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等我醒來,已是半月有餘。睜眼的瞬間,眼前模糊不清像是沉在迷霧中,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是活着。我拼命的轉動眼球,許久之後才似被一抹金光撕開視線,渾濁的視線逐漸清晰。

這時是我的卧房,陽光從窗棂落進來輕灑在我臉上,光暈之中浮沉蕩漾。

五感回籠,耳邊莺啼悅耳。呼吸見,一股濃濃的藥味竄入鼻尖,我蹙了蹙眉。

眼前爬上來一個腦袋,帶着稚氣的小丫頭見我睜開眼。裂開嘴笑,高興喊了兩聲:“姐姐醒了。”

我張了張嘴,扯動了幹裂的嘴角。還沒來得及問她,她便跑了出去。

嗓子幹的像被火灼,我轉動目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壺,使勁全身力氣想要控制自己站起來,奈何滿頭大汗的一番折騰也只将身子挪到了床邊。看着近在遲尺的茶壺卻咫尺千裏,無能為力。

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将目光投向門口出。頭撐不住,便将半個頭懸在床邊。心想着,不管是誰,求他倒杯水給我。

門開得急,将風從外帶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模糊中一襲白衣朝我疾步靠近。這一眼,四周暗淡,只有他在發生光。

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是裴珩。

真的是他。

我眨了眨眼睛,抖掉眼睫上沾了的汗珠,想要将他看的更清楚。

他現在與我初時已是天壤之別,人雖算不上健碩,但眼中像是承載了星光銀河,又好似陰雨天後驀地破開雲層的豔陽。

裴珩站在離我一步遠的距離,盯着我的臉,眸光顫動似是含了千言萬語。

我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不用想都知道此時的樣子難看至極。我避開他的目光,慌亂地想找點什麽遮住自己鬼一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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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堪,就算命賤,也不想裴珩看到這樣的我。

我慌亂地四下尋找,卻無力去抓任何東西。鼻尖的紅泛上眼眶,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淌。洇入蒼白爆皮的唇縫,疼的眼淚更加止不住。只好将頭埋進床鋪,肩膀顫抖,無助哽咽。

裴珩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想要靠近又不敢進一步。

我是仆,他是主。身份有別,在這個年代,他能踏進下人房來看我,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裴珩落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開口時,嗓音沙啞哽咽:“白穗兒。”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可能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可這三個字卻像是一記記重鋤砸在我心上,疼得我肝膽俱裂。

我才知道,人原來可以這麽貪心。

剛開始,我只想報答大夫人的恩惠。後來,只想陪着裴珩,一輩子做個下人。

而再我彌留之際,他抱着我,叫我名字的剎那。我好想活下去,能夠聽他天天叫我名字。

如今,我真活過來了。又開始奢望他心裏,能夠我留下星點的位置。

可我身份卑微,大周朝沒有主娶奴做妻妾的先例。即使裴珩因為內疚要了我,我做個陪房丫頭都是高攀。

更何況,裴珩還有婚約在身。

蘇家麗舒姑娘,揚州才女,名門之後。

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

我知道,我不該做夢。

裴珩從桌上倒了杯水,離我進了一些。他的指尖觸上我的長發,頓了頓又收了回去,他問:“白穗兒,你怨我嗎?”

我沒擡頭,臉貼在床鋪上搖了搖。

不怨,所做一切,都是自情自願。

只是心中莫名委屈,又覺得這委屈來的實在矯情。

裴珩沒再說話,将手中的杯子遞給剛才跑出去叫他的小丫頭。

“白穗兒。”他默了許久才說道:“好生休息。”說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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