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獵

春獵

太子府

禮部尚書跪在大殿中,聽了太子的話後,驚道:“沒有?”

“孤已命人去搜過,的确是沒找到。”

“難不成那令牌已經到了衛紀黎手中?既然如此,那缇春司為何遲遲沒有動靜呢?”禮部尚書眸光一劃,“莫非他是在等我的表示?”

趙韞搖了搖頭:“依孤看,他不像是那種能輕易被收買的人,這兩年來,他辦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狠,從來沒有給哪個人留過面子。也許令牌還在将軍府也說不準,明日便是春獵會了,将軍府的人基本上都會去參加春獵,到時候孤再想想辦法。”

他提醒道:“你們也別輕舉妄動。”

“是……”

*

皇城中每年三四月都會舉行春獵會,今年沈月微大勝回朝,陛下高興,于是春獵會準備大辦,邀請了不少貴族子弟參加,而且要持續整整三天。

沈青杏也被邀請了去,在收拾行囊時,她将衛紀黎的那枚令牌帶上了,打算找個機會還給他。

前世,她是參加過春獵會的,也是在那時,她與趙韞的關系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原本的兩人,只是點頭之交而已,就是在春獵會上,她與趙韞因為捉同一只狐貍,一起摔下了捕獵坑,然後就結識上了。

後來,趙韞便經常來将軍府找她,沒過多久,陛下就給他們兩人賜了婚。

春獵會在京城東郊的雲麓山舉行,狩獵以兩兩組隊的方式,女眷們與男人們分開組隊。沈月微如今是當之不愧的熱門選手,兒郎們争着選他,最後實在沒轍,只能用抽簽的方式。

好巧不巧,抽中與他同行的人,竟然是衛紀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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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杏在一旁看着,氣得直跺腳,怎麽偏偏是衛紀黎啊?

難道這就是男主光環嗎?

女眷們也采取抽簽的方式,她抽出來的……是王曦瑤。

兩人一路無話,駕着馬行入了林子裏,王曦瑤盯着沈青杏的背影,郁悶地道:“一個傻子,還來狩什麽獵?”

沈青杏裝作沒聽見,提速往前跑走了。

王曦瑤在後面緊趕慢趕,心道這傻子難不成還能母儀天下?

可是皇後那邊的态度,似乎仍沒有放棄她。

甚至,剛剛出發前,太子竟然走來跟自己說,讓她盯着一點她。

“呵,不就是有個為國捐軀的哥哥麽?難道裝苦賣慘還能賣一輩子?”

前面的林子裏出現了一只野兔子,她張開弓,搭上箭,朝着那裏射去,大聲道:“沈小姐,你閃開一點。”

利箭幾乎是從沈青杏耳邊擦過的,她及時拉住缰繩,身子朝一邊歪倒,人沒受傷,但是懷中的令牌卻掉了下去。

她立即跳下馬,撿起地上的令牌,吹了吹上面的泥土,仔細擦幹淨才又塞回衣襟。

這可是衛紀黎的令牌,待會兒她還要去還給他的,可不能弄髒了。

她站起來後,從背上抽出一支箭來,架在長弓上,弓弦一拉,直直瞄向對面的王曦瑤。

剛才那一箭是她故意射的,她真以為自己傻麽?

呵呵。

王曦瑤吓得面白如紙:“你要做什麽?”

沈青杏什麽也沒說,長箭“咻”的一聲射了出去,但不是射向她的眉心,而是她的耳畔。

射完後,她便牽着馬兒走了,“我不想跟你一路了。”

馬背上的人驚魂未定,差一點就以為自己要見閻王了。

沈青杏一個人在林子裏狩獵,樂得個清閑自在,逛着逛着,她遇到了同樣一個人狩獵的趙意。

“六皇子殿下?你怎麽也一個人啊?”

前一世趙韞都已經是太子了,為何還要謀反呢?終其原因,還是因為皇帝打算廢了他,讓這個六皇子繼位。

但最開始的時候,六皇子并不多受器重,文文弱弱,看起來就像個秀氣書生。

趙意沖她笑了笑:“今日狩獵人數剛好是單數,我碰巧就被剩下了。三小姐,你呢?”

“我……我跟同伴走散了。”

“那我帶你去找找吧。”

“不不不用,”沈青杏連忙擺手,“我再獵會兒,就回去了。”

“那我同你一起吧。”

“好啊。”

沈青杏其實想去找沈月微,此刻他與衛紀黎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她心裏很是放心不下。

“六殿下,你有沒有看見我哥哥啊?”

