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心悅之(四)

曹玦和李林森本來準備把五一的三天假都用完再回去,沒想到被曹老一個電話給破壞了。

大清早上,曹玦就起來給李林森穿衣服,李林森迷迷糊糊,眼睛還沒睜開,曹玦在她耳邊說:“快起來,我外公病了,讓我們回去!”說到“我們”二字時,曹玦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李林森瞬間清醒,一想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跡,還要去見曹老,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立刻要找曹玦算賬:“你看看你!我現在這樣,怎麽回去!都怪你!”此時李林森脖子上都是吻痕,渾身沒有力氣,連腰都懶得直起來。

曹玦被懷裏張牙舞爪的人美目一瞪,柔聲哄着:“好好好,是我錯了,我錯了!”說着按住李林森掙紮的雙手,給她穿上外套。

兩人急匆匆地趕到醫院,劉叔已經在門口等候,曹玦一下車,他快步走到到曹玦面前。

曹玦問:“怎麽突然住院了?醫生怎麽說?”

劉叔說:“老爺子夜裏昏倒在書房,醫生說是勞累過度引起的。”

曹玦想到自己以前在曹氏也是每天工作到很晚,外公一個老人,年紀大了,曹氏的工作繁瑣,自然會有些吃不消,想到這裏,心裏有些不忍,于是說:“那我去看看吧!”說完便帶着李林森随劉叔去曹培啓的病房。

到了病房門口,劉叔輕聲勸道:“老先生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您就多陪陪他說會話,他心裏念着你,嘴上不願說罷了。”

曹玦點頭,面色淡淡,看不出來是什麽表情,李林森在她身後拽拽她的衣擺,小聲道:“我就不進去了吧!”

曹玦卻對她安慰似的看了一眼,緊緊抓住她的手,推門進去。

只見白色的房間裏,曹培啓靠在床頭,張姨正在給他擦手,床前的櫃子裏上放着盒飯,看樣子曹培啓剛剛吃過飯。

床上的人注意到曹玦和李林森進來,倒是面色自然,沒有一點奇怪,曹玦挑挑眉,微微看了李林森一眼,李林森因為生怕脖子上的痕跡被發現,全程小心翼翼地低着頭,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曹玦看過來的目光。

張姨很快收拾完東西,很快退出房間,輕輕地把門帶上,把空間讓給祖孫三人。

曹培啓清清嗓子,道:“你來幹什麽?”

曹玦見曹培啓雖氣色不太好,但精神還不錯,道:“劉叔說您病了,我來看看。”

曹培啓冷哼一聲,道:“看我,看我什麽?笑話嗎?”

曹玦垂眉:“您想多了。”說着眼睛看向李林森,卻對曹培啓道:“這是李林森,您那天匆忙一見,今天好好瞧瞧。”說完拍拍李林森的肩,示意道:“木木,叫外公。”

李林森站在曹玦身邊,正神游之中,聽曹玦這麽一提醒,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外公。”說完才意識到什麽,立刻紅了臉,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曹玦彎了彎嘴角,一時心情大好。

曹老爺子快速地掃了一眼李林森,想到曹玦還不知道自己已私下和李林森見過面,略有點心虛,他心裏其實早已答應,只是面色還不願妥協,說實話,曹玦這幾年,确實将曹氏經營的風風火火,就連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曹玦真的是曹氏最為優秀的管理者,甚至比自己年輕時有過猶不及之處。

曹培啓見曹玦面色從容,大有“你不認這個孫媳婦,我立刻就走的”架勢,不滿道:“你來看我,就這态度?”

曹玦淡淡道:“不然呢?我都從曹家滾了,您還要我怎樣?”

曹老爺子雙眼一瞪,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恨恨道:“不肖子!我把曹氏交給你,你自己半路撒手不管了,害得我年紀這麽大還不能安享晚年,你還有理了!”

