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人
吃人
沈青杏朝他看去,少年身上僅僅着了一件墨色裏衣,他長臂一勾,扯過一件幹淨的外裳搭在了身上,并向她走來。
“怎麽才來就要走?是我招待不周,還是……我要吃人啊?”
帳篷本就不大,他三兩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高挑的個子像一座山一樣将她籠罩,沐浴過後的清香萦繞于整個帳內,少女看着他微微敞開的衣襟,面紅耳赤地後退:“大人,令牌還你了,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再退,她就要退出帳簾外了。
衛紀黎伸手來拉她,他拉得用力,而她一個前傾,就撲進了他的懷裏,額頭剛好撞上他那雪白的肌膚,頭頂傳來他的诘問:“我想問問,我是真的會吃人麽?”
沈青杏立馬彈開,低頭張嘴胡說八道:“大人,不是的。不是你要吃人,是我要吃人,我再不吃人就要餓死了,求大人放我現在回去吃人。”
可面前的少年卻沒放開她,而是歪下頭來問她:“那你吃我行不行?”
“啊?”
沈青杏一雙小鹿眼與他對上,他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帶着幾縷純良與玩味。
她道:“大人,吃朝廷命官是犯法的,我不敢。”
“本官恕你無罪。”少年彎眸一笑,“你想從哪兒開始吃起?”
沈青杏有那麽一刻覺得,在他面前裝瘋賣傻好像真的行不通。
她裝傻,他比她更能裝。
也許,他本身就是個瘋子。
又或者,他一直在試探她,他想戳穿她裝傻的秘密。
Advertisement
她裝了快十年了,豈能容他輕易打敗?
她抓起了他的一只手,指腹大膽地摸上了他的手指,慢慢摩挲勾勒:“我想吃……大人的手指。”
她還記得,這只手兩年前摸過她嘴唇,當時她就咬了他一口。
但不過瘾,她還想再咬,咬重一點。
少年眼眸微眯,眼底洶湧暗流,随即臉上綻出笑來,如春花一般爛漫:“好啊,你吃輕一點,我怕疼。”
沈青杏張口,正欲咬上去,然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道聲音,“大人,您洗好了嗎?奴可以進來收拾了嗎?”
沈青杏被這聲音打斷,忙跳開了一步,聽見衛紀黎回道:“等一會兒再來。”
“是。”
衛紀黎轉過了身,朝着桌子走了去,後面的沈青杏卻猛呼了一口氣。
沒咬到,有點可惜。
衛紀黎拿起桌上的令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把玩着手裏的令牌,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嗯?”
沈青杏走到了他的身邊,見他面容沉郁,聽他說道:“我問一句,你老實回答一句,不然,”他挑起眉來,“就把你關進大牢裏去。”
沈青杏乖巧地點頭,等待着他的嚴刑逼供。
他一副審犯人的姿态,俊臉拉下,翹起二郎腿,問:“剛才那種事,還對誰做過?”
“啊?”
沈青杏以為他是要逼問自己是不是在裝傻,可沒想到他問了句這個。
衛紀黎眼眸眯起:“誰?”
她搖頭道:“沒有……”
“到底是誰?”
“真沒有……”
衛紀黎見她誓死維護對方,語氣森然地問:“你想用刑麽?”
沈青杏驚大了眼,這麽點小事他還要用刑?
衛紀黎冷着臉說:“又或者,我告訴你哥哥,讓他來問你?”
什麽?
他要告訴她哥?
她不過就想咬他一口,他竟然還要去跟哥哥告狀?
哥哥知道了這事,肯定又要好好教育她一頓了。
她忙不疊搖首:“別告訴我哥哥。”
“那就老實回答,還有誰?又是誰教你這些的?”
“冤枉啊!大人!”沈青杏就差給他跪下了,“真的沒有誰,你這純粹是無中生有,屈打成招啊!”
衛紀黎臉色更加難看了:“對方的身份已經大到令你這樣害怕了嗎?”
“……???”
衛紀黎将她拉到了懷裏,眸底是危險的殺氣,低頭在她耳邊問:“我問你,那人除了教你這個,還教了什麽?”
沈青杏臉頰發起熱來:“真的沒有……”
衛紀黎将那令牌放在了她手中,道:“你不要害怕,不管那人是誰,我都能為你做主。”
沈青杏要郁悶死了,到底要說多少遍,他才能信她真的沒有人。
她不想再繼續與他争辯,轉移話題道:“大人,今晚那個胡姬不來了麽?”
“胡姬?”
“對啊,人家跟你的時候,好歹也是清白之身,你難道不應該把她帶回府裏麽?”
這都什麽跟什麽?
衛紀黎有些頭疼地問:“你昨晚來過?”
難怪早上她會說那些奇怪的話,什麽“辛苦”、“勇猛”……
“嗯嗯。本來想給大人你送令牌,但是聽見你們在忙,我就走了。”
“忙?”衛紀黎冷眼掃來,“忙什麽?你懂我們在忙什麽?”
他又一次地問道:“還是說,你跟誰忙過?”
沈青杏一個頭兩個大,怎麽他就對那個問題死追不放呢?
他冷冷道:“你不肯說,我也會查出來的。”
“……”
沈青杏把令牌扔他懷裏,轉身就走。
“站住!”
他的話就像定身符一樣,沈青杏還真的站住了。
“胡姬我昨夜就送走了,送走時,仍是清白之身,三小姐不信的話,我現在可以去叫人把她帶來。”
沈青杏急忙道:“不不不用,我信……我可太信了!”
看來他現在已經徹底成為一個斷袖了,女子對他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可我不信三小姐的話。”
“不信就不信。”沈青杏小聲嘀咕,提步欲走。
“三小姐要走了嗎?”
