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床
第08章 同床
家宴上,其樂融融,至少表面看起來是如此。
有傅老爺子這尊大佛在,無人敢造次,每個人都端着小心謹慎的笑容,話也不似平時多,唯恐哪句話說錯犯了兄弟不和、長幼不睦的家規。
就連往日玩世不恭神色輕浮的傅三少爺,也穿得人模狗樣,神色端正,舉手投足間頗具斯文敗類氣質。
夏南希暗暗地打量衆人,時不時瞅瞅傅氏目前的掌舵人傅二爺傅善文,比起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拘謹,他就要松弛很多,面上春風得意,還會在聊天中不經意顯擺最近公司拿下了什麽大項目,準備開發什麽新産業等等。
看他五十來歲的人了,還在老父親奮力吹噓、試圖獲得表揚的樣子。
夏南希幽幽地感嘆:真可憐啊。
傅老爺子共有三子,本來最看重的是大兒子傅進文,也就是傅鈞霆的父親。
傅進文從小飽讀詩書,性情溫文爾雅,在經商方面頗具天賦。
22歲留學歸來,傅老爺子便拿了兩個小公司給他練手,本沒在意,沒成想短短三年,傅進文就讓公司跻身業內龍頭,他驚人的經商天賦深受傅老爺子賞識,逢人就誇,出席任何活動都帶上這個兒子,并有提前退休将家業交由他打理的準備。
天有不測風雲,卻不料傅進文三十五歲那年,帶上妻兒駕車游玩途中意外遭遇車禍,傅進文與妻子雙雙喪命,只留下一個十歲的兒子。
傅鈞霆在那場車禍中,傷了眼睛從此無法視物,雙腿起初還能站立,後來因體弱多病也漸漸站不起來了。
對于傅進文的死,人們都感嘆天妒英才,事實卻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
因嫉妒而對親大哥全家下手,傅善文才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想起這段原書最後才揭開的秘密,夏南希看傅老狗愈發不順眼,活該爹不疼媽不愛,活該處處比不上親大哥,活該生個兒子是草包!
這麽罵人不厚道,但對于傅氏這種極度重男輕女的老封建家庭而言,生不出男丁,或者生的兒子蠢笨不中用,簡直比殺了他還戳心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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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傅善文缺德事太多,老天爺也看不過去。
報應!
夏南希瞅了眼紅木大圓桌對面肥頭大耳的傅泰武,頓覺眼睛受傷,趕忙撇開視線。
整個席間,憑借不變應萬變的微笑臉,夏南希輕松應對任何關心與探詢,遇到實在不明白的不想應付的,就朝旁邊的傅鈞霆撒嬌,扔給他解決。
月挂梢頭之際,這頓各懷心思表面和諧的家宴終于結束。
夏南希心裏有鬼,吃完飯假借散步為由遲遲不回屋休息,四處溜達,等到月上中天女傭來尋他,他才硬着頭皮邁入傅老爺子特意為小夫妻準備的卧房。
房間位于主屋後方的一個單獨院落中,院中假山魚池布局和諧,桂花暗香浮動,屋中也頗具古韻,随處可見花瓶字畫,也有一些鐘表、望遠鏡等西洋玩意,估計都是真古董。
夏南希不敢亂摸,屏住呼吸往屏風遮擋的裏間觑了眼,果然看見靠坐在一張氣派雕花大床上的傅鈞霆。
傅鈞霆仍是如同在家睡前屈膝看書的姿勢,只不過,這次他手裏沒拿書,而是松松地端着個褐色湯盅。
盲人的聽覺格外靈敏,察覺動靜,他也不問妻子去哪兒溜達,直接吩咐:“去洗澡。”
夏南希:“……”
古色古香的畫面,配以極其封建的命令式口吻,一剎那夏南希有種穿書到古代的錯覺。
書名就叫:穿成殘疾少爺的通房丫頭。
不想洗。
轉念一想,傅鈞霆腿還廢着,就算想做什麽也沒那個能力。夏南希便去洗了遍澡,回來時穿着只露頭和兩只腳丫的長袖睡衣。
“過來。”傅鈞霆叫他。
夏南希聽話乖乖地走到床沿,沒坐,更不可能躺下。
“坐下。”大少爺再次號發施令。夏南希老實坐下,但坐在床尾,離對方很遠。
許是小妻子接二連三不聽話,傅鈞霆沉了臉色,夏南希見狀渾身血液一凝,連忙碎步坐到男人側身,還讨好似的喊了句:“鈞霆。”
傅鈞霆滿意地緩和面色,将手中湯盅遞給他,“放桌上去。”
夏南希接過好奇地往裏瞧了瞧,湯剩下一半,聞着有股淡淡的藥味,看不出什麽,問道:“這是什麽?”
“藥。”
“什麽…什麽藥?”
