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憶少年時(二)

清晨後,一片安詳的村莊裏,到處洋溢着朝陽的氣息。

而備受呵護的李林森也已平安地長到了六歲,由于身體不好,她只能整天待在院子裏玩耍。

據說李林森改名又改姓的事情還令村民們疑惑很久,李林森的父親姜遠志也僅僅對外說是請了師傅算命,才改的名字。

坡龛村的村民們非常古樸,更是知曉李林森有一個早夭的哥哥。再一看小李林森這打小瘦弱,都六歲了還沒有人家五歲的孩子高,更是憐愛她,對于這種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當然,李林森的母親張秀禾也很憂心,眼見孩子長得還沒有同齡的孩子高,話還說不好,說實話,她很擔心這孩子長不大。

而今天,趁着現在農閑,張秀禾準備去鎮上趕集,買些紅棗好煮粥給小李林森吃,這孩子有些輕微地貧血。

此時,在一處普通的小院子裏,小李林森正一步一步緊跟着母親,噘着嘴巴,眨巴一雙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母親。

張秀禾無視小孩哀求地小眼神,囑咐道:“你和爸爸待在一起,我買了東西就回來,木寶聽話,回頭媽給你買冰糖葫蘆吃。”李林森的小名叫木木,張秀禾按自己家鄉的習俗,都愛在孩子名字後加個“寶”字。

李林森滿臉不情願,努力地蹭着母親的衣服,不甘心地說:“帶我去吧,我乖乖的。”

張秀禾見孩子不聽,把臉一虎:“你去幹什麽?你的小短腿能走幾公裏啊?好好在家待着。”

小李林森見媽媽虎下臉來,委屈極了,小眉頭一皺,嘴巴一憋,“哇”得一聲哭了。

“怎麽了?”這時,姜遠志從外面進來,見家裏一大一小在那裏怄氣,問道。

李林森一見爸爸回來了,哭得更委屈了。

姜遠志見女兒哭得紅通通地小鼻子,立刻把她抱了起來,笑着說:“哭啥呀?誰欺負我們家木木啦?”

李林森趴着爸爸的肩上,又扭頭瞧了瞧媽媽。

張秀禾見丈夫回來,道:“這孩子非要和我一起去趕集,大街上人多,天還熱,還那麽遠,說她兩句還哭了。”

姜遠志一向寵女兒,他用手揩了揩閨女哭出來的鼻涕,笑着說:“你就帶她去吧!騎着自行車去,正好我下午去地裏把豆子種上。”

李林森聽爸爸這麽一說,立刻眼巴巴地看着母親。

張秀禾想丈夫下午去地裏幹活,家裏也沒人看孩子,心想還是把孩子帶着,到時候可以讓鎮上的張嬸幫忙看着。

李林森見媽媽終于同意,不顧臉上還殘留着眼淚,高興地笑了。

然而,李林森想上街的願望還是沒有實現,因為鎮上的人太多了,張秀禾也知道自己一到買東西和販主讨價還價的時候就什麽也不顧了。

張秀禾看看太陽這樣毒,小李林森的額頭都滲出了汗,一狠心,還是決定将孩子暫時寄放在張嬸那裏。

于是,就有了接下來的一幕:李林森憋屈地坐在張嬸家的臺階上,嘴巴撅得老高,滿臉氣鼓鼓的。就連一向喜歡的張嬸給她糖吃她都不要,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張嬸看李林森這別扭的小模樣,自然是哭笑不得。只得給她端了小板凳,又給她拿了把小扇子,讓她坐在門口等媽媽,自己去回屋裏幹活去了。

半大的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不一會兒,李林森便熬不住了,一個人挪到牆角數螞蟻去了。

李林森正聚精會神地看着螞蟻搬家。突然,李林森看到一雙鞋出現在眼前。

李林森擡起小臉,看到一個滿面笑容地陌生女人。

這女人笑眯眯地問李林森:“小朋友,你媽媽呢?”

李林森懵懵懂懂,但還是老實回答她:“媽媽走啦!”

只見這女子眼睛一亮,用誘導地語氣說:“是這樣的,我剛剛看到你媽媽了,她讓我來接你,你和我一起去找媽媽好不好?”

或許是這女人的眼神太熾熱,李林森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退。

那女人見了,忽然從身後拿出一串冰糖葫蘆,笑着說:“看,這是你媽媽給你買的,走,阿姨帶着你一邊吃糖葫蘆,一邊找媽媽,好不好?”

一見有冰糖葫蘆吃,李林森忘了眼前的是一個陌生女人,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很快,一大一小消失在張嬸家門口。

正在和小販讨價還價地張秀禾突然眼皮一跳,心裏頓時升起異樣地感覺。

她稱完了菜,付了錢,決定立刻回家。

“張嬸?” 張嬸在院子裏洗衣服,聽到有人叫她,于是将濕漉漉地手往圍裙上擦了擦,起了身向門口走去。

張秀禾一腳跨進院子,對着迎來的張嬸說“張嬸,我來接木木,她去哪裏了?”

張嬸疑惑:“不是在門口玩嗎?你沒看到嗎?”

張秀禾進來時也注意到門口有個小板凳和落在地上的小扇子,不過沒在意。這時聽張嬸這樣說,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張嬸向門口望了望,驚訝道:“呀!孩子呢?剛才不還在這嗎?不會是去鄰居家裏玩了吧?”說着,就要去鄰家問問。

張秀禾卻僵在了原地,她知道李林森從來不會亂跑,除非有人帶着她走。

“嘭”的一聲,張秀禾手裏的袋子從手裏脫落,裝滿紅棗的袋子被摔開,張秀禾精心挑選的棗子落了一地,滾得院子裏到處都是。鮮紅色的棗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刺眼。

張秀禾突然凄厲地哭出來:“啊!我的孩子!”

張嬸被她下一跳,頭上急得都是汗,又是怕又是小心地對張秀禾說:“你別急,我再找找,再找找。”

張秀禾失魂落魄地扶着門,一點一點地向外挪動,她挪到李林森先前玩耍的地方,目光呆滞得盯着前方。

突然,在那裏,她看到一樣熟悉的東西,她擡手将它撿了起來。

待她看清手中的東西,蒼白無力的臉忽然變得絕望而扭曲,她的腦袋猶如被人猛擊一下,昏昏沉沉,無力地向前倒去。

當張嬸從鄰居家失望地回來時,看到了令她大驚失色的一幕。

張秀禾倒在了門口,她的頭好像是磕到了臺階,正往外滲着血,而她的手向外張開,手心裏,赫然放着一顆青色的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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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站裏,人聲鼎沸,而在一節車廂裏,一個臃腫的女人抱着一個熟睡的孩子,靠着窗戶坐着,在女人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蘆。

車廂裏擁擠不堪,每個人都忙着裝行李,乘務員在狹小的過道裏艱難地檢票,輪到女人這裏,乘務員伸手示意檢票。

女人将自己的票遞過去,操着一口方言說:“俺孩哩還小,抹油買票。”

乘務員淡淡地掃了眼女人懷裏熟睡的小孩,很快又扭過頭,去查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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