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口脂
口脂
沈青杏瞳孔地震, 衛紀黎……竟……竟然在親她?!
他的吻像風卷殘雲,洶湧激烈,好似不是吻, 而是啃。
那烏黑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兩片陰鸷, 他真如他說的那般,是一條瘋了的惡狗。
她全身僵直,變成了一具呆滞的木頭,少年的唇舌卷過她的唇,一股淡淡的梅子香從他齒間渡過來,那是她給他的蜜餞味道。
清美香甜。
那一刻, 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聲聲,那顆冰冷的心被他點燃,此刻燃燒成了一片噴湧的火山。
她腦子一片空白,一剎那間忘記了很多東西,包括衛紀黎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麽, 包括……推開他。
她也忘記了閉眼,少年的臉龐宛如一幅隽美清麗的丹青水墨畫, 那雙風情驚豔的桃花眼微阖,蒼瘦的鼻骨上有流金般的陽光跳躍。
多麽好看的少年在吻她呢。
面前突然閃現過一個畫面,那是上一世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
那一天,她在長安城的朱雀大街追她的哥哥,迎面撞上了一個策馬而來的少年,少年一身官服, 面若冠玉, 神采飛揚, 一拉缰繩,馬蹄高擡, 在馬兒的嘶鳴聲中,一道清冽的嗓音傳來:“你哥哥已經出城了,你追不上他了。”
她受驚過度,呆呆地愣在原地,将馬背上的他看了好久。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那雙含情的桃花目好似還在沖她笑。
那天,她不假思索地問了他是誰:“請問,你是哪位大人啊?”
他一夾馬腹,白馬從她身邊躍過,他的回答自風中傳回來:“缇春司,衛紀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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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衛紀黎在她下唇咬了一口,她才從回憶中撤回來。
少年不高興地問她:“惡狗咬得好,還是你的太子哥哥咬得好?嗯?”
“啊?”
她神情恍惚,一時間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表情受挫,松開了手:“惡狗咬你,你卻在想別的男人。”
“我……我沒有!”她臉頰紅彤彤的,大聲解釋:“我剛剛……剛剛……在想大人!”
說完這句話後,她的臉更紅了。
她不敢與他對視,更不敢去看他的唇,捂着通紅的臉,轉身嬌羞地跑走了。
衛紀黎欲去追她,可是此時淩風卻走了過來,還與跑走的沈青杏撞了個正着。淩風有些不解地掃了眼她,然後朝衛紀黎走了過來,“大人,屬下有事彙報。”
他瞄了一眼衛紀黎的唇,震驚滿臉,結巴道:“大……大人,你……你……唇上有胭脂!”
衛紀黎用指腹摸了一下,還真的看到了紅豔豔的口脂,他眸中飛出冷刀:“為了你的舌頭着想,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吧。”
“屬下……明白!”
他面上保持鎮定,可是內心卻驚濤駭浪。
他的大人唇上怎麽會沾上沈小姐的胭脂?總不可能是兩人在玩什麽親嘴的游戲吧!
可是雖然那沈小姐是個傻子,但是他的大人聰明絕頂啊,他難道不知道這種游戲是不能陪她玩的嗎?
不行不行不行!
他決不能讓這個傻子玷污了他英明神武的大人!
“什麽事?”衛紀黎問。
“大人,你讓我去查的州府衙門,我查到了前日的确有一幫人從側門進去,那些人大概是申時進,酉時出,時間與周平去府衙的時間吻合。”
衛紀黎昨日見到周昌的時候,就覺得他有些古怪,為何他聽到周平去了府衙後,會臉色大變,會急着要走?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周昌知道一些事情,而且那事還是關于府衙的。
“這兩日,張乾文有什麽異常?”
“并無,甚至連案子的進程都懶得問一下。”
這時,沈月微從院子裏走了來。衛紀黎莫名生出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低聲問淩風:“我唇上還有胭脂嗎?”
淩風搖了搖頭。
心裏卻暗道:原來大人做了壞事,也會害怕被人家兄長知道啊。
衛紀黎揮手讓他下去,将沈月微請進了屋子裏,問:“如何?”
“經過幾日的暗查,我查到了雲香樓如今有三位香師,皆是女子,一位是江湖上很有名的餘香娘子,一位是雲府的四小姐,還有一位,查不到名字,聽說她從沒有在人前露過面,而那芳心醉,就是這位香師最近出的新品,關于這位香師,我只查到她每月逢五會去雲香樓一趟,其餘的便查不出了。”
“逢五?”