曹玦一愣,立刻察覺到曹老爺子的話外之意,當即欣喜地擡頭看着他。

曹培啓還沒被曹玦這樣殷切地盯過,立即有些不好意思,臉色略微不自然,淡淡道:“玩夠了就回來,別老在外面丢人!”

這時李林森也察覺出曹老的讓步,擡頭和曹玦對視一眼,眼裏暗帶喜意。

曹老爺子見她倆在自己面前含情脈脈地對視,頓時覺得氣得心肝都疼的,對着曹玦道:“你出去,我有話和李小姐說。”

李林森一聽又要單獨和曹老談話,想到上一次自己那麽不禮貌,心裏不禁有些緊張,曹玦被蒙在鼓裏,當然不知道李林森的想法,只是鼓勵似的拍拍她的肩,悄悄地用手勢和她比劃:“不要怕,有我在。”

曹老爺子見曹玦出去後,對着李林森指指床前的椅子,道:“站這麽久了,坐一會兒吧!”

李林森深吸一口氣,乖乖地挪到凳子旁邊坐下。曹老面容和藹:“這些天我想了很久,也對,我不能替你們做選擇,你們年輕,有主見,我也管不了你們那麽多了!”

李林森微微擡頭,道:“您不必如此,我們是小輩,自然尊敬您的意見。”

曹老想到曹玦那不羁的神情,不禁嘆道:“我哪敢有什麽意見!曹玦那臭小子一氣之下甩手不管,留下這爛攤子可怎麽辦?”

李林森不禁啞然,半天喏喏卻不知該怎麽回答。

曹老爺子見目的達到也不為難她,只說:“我知道曹玦這性子和她母親一樣的犟,她母親到死也不願說出來曹玦父親是誰,我又如何不知道!”

李林森第一次聽曹老說起曹玦的父母,不禁側耳仔細去聽。

曹老像是陷入回憶一般,眼神看着前方,眉頭深深皺起,花白的頭發和白色的枕頭相映襯,只聽他緩緩道:“他年輕氣盛,家境貧寒不說,還驕傲自負,叫我如何将女兒放心交給他,他自己也知道我瞧不起他,一心想在部隊裏立功,好在我面前表現表現,可誰知……”

說到這裏,老人面露悲傷:“唉,人都沒了!算了!不說這些了!”

李林森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心裏一陣低落,見曹老目光流露出的悲痛之情,像是在懷念過去一般,不禁起身輕輕地走了出去,留下曹老一人在屋裏,半晌,病房裏才發出一聲嘆息,曹老爺子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喃喃自語:“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随她們去吧!”

曹玦和李林森回去時,曹玦突然提議道:“反正你回家也不方便,不如就和我住在一起吧!你看外公都同意了,我們……”

李林森瞪了她一眼,心想,偶爾在一起住就算了,住到一起豈不是天天亂來,再說大一是不允許在校外住的,于是道:“不行,我們學校不允許的,住寝室多方便啊,不用來回跑。”

曹玦見她拒絕,不死心,繼續和她商量:“那你平時放假總得有個地方住吧!例如寒假暑假什麽的,到時候就住我那裏,天天房子裏就我一個人,也挺空的。”

李林森思索了一下,點點頭。

第二天,醫院的病房裏,劉叔在和曹培啓彙報:“老先生,少爺今天會公司了,上面的任職文件也簽了。”

曹培啓捶捶躺得有些發麻的腰,撐起拐杖,走到窗前,冷笑一聲,道:“臭小子,和我鬥,還不是要乖乖回來的!”

劉叔在一旁恭敬地站着,面色正常,心裏卻在說,老先生,難道不是您先妥協求着人家回來的嗎?

