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比旁人傻還是怎麽回事?”馮霁雯笑看向她。

那你還笑得出來啊?

小醒的臉色複雜了一刻,心底忽然沒由來的有些酸澀。

她鮮少會跟着馮霁雯出門兒。是也不知道她近來在外是怎麽樣的一番為人處事。

都是如此嗎?

在經受過這些冷眼甚至隐含的羞辱之時,既不動怒也不辯解。

“那姑娘日後……當真就不跟那彥成少爺往來了嗎?”小仙聲音低低地問。

方才章佳夫人那話她可不敢茍同,姑娘與那彥成少爺相交多年,她還未聽說過半句閑言碎語呢。

雖然……雖然那是因為往前姑娘的外形很難讓人去多想。

所以章佳夫人的話。根本就是危言聳聽,誇大其詞,在拐着彎兒的表達對姑娘的不喜歡吧。

不喜歡就不喜歡,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

“往來不往來,那就看這位大夫人的了,并非是我能決定得了的。”馮霁雯忽然笑了一聲。“我與韶九平日裏如何往來了,是我成日往阿桂府裏去,還是沒事兒總約他出去吃茶聽戲了?”

小仙搖了搖頭。

都沒有。

九成是那彥成少爺來找姑娘玩兒。

可向來都是坦坦蕩蕩的,也甚少是二人單獨相處,并無逾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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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了。”馮霁雯道:“她今日與我說的話,我記下來了,亦會多加避嫌。可韶九那邊,她若不去講,也別想着等回頭韶九來找我的時候,我會刻意地去排斥他,再由我的口來告訴他須得去避什麽莫須有的嫌。”

章佳夫人與她說了這一席話,雖是傷感情,但二人本就無感情可言,故也無需忌諱。

可韶九便不同了,那是她的親生兒子,她定不想因此事而致母子生下嫌隙——若不然,直接教訓兒子一頓不跟她來往便是了,何需來與她費這般口舌。

無中生有便罷了,可若還想讓她費心扮黑臉兒做壞人,那可算是找錯人了。

她雖然已經要成黑鍋俠了,可這不管是與她還是與從前的馮霁雯都毫無關系的黑鍋,她說什麽也不會答應往自己身上攬。

她不打算将今日之事告訴韶九,影響其母子感情,但更不打算陪這位章佳大夫人演這麽一出戲。

小仙聽得呆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馮霁雯的意思。

小醒瞧着自家姑娘那副随性又不願吃虧的模樣,卻是忽然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她家姑娘向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但如眼下這般通透,卻是真的招人喜歡。

別人喜不喜歡她确定,可至少她是十分喜歡的。

心下有了定論,心情便也未受多大影響的馮霁雯回到了考場。

卻見紫雲帶着丫鬟已離了監考廊,正站外廊外等她回來,很有些心急的模樣。(未完待續。)

PS: 大家別急,下一章和大人的身份就藏不住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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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考核風波

“怎麽去了這麽久?大舅母都跟你說什麽了啊?”紫雲匆匆地迎上來。

“沒什麽,話一話家常而已。”馮霁雯含笑道。

“哎呀,大舅母可真偏心,都沒找我單獨說過話兒。”紫雲半真半假地埋怨了一句,便拉起了馮霁雯的手道:“這裏沒什麽意思,咱們去第一考場瞧瞧去。”

“不都是考試嗎?”

“那邊是肄業考嘛,沒準兒有什麽好玩兒的呢……”紫雲找了一個不太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也不給馮霁雯再多說的機會,直接拉了人往前走:“估計他們的文考已經快結束了,咱們走快些。”

馮霁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這丫頭從今早過來,便很有些不尋常。

總覺得她嚷嚷說要來看韶九考核,其實不過是個拿來掩人耳目的幌子。

可憐韶九這個二表哥似乎又被利用了。

只是這肄業考上,究竟是有什麽好玩兒的能這麽吸引她?

馮霁雯懷着茫然的心情跟着紫雲來到了鹹安宮官學的第一考場。

鹹安宮官學內的子弟每次考核都會被記錄在冊,會對日後的入仕産生影響,其中更以肄業考的成績最為緊要,也或是因此緣故,第一考場的監考廊中,幾乎已是人滿為患。

監考廊中圍坐者甚多,監考的考官亦多了數位,甚至還有內閣學士王傑前來坐鎮。

馮霁雯和紫雲輕手輕腳地轉悠了好一會兒,才算找到了一處位置不太好的空位坐下。

從她們這個方向望去,只能隐隐瞧見亭中學子們的一溜兒低着頭的側臉。

這讓紫雲頗為懊悔沒有早點過來占上一個好位置,一面又忍不住伸長了脖子仔細地瞧,那急切的模樣,倒像是在找人一般。

片刻後,也不知是看到了誰,眼睛忽地亮了起來。

馮霁雯在一旁瞧出了不對勁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不知她看的是哪一個。

肄業考對學子們的意義非同一般。亭中學子多是低頭凝神書寫着——其中自然不乏家世顯赫者,縱然考的差了,也不會太影響日後入仕的那一種。可當着一衆人的面兒,還有內閣大學士在場監考。就算是裝,也要裝出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來。