衛紀黎想起那日他去雲香樓,恰好是十五。
所以那雙在暗地裏觀察他的眼睛,會不會就是這位香師?
沈月微道:“明日便是廿五了。”
衛紀黎手指在桌上輕扣,思忖片刻,道:“明日,還是我去。”
“那人不露面,你去了也見不到她。”
“我想到一個計策……”
*
落日西墜,天邊落下一片殘陽。
沈青杏仍趴在房間裏的貴妃榻上,她發了一下午的呆,嘴唇被她用絲絹擦過很多次,可還是抹不去被衛記黎親過的痕跡。
下唇被他咬破了皮,疼得她可難受了,也不知道這個瘋子發什麽神經,莫名其妙就吻了下來。
她趴在榻上抓狂,老是控制不住去回想他的唇他的舌。
“啊啊啊!!!滾出去!快點從我腦子裏滾出去!”
“你讓誰滾出去呢?”衛紀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窗外,下一刻,一只勻長的手就推開了窗扇,向窗下貴妃榻上的她看了來。
沈青杏一回頭,就看到他那張妖冶至極的臉,夕陽的光灑下來,窗外的少年金輝滿身,薄薄的紅唇勾起,像是故意來看她笑話似的。
“你滾!”她一掌朝窗扇拍去。
“呵。”外面的人笑了一聲,“脾氣這麽大呢。”
他一只手撐着镂空的窗扇,與她以內力對抗着,笑道:“你哥哥要是知道你這麽深藏不露,怕是會氣得半死吧?”
“你少拿我哥哥唬我!我的武功都是他教的,他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自然不知道我練到什麽地步了。”
“那……要是他知道你一直在裝瘋賣傻呢?”衛紀黎眉峰輕挑。
“我……”沈青杏一口氣湧上心頭,惱羞成怒道:“我那是被你氣聰明的!”
“哈?我還有這麽厲害的功效呢?比靈丹妙藥還有用?”他笑得得意洋洋,“那要是你天天跟我在一處,豈不是會不治而愈,變成聰明絕頂的神童?”
沈青杏不想跟他廢話,問:“要怎樣,你才能不告訴我哥哥?”
他唇角上翹,掌心用力,将窗扇往裏推,湊近了些說:“你告訴我,為什麽要裝傻?”
她騙他道:“原本确實是傻了,後面慢慢有好轉,時而會清醒,我覺得當傻子挺好的,就不想告訴別人我好了。”
“連你哥哥也不告訴嗎?他可是很關心你的。”
她反問:“我如果是傻子,他不就會更加關心我嗎?”
他眼眸眯起:“那太子呢?你也是因為這樣,才不告訴他的麽?”
沈青杏不回答反而笑了:“大人這麽聰明,你猜啊!你要是猜中了,我就親你一下。”
“當真?”
可憐的窗扇承受着兩個人的內力,最終在這一刻……壞了。
沈青杏往後退,指着那壞掉了的窗扇:“大人,你弄壞了我的窗戶!”
衛紀黎略顯無辜地聳了聳肩:“我叫人來修。”
沒過一會兒,淩風就被叫來修窗戶了,他驚詫地問:“沈小姐,這窗戶是怎麽壞的?”
“你家大人想翻我窗戶,結果,窗戶被他弄壞了。”
“大人,你翻她窗戶做什麽?”淩風回頭問,“那不是有門嗎?”
衛紀黎斜睨過來:“本官做事還要同你交代?”
淩風閉上嘴,老老實實埋頭修窗戶了。
衛紀黎将沈青杏拉到一邊,說:“我可以不告訴你哥哥,但明日,你得陪我去演一場戲。”
“演戲?”
沈青杏心想演戲她在行,于是就點頭答應了。
她轉身就要走,可是衛紀黎卻在後面拉住了她的手腕,“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她回頭便看到他那躍躍欲試的眼神,倒是把她給愣住了:“對啊。”
他自信滿滿地笑了起來:“本官最擅長的就是解密了。”
他将她抵在廊下,低聲竊語:“沈小姐,等着獻吻吧。”
*
次日,沈青杏随着衛紀黎再次來到了雲記胭脂鋪,雲香樓。
兩人一進去後,直接找上了掌櫃,衛紀黎将劍重重放在櫃臺上,清喝道:“老板,你們賣的到底是什麽害人的香?我家小姐用了你們的香後,現在渾身長滿了紅疹子,今日你們必須給我們個說法。”
掌櫃道:“不可能。我們的香不會有問題。”
“那你看看我家小姐的手。”衛紀黎拉起了沈青杏的手腕,将雪白的衣袖拂上去,露出一截細長的藕臂,白膩的肌膚上長了不少紅色的小點,不是疹子又是什麽?
