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配着件顏色清淡些的旗服穿,還不會顯得太花哨。“

這到底是有多想讓她添件兒大紅色的衣裳啊?

馮霁雯瞧着她滿心的熱情,又想到自己還有事要她幫忙,便也應了下來。

接下來從裏到外,從上到下的也不知道添了多少件衣裳,最後終于說到了鞋子上頭。

馮霁雯這時才發現,這個時空裏不僅沒有出現棉拖鞋,甚至連棉鞋都沒有。

這時的鞋子面料大致分為三種,草葛、皮革和布帛。

冬天男人們禦寒,也多是穿皮革制成的靴子。

這時的棉紡品已經相當普及,可似乎并沒有人想到要在鞋子的兩層料子中間夾上一層棉花來禦寒。

馮霁雯覺得這甚至說不通。

難道又是因為她所在的大清,被太多人穿越來穿越去,以至于歷史出現了扭曲嗎?

歷史上的乾隆朝究竟有沒有出現過棉鞋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她很清楚自己冬天沒有棉鞋會活不下去。

她是個連雪都沒見過的南方人,她很擔心自己會因為禦寒工作做得不好,而折腰在這大北京城的第一股寒流當中。

“冬天還穿這緞面兒鞋,不會把腳給凍壞嗎?”馮霁雯問馮婆子。

“姑娘這說的什麽傻話?”馮婆子被她給逗笑了,道:“冬天的鞋子多放些尺寸出來,裏頭多了層厚棉布襯子,到時再穿上羊毛織的襪子,還能冷到哪兒去?另外再做雙新的鹿皮翻毛靴,雪天穿,絕不會凍着姑娘的。”

馮霁雯這才明白過來。

果然是她無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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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雖然遠遠不如現代發達,但人最起碼的本能還是健全的,沒有棉花,卻也總能想到其它禦寒的法子。要不然幾千年下來,廣大北方人民還不得凍絕跡了?

可什麽棉布襯子,翻毛靴子等,保暖的功效想當然是不能同棉花比的。

“為什不能再塞一層棉花進去呢?”她用一種極為無知的表情跟馮婆子問道。

在馮婆子眼中,她這個只知在閨閣中享福的富貴姑娘确實是相當無知的。

“棉花塞到鞋子裏,可還怎麽穿?”馮婆子啼笑皆非道:“就是拿它當鞋墊兒,也不好固形啊。”

“就像被子那樣啊。”馮霁雯繼續‘無知’着。

“鞋子和被子哪兒能一樣……”馮婆子說到這裏,聲音戛然一止,臉上原本和馮霁雯逗趣兒的笑容也凝固住了。

瞧着她那雙越來越亮的眼睛,馮霁雯便知自己的提醒到位了。

“姑娘這麽一說,我可想到了一個好法子!棉花是不能直接塞到鞋子裏,但可以紡成形兒來縫進裏子裏,做出夾棉的鞋子來呀……”馮婆子顯得很激動:“就跟做棉坎肩兒一個理兒。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馮霁雯咳了一聲,笑道:“我也是胡謅的,你不妨就按你想的回去試試,若真能成的話……”

她話沒說完,就被興奮中的馮婆子給打斷了:“好姑娘啊,若這個法子真能成,那咱們的鋪子今年可就有賺頭兒了!”

欸?

馮霁雯怔了一下。

她想說的其實真的只是‘若真能成的話,就給她做兩雙出來穿穿’?

怎麽到了馮婆子這兒,就成了一個商機了?

“姑娘,我立馬兒去一趟咱們家的紡棉作坊裏,好好兒地研究研究……我就先不陪您繼續閑唠了!”馮婆子說話間,已風一般地将自己帶來的樣子給收了起來。

“欸!”

見她作勢要行禮告退,馮霁雯忙地将她喊住。

誰閑唠了,她一直都是有預謀地在說正事兒成嗎?

“姑娘還有其它事兒?”馮婆子臉上一個大寫的急着回去做棉鞋。

這種忽然有了好主意,生怕別人搶了先的心情馮霁雯可以理解,但她真正的重點還沒說呢,大嬸。

她取出了自己昨夜畫好的圖紙來。

“這是什麽玩意兒?”馮婆子瞅一眼,只覺得不倫不類的。

“我偶然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也是鞋子的一種,你拿回去琢磨琢磨能做不能做。”馮霁雯指着上面的圖,準備給她解釋解釋,然馮婆子卻直接接過了圖紙,卷起來塞進了袖筒裏。

“得嘞,我記下來了,回頭得空定給姑娘好好琢磨琢磨。”

望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馮霁雯覺得自己似乎被敷衍了。

畢竟馮婆子表現的很明顯。

這能給她琢磨出來嗎?