但卻有一位裝也不願去裝的,來的格外顯眼。

他閑閑地倚坐在椅上,一只手臂搭在椅背後,一只手拿着羊毫漫不經心地在考卷上畫着什麽。雖看不清,但那筆畫絕非是在寫東西。

這年約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便是前些日子裏剛鬧出在煙花處與人争風吃醋打死了人的于齊賢。

其父于敏中忙于政務,今日并未能抽身前來監考。

也沒什麽可看的,不必看也知道兒子是什麽德行。

這位經常聚衆鬧事,連課也甚少來上的于公子今日能‘賞臉’來參加這肄業考,已是讓先生們相當寬慰了。

內閣大學士王傑将其這派模樣看在眼中,威嚴的臉上是不遮掩的不喜。

他曾在阿哥所裏教習,連阿哥都被他罰過跪,是出了名兒的鐵面無私直腸子。最看不過的便是于齊賢這等吊兒郎當,不知尊重學識的驕扈子弟。

鹹安宮官學裏,收納的多是八旗子弟,卻獨獨有兩個例外,第一個便是于敏中之子于齊賢,第二個則是劉墉之子劉鐶之——這二位并非旗人出身,但因家世顯赫,長輩在朝中都是舉足輕重之人,萬歲爺為了顯示對兩家的厚愛恩澤,特允其二人入鹹安宮官學。同八旗子弟一同相處受教。

只是他們之間的差異,可謂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劉鐶之潔身自好,不愛拉幫結派,歷年考核皆不下前五。深得先生們青睐。

而與其同一年入學的于齊賢則截然不同,随着父親于敏中在前朝越發得皇帝重用的緣故,其在官學中也是水漲船高,日益受人追捧,一些子弟是得了家中授意刻意攀附,還有一些則是完全的物以類聚。找棵大樹好乘涼。

前年裏福康安初入鹹安宮官學,不少人有意倒戈相向,于齊賢因此便同福康安格外地不對付——只是福安康雖性子驕縱,卻因自幼養在宮中的緣故對這些溜須拍馬之輩壓根兒看不上眼,又因傅恒耳提命面不許他過度結交那些家中參與黨争的子弟,故而這些子弟在他跟前讨不了好,多數便又回到于齊賢身後繼續哈腰效力。

所以這位公子哥兒可謂是鹹安宮官學中最大的一塊毒瘤。

學裏的先生們一想到明年開學再不必見到這位閻王爺,暗下多是大松一口氣,今年也可安安心心地過上一個好年了。

“先生,學生寫完了!”

一道高高的聲音響起,衆人下意識地望去,坐于亭中面向衆學子們監考的吳省蘭亦擡起頭來。

是坐在最後面一排的阿林保站起了身來,手中捧着自己的數張考卷朝着先生吳省蘭走來。

離文考結束還餘一刻鐘的時間,旁人也多寫完了,可都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等着學鐘響起。

但這位阿林保本就是出了名兒的愛出風頭,跟在于齊賢後面作威作福的慣了,吳省蘭雖不喜,卻也不作言語,任由他提前交卷。

“哎喲!”

阿林保剛走了十餘步,腳下不知為何忽然一崴,驚呼了一聲的同時,身形就朝着左側栽倒而去!

“哐!”

他的身子撞到左側的一張考桌上,一副疼的龇牙咧嘴的樣子。

“哎呀……真是對不住了,方才一不留神打翻了你的墨,瞧瞧我這袖子髒成什麽樣兒了……啧啧。”他一面直起身子來,一面面露嫌棄地打量着自己袖口處沾染上的兩滴墨汁。

周圍的學子們探過頭來,待瞧見那考桌上的一片狼藉之後,紛紛悶笑出聲。

先生吳省蘭已快步走了過來。

“這……”

他緊緊皺起眉頭,看向阿林保低聲訓斥道:“胡鬧——”

“先生此言差矣啊,方才我是不慎要跌倒,情急之下借着這張桌子扶了一把而已,怎麽能是胡鬧呢,這麽多人瞧着。您可不能誣賴我啊!”說着環視衆學子,嬉笑道:“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

“不就打翻了一盤墨嗎,也值得這麽大驚小怪的?”