沈青杏心道:不走留下來繼續被你嚴刑逼供嗎?
她回過頭去,問他:“大人還有事嗎?”
衛紀黎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不是小姐今晨問我晚上有空否嗎?我現下有空,小姐又要抛下我走了嗎?”
“我什麽時候……”抛下過你?!
衛紀黎這人,是不是真的有什麽病症啊?
只見他放下茶盞,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沈青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欺身壓在了牆壁上,兩人的影子投在帳篷上,好似一棵雙生樹。
衛紀黎此時的氣息冰冷刺骨,眼神與先前完全不同,像身體裏的野獸覺醒了一般。
他眸底好似有一種變态的掌控欲,雙手用力鉗住她臂膀:“沈小姐,你的腦子是不是壞得很厲害,是不是……從來都沒把我裝在裏面過?”
“啊???”
沈青杏心道:我該把你裝裏面嗎?
我敢把你裝裏面嗎?
她誠摯地道歉:“對不起大人,我的腦子是真壞了,太醫都治不好的。”
“我聽說,是落了水……”
沈青杏聞言,恍若置身于冰窖之中,顫顫發抖。
九年前,桂川那場仗,大哥死了,爹爹受了重傷,那一直是她不願意提起的悲痛。
衛紀黎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笑着道:“治不好又怎樣,沈小姐這麽漂亮,還愁嫁人麽?”
這是,他第二次說自己漂亮了。
曾經她騙他說自己是個嫁不出去的醜女,他現在這話,分明是在戳穿她的謊言。
他的話也提醒了她,皇後的态度,太子遲遲未立妃,是否就是這個原因?
即使她成了傻子,但因着她将軍府三小姐的身份,他們仍然沒有完全放棄她。
難不成……他們還真打算立她為太子妃?!
一想到這裏,她就渾身發冷,上一世的命運真的改變不了嗎?
她仰頭問:“大人……會願意娶一個傻子嗎?”
她不信皇後會立她一個傻子為太子妃,将來若是母儀天下,豈不是鬧大笑話?
衛紀黎眉眼彎了起來,笑得像是一朵嬌俏的花:“才剛見面就談婚論嫁,是不是太快了些?”
看吧,你也不願意娶一個傻子。
相信太子也不會願意的。
沈青杏這樣安慰自己。
“大人,狐貍洗幹淨了。”外面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衛紀黎退開一步:“抱進來。”
侍衛把白狐抱了進來,狐貍今日陛下已經賞賜給衛紀黎了,沈青杏看了過去,眉開眼笑:“洗得好白啊!”
侍衛沒想到沈青杏在裏面,驚了一下,随即行禮:“沈小姐。”
“可以給我抱抱嗎?”她張開手問。
侍衛看了一眼衛紀黎,得到允許後,将狐貍給了她,之後便退了出去。
沈青杏抱着狐貍,一下子忘記了先前的煩惱,挼着它的毛發,心都給萌化了:“好可愛啊。”
她逗弄了好一會兒狐貍,再次轉身時,看到衛紀黎坐在後面的椅子上,褪了半邊上衣,正在拆左肩上的紗布。
“大人,你……你怎麽能随意寬衣?”
我還在呢!!!
她目光不由得向他身上瞄去,少年半邊衣襟敞開,青絲散亂于胸前,兩年過去,他身上似乎多了些肌肉,線條感與紋理感更加清晰,勁瘦的腰肢收在墨袍中,春色/誘人……
少年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擡起眼睑,道:“這是我的帳子,我寬衣還用請示你嗎?再說了……我們不都在談婚論嫁了嗎?”
“誰跟你談婚論嫁了呀!”沈青杏氣得跺腳,恨不得一腳朝他踢過去。
衛紀黎卻大方地邀請她觀賞自己:“你瞧瞧,我現在是不是養得沒那麽瘦了?”
沈青杏差點就要點頭,猛然想起,他這句話是在炸她!
在春風樓的時候,她就說過他太瘦了,還得再養養。
要是她剛剛點頭了,豈不承認自己就是那個醜女了?
這人真是處處給她挖坑跳啊!
她沒有回答,目光被他左肩上的傷口吸引,在那白皙的皮膚上躺着兩條拇指長的傷口,雖綁了白色紗布,但是傷口裂開,又染紅了紗布。
衛紀黎的手拆開了紗布,那傷口十分猙獰,是被鋸齒夾過的痕跡,十分的新,應該是今天才弄的。
“你這是怎麽受的傷?”
“捉狐貍時,遇上了獵人的捕獵夾,我怕狐貍受傷,就将它抱在了懷裏,然後那夾子就夾到了我身上。”
沈青杏聽後有些心疼與內疚,将狐貍放下後走了過去,拿起桌上藥瓶,輕輕撒在上面,小聲嘟囔:“自己都受傷了,剛剛還用那麽大力氣做什麽?”
頭一次見人自己把自己傷口震裂開的,也是個人才。
她拿起新的紗布,為他包紮,聽見他用調笑的語氣說:“三小姐,我提前被你給看了,談婚論嫁時,是不是該給我點補償?”
又又又開始了!
沈青杏綁紗布的手指用力一拉,痛得他悶哼了一聲。
“大人,我走了,再見!”
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頭故意揶揄了一句:“大人真是矯情得很,就那小身板,誰想看呀?”
她這話說得大聲,守在門口的侍衛也聽見了,面色驚恐地盯着她。
在她走後不久,衛紀黎将他喚了進去,吩咐道:“待會兒把狐貍給沈小姐送去,還有,先前派去将軍府的那些人暫時先不用回來,繼續給我盯着。”
侍衛有些奇怪,令牌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還盯着幹嘛?
下一秒就聽見衛紀黎說:“重點盯她平日裏見了哪些男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