她隐隐有些擔憂。

……

馮婆子風風火火地走了沒多會兒,紫雲便登門了。

馮府花廳。

“怎麽來的這麽早?”馮霁雯踏進花廳中,張口問道。

清朝八旗旗民居住的區域劃分的很清楚,英廉府坐落于鑲黃旗轄地內,而紫雲要從鑲紅旗的轄地過來,中間隔着太液池和什納海,乘坐馬車要繞上好大一圈兒。

能這麽早就趕到,想必是極早便動了身的。

“別提了。”

紫雲滿臉無奈,待馮霁雯走近了,她方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昨個兒下午在外祖家被阿瑪叫回家,便聽他同我額娘在給我張羅物色着婆家呢,還找了畫師給我畫像……啧,我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啊。今早生怕他們又把我攔在家裏,這才天剛亮就跑出來了,也好躲個半日清靜。”

馮霁雯一聽便笑了:“這話你竟也說得。”

“換做別人我哪裏會說?還不是只能同你發發牢騷罷了。”紫雲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地道:“罷了罷了,不提這糟心事了。”

她是個典型的樂觀派,說不提便不提,一眨眼換了副笑臉,伸出手對馮霁雯道:“你給我準備的禮物呢?可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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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閨中禮物

“在我房裏呢,我讓丫鬟取來。”馮霁雯說着便要示意小仙去拿。

然而卻聽紫雲說道:“甭麻煩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咱們幹脆回你房裏頭說話去吧。說起來,我都還沒見過你住的院子長什麽樣兒呢。”

“這有什麽好介意的。”馮霁雯大大方方地應允下來。

紫雲便高興地站起來,帶着丫鬟跟着馮霁雯往棠院而去。

“你這院子瞧着可我的還要寬敞些呢。”

一進棠院,紫雲環視了一番,便不停地道:“采光也好,景致造的也不錯。”

小醒見有客人來,便放下了手中的繡活兒,召來了在院子各處做活的丫鬟們上前同紫雲行禮。

紫雲便又笑着稱贊道:“丫頭們調/教的也都極懂規矩嘛。”

“都是我這大丫鬟夠厲害。”馮霁雯看向小醒笑着說道。

小醒嘴角微微一抽。

姑娘,一般有人在稱贊您的時候,您最該做的是謙虛,而不是一副王婆賣瓜的姿态好嗎?

紫雲聞言便多看了小醒一眼,才随着馮霁雯往北排房的方向走去。

馮霁雯直接帶着她去了書房。

“呀,你還有自個兒單獨的書房呢?”

紫雲一進來,瞧見這間寬敞明亮,收拾的十分幹淨利落的書房,忍不住又是一陣驚嘆。

來到書桌前,瞧着書桌上摞着的幾本厚厚的書籍,不由地道:“月牙兒,我之前聽你的那些傳聞,真是沒想到你竟還是個能靜下心來讀書的人。我就不行了,除了最先幾年跟着姨母家的幾個表姊妹一起學了幾年後,近年來都沒怎麽翻過這些東西了。詩詞歌賦、地理風茂……你看的書還挺廣的?”

“閑來無事,随便翻翻而已。”

馮霁雯一點兒都沒有在謙虛。

她之所以看這些,單純地是為了多了解了解這個時空與她認知中的那個大清朝,究竟有着哪些出入。

若不然有這個功夫,她寧可多睡會兒覺。

馮霁雯将裝着禮物的匣子捧到了紫雲面前來,卻見她正歪着腦袋打量着鎮紙西下壓着的那幾張宋紙。

那是她昨日練字用的。

“這是你寫的字兒?”

“練着玩兒的。”

“真是你寫的啊?”紫雲嘆道:“我還是頭一回見姑娘家能寫出這麽好看的字呢——”

馮霁雯笑道:“這字體是宋徽宗的,可不是我自創的。”

“那也寫的極好啊!”紫雲将最上面那張紙抽了出來,忍不住細看道:“我也練過幾年的字,知道能寫成這樣定是沒少下苦功夫的。”說到此處,忽然轉頭看向馮霁雯,嘆了口氣,滿面失望地道:“月牙兒,我起初以為咱倆是一樣的人,可沒想到你竟是撇了我這麽遠。”

馮霁雯一愣之後,旋即笑了,“各人有各人的長處,我不過是會寫幾個大字罷了,怎麽就把你撇遠了?”

