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令牌

令牌

狩獵正式開始,今日同她一起的是七公主,宣樂公主趙明萱。

上一世,沈青杏與這位公主打過不少交道,是個很和善的公主。

而她似乎,對哥哥有那麽幾分意思。

兩人行了一會兒後,她果然就開始向她打探她哥哥的事情了。

哥哥上一世到死都沒有成婚,其實她希望他可以早一點成婚,早一點讓衛紀黎斷了念想。

那個人是不是公主都無所謂,只要哥哥喜歡就好。

“是沈将軍!”趙明萱一眼便瞧見了那邊牽着馬兒的青年,喜上眉梢,騎着馬行了過去。

沈青杏沒去打擾他們,而是在不遠處為他們望風,樹林裏,好像行來了一個人。

她定睛一看,正是衛紀黎!

不行!不能讓他看見哥哥與公主,不然他會氣得要宰了公主的。

她當機立斷,夾起馬肚,沖了過去,攔住了衛紀黎的路。

“大人……嗨……”她笑着同他打了個招呼。

在衛紀黎開口之前,她又道:“大人,你能幫我捉狐貍麽?”說着她還誇了一句,“大人這麽厲害,抓一只小狐貍肯定不在話下。”

是人都喜歡別人的吹捧,衛紀黎亦是如此。

他問:“哪有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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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了這林子兩日,就沒看到有狐貍。

“有的!在那邊!我剛剛看到了。”沈青杏言辭堅定地指着一處說,其實她壓根兒就沒看見。

衛紀黎還真的被她忽悠去了,她一面帶路,一面保證道:“大人,你放心,抓狐貍的功勞算你的。”

此次的比賽,并不是按獵物數量比拼的,而是按獵物的珍貴等級,一般像狐貍這種稀少動物,捉到一只比賽算是穩贏了。

兩人行了将近一盞茶時間,半只狐貍的影子都沒看到,衛紀黎停了下來,問:“小姐确定自己看見的是狐貍?”

“真的……”沈青杏記不起上一世在哪兒碰上狐貍的了,她以為衛紀黎要走,急急去拉他,“大人,真有的,你信我,只是不知道它竄去哪兒了。”

衛紀黎垂下眼來,看了眼她的手,沈青杏見四周無人,便打算将令牌還給他,“大人,我把你的……”令牌給你。

可衛紀黎卻按住了她的手臂,道:“沈小姐,我信你。”

“啊?”

他擡袖撫摸上了她的頭,餘光瞥向側面的一個方向,說:“別着急,狐貍我會幫你捉住的。”

沈青杏:“???”

她全身僵直,杏眼瞪圓,滿腦子想的都是:我被衛紀黎摸頭了!!!

我被一個斷袖摸頭了!!!

啊啊啊啊!!!

我要回去洗頭發!

方才衛紀黎瞥向的那個方向,茂密的草叢裏,半蹲着兩個人,正是太子趙韞和他的屬下。

趙韞咬牙切齒:“衛紀黎他在做什麽?!”

下屬回道:“在安慰三小姐。”

趙韞:“孤眼睛沒瞎。”

下屬那日陪太子與沈青杏逛了一下午的街,已經逛出陰影來了,說:“三小姐平日裏就愛纏人,就連衛大人竟也躲不過她,真可憐。”

趙韞:“……”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要你去同情他?你到底是誰的人?

“想辦法把衛紀黎支走,孤去把令牌騙過來。”

沒過一會兒,樹林裏還真出現了一只狐貍,白色的毛發在草叢中格外亮眼。

“是狐貍!”沈青杏興奮地大喊。

衛紀黎也看見了,在離去之前,他在她耳邊道了一句:“三小姐知道令牌一般都是怎麽玩的吧?”

“不就是用來吓唬……人的麽?”

