關明嘉掌權人飛機失事、明嘉即将破産清算的傳言,終于在有關部門暧昧的态度中不攻自破。
雲城兩會在即,有關部門放出不少要正式建設高鐵新區的計劃,并以五年為期,将在運城打造一座連通東南各地區重要交通樞紐的高鐵站。與此同時,高鐵新區的城市規劃也将着重發展文旅産業,其中最讓人懷疑的,是作為高鐵新區文旅風向标的嘉年華樂園,傳聞将由明嘉來打造。
這些消息并不是空穴來風,很多為了兩會而找門路探查的企業家,雖然摸不到最核心最完整的城市規劃,但也都打聽到了這件事。
與其說是他們探查的,不如說是故意在這個節骨眼上,為明嘉争取時間的。
與此同時,溫家在周六下午,由溫老爺子出面,正式接受了記者的采訪,表示在于婉華出事、股份暫時被凍結的情況下,明嘉将由溫家另一名小輩來接手。
于婉華只有溫煜風一個獨子,但溫煜風至今還因為于婉華低價變賣股票、操縱證券市場被證監會看押,于是,那位新繼承人也引得衆說紛纭。
有說明嘉的新繼承人手腕強勢,剛扳倒于婉華就趁虛而入,又說她手腕了得斡旋于政商之間談笑風生,把一個逼入絕境的樓盤變成炙手可熱的新區。
然而風光的背後,又是深沉而冰冷的凝視。明嘉上一任掌權人的動蕩還未平息,溫煜風至今都還在被調查,股民們對于明嘉的信任度還剩下多少?嘉年華的建造前期需要大量的投資,又是否能一帆風順?
被各方探查消息的那位新掌權人至今還未公開露面,誰也無法滿足公衆的這份好奇心。
包括虞卿辭。
溫硯笙前幾天剛跟她提過嘉年華游樂園的事是一時興起,至少也得等她們回雲城才能實施,沒想到已經被定下來。
恐怕溫硯笙在有關住宅辦理商用營業執照的新條例下來時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下午四點半,虞卿辭走出一家基金公司,正跟基金公司的負責人握手道別,握在手裏的手機屏幕亮起,有新的消息進來,是溫硯笙:“轉頭。”
虞卿辭下意識轉身,柏油馬路對面的咖啡館外,溫硯笙臂彎裏挂着一件長西裝外套,倫敦久違的陽光落在她的長發上,美好得像是一幅油畫。
溫硯笙從馬路那頭穿過來,博鑫的幾名經理人還是第一次在英國碰到溫硯笙,紛紛跟她打招呼。溫硯笙沖衆人點了下頭,目光落回到虞卿辭的臉上,對視的眼中同時浮起笑。
之後二人一起上了車,虞卿辭瞥向麻溜走人的同事,若有所思:“他們難道看出我們的關系了?”
溫硯笙:“你希望他們看出來,還是沒看出來?”
“若是看出來了,等你回國後就別想安生了。”虞卿辭‘啧’了聲,“你今天穿成這樣去見的諾曼先生?”
剛剛被風衣垂下的長度擋住了部分身型,到了車上虞卿辭才看清溫硯笙裏面穿的是Elie Saab的高定米白長裙,宮廷式紋金刺繡勾勒出精致的腰線,領口處搭着同款長絲質繡金飄帶,活脫脫一孔雀開屏。
要不是虞卿辭對溫硯笙的人品有所了解,她都要以為溫硯笙是去偷情了。
“沒去找他,另外去辦了點事。”溫硯笙目視向車前方,“我訂了上回你說感興趣的餐廳,現在過去?”
“可以啊,剛好今天天氣預報說不下雨,等會兒看夜景應當不錯。”
那是一家西圖瀾雅餐廳,位于二十九層,每天接待客人的數量有限,虞卿辭好幾次想來,都因為沒有預定而敗興。服務員将她們引到了靠窗的餐桌。
窗外,落日餘晖和漫天的晚霞傾瀉而下,晝夜交替的時分,城市燈火漸漸被點亮,是獨屬于這個視野的驚鴻一瞥。
“這裏的菜其實不怎麽好吃,還特別貴。”虞卿辭翻動着菜單,“也不知道這些年過去,有沒有長進。”
溫硯笙笑了,虞卿辭在吃這一塊上向來挑剔,不愛吃的說什麽也不願入口。
“那今晚也許會比較糟糕。”溫硯笙遺憾的告訴她,“這跟幾年前的口味一致,并沒有什麽改變。”
點菜時,服務員按照慣例為她們擺上燭臺,點燃燭火,虞卿辭牽起嘴角:“他們還真是一成不變。”
溫硯笙瞥了眼,繼續低頭翻菜單。
溫硯笙今天也許真的不是去談生意,連眼鏡也沒佩戴,面部輪廓被燭火勾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一雙桃花眸輕輕掃着菜單,眸光專注,姿态優雅,就連傾灑的每一寸霞光都在偏愛她。
虞卿辭突然覺得燭火的溫度有些高。
溫硯笙先點了幾道菜,詢問虞卿辭時,虞卿辭支着腦袋搖頭:“你一塊點吧。”
說完她想到什麽,又叫住人,加了一瓶她喜歡的紅酒。
溫硯笙揚了揚眉,但沒說什麽。
服務員走後,她才問:“剛剛怎麽一直盯着我?我臉上有東西?”
