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空氣霎時又凝滞了幾秒。

吳慶年眉頭一擰, 先是帶着莫名惱怒看向懷裏的裴玉梅。

大概很快就意識到不會是她傳出來的,她這幾天都在醫院,也沒有見過外人。

再擡頭時, 便用一種充滿疑問和懷疑的眼神看着站在家門口的一群鄰居,目光在每個人臉上短暫停留, 彷佛這樣能夠識別出大家此時此刻的想法。

“什麽意思?”

吳慶年眼底流露出淡淡的不悅, 還有幾分銳利。

但鄰裏們對他太熟悉了。

有看着他光屁股長大的,也有跟他一起調皮搗蛋被家長打得嗷嗷叫的。

他擺出來的氣場壓根唬不住人。

董孝啃了一口青得徹底的李子, 被澀得五官扭曲,他咂咂嘴,一副看樂子的找抽樣兒:“你侄兒吳銅推你媳婦兒,連累到譚樂生媳婦兒,人家爹媽找你嫂子算賬。”

吳慶年聞言,眸光倏沉。

懷疑的眼神刷一下掃向前方鼻青臉腫的李紅霞, 見她眼神閃爍,不敢直視自己, 半信半疑立刻上升到八成懷疑。

吳慶年冷聲質問:“大嫂, 你就這麽看不慣我和玉梅?”

李紅霞當然不承認。

“老三你也被豬油蒙心了?我啥時候看不慣你們了?他們都在胡說八道,一點證據沒有。”

“沒證據, 但讓你發誓你就是不敢發。”

說着, 就有人把雙方“發誓”那段繪聲繪色描述了一遍。

這下別說吳慶年變臉,吳大媽也愣了愣, 旋即眼神就像要吃了李紅霞一般。

住一個屋檐下十多年,誰不知道誰的底?

真占理的話,以李紅霞吃不得虧的性子, 早就敲鑼打鼓唱打做念,粗話髒話嚷嚷得幾條街都知道, 別說發誓,什麽她都敢鬧!

現在不需要證據,單從她心虛的表情吳家人就大致猜到了真相。

吳大媽看了吳大爺一眼。

兩口子都好面兒,都不想把事情鬧大。

吳大爺咳嗽一聲,示意老□□讓一步:“确實沒證據——”

“爸,你先別說話。”

吳慶年粗暴打斷他,“怎麽回事我心裏有數。”

他本來以為是妻子的小心思作祟。

畢竟這幾天媽好幾次都在念叨住院費貴,兩個孩子剛出生就花了将近六十塊,如果沒有出事,如何如何的。

他以為玉梅想堵媽的嘴,不讓她再繼續唠叨,這才将摔跤責任推到侄子身上,沒想到……

想到這兒,吳慶年眼神愧疚。

他看着神色憔悴的裴玉梅,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麽都沒說,嘴巴漸漸抿成一條直線,死死盯着李紅霞。

吳大媽有點着急,這老三,咋這時候犯倔!鬧出來誰臉上能好看?

雙胞胎不是沒事嘛,好好養着很快就跟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想到這兒,迎雙胞胎孫子回家的喜悅頓時僵在臉上。

她瞅瞅腫着臉滿是不忿怨恨的的大兒媳,同時沒錯過三兒了然于心的嘲諷眼神。

一顆心啊,陡然下墜。

但不怎麽樣,現在都不是追究李紅霞的最好時機。或許她心裏還抱着“興許沒那麽糟糕”的僥幸。

便有意借裴玉梅的嘴把這事囫囵過去。

“老三媳婦兒,真是三銅故意撞的你?”

故意兩個字略重。

裴玉梅整個人都很虛弱。

一聽到三銅,情緒根本控制不住,什麽大局為重,什麽家醜不可外揚,什麽一家人的事得關起門來解決……

她通通想不起來。

她只知道自己被大房害慘了,想也不想就點了點腦袋:“是,就是吳銅。”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吳大媽嘴角抽搐,表情猛地黑了幾分,不悅地瞥了裴玉梅一眼。

丁點眼力見都沒有。

隔房嫂子和侄子的名聲壞了,其他人名聲能好?