小孩子都是這樣玩的,市場上有不少賣玩具令牌的,各個部門的都有,尤其是像刑部和缇春司這種部門的令牌,最容易起到震懾作用,小孩子們都愛争相購買。

沈青杏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一句這個,但見他聽了後,笑意幽深地離開了,“我去幫三小姐捉狐貍,你慢點跟來。”

*

在林子裏,還有另外一波人在虎視眈眈。

李知栎昨夜給衛紀黎送禮被退回,便知曉此事難辦了。恰好他又得知了令牌在沈青杏手中的事,于是他有了新的計劃。

“那小傻子現在一個人了,我記得這山裏似乎有很多獵人挖的陷阱坑,要是出了點什麽意外,那只能去怪老天爺了。”

身後七八名家将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李知栎與太子不同,他要的不僅僅是令牌,還有滅口。

小傻子說話沒個把門的,萬一哪一天把令牌的事情說出去了,那對他們家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只有殺了她,才能永絕後患。

現下在這雲麓山,便是天時地利人和。

*

沈青杏追了衛紀黎一會兒,卻不想遇見了太子。

“阿杏,你在追什麽?”

“太子哥哥,我在追狐貍,別搶我的狐貍。”

上一世,兩人為了搶一只狐貍你追我趕,都把對方當做最大的敵人。

趙韞道:“狐貍麽?我不搶你的,我幫你追吧。”

沈青杏狐疑地盯着他,這人怎麽會這麽好心?

趙韞駕着馬來到了她身邊,故意與她套近乎:“輕輕,那缇春司的衛大人剛剛同你說什麽了?”

沈青杏眉頭攢起,她不喜歡他喊她各種親密的稱呼。

“我讓他幫我捉狐貍,他人真好,立馬就答應了。”

趙韞笑了起來:“我頭一次聽見有人說他人好的……”

沈青杏瞅見前面似乎是一個陷阱坑,被樹葉籠罩了起來,她故意行得慢了起來,一甩馬鞭,朝着趙韞的馬屁股扇了去,并大喊:“太子哥哥!我看見狐貍了!快去追!”

趙韞的馬直沖了出去,沒過一會兒,馬兒前足跌倒,而他本人直接摔進了那個陷阱坑裏。

“噗嗤……”沈青杏捂嘴偷笑,等笑夠了才跑過去,誇張地大喊:“太子哥哥,你沒事吧?你不會摔死了吧?”

那陷阱坑很深,太子的聲音傳回來有點小,“孤……沒事。”

她扯着嗓子大喊:“太子哥哥,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去叫人來救你啊。”

她笑着站了起來,拍了拍身邊趙韞的那匹馬,然後走了。

呵,誰要去幫他找人啊?

她沿着衛紀黎離開的方向行去,可始終不見他的身影。天漸漸暗了下來,林子裏卻有一種詭異的安靜。

“救命啊,有沒有人?救命啊!”前面不遠處的一個陷阱坑裏出現了一道求救,沈青杏心道今日是怎麽了?組隊掉坑?

她翻身下馬,走了過去,趴在坑上,大聲詢問:“下面的人聽得見嗎?”

而身後,她感覺到有人在靠近,就在那人要将她推下去時,她翻身一滾,避開了那人的偷襲。

那是一個蒙着面的男人,見到她躲開了有些驚訝,林子裏迅速又出現了幾個蒙面人,沈青杏大腦極速運轉,這些人難不成是為了令牌而來?

他們不知道令牌此刻已經到了衛紀黎手中,所以将她當做了頭號目标。

“令牌交出來。”一人開門見山地道。

沈青杏苦着臉,心道:我現在沒令牌啊。

她往後退去,手撫上了心口,在他們逼近時,拿出了衣襟內的令牌,高舉起來,亮聲道:“住手!”

那些人都是李府的家将,自然認識這令牌上的“春”字,全都露出了吃驚的神情來。

沈青杏忽然就明白了衛紀黎離開時說的那句話,她拿着令牌耀武揚威,高喝道:“見令牌如見大人,你們誰敢靠近我,我就讓衛紀黎把你們抓起來吊着打!”

缇春司的大名他們早有耳聞,那是天子近衛,他們辦案只要拿出令牌,其他部門皆要配合,而缇春司的令牌分為兩類,一類是普通令牌,通身漆黑,一類則是掌司大人的高級令牌,上面的花紋與春字是透着暗紅紋的。

這枚明顯就是衛紀黎自己的令牌,怎麽會在這個傻子手裏?