“沈将軍啊,似乎在那邊……”趙意帶着她往一個方向走去。

*

沈月微抽到與衛紀黎一起的時候,很是意外。兩人駕着馬進入了狩獵林中,除了剛開始的互相問好外,之後便一路無話。

回到長安的第二天,他就命人去調查過衛紀黎,只可惜得到的結果只是短短幾句。

“孤兒、父母死于山匪、被杜公公收養、十七歲入缇春司、兩年便升至掌司大人……”

未及弱冠就已經做到了缇春司掌司大人,這在大昭王朝還是第一人。

缇春司是天子近衛,從皇城司裏分離出來的,直接聽命于天子,是一支脫離于世家貴族并由天子提拔的隊伍,裏面的人大多出自寒門,又或是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在朝中沒有依仗。這樣的人,對天子才能忠心耿耿,成為天子的一把利器。

“衛大人,”沈月微突然看向了旁邊的人,“為何要入缇春司?”

缇春司在民間的名聲一直不算好,每每有缇春司出現的地方,都伴随着腥風血雨。

在前朝,先帝很重視缇春司,然而先帝後期昏庸無道,聽信奸佞,殘害了不少忠臣,而缇春司就是這把幫他殺人的刀。

是以缇春司的固有印象太深,加之他們手段殘酷,不近人情,百姓們就很怕他們。

沈月微等着旁邊的人回答他,可是衛紀黎卻一夾馬肚,朝前奔了去,“前面有只黃鼠狼。”

沈月微追了上去:“衛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可衛紀黎卻像沒聽見似的,說:“黃鼠狼要跑了。”

沈月微沒料到他是這樣一副态度,有些愠怒,伸手去抓他的肩膀:“衛大人!”

衛紀黎卻反手推他,兩人瞬間打鬥了起來,從馬背躍下,不消片刻,就過了幾十招。

沈月微上一次試探他功夫被沈青杏打斷,這次四周無人,他便大展拳腳了起來。

兩人皆未拔劍,赤手空拳,他有心試探,道:“衛大人年少有為,闊別兩年,已是缇春司掌司大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不知師承何處呢?”

“沈将軍謬贊,将軍十五歲就上戰場,十九歲封少将軍,二十四便是大昭的護國大将軍,此等功勳,可不是我小小的掌司能夠比的。至于師父……這個将軍請去問我的義父。”

沈月微又問:“我聽說衛大人父母死于山匪,是哪座山,哪處匪?”

衛紀黎聞言,眸光陡然變色,招式也變狠了起來,沈月微被他推倒在地,手上仍未停止打鬥,有那麽一瞬間,沈月微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殺意。

沈青杏趕到這裏的時候,恰好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衛紀黎将哥哥壓在地上,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樣,同書上寫的如出一轍。

他……他……他想對哥哥做什麽?!

她腦子轟然一炸,驚聲喊道:“哥哥!”

對面的兩人聽到聲音,皆是一怔,衛紀黎斜睨了她一眼,随後勾唇對沈月微說:“沈将軍這麽關心我的家事,莫不是想要将妹妹許配給我?”

“你……”沈月微一掌推開他,氣得舌頭有些捋不直。

衛紀黎未再多言,朝沈青杏身旁的六殿下行了一個禮,然後就轉身走了。

沈青杏見狀,追着他跑了上去,她腦子一團亂,剛剛若不是她及時趕到,衛紀黎是不是就對哥哥做什麽了?

強吻?還是別的?

這人簡直太恣意妄為了!

他明明答應過她,要離哥哥遠點的,怎麽可以言而無信?

衛紀黎的馬停在不遠處,他翻身上了馬,回過頭來對她道:“沈小姐,我今日一只獵物還沒獵,你跟着我,難不成是想做我的獵物?”

沈青杏美目瞪着他,雙手握拳,像極了一只暴怒的小白兔。

衛紀黎在馬背上彎下腰來,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告訴你,對于獵物,我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

話音落下,駿馬飛馳而過。

沈青杏看着他走遠後,才回到了沈月微身邊,問道:“哥哥,剛剛他是不是在欺負你?”

沈月微根本沒明白她說的“欺負”二字的含義,揉了揉她的頭,說:“剛剛與衛大人切磋武藝呢,別擔心,他傷不到我。”

*

雲麓山西北角,幾個年輕兒郎聚集在一起,一個穿着松青色武士服的少年,嘴裏叼着一根草,問:“那衛紀黎,你們跟他打過交道沒?”

說話的人是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李知栎,在禮部擔任一個小職位。

旁邊幾個都是他的同窗,一群世家公子哥,其中一人回道:“打過,但是也算沒打過。上次他從副指揮升為掌司大人時,我就派人去給他送過禮,但是卻被他給退回來了。”

“退回來了?這麽難巴結?”