“我哪有什麽長處啊,不過是吃喝玩兒罷了。”紫雲又将目光放回了紙上,讀了讀上頭的那首詩,又癟了癟嘴酸道:“你何止會寫大字,你還能作好詩呢。”

“這不是我作的,這是我在一本雜記上抄來的。”馮霁雯解釋道。

不管這個朝代是不是被崩壞了,她都沒想過要冒用‘後人’的詩詞來為自己揚名,沒有真才實學,不可能永遠不露餡兒的。

重來一世,沒必要還讓自己活得那麽累。

“真的?”

“當然真的,我哪裏能作出這麽好的詩來,你可別太擡舉我了。”

“那我就放心了……”紫雲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望着這位備受打擊的少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馮霁雯肩上的壓力減輕了不少。

“那你這幅字能不能送給我?”紫雲拿着這張宋紙,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難得有人崇拜自己,馮霁雯連忙道:“那是我昨日随手寫的,你真想要,我回頭認真寫一副送給你。”

“不用了,我主要是覺得這首詩寫的好,字不字的,沒那麽要緊。”

馮霁雯覺得自己受到了一記重擊。

“送不送我?”

“拿去吧。”馮霁雯無力地揮了揮手。

“嘿嘿,這回我可賺了,送出一塊兒懷表,得了兩份禮物。這小匣子裏的東西便是給我的吧?”紫雲将那首詩交給了身邊的丫鬟卷起來收好,得了馮霁雯點頭後,自己便動手打開了那只小匣子。

棕木小匣子裏靜靜地躺着一對兒花簪。

簪子本身是銀制的,簪頭處是深粉色半透明絹紗做成的一朵玉蘭花。

紫雲拿出其中一只來,輕輕摸了摸那‘玉蘭花’簪頭,很是識貨地問道:“這是水晶紗吧?”

尋常的輕紗根本沒有這樣的透亮度,且容易定型。

水晶紗不屬于紗布,本質為棉布,只是外形為半透明,似彩紗一般,十分漂亮。

馮霁雯點頭道:“之前從一個外國商人手裏買來的,一直沒有拿出來戴過。”

這當然是小仙告訴她的。

那日她愁着不知道送紫雲什麽好,便讓小仙把她沒有動用過的新首飾找了出來,金銀太俗氣,這簪花是她挨個兒地選出來最滿意的。

“這可是洋人那邊傳過來的東西,稀罕着呢,之前我在廣州的時候便想讓我姨夫幫我找一對兒水晶紗做的珠花,可這東西不是正經的珠寶貨物,只能碰着運氣找,可他一直也沒能碰上這個運氣——月牙兒,你太會送東西了!”

見她着實喜歡,馮霁雯便也高興。

紫雲卻又忽然不好意思起來:“這麽好的東西,你就這麽送了我——”

她雖然自來熟,但也不想奪人所愛。

馮霁雯笑了道:“我當初買了兩對兒的,還有一對兒顏色不一樣,我留着自己戴呢。”

紫雲聽罷十分高興,這才心安理得地将這份禮物收了下來。

“戴上瞧瞧好看不好看。”馮霁雯見她要放回匣子裏,笑着問道。

紫雲一聽當即點頭,在椅上坐下來,便讓丫鬟将自己頭上原本的流蘇釵摘了下來。

小仙變戲法兒似得掏出了一把小鏡子來。

咳,這是作為自家姑娘的貼身丫鬟随身必備的法寶之一。

紫雲對着鏡子扭了扭頭打量着,越瞧越喜歡。

……

033 騎射行頭

紫雲中午留在了英廉府用飯。

吃完飯兩個小姑娘又去後花園裏散了步。

紫雲看起來一直都十分高興。

她在廣州長大,姨夫家又是行商人家,家裏的規矩遠不似京城這般森嚴,她又很得姨母姨夫寵愛,經年累月的,便養成了這麽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