幾人面面相觑,不知該怎麽辦,這時,李知栎從林子裏走了出來,事情已經到了這步,他沒有退路了,只要把令牌奪回來,衛紀黎就沒有證據治他們家的罪。

他道:“今日就是你拿着他的令牌也沒用,去給我搜,把另外一塊搜出來。”

沈青杏沒想到他們這麽執着,道:“什麽另外一塊?我只有這一塊啊。”

她從李知栎眼中看到了殺意,看來他不止想奪令牌,還想殺了她,讓她永遠也沒法将今天的事說出去。

她轉身就跑:“衛紀黎,救命啊!!!”

“我用令牌召喚你,快來救我啊!!!”

李知栎氣得頭大:“傻子,給我住嘴!”

沈青杏非但不住嘴,還叫得更加大聲:“李家大公子要殺人啦!缇春司,你們的人呢?都死哪兒去了?快來救我!”

下一秒趕到的缇春司侍衛:“……”

沒死,都在。

沈青杏看到突然出現的幾名帶刀侍衛,立即笑臉吟吟地躲到了他們身後去,舉着手中的令牌說:“這是你們大人的令牌,仔細看看,貨真價實,不是我買的,是他給我的……”

一人打斷了她的話:“沈小姐不必解釋,大人早命我們來保護小姐。”

“???”

保護?

她愣神的時間裏,李知栎與幾個家将已被缇春司捉住了。

夜幕漸漸落下,李知栎仍在大叫着:“你們憑什麽抓我?我剛剛不過是跟沈小姐玩游戲,你們缇春司管天管地,還管我們玩游戲嗎?”

不遠處發出了一聲冷笑:“呵,玩游戲麽?那我請李公子随我去缇春司牢房玩游戲如何?”

衆人朝那邊望去,只見一少年駕馬而來,懷裏抱着一只雪白的狐貍,狐貍乖順地趴在他肩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少年白皙的臉龐,而少年臉上卷着魅惑衆生的笑,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誰是狐。

沈青杏看着馬背上的俊美少年,一瞬間好似想通了很多東西,這一切都是衛紀黎布的一個局。

他故意用自己的令牌與她交換,故意按兵不動,故意等着李知栎動手,然後在這狩獵場名正言順地抓捕他。

禮部下分四司,禮、祠、膳、客,大大小小官員太多,光是一枚令牌,根本不足以定誰的罪,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對方主動找上門來。

衛紀黎以她為餌,又給她令牌作護身符,對方見缇春司一直沒動靜,便以為令牌仍在她這兒,所以就會朝她下手,缇春司再早早候在她身邊,守株待兔,恰巧聖上也在狩獵場,這些人在聖上眼皮子底下作妖,定會受到重罰。

衛紀黎可真是好謀劃呀。

衆人朝着營地返回,沈青杏一直魂不守舍,突然間想到了什麽,驚惶道:“太子殿下……還在坑裏!”

*

太子趙韞被救起來的時候,全身已經凍僵了,陛下發了大火,認定都怪那李知栎,害得太子在那坑裏遭了那麽久的罪,直接命缇春司把人提走,并徹查禮部。

發生了這些事,陛下沒心情再狩獵,春獵會便提前結束,待明日天亮,就要啓程返回皇城了。

沈青杏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聽見外面的議論聲,才知道衛紀黎已經從陛下那兒回來了,她看了看手裏的令牌,起身走了出去。

方才他一直在忙,令牌便沒機會還給他。

她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他的帳篷,這次她站在帳外,輕喊了一聲:“大人。”

衛紀黎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進。”

她掀開簾子步了進去,卻沒看到他的人,一聲清淺的水聲從裏面傳了來,原來帳內還有一塊簾子,而衛紀黎似乎正在裏頭沐浴。

隐隐約約,可以看到一個木桶,少年從木桶中站起,修長的身影映在簾子上,寬肩窄腰,長腿筆直……

她霍然轉過身去,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語無倫次道:“大……大人,我給你……送令牌過來……我不知道你在洗澡……”

她将手中的燙手山芋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就打算走,可是還未走到門口,衛紀黎就已經出來了。

“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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