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獨家記憶（六）
曹玦在保安一臉驚訝下抱着李林森進了大門，她提前給劉叔打了電話，此時劉叔正恭敬地在大廳裏等候她。
曹玦見家裏空空蕩蕩，問劉叔：“人都哪去了？我外公呢？”
劉叔見她懷裏抱着個孩子，心裏很是奇怪，但還是答道：“老先生去公司了，小姐在樓上，剛剛睡着，張嬸在照看她。”
曹玦點點頭，這幾天公司也亂成一團，很多員工直接辭職回家，很多客戶都流失了，財務那裏也急需處理，曹培啓忙得焦頭爛額。
劉叔看着曹玦懷裏一臉乖巧懵懂的李林森，欲言又止，他可從沒見過小少爺帶人回家，尤其是個小女孩。
曹玦吩咐劉叔：“你去準備一間房間。”說完就直接去了樓上。
李林森一直縮在曹玦的懷裏，偷偷地觀察這裏。
曹玦自小就生活在這老宅子裏，算起來，這棟房子比她的年齡還要大。
一樓是客廳，客房，飯廳和廚房，二樓則有曹培啓的主卧，不過他經常不回別墅，後來曹茗一直生病，為了方便也搬到了二樓，還包括書房等其他設施，三樓整個就是曹玦一個人住，各個房間也都由曹玦的喜好來改造。
李林森親昵地摟着曹玦的脖子，悄悄地在她耳邊說：“阿玦，這就是你的家嗎？”
曹玦笑了笑，語氣帶着柔和：“當然。你覺得怎麽樣？”
李林森一頭撲進曹玦懷裏，誇張道：“太大了！”
進了房間，曹玦将李林森放下了，李林森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別扭地說道：“我都這麽大了，你就不要老是抱我了。”
曹玦毫不在意地揉揉她的頭，轉身去給她倒水。
曹玦的房間很大，每個東西都擺放的很整齊，許是随了曹培啓的簡樸，整個房間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牆面被貼上米白色的壁紙，腳下是白木紋地磚，淡雅的色調，使整個房間顯得簡約大氣，高檔與典雅，渾然一體。
中間放置着四方形環繞的卡其色沙發，最裏面是小茶幾，上面放着幾本書，而沙發的後面，直接立着一個立體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書。
李林森正專注地看着四周，曹玦開門進來，她一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拿着幾件衣服。見李林森回頭看她，溫和地說道：“阿木，先喝點熱水，待會兒把衣服換一下，我們下去吃飯。”
李林森走過來，接過水杯，好奇地問曹玦：“阿玦，你怎麽穿成這樣，你明明是……”李林森的話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問不出口。
曹玦并未生氣，只是淡淡地說：“這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和任何人說。”說完又捏捏李林森的鼻尖，“快，叫哥哥！”
李林森扭頭：“不叫！”又見曹玦面色溫和，不像生氣的樣子，不好意思地低頭吐了吐舌頭。
曹玦把懷裏的衣服向前一送：“待會兒把衣服換了，這是我以前的，現在外面正亂着，來不及去商場買了。”曹玦早就注意到李林森那身衣服都破得快不能穿了，尤其是褲子，腳脖子都露在外面，不知道這麽遠的路，李林森是怎麽找過來的，想到這裏，曹玦心裏就一陣難受。
見李林森喝完了水，曹玦将她領到衛生間，給她兌好溫水，又教她怎麽用熱水器，又見李林森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笑着問她：“怎麽？要不要我幫你洗？”
李林森一聽，立刻漲紅了臉，嘴裏不滿點嘟囔道：“要你幹嘛！我自己就行了！”
曹玦見她害羞，耳垂那裏都紅了，一時間心情大好，連帶着這幾日因非典引起的恐慌與煩躁也散去了不少。
李林森洗完澡出來，曹玦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見門響聲，微微偏過頭來，便看見李林森站在那裏，有些拘謹地望着自己，李林森上身穿着白色長袖襯衣，下身是自己的灰色純棉運動褲，褲子稍長，褲腳有些随意的拖在地上。衣服對于十三歲的李林森來說略顯成熟，但曹玦卻覺得再适合不過。
曹玦起身将她拉到沙發這裏，又取了毛巾給她擦擦頭發，李林森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感覺被曹玦擦地癢癢的，遂伸手将耳邊的頭發捋了捋，曹玦比她高很多，自然也能看見李林森不老實地手，曹玦下意識地捉住那雙手。
李林森疑惑：“怎麽了？”曹玦将她的手松開，淡淡道：“別亂動。”
曹玦稍稍低頭，就能看見李林森細細的脖頸，微微凸起的鎖骨，以及少女發育起來的胸部，李林森的皮膚白皙細膩，幾乎看不出毛孔，曹玦覺得自己的眼睛不自覺得要往裏看，趕緊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滿目清明。
曹玦看擦得差不多了，就帶李林森去樓下吃飯，臨走前，曹玦又拿了一件外套給李林森披上，溫聲道：“你剛洗完澡，可能會冷。”