聯想到什麽,夏南希的嗓子眼已經開始抖了。
傅鈞霆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離譜猜想,“補身體的藥。”
夏南希端着湯盅的手快拿不住,顫得湯勺和盅璧叮叮當當的響。
“先去把湯放下,再鎖上門。”怕膽子小的妻子徑自溜走,傅鈞霆特意強調,“不準跑。”
夏南希認命地耷拉着腦袋,一一照做,畢竟要逃他又能逃到哪裏去。
橫豎都是死。
累了,随便吧。
剛坐上床鋪,一條很有氣勢的手臂環住了他窄薄的腰,順着這股力量他只能順從躺下。
眼下的情況,唯一能做的,就是裝死,反正他只要不主動,對方再怎麽也強迫不了。
夏南希睜着雙眼死死盯着頭頂的華美帷幔,本以為對方喝了藥,會很急色,他還特意用兩只手分別護住關鍵部位。然而對方只是在他脖頸邊碰了碰,問了個預料外的問題。
“怎麽沒戴項鏈?”
眨眼琢磨話裏的意思,夏南希回道:“項鏈上的翡翠太重了,一整圈,和旗袍風格也不搭,戴上像暴發戶似的。”
一聲很輕的笑意飄入耳中。
夏南希繼續道:“手鏈、耳墜和戒指都戴上了的,現在都摘下來放好了,沒亂放。”
“嗯,很乖。”
不知怎的,簡短的幾個字卻聽得人麻麻的。
夏南希感覺不适,挪動身體想離遠一點。
很快他被摁住手腕,“別動。”
在被往床內拉去的過程,又聽對方雲淡風輕地問:“最近學得怎麽樣了?”
“……”
夏南希深吸一口氣,竭力放松緊繃僵硬的身體,“一般般吧,很多地方我都還沒搞懂。”
“哪裏不懂,需要我教教你嗎?”
“不用了,我還是回去自己研究吧。”
乍一聽,兩人好似讨論什麽學術問題,實則某人腦中畫面已不堪入目。
夏南希将腦中打馬賽克的畫面搖亂,用着近乎哀求的語氣:“鈞霆,我害怕,我們今天先睡覺吧,改天再說好不好?”
“不好。”
對方很無情地拒絕了,并将溫熱的指尖貼在他的臉頰,若有似無地撫摸,“你忘了我說過要檢查的嗎?”
沒忘。
只是選擇性忽略罷了。
夏南希腦中的弦已繃得死緊,随時會斷。
他想,要不直接坦白求饒吧,說不定尚有一線生機。
“其實,我……”
“外面有人。”對方從耳廓含着一絲熱意的話語打斷了他的坦白,熱感将耳朵熏紅,随即又聽對方低啞了嗓音,微微喘了呼吸,“趴到我身上來,演一會兒,等人走了就行。”
曲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觸碰着他的臉頰,溢出意味不明的輕笑,“別怕,我這樣吃不了你。”
夏南希明白大致用意,但還是有些地方渾渾噩噩搞不懂,轉過身,“為什麽……”
一時間,傅鈞霆一雙峰眉深目間透出三分動情的英俊臉龐赫然映入眼簾,夏南希驚惶地愣住,面頰刷一下沾上淡粉色。
他慌張轉回身,一錯不錯盯住頭頂帷幔,“為什麽……要這樣做?”
“先上來,我慢慢給你說,聽話。”
話語中的強硬不容置喙,夏南希只好用一個抱枕隔住兩人要害,緩緩趴在對方身上。
唯恐更多接觸,他努力繃緊腰部雙手撐在兩側。
這樣一來,也就沒辦法小聲交流。
傅鈞霆随即拍了拍他的腰,溫聲命令:“趴下來。”
支撐這麽一會兒,夏南希額上溢出一層細汗,周遭溫度似乎也比剛才升高不少。
熱得人口幹舌燥。
害羞的妻子慢慢貼近自己後,傅鈞霆輕輕按住對方的後背,不緊不慢說:“爺爺年紀大了,一直想在有生之年把傅氏交到更有能力的繼承人手中,偏偏現在的二叔、三叔、正行,他都不滿意,我就更不用說了,出事後他就沒考慮過我。”
“爺爺寄希望于我們的下一輩,希望我和你盡快擁有一個孩子。”
說到這裏,傅鈞霆明顯覺察手掌下的身軀僵了僵,安撫地輕拍,“別這麽緊張,我目前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從今以後你必須好好配合,爺爺已經知曉我們分房睡,今日才會特意詢問我與你的感情。”
“外面的人,可能就是爺爺派來的。”
夏南希聽清楚了,可他依然煩躁。
傅家這個封建家族的争鬥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是無辜的,被迫的,稀裏糊塗卷進來的!
過了一分鐘。
“好吧。”夏南希悶在一片暖熱胸膛裏,悶聲悶氣道:“那我要怎麽做?”
尚未到絕境,他還能茍。
傅鈞霆一番話說得胸有成竹,夏南希原以為自己同意後立即就能收到指令,不成想,對方驟然沉默下來,一言不發,唯有頭頂略微急促的呼吸和鼓動起伏的寬闊胸膛,透露着不尋常的氣息。
又過了會兒,就在夏南希以為對方再不會出聲時。
他聽到傅鈞霆帶着不平穩的呼吸,語調不太自然。
“稍微,動一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