等到李林森放暑假的時候,已經算是入住到曹玦家裏了,她沒發覺,曹玦更不會提醒。曹玦将在畫廊裏的工作辭了,帶着顧顯安一起回到曹氏,這一次,她借着曹培啓上任期間出現的問題,包括各個高層的動态,一下子徹底摸清,當即旁敲側擊的清理很多人。

李林森也知道曹玦會很忙,經常看到曹玦一個人在書房一待就是大半夜,早上天不亮就去公司,還經常加班開會,不過每天晚上曹玦都會按時陪她吃晚飯,李林森看在眼裏,心裏自然不好受,也從不打擾她。

和往常一樣,這天,李林森趁着假期去趙媛的古玩店裏幫忙,剛進門就看見譚晨昕老早的在那裏等着,見到李林森還友好地和她打招呼,李林森卻已經見怪不怪了,她走上前,淡定地問:“今天又來驗什麽石料?”

這譚晨昕早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看着李林森,搖頭笑道:“今天想要買一塊玉。”

李林森松了口氣,想這人太腼腆了,整天拿塊料子讓李林森來驗,趙媛又是中間人,自然要出面,來來回回的數遍,李林森都快覺得他是要改行賣玉石了。

李林森道:“那就沒我什麽事了,這得找趙媛姐,我去幫你叫她。”

譚晨昕眼睛一亮,忙點頭答應。

這是,只見樓梯口傳來聲音:“叫什麽叫,我就在這裏。”

兩人一齊轉頭,看見趙媛緩緩地從樓梯上下來,神色倦怠,臉上帶着嗔怒,像是被吵醒了一般。

譚晨昕一見趙媛,臉立刻紅了,看得李林森一臉新奇,她第一次看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覺得挺新鮮。

趙媛看着譚晨昕,纖手輕輕一指:“你,給我上來!”又吩咐李林森:“你就在店裏看着,有什麽事再叫我。”說完不顧樓下兩人愣愣的表情,轉身上了樓。

譚晨昕臉上神色有些不安,躊躇半天,終于磨磨蹭蹭地上了樓,留下滿臉問號的李林森。

譚晨昕推開門,就看見趙媛安穩地坐在沙發上,渾身散發着慵懶随意,但臉上微微透着一股寒氣,他走上前,坐在趙媛對面。

趙媛面色不善,冷冷道:“你又來幹什麽?我都說了,以後再不接你的單,要驗石,找別家。”

譚晨昕卻道:“我今天不驗石,來買玉石——”

“那也不行,我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趙媛粗魯地打斷他的話,“包括,我也不希望你再踏進我的店。”

譚晨昕聽她這麽一說,立刻有些着急:“媛媛,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你明明,明明……”

趙媛冷靜看着眼前激動的人,反問道:“說啊!明明什麽?”

譚晨昕喏喏半天,一鼓作氣道:“你明明是愛我的!”

趙媛冷笑一聲,道:“愛你!我最後悔的就是愛你!”

譚晨昕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知道趙媛心裏恨他,當初趙家落難,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自己的父親能拿出證據已是蹊跷,還能給趙家狠狠一擊,毫無起死回生之力,而當時自己醉心藝術,卻在父親威脅下放棄和趙媛出國的機會,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已經說不清楚,兩家的恩怨,不過是利益作祟,但一旦有人記恨着,便永不原諒。

譚晨昕看着趙媛姣好的面容,不禁想到父親臨終前說過的話:“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趙家。”

趙媛面帶倦意,淡淡道:“你回去吧!我真的已經累了,我僅僅只想過一個安穩的日子而已。”

譚晨昕道:“我也可以給你安穩,你想想囡囡,你難道願意她沒有爸爸嗎?”囡囡是趙媛的女兒,才剛五歲,冰雪可愛,譚晨昕已在私下查過,他知道這孩子肯定是自己的,一想到趙媛在國外一個人生下孩子,他心裏就止不住的心疼。

趙媛一聽他提起囡囡,驀然一驚,不禁怒火中燒,“嚯”的一下起身,随身将茶杯扔過去,怒氣沖沖地喊道:“譚晨昕,你們譚家害了我全家還不夠,還要來禍害我的女兒,好啊!你去——”

趙媛伸手指着門口,聲音冰冷:“你去問問我的女兒,你看看她願不願意叫你爸爸!”