在廣州時還不覺得有什麽,可回了京城,便覺得與四處格格不入了。

她起初與馮霁雯相交,是覺得她看待自己的眼神裏沒有那些貴女們的虛僞甚至是隐含的嘲笑,二人甚合眼緣。而這幾次接觸下來,她才發現這個小姑娘不僅不似傳言中那般刁蠻任性,只看重別人的外表,反而很和氣。

但這種和氣,又非軟弱,譬如那日她在茶樓中面對福康安的質疑和羞辱不肯吃虧的情形。

一舉一動,分明又不比那些貴女們粗俗。

她在廣州也有幾個一起玩兒的好友,但她從來沒有跟她們真正交過心,一是覺得她們待自己也不是完全真誠,二便是覺得還沒投緣到那種可以無話不談的地步。

這回興許能交上一個合心意的知己吧?

小姑娘打從心底這樣期盼着。

“月牙兒,你看什麽呢?”見馮霁雯頻頻回頭,紫雲也跟着她的視線轉頭往身後看去。

小徑上,卻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沒什麽。”馮霁雯搖了搖頭,暗道自己多疑了。

她方才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尾随自己。

可這大白天的,又是在自己家裏,誰會做出這麽變/态的行徑來?

“這個季節園子裏也沒什麽花兒了。真要賞景的話,那還得去城外看楓葉。”紫雲說道。

馮霁雯贊同地點點頭,“再有一個來月,楓葉就該紅透了。”

“是啊,剛巧下個月香山別院不是有賞楓會嗎?到時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紫雲興致勃勃地說道。

賞楓會?

馮霁雯表示自己的知識面還沒有覆蓋到這麽廣的地步,點頭應付了過去,思忖着回頭問問小仙這是個什麽來頭。

“那咱們可說好了,到時你可不能不去。”

呃,點個頭就算說好了?

罷了,反正聽着也是挺文藝挺正經的聚會,去便去吧。

況且她到底還是要試着慢慢融入這個世界的。

……

送走紫雲後,馮霁雯剛回到棠院裏,便聽小醒問道:“今日是府裏采買公中物資的日子,管家方才傳了話過來,讓奴婢問問姑娘咱們院子裏有沒有什麽東西要補的。”

府裏各個院子的日用之物每月都是定量發放的,不夠用便自己拿月銀讓下人單獨出府去買。

但棠院的馮霁雯卻是個例外。

慶叔問的這個有沒有什麽東西要補的,并非是日用之物,而是馮霁雯有沒有什麽其它的東西要他代買的。

這在英廉府早已成了一項不成文的規矩。

慶叔除了包攬各種雜活之外,同時還擔任着自己的私人代購師這一點馮霁雯已經了解了。

她聽罷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要采買的。

“你去回慶叔一聲兒,告訴他我沒什麽東西要買。”

她這多年來破天荒的頭一遭不提要求,讓小醒覺得自己近來因為自家姑娘而吃驚的次數似乎過于頻繁了。

她剛要吩咐小茶去傳話,卻聽馮霁雯忽然道:“等一等。”

小醒回過頭來,麻木的表情裏似乎沒有太多意外。

就知道。

“買一把好弓回來。”

“什麽?”小醒認為要麽是自己聽錯了,要麽是自家姑娘瘋了。

“一把弓。”馮霁雯重複道。

“您買這個做什麽?”小醒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看着她,似乎覺得她腦子又搭錯弦兒了。

雖說旗人女子也有學騎射的,但她們馮家可是書香世家,女孩子從來不碰這些粗糙之物。

“給舒志的,我同祖父商議了一下,祖父答應給他物色個師傅教他學騎射。”馮霁雯與她解釋了一句後,又喃喃道:“可學騎射的話,需要的東西似乎還不少,單單一把弓只怕不夠吧?”

顧不得理會小醒的驚訝,她下了決定道:“罷了,我随慶叔一同出趟府瞧瞧去。”

小醒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打算勸一勸馮霁雯,大可将這件事情交給下人去做。

可一瞬間,她想到了一處關鍵來。

姑娘與小少爺的關系一直很僵硬,雖然不知姑娘發了什麽瘋,竟然要主動給小少爺置辦騎射的行頭,可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說不定便是關系緩和的開始。

可憐的她并不知道馮霁雯所抱有的心态只是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出去轉轉熟悉熟悉北京城的環境。

