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初沒分手
當初沒分手
還好回來的不是周承他爸媽,只是妹妹,後怕不已的沈淮序暗恨自己居然信了周承的鬼話,什麽家裏沒人,不會有人回來的,我就親一下。
都給他按在床上了,要不是妹妹突然回來……
惱羞成怒的沈淮序沒發現自己的嘴唇被咬得紅彤彤的,一臉緋紅地快速下床,匆匆奪門而出。
周承急忙起身追去,走之前不往指着周柯警告:“你等着,回來再找你算賬。”
周柯皺了皺鼻子,一點不怕哼了一聲:“誰讓你藏着掖着,早晚還不是被我發現!”
那時候她還在上初中,沈淮序才高一,周柯的身高剛好到沈淮序的下巴,因此沈淮序擦肩而過時,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個哥哥的嘴巴真好看,像花瓣一樣,又粉又嫩,還嘟嘟的腫着。
等兩人都走了,她在家對着鏡子噘着嘴看了半天,塗了兩層潤唇膏也達不到那種肉色的感覺。
從記憶中翻出這段,後知後覺打擾了哥哥好事,略有慚愧,對比年少的樣子,她不自覺感嘆一句:“大部分都長變了,但是嘴巴看着和那時候一樣好親。”
“而且……總覺得他變得有些像你高中時候。”
周承額頭青筋跳了跳:“周柯!你在說什麽。”
周柯不屑地翻個白眼,連初戀都忘了,還把人家頭給砸破,渣男!
她實力認證道:“他就是你初戀,以前我見過一面,你把人帶回家,藏在屋裏按在床上親,被我撞見後害羞跑了。”
周承吃驚,他雖然談了不少對象,但每次都是柏拉圖,從來沒有過欲.望,對于和人的親近不知哪來的抵觸,他每次都用結婚才可以的理由來拒絕,實則是內心接受不了。
想不到失憶前,他也是個“熱血”少年啊。
周承湊近打量沈淮序,從額頭滑到眉眼,掃過筆直的鼻梁,不自覺停留在被妹妹評價和小時候一樣“好親”的嘴巴,睡着時嚴絲合縫地合攏着,中間有一道起伏的弧線,上唇嘟嘟,下唇微厚,從這個角度看去,剛好适合含在嘴裏玩.弄。
周承腦子一激,他在想什麽,對着昏迷的人胡思亂想。
我居然對他有想法,只是多看了兩眼就……看來真是初戀,以前一定是對這張臉一見鐘情了,所以再次遇見還是會有感覺。
既然知道不是商業間諜,周承對妹妹用完就丢,坐在陪護椅子上,懶洋洋擡起腳跷在沈淮序的床邊,攆人了:“回去吧。”
周柯站起身,看哥哥私下無人時的樣子,從小到大都沒個正形,出于對漂亮哥哥的憐惜,提醒一句:“據我所知,你們當初應該是沒有分手。”
“……”周承扭頭無聲注視。
“反正你倆偷偷談了沒多久就被發現了,後來各種辦法都拆不開,對方家長把人帶走,你跟瘋了一樣四處找人,連課也不上了。”
說到此,妹妹有些頭疼哥哥年輕時的叛逆,“你折騰了半年,不知道怎麽開始回家折騰爸,懷疑是他串通一氣瞞着你,在家又是絕食又是跳樓。”
“再後來你就消失了,應該是有了消息去找他了,但是不知道你們後來發生了什麽,媽媽說你出了車禍撞到腦子,要休學一年,給你轉到海城了,我又趕上初三中考,媽媽怕我被你影響,學你叛逆期不聽話,高考前都不許我跟你單獨相處了。”
周承翹着的腳慢慢放了下來,不太自然地搭在另一條腿上,清了清嗓子問:“這麽說來,有可能是我失憶,把他忘了……”
“反正你小時候喜歡他要死要活的,如果你沒失憶,發現是真的忘了,八成會氣死。”妹妹撂下總結就走了,留下周承混亂不已。
好半晌,周承才捋清楚,然後拖動椅子,靠近床頭,低頭仔仔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初戀,還有可能是沒有分手的初戀。
那這不是剛被戴綠帽子被分手的他,又有對象了,說不定當初他們沒分手呢。
周承等得昏昏欲睡時,沈淮序恢複了意識,他朦胧中睜開眼,就看到身旁支着胳膊撐住頭,打瞌睡的周承。
沈淮序垂着眼眸看着周承,看他手背上的青筋,手腕處戴着百達翡麗的手表,整潔的袖口,還有鑽石袖扣。
沈淮序的角度看不清周承的臉,卻從手腕就能認清楚這就是他死了十年的初戀。
看來他過得很好。
沈淮序喉結滾動,眼睛抖了一下,淚慢慢就滲了出來,沈淮序克制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看到以為死後才能見到的人,失去痛覺的他沒辦法掐自己分辨這是不是夢。
他分不清自己是無法保持清醒出現了幻覺,還是遇到了靈異事件,或者又是神佛保佑,周承真的沒死。
他不去想那些,他只知道這是十年來第一次,見到成熟後的周承,比水中幻影清晰,比夢中少年成熟,真實無比。