掌櫃看了一眼,說:“這位公子,你确定是用了我們的香後起的疹子嗎?不是別的什麽原因引起的嗎?”
“自那日我們來你們這裏買了一盒熏香後,回去後便用來給小姐熏衣裳,小姐前日恰好穿了用那香薰過的衣裳,昨日就起了疹子,我們已看過大夫,大夫說就是這香有問題。”
兩人的鬧事吸引了不少客人圍觀,掌櫃不相信自己的香有問題,但還是問道:“你們買的是哪一款香?”
“就是那個新品,叫什麽……醉。”
“芳心醉?”
“對的。就是它。”
掌櫃又說:“公子小姐,我們這香不可能有問題,要是真用了起疹子,那怎麽會沒有別的人找上門來呢?”
話音剛落,就有另外一個女子走了過來,諾諾地說:“其實,我用了它之後,也覺得身體有些癢,起了很多小紅點,我以為是我自己的問題,所以沒說出來。”說着她還撩起了自己的衣袖給大家看。
掌櫃見狀,心裏也開始懷疑,難道香真的有問題?
但是這樣的事情一鬧出,那他們雲香樓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不管怎樣,他都不能承認。
“咱們雲香樓開了五年了,從來沒有出過起紅疹的事情,有沒有可能是你們吃了什麽東西?”
衛紀黎道:“我與小姐每日飲食一樣,為何她起疹子,我沒起呢?”
他大聲說:“我看吶,就是你這新出的香有問題!”
“我們的香沒問題!”
“你說了不算。你把煉香的那個人叫出來,叫她給我們一個交代。”他說完頓了一下,對掌櫃揚起一個笑:“對了,我家小姐與巡撫大人有些淵源,你也不想我們公堂上見吧。”
掌櫃的一聽,自然不敢得罪巡撫大人,連忙叫人去請裏面的香師出來。
衛紀黎背靠在櫃臺上,撫摸着手中的長劍,耐心等待着。
不一會兒,就有一位穿着淺紫色長裙的女子走了出來,那人的步态不似中原女子一般淑女,臉上戴着一塊紫色鑲珠的面紗,眉間點着一顆朱砂痣,眼神冰冷,用一口并不流利的中原話說:“公子覺得我的香有問題?”
雲香樓內的客人們全都往她看了去,暗道這位制香之人竟然是異族人。
衛紀黎道:“不是我覺得,而是你的香本來就有問題。”
“我可以将芳心醉的香方寫給公子,讓人來評判一下是否真的有問題。”
“那咱們就去請巡撫大人評判吧!”
掌櫃的忙走出來:“剛剛不是說不去府衙嗎?”
衛紀黎冷冷挑眉:“我說過嗎?”
語畢,他就伸手朝那位香師抓了去,香師敏捷地躲開,趁機朝沈青杏襲去。
沈青杏早有準備,袖中的匕首朝她刺去,在她手腕上劃過一刀。
掌櫃的立馬意識到他們兩個想鬧事,指揮樓裏的小厮:“捉住這兩個人。”
客人們被這場驚變吓得屁股尿流,全部往外面奔了去。
與此同時,一群缇春司侍衛提刀沖了進來,沈月微隐在這群人中,他的目标只有一個,那就是一身紫衫的南越女子。
女子武功上乘,可惜她運氣不好,今天遇上了衛紀黎與沈月微兩個高手,不消多時,她便被捉住了。
掌櫃的早已經躲在了櫃臺下面,渾身發抖,在他旁邊的,還有看戲的沈青杏。
她身上的紅疹是衛紀黎給的藥,那名起紅疹的女子也是他安排的,只是為了引出這個南越女子。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抓我?”女子大吼大叫道。
“你不知道嗎?”衛紀黎在她面前半蹲下,“圖爾娜。”
女子面色一變:“什麽圖爾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