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治病
治病
這兩日, 沈青杏一直待在府裏種樹,她讓人買了梅子樹的小幼苗回來,然後在東梨院內種了一排。
那個金屋藏嬌的嬌花又走了出來, 在她身邊閑逛:“弟妹, 你這棵樹種歪了。”
“弟妹,你這樹明年能結上果子嗎?”
“弟妹,你夫君知道了你的一腔心意,是不是要感動死了?他要是哪天負了你,我第一個不饒過他!”
……
沈青杏感覺耳邊有一只鳥在叽叽喳喳,她抓狂地吼道:“你能不能滾回你的院子裏去?”
“不能。我那院子太冷清了。連個活物都沒有, 還是你們這裏好,又有狐貍,又有兔子。”
她道:“讓他給你買!”
“誰需要他買啊?我有的是銀子。”
她笑起來,說:“他挺寵你的哈。”
林七雪:“???”
他又是一頓氣,不停勸自己:冷靜!冷靜!別跟一個傻子發火!
沈青杏埋着頭做自己的事, 心說這人不會是因為衛紀黎自從新婚以來就一直宿在她這裏,沒有去找他, 所以才跑來她耳邊叽叽喳喳的吧。
林七雪:“弟妹,他是不是冷落你了?是不是沒給夠你銀子花?別傷心啊,我給你。”
說着他便掏出了一袋銀袋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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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杏無語,這人是在給自己炫耀嗎?
這時,院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林七雪忽地閃身離開了這兒, 沈月微從月洞門跨了進來, 手裏拎着一盒陳記的糕點:“阿杏, 在忙什麽呢?”
“哥?”
沈青杏驚訝地站起來。
“你怎麽來了?”
“路過這裏,順便過來看看阿杏。你嫁到這邊來, 哥哥還沒有來看過你呢。”
沈青杏笑着跑過去:“哥哥你真好。今晚留下來吃晚飯吧。”
“好啊。”
“你在幹嘛呢?種樹?”
沈青杏将他拉到了院子裏:“對啊,哥哥你看,這一排都是我種的梅子樹。”
沈月微在走過去的時候,眸光掃向四周,警覺地問:“剛剛這院子裏只有你一個人?”
“嗯嗯,只有我。”
她又招呼來了書雲:“叫廚房多備點菜,今晚哥哥在這兒吃。”
“好勒,小姐。”
衛紀黎是在一刻鐘後回來的,近日他回來的都算早,天還沒黑就到了府。
進入東梨院時,看到院子裏多了一個男人,他步子一頓,随後轉入了書房內。
未過片刻,沈月微便走了來。“黃淘的事情我簡單跟你說一下……”
聽完了他的話後,衛紀黎問:“大理寺牢房的值守換班點是何時?”
“你問這個做什麽?”沈月微吃驚,“你不會是想要潛進去吧?”
“去束城查證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內,他被滅口的可能很大,我必須搶在那些人動手之前。”
“你這樣做太危險了!要是被發現的話……”
你讓阿杏怎麽辦?
“快點告訴我!”
沈月微最終還是告訴了他:“晚上一共換三次班,戌時、子時、寅時。黃淘被關在左邊第三間牢房。”
*
晚上,沈青杏在門口送走哥哥後,朝着東梨院走了回去。
方才哥哥去衛紀黎書房,她看見了,他今天來看她是假,找衛紀黎才是真。
他們兩個到底有什麽秘密?
她回到房間時,看到衛紀黎已經在床榻上躺下了,他單手壓着額,閉目假寐。
她洗漱過後,朝着床邊走了去:“大人,你睡着了嗎?”
他淺淺地答了一聲:“嗯……”
她爬了上去,剛躺下身後的人就貼了上來,手臂環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裏。
雖然已經成親好幾天了,她還是不适應他的擁抱,每次他一靠上來的時候,她都會戰栗一下。
這夜她睡得不安穩,半夢半醒中,感覺身後的溫暖消失了,她翻了一個身,往外面撲過去,卻撲了個空。
“大人……”
她迷蒙地睜開眼,發現床上的人不見了。
她以為他是起夜了,就又閉上了眼睛。
*
大理寺牢房外,一切如往常一般,靜谧無聲。
大寒天的夜裏氣溫低下,值夜的十幾名衙役邊走邊搓手,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沒有人願意大過年的來這裏值守,一年也就這麽幾天年假,他們原本可以舒服地待在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是卻要來這裏守着一個犯人。
抱怨過後,他們更多的是懈怠,心裏都在盼望着快點到時間,交接完了趕緊走人。
衛紀黎就是在這個交換班的時間裏竄進地牢內的。
依照沈月微提供的線索,他下了地牢後,往左邊走去,果然在第三間內看到了黃淘。
黃淘躺在石板上,聽到聲音立刻草木皆兵,彈坐了起來,驚恐地盯着來人:“你是誰?”