裴玉梅興許看見了,但她顧不得太多。

醫生說她這次傷得很重,以後可能很難再生育。雖說有了雙胞胎還是兩個兒子,傳宗接代的任務已經完成,她打心底裏并不想再次懷孕。

可不想生和不能生是兩碼事。

現在,吳銅撞她這事就過不去,真的過不去。不是三言兩句浮在表面的安撫能讓她釋懷的。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吳銅死了,李紅霞再去死一死。

裴玉梅恨恨看着李紅霞。

那眼神幽幽的,蹿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火,離她近的幾人恰好看得清清楚楚,莫名覺得瘆人,不止一個忍不住抖了抖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旁邊的奚家人看到裴玉梅搖搖欲墜全靠她男人扶着才能勉強站住的身體。

心驚洩氣之餘又暗暗慶幸先下手出了口惡氣。

否則這姑娘以如此凄慘狼狽的樣子出現,顯得明亞遭的罪太輕。

若受傷最嚴重的她選擇輕拿輕放,不動手只動嘴,那自家咬着不放就太咄咄逼人了。

誰叫光腳的才不怕穿鞋的呢。

明亞在圖書館上班還好,平日不用跟太多外人打交道,關系處得好壞都影響不到她。

但樂生是公安。

這工作對外确實體面,可約束的地方也多。

不說別的,就說平日查案辦事跟街坊打交道的時候少不了,機關單位工作想要往上升,首先一點就是不能脫離群衆基礎,得跟群衆打成一片。

但凡傳出“仗勢壓老百姓”的輿論就壞了,傳謠容易辟謠難啊。

本來女兒女婿條件好就容易招來嫉妒。

若誰暗戳戳使點絆子,拉幫結派叨叨是非,就算及時查出真相,當下看不到壞處,長久未必不受影響,總歸不好。

董桂花兩口子的處事原則就是該出手時就出手,該放也要及時放,反正預料得到的虧能不吃就不吃。

而此時此刻,到了窮寇莫追的時候了。

兩口子對了個眼神。

奚蘇華熟練地帶着火氣上頭的兒子女兒退後兩步,擠進61號院鄰居們的隊伍。

董桂花則一臉震怒:“天吶,這閨女臉色那麽差,咋就出院了?”

“小夥子別傻站着,趕緊把你媳婦兒弄屋裏去,月子裏吹風受涼以後老遭罪,什麽氣都不急這一時,自己身體最重要。”

“比我家明亞還要嚴重,得好好養着,別仗着年輕不當回事。”

前半句埋汰吳慶年,後半句則是對裴玉梅說的。

董桂花的震怒自然八成裝。

來之前就知道吳家是跟閨女相看過的那家,她清楚明亞沒看上吳慶年,但對吳慶年和他媳婦兒,董桂花仍舊先一步存了惡感。

誰讓一個腳踩兩條船,另一個明知對方相親還勾勾纏纏呢,着實惡心人。

但面對眼前這場景,她也忍不住唏噓。

這姑娘跟姓吳的小子可是真愛啊,兩人膩膩歪歪被撞破時多麽維護對方啊,現在哪有恩愛樣?

透着股別扭勁兒,貌合神離!

董桂花心裏氣惱裴玉梅害閨女受傷,可看她此刻的樣子又不由得覺得可憐。

不說別的,就問問,誰家會放任早産媳婦兒站外頭跟人對峙?簡直就是一窩糊塗蛋,孰輕孰重都鬧不明白。

裴玉梅聞言,眼窩一下紅了,心裏酸苦交加,難以言喻。

多諷刺啊!

