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室
入室
沈青杏瞪大眼珠,滿臉不可思議,兩年前的那句話,她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過,經他這樣一說,就好像她是個負了他的負心人一樣。
她動了動嘴唇,說:“找你幹嘛?”
衛紀黎輕輕一笑,腦袋朝她靠近:“當然是……敘舊啊。”
他半邊臉血淋淋的,沈青杏條件反射地後退,但這一舉動明顯惹惱了他,他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扯回來:“你躲什麽?”
“你身上有血……”
沈青杏說完後,見他捂住了心口,一副難過傷心的模樣,問:“你怎麽了?”
他委屈地道:“被小姐嫌棄了,心口疼。”
“???”
沈青杏:“……”
她想起自己那天才惹怒了他,今天不能再惹他生氣,于是頭頭是道地講來:“我一不知大人姓名,二不知大人府邸,如何找你?”
當年他離開揚州之時,什麽都沒有交代過就走了。她以為他那句只是玩笑話,可沒想到他卻這麽當真。
他拉起了她的小手,在她手心寫下了三個字,“衛紀黎”。
“這便是我的名字。”
“記住了麽?回家去默寫一百遍,改日送到缇春司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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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寫?”他聲音變冷。
“寫……”她苦着臉答應。
“若是寫得好,我就告訴你我的府邸。”
“……”
她見他臉上血跡斑斑,瘆人得很,笑臉問道:“大人……你要不要……跟我去洗洗?”
衛紀黎笑了:“好啊。”
于是,沈青杏就把他……帶回了家。
衛紀黎指着前面的将軍府說:“你帶我回你家裏洗?”
“嗯。”沈青杏點了點腦袋。
衛紀黎停了下來:“你确定你家裏人不會把我轟出去?”
他自己的名聲他還是知道的,長安城中沒幾個世家是喜歡他的。
沈青杏将他拉到了一處朱紅色的院牆下,指了指高牆:“翻牆。”
“哈?”
她笑道:“當然是逗你的。這邊有小門,跟我走。”
将軍府的東側門沒有人值守,一進去後,不遠處就是她的院子,幾乎成了她的私門了。
衛紀黎掃了一眼周遭,院子裏冷冷淡淡,只種着幾棵梅樹,在夜裏像是忠誠的守衛軍。
沈青杏朝着屋子裏走了去,進屋後,第一時間去看案幾上的一個風車木偶,看到還在才放下心來。
她哥哥不止給她帶回來了一個禮物,還有很多很多。這個大一點的風車木偶,也是他帶回來的,此物呈風車模樣,機關巧妙,若是按下機關,風車就會自動旋轉。
那枚令牌,就被她藏在了風車底座,必須要打開機關才能發現。
她回過頭去,對外面的人招手:“大人,你進來呀。”
衛紀黎慢步跨進了門檻,剛一進來,院子外就跑來了一個丫頭,“小姐,是你回來了嗎?”
書雲看到屋裏燭燈亮了,所以就跑來看看。
沈青杏一聽,忙不疊将衛紀黎推到一架八扇的雲雀屏風後,“大人,躲躲。”
随後,她走了出去,對書雲道:“好書雲,我今天去逛了一下午的街,好累哦,你去幫我準備洗澡水好不好?”
“好好好,奴婢馬上去。”
将軍府是當年陛下賜的府邸,寬敞氣派,光是她這間屋子就極大,分為裏外間和一個浴房,浴房內是一個四方形的浴池,書雲很快就為她準備好了熱水,待屏退了所有奴婢之後,沈青杏才去屏風後請衛紀黎。
“大人,可以去洗了。”
她将他往浴池帶,還遞給了他一塊淺色手帕:“你擦擦?”
衛紀黎拿起帕子,擦拭臉上的血跡,腳步卻停了下來,“沈小姐……你平常都是這樣帶陌生男子進來的麽?”
随意進出閨房,随意留下沐浴?
“嗯?”
她一派天真地問:“大人是陌生男子麽?”
這句話不知為何令他很滿意,他總算是笑了。
沈青杏知道他說的是何意,若非是她那天得罪了他,若非是她想将令牌交給他,才不會讓他進屋子裏來呢。
衛紀黎向她逼近:“我問你,你不怕麽?”
“怕什麽?”她一雙眼睛困惑得恰到好處。
衛紀黎答:“怕引狼入室。”
她好奇地歪頭問:“大人你是狼嗎?”
他湊近她的臉龐,輕輕吐氣:“你試試就知道了。”
她心口短暫地慌亂,提醒他說:“大人,水要涼了。”
可他卻不着急,而是問她:“你為何不叫我哥哥了?”
“因為……我哥哥不讓我這樣叫。再這樣亂叫,他得收拾我。”
“哦?”他道,“那你悄悄叫,別被他發現就好了。”“你……”
她腹诽道:我看你不是想讓我喊你哥哥,而是想讓我喊你嫂嫂吧!