虞卿辭拿過一旁的玻璃杯,抿一口薄荷水:“在猜你今天帶我出來的意圖,總覺得有些刻意,但你平時也都會這麽做。”
溫硯笙:“意圖對你來說很重要?”
虞卿辭看向溫硯笙,同她說笑:“倒也沒那麽重要,你總不至于喂飽我後賣了我。”
話出口後,兩人都笑了。
溫硯笙說:“不用猜,我确實有意圖。”
虞卿辭長長的‘哦’了一聲,聽溫硯笙又說:“想讓你開心算嗎?”
虞卿辭笑了下,說:“這算什麽回答啊?”
“等過了零點就是四月十二。”溫硯笙的眼中也有笑意,“但倫敦跟國內有七小時的時差,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提前給你過個生日,免得讓國內那些人捷足先登。”
溫硯笙看了眼手表,時針漸漸指向下午五點整,她擡起眼,燭火映照在眸光中,像是有星辰璀璨。
“阿辭,生日快樂。”
聽到溫硯笙說‘生日快樂’,虞卿辭确确實實的愣住了,她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跳動聲,半晌才從溫硯笙的笑容中回過神:“連我自己都沒注意,你竟然知道?”
“想知道的話,自然會知道。”服務員在這時上了前菜,溫硯笙謝絕了服務員的倒酒,主動給虞卿辭倒了半杯,就看到虞卿辭的手機屏幕上接連跳出消息。
虞卿辭低頭一看,皆是掐着點來送生日祝福的,她向溫硯笙舉起杯:“還真被你說中了,那就恭喜你成為第一個祝我生日快樂的人。”
溫硯笙笑着舉杯:“我已經很多年沒給人過過生日了,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再說幾句生日祝福?”
“我可不要那些天天開心的話,你若是真想祝福我,那你就……”虞卿辭頓了頓,目光輕佻的劃過溫硯笙的臉,“祝我們天長地久吧。”
溫硯笙失笑:“虞小姐,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是博鑫的繼承人,能不能有點出息?”
虞卿辭理直氣壯:“可我那天在許願池許的也是你啊,願望就得時時刻刻都專注于同一個,才能實現。”
溫硯笙笑着說:“這點不需要許願,我也會幫你實現。”
虞卿辭終于招架不住這樣的氛圍,忍不住求饒:“溫硯笙,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菜裏全是糖啊,我要受不了了。”
這頓飯在接近尾聲時,服務員過來詢問是否要上甜品,虞卿辭有些疑惑:“我們剛剛好像沒點甜品?”
“我點了。”溫硯笙對着旁邊的服務員說,“替我們送過來吧。”
服務員在兩分鐘後推着一架小餐車向她們走來,與此同時,座位周圍的燈光熄滅下來,小提琴聲愈響,窗外的星光也變得明亮起來。随着小推車上蛋糕的燭光遞進,虞卿辭的心也被這些光點盛滿了。
“我每年生日都會收到類似的生日蛋糕。”虞卿辭揶揄的看着溫硯笙,像是故意為難她一般,“所以這就是生日禮物?”
溫硯笙:“如果我說是呢?”
“那可不夠。”虞卿辭脫口而出,“溫硯笙,你不能這麽敷衍,雖然你是第一個給我送生日祝福的,還特地訂了餐廳,準備了這個驚喜,但虞小姐從小就是被驚喜養大的,你得有點危機感。”
“噢。”溫硯笙狀作苦惱,“看來今晚的我很不合格。”
她這麽說,虞卿辭反倒不好挑刺了,坐在那裏別別扭扭的說:“算啦,看在你第一次給我過生日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反正英國時間不還沒到我生日嗎?你還有一天可以彌……”
‘補’字還未說出口,溫硯笙先站了起來,迎着暧昧的燭光,迎着散發着甜味的蛋糕,一步一步走到虞卿辭的面前,緩緩蹲下身,直到單膝觸到地,手中出現了一個絲絨盒。
“這是?”其實在看到這個大小的盒子時,虞卿辭的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蓋子被打開,在燭光中發散着純淨的幽藍,是那日在游輪上拍得的藍寶石戒指,被重新制作了戒托,在倫敦最美的月光下,像是撞見了童話。周圍的服務員不知何時已經離開,連空氣都變得小心翼翼。
“那天你覺得它太貴重,不願意收下它,但我想在今天,再向你求一個機會。”燭火光裏細小的灰塵溫柔浮沉,溫硯笙的神情格外認真。
“虞卿辭,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