外人尚且會關心她兩句,男人和公婆卻沒注意到她這會兒有多難受。

奚明亞她媽說得對,算賬不必急在一時,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別人不心疼沒關系,她自個兒得心疼自個兒。

裴玉梅用力眨了眨眼睛,試圖把眼淚逼回眼眶。“……謝謝,我,我那天……不是故意的。”

後半句聲音略低,其實有點子心虛,但誰也沒注意到。

就覺得身體弱氣息不足是應該的。

連董桂花也沒看出來,爽利擺手:“不是故意的道什麽歉,趕緊回屋歇着吧。”

其他人看到董桂花恩怨分明的大方樣子,對她之前一言不合就扇耳刮子的惡感減少了許多。

就忍不住換位思考了。

嫁了女兒的忍不住想自己閨女若是遇到這種事,當爹媽的要怎麽辦?

而嫁了人或是即将嫁人的大姑娘們也在想,若是自己遇到糟心事,父母兄弟能不能像奚家人這樣二話不說就幫自己撐腰。

……

這麽一番将心比心,大部分人能夠理解奚家人的強勢,覺得他們做得沒錯,甚至還算講理。

畢竟,最該被遷怒的裴玉梅就好好地不僅沒被打,還是人家先注意到她狀态不好。

就這心細程度,少見的同理心強。

衆人不由得在心裏感慨,譚公安老丈人這一家子人品大大的好啊。

講理又護短。

再看半大年齡就敢跟着爹媽一塊為姐姐撐腰的明冬兄妹仨,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絡上了。

要不——

以後多跟奚明亞打打交道?

她弟弟妹妹雖小,但相貌精氣神兒都挺不錯的樣子,過幾年也該說親了。

……

董桂花可不曉得自家沒長大的三根嫩苗被熱衷做媒的幾個老嬸子盯上了。

表完态,她便領着丈夫孩子退場。

一家人沒有直接回跨院,也沒有悄無聲息地離開,而是坦言女兒女婿瞞得緊,來之前不知道出了事,只帶了布料和奶娃娃的衣服。

現在發現女兒和外孫女身體都有所損傷,得趕去供銷社買點奶粉、麥乳精什麽的補一補。

聽到這話,做別人媳婦的愈發羨慕奚明亞。

而當公公婆婆的心裏也眼饞貼補東西的大方親家,私下裏說起奚家人贊譽比诋毀多。

等董桂花幾人離開,大家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老吳家大房和三房身上。

年長的一些人就催吳大媽趕緊讓兒媳帶兒媳婦回屋。吳大媽正氣裴玉梅剛才沒順坡下驢,沒說話,只是先把兩個貓崽兒似的孫孫帶回屋。

吳慶年在衆人催促的目光中,緩緩收回鎖定在李紅霞臉上那陰恻恻的眼神,小心攙着裴玉梅,緩緩挪回家。

“攙什麽,沒看你媳婦兒腿兒直打哆嗦,抱着幾步就跑回去了。”

吳慶年表情尴尬難看。

一臉不爽掃了說話那人一眼,到底沒吭聲。

玉梅是他心愛之人,他怎麽可能不體貼她?只是剛生完孩子,就算瘦了些仍舊有一百五上下,他抱不動。

大抵是愧疚,吳慶年似乎恢複了幾分往日模樣:“玉梅對不起,之前沒有做到信任你。”

他小聲道歉。

裴玉梅搖搖頭,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最後又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麽。

她現在看吳慶年哪哪都不順眼,但不順眼又能怎麽辦?

又不能離。

有兩個孩子夾在中間,自己又……再嫁很難嫁到更好的對象,日子總得過下去。

她閉着眼睛,調整好心态。

再次睜眼時,眸底已經沒了失望和不耐煩,而是恢複到孕前的溫柔解意。

“雖然奚明亞他們家沒怪我,但不管怎麽講确實是我帶累了她。一會兒你跟媽說說,拎二十個雞蛋,兩罐水果罐頭到跨院賠個禮。”

“嗯,我讓媽去一趟。”

吳慶年下意識想避開跨院。但話一出口,他猛地想到自己贏了跨院兩口子一回,他們生了一個丫頭片子,自己卻生了兒子,一次還得了倆。

又立馬改口:“算了,我親自去,這樣才顯得誠心。”