“是啊,後來我就沒再想過要去給他送禮了。”

“女人呢?送過沒?”

“這倒沒有……”

李知栎蠢蠢欲動着,雖然他爹跟他說,不要輕舉妄動,但是他等不住了,那衛紀黎不就是一個賤民出身麽,好不容易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他應該也不想得罪太多人吧。

他的背後可不止禮部,還有太子殿下,未來的儲君呢。

“今晚那些胡姬,給我留一個。”

*

夜晚,營地裏辦起了篝火晚會。

一群身材火辣的胡姬蒙着面紗,身着藍色露腰紗裙,在人群中央跳着豔麗的舞蹈。

春獵會要辦三天,這三天都不會回皇城,而是在雲麓山搭建帳篷,就地歇息。

沈青杏興趣缺缺,看着衛紀黎離了席後,也跟着回了帳篷。

衛紀黎掌管着缇春司,也負責此次春獵會的安全,所以他的帳篷就在皇家附近。

離她不算遠也不算近,她在帳篷裏待了好一會兒,等到外面沒什麽人走動時才出去。

衛紀黎的帳篷外沒有人值守,遠遠的,她看見有一個胡姬被人帶了進去,在胡姬進入帳篷後,那人便離去了。

她心中好奇,那胡姬去衛紀黎帳篷做什麽?

難不成還要單獨給他跳一段舞?

他還有這種癖好呢。

她悠閑地走過去,在要走近時,聽到裏面傳出了一聲嬌滴滴的女聲。

“大人,求您憐惜奴,奴還是初次……”

“??!!!”

沈青杏驚呆了眼,表情五光十色,愣是在外面呆滞了半晌,才轉身離開。

她捂住耳朵,心道:我不應該在這裏,我應該在土裏。

怎麽就讓她聽見這些私密事兒了呢?

回去的路上,她還一直在嘀咕:“衛紀黎今日不僅發了瘋地狩獵,晚上還叫來胡姬,看來白天的事被打斷令他很生氣……”

她還沒嘀咕完,就見不遠處的一個貴公子也扶着一位胡姬走進了帳篷裏,看來那些胡姬跳完舞後,估計就被這些人給分完了吧。

這樣一想,她更加心疼衛紀黎帳篷內那個胡姬了。

她走回了自己帳篷,拿出衣襟內的令牌,心道什麽時候才能有機會還回去呢?

*

另一邊的帳篷內,衛紀黎才沐浴完,拉開簾子走出來,就看到外面跪着一個胡姬,胡姬生得美豔,秋水眸楚楚動人,聲音嬌氣,說着讓他憐惜的話。

他眉頭輕輕皺起,一言不發地走到了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杯清茶,揭開青瓷的茶蓋,低品了一口。

“誰讓你來的?”

胡姬跪在地上,擡起眼睛瞟了一眼座上的男子,強大的氣場讓她心生畏懼,不過,她卻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人物。

“是李公子讓我來的,說大人今日狩獵辛苦,故讓我來服侍大人。”

“呵,”座上的人用茶蓋撥弄着茶水,“李公子,禮部尚書家的公子……”

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

他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大人?”

衛紀黎重重落下茶蓋:“要我說第二遍麽?”

“不敢……”胡姬聲音顫顫,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

太子帳內

“你說的可是真的?真是令牌?”趙韞激動地捧住王曦瑤的肩膀。

王曦瑤今日被沈青杏那支箭吓得不輕,直到深夜才跑來找太子訴苦,“是,我親眼所見,是一枚金燦燦的令牌。”

“看來真的還在她那兒……”趙韞眼裏帶笑,心中已有了計較。

翌日,狩獵會準時舉行。

衆人去抽簽了,場上只有沈青杏與衛紀黎兩人沒動,她瞅了他一眼,走近了幾步,故意調侃了一句:“大人昨天辛苦嗎?”

昨日清點獵物時,衛紀黎是最多的,而晚上他又點了胡姬,怎麽能不辛苦?

衛紀黎朝她看來,靜靜凝視,良久,才回道:“不辛苦。”

只是獵了幾十只獵物而已,有什麽辛苦的?

“啧,大人可真勇猛啊。”沈青杏笑着挖苦。

白日裏狩獵一整天,晚上回去還要勞作,竟然一點都不辛苦。

衛紀黎:“???”

她這是在誇他勇猛?

他嘴角微揚,聽見她又問:“大人,今晚你有空嗎?”

他眉梢一挑:“嗯?”

“有嗎?”

“……有。”

沈青杏得到答案後,就轉身笑着跑走了,獨留少年盯着她的背影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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