小醒這麽想着,便沒再攔着馮霁雯,而是除了馮霁雯出門必帶的小仙之外,又讓第一天上崗的小茶也跟着一同去了。

這正合馮霁雯心意。

有個大力丫鬟跟着,她很有安全感。

慶叔知道馮霁雯要給馮舒志買騎射行頭之後,直接将她帶到了安定門大街旁的打鼓巷。他告訴馮霁雯說這條街巷上有幾家不錯的騎射用品鋪,讓她可以随便看看,因他自己還另有許多東西要置辦,便讓兩個小厮陪着馮霁雯一起。

此次出府給馮舒志置辦騎射行頭是請示過了馮英廉的,故慶叔不顧馮霁雯推說自己身上帶了銀子,又徑直塞給了小茶一只錢袋子,只說萬一不夠用便麻煩了。

他可不信自家姑娘那手筆還能存下多少私房錢來。

小茶掂了掂重量,露出一抹謎之傻笑來。

“姑娘,比咱自個兒帶出來的多了兩三倍呢。”她樂呵呵地道。

小仙見她那模樣,略有些嫌棄地說道:“再多還不是咱們府裏撥出來的,又不是平白撿來的,瞧把你樂的……”

“嘿嘿,我打小兒就特別喜歡銀子……也不說不上來是怎麽個喜歡法兒,反正攥在手裏頭就控制不住的高興,想笑、想跳。”小茶毫無掩飾自己對金錢的欲/望,說罷還一臉懇求地看向馮霁雯:“姑娘以後出門兒能不能把銀子都交給奴婢管着?奴婢保證不會出差錯兒。”

馮霁雯望着她兩眼直發光的樣子,不由吸了口冷氣。

沒想到憨厚的小茶竟然如此貪財。

很好,不愧是她親自選的丫鬟。

得了馮霁雯的點頭,小茶高興的不行,把錢袋子揣在懷裏,樂颠颠兒的跟着馮霁雯往一家鋪子走去。

如今大清朝的騎射之風已遠不如從前來的普遍,騎射用品也非日常必備之物可比,加之此時時辰已經不早,故當馮霁雯踏進這間鋪子裏之時,一位客人也沒瞧見。

鋪子不算大,兩側朱紅色的高架子上被一張張樣式長短不同的弓和長鞭林林總總挂的滿滿的。

一個着紅褐色粗布袍的年輕身影正背對着她們彎腰将一支支箭支按照材料的不同分入各個箭筒中。

聽到腳步聲,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轉回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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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熱心少年

這看起來只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皮膚是非常健康的小麥色,濃眉大眼精氣神兒十足,深秋的季節也只着一件單薄的舊袍子,袖子還高高地挽起到手肘處。

“幾位客官,要買些什麽?”他迎上前來,口氣爽朗地問道。

馮霁雯說明了意向後,他便十分熱情地介紹了起來。

“客官想買好弓,可是來對地兒了。”他從架子上取了一把長形角弓下來,拉了個空弦兒,馮霁雯等人只聽得“嘣——”的一陣清脆的餘響。

馮霁雯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重量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再試着拉了拉,可任她使了最大的勁兒卻竟沒能拉開半分!

少年人見狀忍不住笑了,哈哈道:“姑娘,這可是一石的弓力,您指定是拉不開的,您只要瞧瞧這作用和材料合不合意便是了。反正您也不是自個兒用。”

馮霁雯想到馮舒志那小身板兒,只怕力氣還沒有日日運動的她來的大吧?

“我說的好弓,指的是質量上乘些的。而不是這麽大的弓力。”馮霁雯解釋道:“是買給初學的孩子用,今年才九歲,你這張弓雖好,可他怕是拉不動的。”

“嗨,那您怎麽不早說呢?”

馮霁雯笑了道:“我也不懂這些,以為弓只分好壞長短,哪裏知道還分弓力大小。”

少年人聞言多打量了她兩眼。

他見過的富家小姐多了去了,可遇事如此坦白地說自己不懂,一點兒也不藏拙,且一點兒也不覺得扭捏的樣子,卻還是頭一回見着。

不由就對面前這微胖的小姑娘生出了幾分平和的好感來,耐心地笑着講道:“那我給姑娘挑個合用的,你稍站站。”他将馮霁雯手中的弓接了回來,轉身在架子前挑了挑,沒多會兒便重新挑了一張。

“這張是清弓,您別瞧它弓梢長,可拉力不大,這張不過兩鬥的弓力。雖然射程跟方才那張沒得比,可勝在出箭穩,最适宜剛入門的來練手了。”他笑着介紹道:“材質也是頂好兒的,牛角鹿筋,骨制的弦墊。”

馮霁雯點點頭,接過來拉了拉,雖有些費力,卻好歹能拉開了。

“姑娘可還中意嗎?”