夫妻倆小聲說着話,再走幾步就要進屋。

大家心想這事今天估計看不到結果了,正打算散場跟到吳慶年家裏看看雙胞胎,結果李紅霞見真敢下手打人的奚家人離開了,疼愛金銀銅三個兒子的公婆在家,裴玉梅又病恹恹沒精力跟她幹仗,被打趴下的雞冠子頓時又抖了起來。

不怕再被打。

“老三,三弟妹,你們不許走。”

她大聲怒斥:“你們不能冤枉了我和三銅子就跑,我沒指使三銅子推你,你摔倒那事我壓根不知情。我敢保證,三銅子不可能故意推你,就算碰到了,可能就是……崴了腳。你得在大夥兒面前還我清白。”

“行了。”

“你一個當嫂子的發什麽瘟,沒看到你弟妹不舒服嗎?盡鬧騰啥?”

吳大爺警告她适可而止。

李紅霞肩膀瑟縮了一下,平時在家罵也好兇也罷都是婆婆,公爹很少發表意見。

不管自己做得多過界,他都沒指着自己鼻子罵過,現在……

第一次被吳大爺罵,李紅霞确實被鎮住了。

但當感受到鄰裏鄰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那種打量不屑,李紅霞腦子又開始發熱,謾罵裴玉梅自己不小心,卻拿孩子頂缸,現在虛弱成這樣都是她應得的。

不知哪句戳到了裴玉梅的死穴。

裴玉梅竟真的停下腳步。

回頭直視李紅霞。李紅霞下意識往後躲,但很快她站直身體,也回盯裴玉梅。

她不斷在心裏暗示自己:只要不承認就沒事,他們沒證據的。只要堅持自己和三兒清白無辜,時間久了大家會相信的。

……

而事實上,李紅霞确實沒親口指使三兒子。

她猜是她跟大兒子抱怨三房的話被沖動魯莽的小兒子偷聽到了,他才會推裴玉梅,想讓“弟弟們”消失。

所以——

她覺得只要自己死咬着不認,憑自己給老吳家生了三個男丁的功勞,公婆看到三個孫子的份上,定會讓裴玉梅這個當事人親口“澄清”。

裴玉梅看着她許久,忽然呵呵冷笑:“是的,我懷了八個月,到哪都安安全全,被你兒子喊一聲吃飯,就突然不小心了?”

從前她對任何人說話都溫柔小意,哪怕厭惡死了李紅霞的粗俗貪婪,覺得她愚蠢到給她男人當槍,也幾乎不在明面上跟她起沖突。

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麽狠,居然在自己懷孕八個月時下手,她都不想在這時跟她計較,她還倒打一耙,緊咬不放。

好啊,這次她不想粉飾太平了。

裴玉梅丢開拐彎抹角的說話習慣,直接了當嘲諷李紅霞:“吳銅很厲害啊,幾歲就能想到讓我流産的毒招,早不崴腳晚不崴腳,特地跑到我面前崴腳,從前可沒見他這麽親近我,崴完,嘿,跑了!崴了腳還四處撒野玩,這腳崴得很靈活啊。”

“诶喲,看我發現什麽,大嫂你居然精準猜到你兒子崴腳?那你剛剛還一口咬定不知情?”

“既然早知道了,你不心虛的話為什麽沒到醫院看看兩個孩子?”

“你這個招瘟的賤人,總算露馬腳了。”

“這麽多年,二哥二嫂沒孩子,爸媽的工資都補貼到了你們一家五口頭上,你是生怕我生兒子,從你嘴裏搶肉,是不是?”

李紅霞瞪大眼,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裴玉梅,她啞口無言。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把孩子安頓好的吳大媽黑着臉出來,兩個兒媳婦的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都是不省心的貨色!

“吵完沒,不嫌丢人?”

裴玉梅氣得呼吸急促,憤怒吼道:“沒完!反正丢的不是我的人。”

“媽,我喊你一聲媽。”

“她于紅霞給你生了孫子,我也給你生了,現在是她生的賤皮子把我兒子害得早産,醫生都說會比別的嬰兒容易生病,必須精心伺候着,這話你是親耳聽到的,你作為奶奶不心疼嗎?你還說你最疼慶年,那我和慶年的孩子,你不替他們委屈?還有,我這一摔以後生育艱難,大毛二毛出生跟貓崽兒差不多,差一點就活不了,她現在還敢盛氣淩人讓我道歉澄清,這事有天理嗎?”