客廳裏彌漫着飯菜的香氣，張姨已經做好了飯菜，看見曹玦下樓，注意到她前面站個小孩，驚訝地問道：“咦，哪裏來的女娃子？”
李林森下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往後一退，正好踩在曹玦的腳背上，曹玦伸手摟住她的腰，李林森的腰身很纖細，大概是年紀小沒張開，曹玦感覺雙手可以握住，等把李林森扶穩，她才将手輕輕拿開。
張姨見李林森像被自己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曹玦渾然不覺，拉着李林森的手下來：“張姨，她叫李林森，是我的朋友。”說完又看向李林森：“這是張姨。”
李林森這才細細地叫了一聲：“張姨好。”
張姨心裏納悶，她從未見過曹玦親自帶人回來過，又見李林森一臉乖巧，容貌清秀，待人禮貌，立刻有了好感，想到冷冷清清的家裏有個人也會熱鬧些，不禁喜笑顏開。
曹玦為李林森拉開凳子，扭頭問張姨：“我外公回來了嗎？”
張姨笑着說：“劉管家已經去接他了，老先生說不用特意等他，讓您先吃。”
曹玦微微颔首，随即坐下用餐，晚飯偏清淡，張姨去買菜都要小心翼翼的，還檢查多次，深怕感染了什麽。
李林森只覺得這裏既好看又陌生，雖然這裏的人看起來很奇怪，但都很友善，李林森覺得不枉此行。
很快，曹玦便開始盤問她了：“你怎麽來的？”
李林森答：“坐的火車。”
曹玦看了她一眼：“你姑姑知道嗎？現在外面這麽危險！他們就這樣任你一個人亂跑！”
“沒，我自己偷偷來的。”李林森低頭嗫嚅道，雙手不安地絞着筷子。
“偷偷！你沒和他們說嗎？”曹玦一怔，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眼裏添了一抹嚴厲。
李林森被曹玦的聲音一驚，擡頭看了曹玦一眼，又快速地低下頭。在廚房的張姨奇怪地瞄了一眼飯廳，見曹玦面色不好，又趕緊縮回廚房。
曹玦發現李林森眼睛微微泛紅，不好再說什麽，放低了語調：“先吃飯，過幾天之後送你回去，這裏現在不安全，你家裏人找不到你也會擔心的。”
李林森委屈地吃着碗裏的飯，心裏難過極了，最初的新鮮感也蕩然無存。
吃完飯，曹玦将李林森送到提前準備好的客房裏，在三樓，又把燈打開，給她倒好水，李林森站在一旁看曹玦忙這忙那，突然開口道：“阿玦，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小女孩的心思最敏感不過，更何況李林森幼年失去雙親，飽經離別之苦。
曹玦直起身子，逆光背對着李林森，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沒有，別想太多
。”
直到看着李林森躺在床上，曹玦才關了燈，輕聲關了門。
曹玦下了樓，正好看到張姨從曹茗的房間推門出來，曹玦上前悄悄問：“怎麽樣？醒了嗎？”
張姨點點頭：“剛醒，喝了點藥，我去給她熬點粥喝。”說完就要下樓。
曹玦輕輕地推門，曹茗的屋裏很暗，只留了一盞小桔燈，照得曹茗面色憔悴，更顯蒼老，曹茗這幾年身體起起落落時好時壞，大概她自己也習慣了。
曹茗看向門口，溫聲道：“進來吧！”
曹玦這才擡腳進去，叫了一聲：“媽媽。”
“你帶了個小女孩回家？”曹茗問道。
“以前認識的朋友，她有困難，我要幫助她。”曹玦老實交代。
曹茗不甚在意，又轉移話題：“現在學校放假了嗎？你怎麽回來的？”
曹玦當然不會說實話，淡然道：“嗯，我在學校請了假。”
曹茗伸手，輕輕一碰曹玦的臉頰，半天才說：“你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以後有什麽打算？”
曹玦被她問得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反問道：“你希望我怎麽樣？”
曹茗知道她大學學的是商業管理，問她：“你願意接受你外公的公司麽？”
曹玦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定定地看着母親：“當然，媽媽，這是我的責任，無關于意願。”
曹茗一時間啞口無言，屋裏一瞬間安靜下來。
曹玦上了三樓，遠遠地看見李林森蹲在自己房間的門口，不禁莞爾，上前将李林森從地上提起來，李林森吓了一跳，擡頭看是曹玦，舒了一口氣。
曹玦問她：“怎麽不在房間睡？”
“睡不着，害怕。”李林森小聲道。
曹玦無奈地揉揉眉心，開門将李林森帶到卧室，又随手開了燈，曹玦突然回頭對李林森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以男生的身份，我們，”她頓了頓，才說：“我們男女有別。”
李林森瞪大眼睛，急忙說道：“可是我明明知道的，你也知道的，對不對？”
曹玦不知該怎麽解釋，無奈地妥協道：“那睡吧，只今天一次。”
李林森臉上一喜，快手快腳地鑽進被子裏，曹玦轉身去了洗手間，匆匆洗了澡，又換了睡衣，很快，她又從衣櫃裏抱了一套被褥，直接鋪在地上，她起身往床上一看，李林森已經睡着了，還小聲地打着呼嚕，曹玦心裏奇怪：這就叫睡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