他感受着周承身上傳來的氣息,很陌生,是一款柑橘調的香水。嗅不到周承本身的體香令沈淮序覺得有些不完美,他一點一點地湊近,緩緩撐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靠近周承。
然後距離在周承歪着的頭側,靠近肩膀的位置,歪着身子貼過去,沒有一絲接觸,卻又看起來嚴絲合縫地契合在一起。
沈淮序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嗅着周承的味道,露出了着迷的神情。
是他,真的是他……
沈淮序靠回床頭,依靠味道辨認之後,沈淮序的嘴角再也壓不下去,很久沒笑過的他沒多會就感到了僵硬,擡手揉了揉臉頰放松肌肉。
又伸出手,沿着周承的後背,虛空劃過,從頭頂滑到後頸,然後是肩膀,後背,腰身。仗着胳膊長,偷偷比畫着周承長大後的身量。
然後感嘆:“怎麽還能長啊,以前就高,現在更高了。”
想起昏迷前被認成水鬼的樣子,有些擔憂,不會只長身子,沒長腦子吧。
……
十年前。
叮鈴鈴……放學鈴聲響起,南城一中的教學樓吵鬧起來。
每到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學生浮躁,都盼着一打鈴就跑。去網吧、去逛街、去約會,每個高中生都有精彩的周五晚上。
最靠近校門的那棟樓,是高三學生的教室樓,為了節省高三的出行和就餐時間,每年都會讓升入高三的學生搬到這棟樓。
快到六點了,已經是放學二十分鐘後,學校仿佛空了,沒幾個人影。
夕陽下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走出教室,鎖好門,單肩背着書包,碩大的書包襯得他格外纖瘦。
少年擡頭望着天空,微風拂過他的發梢,橙黃的夕陽将他的頭發映照得泛黃。站在那裏身材高挑,校服扣子敞開露出鎖骨和若隐若現的肌膚。
“還沒走呀?”一個學生值日結束,洗完手從廁所出來,碰到沈淮序驚訝打個招呼,急匆匆就要走,“我先走了,他們在小賣部等我呢,周一見。”
“嗯……”
聲音還未傳開,值日生就一步頂三步跑沒影了。
沈淮序步履輕緩地走着,一點也不急着回家,回到那個沒有人等他的房子裏。
一步、兩步……
“半年不見,你腿變短了嗎?”一清朗少年聲音傳來,充滿調侃,又接着抱怨道:“我都等你兩個小時了,你怎麽出來這麽慢!”
人影漸漸在眼前清晰,沈淮序隔着關閉了五分之四的自動門,只能看到他肩膀以上興奮的臉龐,是絕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他長高了。
沈淮序心裏想着,嘴巴緊緊抿着,臉頰抽動,靜了兩呼吸,剛剛還慢吞吞的腿腳忽然靈活起來。
他第一次體會到每個周五,同學們這麽着急離校的喜悅,他眼睛裏滿是錯愕,還帶着莫名的委屈沖出了校門,站在來人的面前,相顧無言。
那人從沈淮序肩膀上拿走沉重的書包,明明是陌生的城市,卻仿佛在自家別墅一樣熟門熟路。
“走吧,”說完率先帶着沈淮序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沈淮序默默看着夕陽下,精瘦的身體被陽光照出陰影的背影,想到了小時候愛吃的雞蛋羹,是軟爛的、溫柔的、帶着愛的。
他跟随着他的步伐,像沒轉學之前一樣,仿佛這半年的消失短暫不曾發生過,落後一步跟着他走。
回家的路很短,短到沈淮序還沒想好問什麽就到了小區裏。
他跟着那少年也就是周承,一步步走回家,直到越來越靠近那眼熟的樓房,不願再進一步。
這小樓,是父母在這所學校周邊高價租下來的,一個三層小別墅,有保姆每日做好飯,有家教在固定時間上門輔導,有健身房和游泳池給他高三鍛煉身體。
裏面還有密密麻麻的攝像頭,為了監視他有沒有按時吃治療同性戀的藥,定期複查确保不需要再入院治療。
拐過去下一個路口,就要進入大門口的攝像頭區域了。
他站在了原地,張開唇又閉上,欲言又止。
周承聽到身後沒了腳步聲,側頭聽,一直沒有上前的聲音,嘴角的笑漸漸消失。
他原本驕傲的性格在這半年的尋找中,已經有些頹廢,感受着沈淮序的抗拒,自嘲地嗤笑一聲,收回了聆聽的姿态。
背對着沈淮序,手握着書包被帶,猶豫很久,才将書包從肩頭拿下,準備放在地下。
周承不死心,不願意相信一句話都沒有,兩個人就這樣結束了。
他千辛萬苦找到了這裏,在校門口等了兩個小時,他有滿腹的疑惑,卻在見到人的那一刻失去了開口的勇氣,年少的自負被愛人消失打擊得不負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