譚晨昕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聽她這麽說,立刻上前抱住她,任她在懷裏掙紮,譚晨昕只在她耳邊說道:“你也承認那是譚家做的,你在國外生了孩子,卻不告訴我,你當我心裏好受嗎?這麽多年,我心裏只有你,你卻不想要我!”

趙媛終于一改往日的強勢,趴在譚晨昕的懷裏,崩潰大哭。

而此時,李林森正無聊地待在樓下拿個放大鏡觀察新進的玉石,突然感覺頭上一陣陰影,她擡起頭,發現王旭正站在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李林森正在愣神之中,王旭開口道:“怎麽只有你一個人,我姐呢?”說着要上樓,李林森趕緊将他拉住,阻止道:“你別上去,她要處理私事。”

王旭奇怪地看着她:“私事?”

李林森慌忙打哈哈:“就是,那個,個人感情之間的事情,你懂的。”

王旭看看樓上,又看看李林森一臉緊張的可愛神情,不禁笑了出來。

李林森趕緊轉移話題:“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王旭道:“我媽将小囡囡接到家裏玩,讓我回去時順路把我姐也接回去吃飯。”

李林森知道囡囡是趙媛的女兒,于是道:“那你可能要等一會兒。”

王旭點點頭,看李林森手裏拿着塊玉石,問道:“這是什麽?”

李林森一聽他問這個,精神一振,立即和他細細地講解這裏的各種玉器,兩人觀摩了一陣,就在李林森準備給他介紹軟玉和硬玉的區別時,手機響了。

李林森不好意思的沖王旭歉意一笑,才接起電話,那邊曹玦的聲音響起:“太陽都快落山了,你怎麽還不回家。”

李林森這才發現已經到了下午,怪不得王旭這時候來接趙媛,她道:“待會兒就回去,你怎麽想要打電話,提前下班了嗎?”

曹玦低低笑出聲:“因為想你了,所以下班了。”

站在一旁的王旭看到,李林森接了電話後,一直微笑着,他心裏想,大概是那個人的電話吧。

這時,李林森聽見曹玦說:“你轉過身,往前走幾步。”

李林森按她的指令做,出了店門,突然見曹玦站在不遠處的拐角處,正對着她舉着手機,迎着李林森的目光,曹玦淡淡一笑,李林森立即高興地飛奔過去。

過了一會兒,李林森想到王旭還在店裏,于是将曹玦拉到王旭面前,道:“我就不介紹了,你們都見過的。”

王旭率先開口:“你好,曹先生。”

曹玦眼裏帶有淡淡的敵意,她點點頭,道:“你好。”又沖李林森寵溺一笑:“你餓了嗎?我們回家吧!”

李林森點點頭,和王旭告辭,又跑去玻璃臺後拿自己的包,順便去樓上和趙媛告別。

樓下兩人沒說話,氣氛有些尴尬,曹玦看看面前年輕稚嫩的男孩,溫聲道:“你們大學應該挺忙的,林森天天在家準備論文答辯,她還說你幫了她不少忙,我在這裏替她謝謝你。”

王旭聽她一口一個“家裏”,一口一個“我們”,自然懂她的意思,道:“曹先生,你言重了,都是同學,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曹玦像是很滿意他的回答,沒再說話,恰巧李林森下來,她對王旭說:“趙媛姐讓你先回去,她晚上不回去吃飯了,你走的時候和她說一聲就行。”說完,就和曹玦一起回去。

王旭在原地站了半天,有些落寞地看着李林森剛剛拿過的石頭,臉上笑容微微發苦。

回去的路上,曹玦面色沉靜,過了一會兒扭頭對李林森道:“你快點畢業,等你畢業之時,就是我們領證之日。”

李林森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沒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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