馮霁雯擡起頭來笑着點點頭,見他做事很走心,便也沒往其它鋪子跑,幹脆讓他幫着挑了一整套騎射行頭下來。

二人邊挑邊講的,約得有小半個時辰下來,才算上上下下的給置辦全了。

再三确定沒有什麽遺漏了,馮霁雯方問起了詳細的價錢來。

少年人笑了笑道:“這價錢的話,我做不了主,還得讓掌櫃的出來跟您談,可是……”

“可是什麽?”

少年往身後隔開裏外間的竹簾門兒看了一眼,方壓低了聲音說道:“可掌櫃的喜歡看人擡價兒,黑着呢,待會兒他若要的多,你盡管跟他砍,這些東西我粗略地算了算,最多能給他二十五兩銀子……”

馮霁雯愣愣地看着他。

只聽他又重申道:“二十五兩,不能再多了。”

馮霁雯這才沒忍住笑了起來。

還有這樣做生意的夥計?

“記住了啊……”少年轉身去後頭請掌櫃過來,臨走還不忘再三交待她,生怕她被宰了似得。

沒多時,胖墩墩的掌櫃從後頭出來,上下不着痕跡地打量罷馮霁雯一行人幾眼,端出一臉笑來,果然張口便漫天要價。

“姑娘眼光好,挑的都是好東西。”他邊嘩啦啦地撥着算盤邊道:“合計合計該是一百零三角銀,瞧姑娘買的多,指望您下回給我這小店兒帶幾個客人來,便将零頭給您抹去了,算您一百兩整,如何啊?”

站在他身後的少年人撇了撇嘴,又翻了個白眼。

馮霁雯得見險些要笑出聲來。

“最多給你二十五兩!”小茶喊道,懷揣着錢袋一副絕不多給的模樣。

老板呆住了。

馮霁雯也被這直接到突兀的講價方式驚了一瞬,她甚至害怕小茶下一句就會把方才透價給她們的少年人出賣了……

少年人的嘴唇确實抖了抖,有些驚駭地看向小茶。

“二十五兩,這麽低的價錢往哪兒買去?”一下子被砍到最低價,老板臉上的笑頓時維持不下去了。

“就是……”少年在後頭默默跟了句,給自己打掩護。

馮霁雯看了一眼還欲再言的小茶,示意她別說話,小茶立即有些惶恐地閉上了嘴巴。

馮霁雯對那掌櫃道:“我願意出三十兩,掌櫃的如果覺得這價錢可以,我便讓下人們把東西裝上馬車。”

少年聞言一愣,看向她。

“這……您要誠心想買的話,就把價兒再往上擡擡,咱們各讓一步,也好做個下回生意……”老板又捧起了笑臉兒,一雙細縫眼裏滿是商人的精詐。

馮霁雯見狀,唯有使出了砍價的必殺技來——

“既然掌櫃的對這價錢還不滿意,那我們只有另擇別家了。”

話罷,便要帶着兩個丫鬟和兩個仆從往外走。

“欸!姑娘等等!”

“成交成交!”

掌櫃的忙地追了上來,連連喊道。

馮霁雯讓小茶給了銀子,少年人便幫着兩個小厮把東西送上了馬車。

“多謝了。”馮霁雯站在馬車旁,笑着說道。

少年不以為然地笑笑搖頭,道:“謝什麽,舉口之勞。”話罷仰頭看了一眼有些陰沉的天色,又順口提醒道:“我瞧這天色八成要下雨,姑娘若無其它東西要買,就盡早回去吧,挺冷的天兒萬一淋着就不好了。”

馮霁雯應下來,又道了句謝。

馮霁雯上了馬車,不用她來開口,小仙便教育了小茶一番。

“人家好意給咱們透價,你倒好,險些把人家給賣了,若不是咱們姑娘反應快,願意吃這五兩銀子的虧,那做生意的人精兒指不定要瞧出什麽來呢。”小仙板着一張臉說道。

小茶似還沒有聽得太懂,長長地“啊——”了一聲。

“小仙說的沒錯兒,買不買東西事小,若因這個連累到了人家丢了活計,便不好了。”

小茶這才回過味兒來一般,低了低頭,慚愧地道:“奴婢方才就想着不能便宜了那黑心掌櫃,沒想到這個……”又分外懊惱地道:“還讓姑娘平白多花了五兩銀子。”

主要是銀子。

“五兩銀子沒什麽打緊的,若是沒有他的提醒,我只怕真要應了那一百兩的高價兒了。”馮霁雯只道:“就當給你買個記性了。”

小茶聽了這話,臉色更苦了些。

那可是五兩銀子啊。

她的記性哪裏值這麽多錢?