來人一襲黑色夜行衣,頭上罩着一頂黑色鬥篷,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紗中,唯有那柄長劍格外的亮。
衛紀黎走了過去,一把将其擒住,躬身問:“十二繡樓……你都知道些什麽?”
黃淘瞳孔欲裂,恐懼地盯着他:“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衛紀黎冰涼的指尖掐上了他的脖子,“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黃淘全身發冷,忽地抓住他的手,說:“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訴你。”
“我憑什麽相信你?”
“我知道十二繡樓是冤枉的!當年那些送到皇宮內的新衣,根本不是十二繡樓制的,它們被掉包了!”
“被誰掉包的?”
黃淘怒目圓睜:“蘇文!是蘇文!就是他,就是他頂替了我江南織造的位置!”
“口說無憑,你說是他,就是他了嗎?”
“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就把證據拿給你。”他道。
“哦?你有證據?那你當年為何不把證據呈上去?”
“證據是我在十二繡樓燒毀後才找到的,那個時候我已經被貶出了江南織造局,再呈證據已是無用,更何況,那蘇文背後的力量,不是我能夠與之抗衡的。”
衛紀黎将他摁在了石牆上:“現在,你又敢抗衡了?”
“我沒辦法了。若不是因為堤壩的事,這個秘密我會一直死守下去,可是,現在他們要讓我頂罪,他們要逼死我!”他看着他,眸光跳動,“你不是那邊的人,對不對?”
“你來這兒不是為了殺我,只是為了詢問真相,說明你不是!”
“那也不妨礙我殺你。”衛紀黎劍刃出鞘,直逼向他的喉嚨,“說,證據在哪兒?”
黃淘臉上絲毫不懼:“你找不到的。你殺了我一輩子都找不到它!”
他仰頭大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們很多人都想要它,我早就把它放在了一個你們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一旦我死,它馬上就會……”
他笑容逐漸變為陰邪,那是一種勝券在握的笑。
衛紀黎看了他一瞬,拉着他就往牢房外走。可是他卻不願意出去:“我不走,我要堂堂正正地出去。我若只是想茍活,就不會來長安了。”
衛紀黎沉了臉,一把将其丢開:“你最好是有證據,否則,我會将你剁成肉沫!”
語畢,他就轉身出了牢房。
回到府裏的時候,已經是子時過半。
他剛上榻,床上的少女就挨了過來,就好像是尋求某種依賴似的。
“我身上冷。”
“大人……”少女呢喃了一下。
“叫夫君。”
“夫君……”少女似在睡夢中,若是現實,她是不會這樣喊他的。
他忽地翻身将她壓在身下:“輕輕,你有多少天沒幫我治病了?”
“你不是已經好了嗎?”
他低頭噙住了她兩片粉色的唇,輕柔地吮吸:“沒有呢,這個病需要長期治。”
沈青杏從夢裏驚醒了過來,她吃驚不已,衛紀黎怎麽大晚上在啃她啊?
啃就算了,他怎麽還在扒她衣裳?
不僅如此,他似乎還開始解他自己的衣裳了。
她糾結半天,算了,索性裝死吧。
這個時候睜開眼睛也太尴尬了。
他一只溫熱寬大的手,牽起了她的柔荑,撫向他的身體。
“輕輕,我明日就要走了,疼疼我……”
走?
走去哪裏?
她失神間,已經被他得逞了。
這死斷袖,怎麽可以借用她的手?
他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了下來,她後悔到了極致,剛才為什麽要醒過來?
一直沉睡在夢裏該多好啊。
她滿腦子都在想:她在跟一個斷袖做這種親密無間的事,到底是她病了,還是他病了?
“輕輕,那晚……是怎樣的?我都記不起了。”
“我真該死,我怎麽可以忘了呢?”