“她于紅霞什麽樣的人,你和爸不知道?”

“為了占我們那間屋,縱着幾個天棒仔跑我們屋裏翻東西,我們夫妻一搬走,她二話不說讓金銀銅搬進去,她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從前仗着生了你們老吳家的根,在我跟二嫂面前陰陽怪氣,耀武揚威,聽到我懷孕就坐不住了吧,聽醫生講是雙胞胎就更急了,心心念念就想我跟二嫂一樣,別生出個玩意兒壓了她的風頭。”

“呵。”

這些話憋裴玉梅心裏很久了。

既然說了,她就要說個痛快:“吳銅小,就算把我兒子弄死我也報不了仇,你就是這麽打算的是吧?我胎要是落了,沒人跟你兒子搶爸媽的錢,要是沒落,我受罪一場你看着照樣舒心,是不是?”

“我問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讓我說話嗎?我說了,來,李紅霞你要說什麽?說你沒有幹?說你兒子沒有幹?說啊,你說啊,我在你面前聽着呢,快說!說!”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我死了李紅霞你就開心了,對不對?”

裴玉梅突然爆發。

一聲比一聲歇斯底裏,那凄厲樣兒,在場所有人都被吓得不敢吱聲,再細想她的話,也的确在理。

李紅霞也被吓得夠嗆。

到了這一刻,她才隐隐感到害怕,寒意從腳底板往上蹿,路過心肺,走遍四肢百骸。

她無比清醒地發現,裴玉梅不需要證據,若自己再狡辯,她被刺激過頭,很有可能半夜拿刀把自己剁了!

在她眼裏,李紅霞真的看到了殺意。

她怕了。

“弟妹,我,嫂子跟你認錯,我跟你認錯行了吧。”

李紅霞骨子裏就是欺軟怕硬的,又蠢又毒又慫,誰對她動真格她反倒老實。

“我指天發誓,我真沒讓三銅子推你。”

“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裴玉梅喘着粗氣,因着發了一通怒,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血色。

她冷笑:“你意思是說,三銅子才七歲就知道殺堂弟了?”

“既然如此,這種孩子還養在大院做什麽?今天能殺弟弟,明天就能捅別家孩子幾刀,為了大家的安全,送到鄉下你娘家那兒養吧。”

李紅霞噎住。

要把她幺兒送走,那怎麽行?

“不能啊,三銅子是咱們吳家的子孫,怎麽能送到別人家養着,爸,媽,老三……”

吳慶年不吭聲。

大哥大嫂對他有意見,他對他們未嘗沒有,這次大嫂禍害的是他的妻子,他的親兒子,無論怎麽說,他都不可能輕易原諒。

吳大爺兩口子也不能當着老三兩口子把這事輕飄飄揭過。

如此一來,定會徹底寒了三房的心。

兒子的心不能寒,孫子也不能送走,吳大媽實在惱了李紅霞這個瘟喪,指着她鼻子破口大罵:“你少推卸責任。”

“三銅子再調皮,心腸不可能那麽歹毒,他才七歲,他知道什麽?沒有人在他耳朵邊教,他會突然讨厭他三嬸?三銅子平時見到他三叔,哪次不是親親熱熱要老三抱?”

“就是你這個當媽的叫他害人。他小,他不會分辨對錯,你說什麽他就幹什麽,三銅子不該走,該從咱們大院滾的是你李紅霞。沒有你,幾個孩子都好好的,乖得很!”

吳大媽罵完。

邁着大步沖進大兒子屋裏,一分鐘不到收了兩件衣服出來,一把扔到李紅霞臉上:“滾,滾回你娘家去,我們老吳家留不了你這麽惡毒的媳婦,61號院子更不能留你這個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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