小茶感到一陣心痛。

馮霁雯就是吃準了她心疼銀子,才故意有此一說,她想這個教訓,小茶應當十分深刻了。

小仙聽馮霁雯都這麽說了,也不好再當着主子的面僭越再去說小茶的不是,只想着回頭要幫着小醒一起好好地教教她做丫鬟的規矩。

好歹也才頭一天,日後要學的規矩還很多呢。

望着低頭忏悔的小茶,小仙忽然有一種媳婦熬成婆的優越感……

而馮霁雯不知道的是,她們走後,回到了鋪中的少年人,還是因此遇到了麻煩。

035 撿了個妹子

“你別以為我沒看出來是怎麽回事!她們一瞧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平日不常出門兒的小丫頭,怎麽能把價錢摸得那麽門清兒?定是你從中作鬼,拿了她們的好處,斷了我的財路——”

老板将方才賺來的銀子收好,一眨眼就變了臉色,沖着少年人一陣斥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開始張口趕人:“你給我滾,從明個兒起不要再過來了!”

少年人聞言大吃了一驚,連忙就道:“一個月期限還差三天,你現在要趕我走,那你把那張弓給我!”

“呸!你一個月都沒做滿,還敢跟我要東西?”老板吹胡子瞪眼睛地道:“廢話少說,現在就給我滾的遠遠兒的,不然我讓人收拾你!”

“什麽斷了你的財路,你根本就是想借機趕我走罷了!”

“沒錯兒,我從起初就沒打算付你報酬,空口無憑的,你還想怎麽着?”老板冷笑着道。

說實在的,這樣一臉挑釁的賤相,實在讓人不好消化。

“你……”少年本就是血氣方剛的性子,怒從中來地就揮起了拳頭來。

老板眼中閃過一絲怯懦,往後退了一步強作鎮定地威脅道:“還想打人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麽身份,難不成想吃官司?”

少年聞言動作僵在半空中,臉色一陣變幻。

他不怕吃官司,打了洩氣,吃官司也值!

可他不能連累大哥……

“二爺,二爺!怎麽了這是?”

一道驚訝的聲音自鋪門外傳來,一名小厮打扮模樣,個子矮矮的削瘦男子走了進來,他上前來笑着把少年人高高舉起的胳膊掰了下來,又朝那老板和氣地笑了笑,問道:“掌櫃的,不知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你問問你們家這位‘爺’吧,成天在我這兒不幹活不說,還淨是壞我的生意。這樣的夥計,我可請不進起。去去去,快滾快滾——”他不耐煩地揮揮手,又一次趕人道。

“你胡說八道!你在這條街上做生意是出了名兒的黑心貨,若非有我在你那些積壓了大半年的東西能賣的出去嗎?你分明從起初就算計着我,想使白工!”

“嘿!你還敢說——”老板聽他罵自己黑心,登時沉了臉。

見他似要發怒,小厮忙拉着少年人往外走。

老板見狀“嘭”地一聲将鋪門狠狠摔上。

少年人望着緊閉的兩扇門,氣的紅了眼睛。

“二爺,好了……您趕緊消消氣。”小厮頗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起初就跟您說這法子使不得,您還偏要瞞着大爺來這兒做活兒跟人換弓——瞧瞧,當時怎麽跟你說的來着?”

“當時都說好了的,他簡直欺人太甚!”

“是是是,可那又有什麽法子呢?”小厮拉着自家單純的二爺轉身往前走,嘆了口氣,“大爺不是說了麽,凡事不能硬碰硬,尤其是不能跟這種小人計較。對付這種小人,要麽是将他一棍子打死,要麽就只能暫時忍一忍,留作日後清算,賭一時之氣那是萬萬使不得的,只會吃更大的虧。”

“大哥說什麽都對,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少年甩開他抓着自己袖子的手,闊步走了幾步。

小厮嘿嘿笑了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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