她将他往浴池的方向推:“大人快些洗洗吧,待會兒太久了,書雲她們會進來的。”
離開前,她朝着垂幔後看了一眼,少年正在寬衣,一道修長的影子映了出來,她飛快跑回了裏間,拿起那個風車木偶,扭開機關一看,令牌果然還在。
她在房間裏走了三轉,都沒想好該把它放在哪裏,可以讓衛紀黎輕松地把它拿走,又不會對她起懷疑。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她見衛紀黎還沒有從浴池出來,問道:“大人,你被……淹死了麽?”
“……”
即便是她喊了他後,他也沒有很快出來,沈青杏明白了,他是想在裏面消磨時間,等她睡着了再出來。
行叭。
她爬到了床上去,假裝睡了起來。
大概又過了一盞茶時間,衛紀黎總算是出來了。
他走入了裏間,看到床上熟睡的少女,徑直走了過來,“小姐,你睡了麽?”
沈青杏砸吧了一下嘴,沒有回他。
衛紀黎在她的床沿坐下,俯下身來,湊近她的臉,仔仔細細端詳了她片刻,輕聲問:“睡着了麽?”
沈青杏睡得随意,連外裳都沒有脫,他盯着她又看了些許時間,然後起身,在房間四處尋找了起來。
床上的沈青杏悄悄睜開眼縫看他,心道這也是個眼盲的,那令牌現在就在她床上啊,他沒看到麽?
她也不能擺放得太明顯,仍舊是裝在那個風車木偶中的,只不過她把機關打開了,只要他拿起木偶一看,就會看到裏面的令牌。
衛紀黎在屋子裏地毯式搜尋,他動作很輕,跟個賊一樣。
終于,他朝着床邊再次走了過來。沈青杏早已翻了一個身,臉朝向床裏面,将那個風車抱在了懷裏。
衛紀黎站在她床邊,掃了掃她床上,最後目光停在了她懷裏的那個木頭玩具上。
少女的床很寬,而她又翻身到了裏面,他只能爬上她的床,單手撐在她身側,去拿那個風車。
她将懷裏的東西護得緊,抽動間,他看到了木盒裏面藏着的一枚令牌,他眸光一亮,正欲伸手去拿,可是少女卻又再次翻了個身,抱着那風車轉了一面。
“小姐?”
衛紀黎試探地喚她。
“沈小姐?”
沈青杏含糊不清地答應了他一聲:“唔……”
衛紀黎慢慢伸手,将那塊令牌從機關裏取了出來,可是少女卻猛一下抓住他的手,“壞蛋,不許搶我東西!”
若非是少女眼睛閉着,衛紀黎還真會以為她是清醒的。
他試圖去掰開她的手指:“小姐,這個令牌……是哪兒來的?”
“令牌?”少女擰着秀眉,“這是哥哥給我的禮物,你不許搶我的禮物。”她小手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衛紀黎眼眸微眯,她以為這令牌也是她哥哥送她的禮物?
他目光在她臉上流轉,眼底的狐疑一閃而過,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他手腕一轉,反手握住了她的那只小手,将其壓在了床榻上,欺身壓近:“沈小姐……”
“兩年不見,你好像更加漂亮了,我今晚……有些舍不得走了。”
沈青杏:“??????”
劇情不應該這樣發展啊。
他難道不應該拿着令牌趕緊走人嗎?
到底是春風樓出來的人,嘴巴這樣甜,還會誇她漂亮……
這手段,得虧她閉着眼睛,不然還真的會受他蠱惑。
衛紀黎的臉離她就只有一寸,兩人的呼吸交纏到了一處,她有些不适地偏頭,嘴裏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些什麽。
衛紀黎湊了上來,貼着她耳廓問:“小姐,要我留下麽?”
少年用的是她的香膏沐浴,渾身都是玉蘭花的香氣,空氣裏彌漫起一絲絲不明的暧昧。
沈青杏的耳朵微不可察地紅了,她緩緩睜開眼睛來,眼神迷離:“大……大人?”
下一瞬,衛紀黎的手就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并點了她的睡穴,對她命令道:“繼續睡。”
“……”
他将一塊令牌放在了她手中,說:“你那塊是贗品,我拿個真的給你玩。”
語畢,他就起了身,在離去之前,他彎下腰來最後又叮囑了一句,“小姐的絲帕我帶走了,浴房裏沒弄上血跡,今日之事,是我們兩人的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哦。”
他說完後,便如一縷風般消失了。
被點了睡穴的沈青杏,漸漸進入了夢鄉。
翌日,沈青杏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窩裏躺着一塊令牌,她拿起一看,令牌上一個大大的“春”字,差點沒把她吓個半死,她立即驚坐而起,衛紀黎昨晚給她的令牌竟然是他自己的官牌?!
拿給她玩兒?
她捧着這塊燙手山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這玩意兒她敢拿來玩嗎?她不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