“你改日幫我回憶回憶好不好?”
“等我回來的時候,好嗎?”
沈青杏腦子暈暈沉沉的,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就點頭應了。
“那我走了,一個人在家要聽話,乖乖等我回來。”
“好。”
*
皇宮金銮殿內。
皇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單手扶額,愁眉不展,雖然此時是新年,卻半點不能放松。
束城洪水的事情,已經派了官員去發赈災糧安置災民,但是堤壩毀了,一直發糧赈災也不是長久之計。
“陛下,可是憂心堤壩一事?”下面,年輕的臣子突然開了口,“臣知曉民間有一位擅建堤壩的大師,據說之前主持修建了三峽大壩,不如去請他來看看?”
昭平帝一下睜開了眼睛:“愛卿所言可是那位司徒先生?”
衛紀黎答:“正是。”
“當年束城打算建造堤壩的時候,也有人提過他,只是聽說那人年事已高,早已經不聞窗外事,所以便作罷了。”
“臣聽聞那位老先生現在正在巴楚之地,臣願意即刻動身前往,去請老先生出關。”
昭平帝:“可你才剛新婚,朕不願派你去那麽遠的地方。”
“巴楚之地高山峻嶺,老先生又避世獨居,怕是不易尋找,束城百姓耽擱不得,請陛下派臣去吧!阿杏她……也很支持臣。”
“哎……好吧,那你便去吧,盡量早日歸來,別讓你家娘子等久了。”
“臣定不辱命!”
衛紀黎躬身退下,從皇宮離開後,他便打馬回了府。
他與沈青杏簡單告別,少女神情恍惚,只道:“你快些去吧。”
他沒等到她的挽留:“這麽盼望着我去?”
沈青杏撓撓頭,昨夜之事揮之不去,她現在恨不得他能趕緊走,好避免這種尴尬的見面。
“大人何時回來?”
他将人按入了懷中,依依不舍:“快則半個月,慢則兩個月。我會盡快回來。”
那麽久?
“大人你快些去吧,我會幫你守好家的。”
他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等我回來,你得實現你的承諾。”
承諾?
什麽承諾?
她抓着腦袋想,昨晚又承諾他什麽了?
*
衛紀黎此番一去,她一個人在家便又清閑了下來,這座昔日侯府真的太大了,而府裏的人卻又太少,所以總是會有一種空曠感。
後院裏的那個紅衣美人時不時會出來閑逛一下,甚至還開始同她一桌吃飯了。
“喂,你該不會是想當平妻吧?”
林七雪已經對她的各種離譜發言産生免疫能力了,現在還能神色如常地與她開玩笑:“是啊,你不努點力,你男人就是我的了。”
沈青杏癟癟嘴:“他既能甩了我,也就能甩了你,你別高興得太早,你也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林七雪身上這股江湖氣,與哥哥有那麽幾分相似,衛紀黎喜歡他,多半也是拿他當替身呢。
“是啊,咱們都是他的替身,那你幹嘛還那麽關心他?還打探什麽神醫的下落?讓他死了得了。”
沈青杏驚訝:“你偷聽我的話?”
“不怪我偷聽,而是我耳力太好。”
其實那也不是什麽神醫,只是一個稍微有點名氣的郎中,之前南方戰亂的時候,這個郎中去開過幾次義診,所以積累了不少人氣。
聽說他最近要來長安,沈青杏那日就順口問了一嘴而已。
林七雪說:“是吧?你也知道了他中毒的事對吧?他的毒,他自己都不想解,你那麽替他操心做什麽?”
“他為何不想解毒?”
“這個……你去問他呗,我就是一個不受寵的替身,我哪能知道啊?”
沈青杏狐疑地盯着他,總覺得他知道衛紀黎很多事情。
她問:“你是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林七雪手裏拎着一壺酒,仰頭灌了一口:“很久很久了。”
“跟我說說嘛。等下次他回來了,我幫你美言幾句,讓他去你房裏過夜。”
林七雪還真的侃侃而談了起來:“那是一個大雨天……”
“雖然下着雨,可是天氣卻悶熱難耐,我師父帶着我徹夜縱馬,下雨的天不好行路,可是他卻焦急萬分,一定要冒雨前行。”
“他說他要去救一個人,若是晚了,一切就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