“你且瞧瞧,這考卷哪裏還辨的出一字半句來!”吳省蘭得見廊中開始有其他先生走來。連忙地提出要害,朝着阿林保質問道。

原來是阿林保方才‘不慎’打翻的墨汁染了該學子剛作好的考卷,大片的墨汁浸透暈染開,張張幾乎已不可見原先的字跡。

“唷!”阿林保似才發現一般,卻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道:“這是我的不對,我給這位兄臺賠禮道歉了,還望兄臺千萬千不要介懷啊——要不然我這心裏頭,可真是萬分過意不去了!”

周圍響起的卻是哄笑聲。

“肅靜,考場之上,成何體統!”監考廊中,王傑忽而站起身來,臉色沉肅地道。

他是鼎鼎有名的‘鐵面先生’,衆學子們自然沒有不怕的道理,立即噤聲下來。只是臉上那幸災樂禍的神色,卻是一個來的更比一個明顯。

吳省蘭到底只是一介文人,雖有些才氣,做人卻是格外謹慎,眼瞧此狀哪裏敢一次得罪這麽多家中背景不凡的子弟,一時也不做聲,只眼睜睜地看着那前來查看情況的先生,折回了廊中與王傑禀告詳情。

等着王傑來拿決定。

“給其多加一個時辰,重寫這篇策論——”王傑依舊站着,遠遠望着坐在亭中。始終沒有出聲的那名年輕人。

“王大人,這怕是不公正吧?”于齊賢冷笑了一聲,看向王傑的方向,道:“我等都是一個時辰。他憑何可以多得一個時辰來做這考題?一個時辰,可是能多想上許多要害的。若果真可如此輕易便破例,那學生幹脆也‘不慎’将這考卷作毀,求得大人再另給學生一個時辰來反複揣摩思考?”

他笑着講道。

此言一出,許多人都出聲附和。

“就是,于公子這話說的沒錯兒。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因為我的過失而讓大家心有不平……不然這樣吧王大人,一命抵一命,學生願拿自己的卷子來換兄臺這污損過的卷子,不知兄臺意下如何啊?”阿林保依然沒個正形兒。

方才一直凝神的和珅,此時方才遲遲回神一般,明知阿林保是在刻意調侃自己,卻也不惱不怒,反而露了笑道:“閣下的歉意,和某心領了。只是官學中考核歷來有官學的規矩,閣下的提議,只怕有欠妥當。”

還笑的出來?

阿林保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像他這種只能靠自己來出頭的清貧子弟,不知将這場肄業考看的有多重要,此刻只怕還在強作鎮定吧?

心中如此作想,阿林保面上卻絲毫不顯,一副為難至極的模樣道:“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反正我等絕不同意加時做題,這不公平!”

“王大人為師表率,凡事當以公正為先啊……”

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八旗子弟們,有着于齊賢撐腰,果真是什麽都敢講。

劉鐶之擱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這種排擠與為難,他見得太多了。

起初會覺得為數不多的幾個無權無勢,受人欺負的學子們十分可憐,可幾年下來,已不會再覺得同情了——既是知道自己與此處格格不入,為何又非要留下來自取其辱呢。

他身側臨近的考桌後坐着的年輕男子,單手撐着腦袋看着這場騷動,眉目中一派閑懶的意味。

“鐶之。”他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轉過頭來。

劉鐶之聞聲看向他。

“今次的策論不是我所擅長的,這和珅若是考不得了,那這肄業考的頭名定是你的了。”金亦禹含笑低聲說道。

劉鐶之皺了皺眉,旋即失笑道:“你此言是貶是褒?”

歷年來考核,他與金亦禹非上則下,卻總會被和珅壓一頭。

金亦禹低聲笑着,望着正在商讨解決之策的王傑等人,饒有興味地講道:“你說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會猜不到今日會有人對他作手腳麽。”

在官學裏這五年,在被這麽多人排擠的情形之下,都一直周旋的滴水不漏,沒有真的得罪過任何人,一舉一動讓人挑不出一絲差錯兒來的人,怎麽會這麽不謹慎呢。

還是說……明知躲不過,幹脆順水推舟了呢?

那他倒要看看,他要怎麽再推回去。

“既然加時重作策論不可行,那便不如重新出一道新題讓這名學生來補吧。”鹹安宮官學漢總裁李形蘊在一側與王傑建議着道。

鹹安宮官學設滿漢兩位總裁,漢文文考自是由他主持,但王傑是皇帝親派來監考的,故李形蘊不敢逾越。

王傑皺着眉思忖了片刻,思及來卻也別無他法,唯有望向衆學子道:“莫要聒噪,擾亂視聽——此事乃是由他人造成的意外,不該讓其本人來承擔責任,我與幾位大人商議了一番,決定重定考題,令其留下重考,仍為時一個時辰,爾等皆可留下來監考。”

不料他話音剛落,于齊賢便再次出聲表達了反對。

這次他的理由仍然是‘此舉不夠公正’。

“歷來考核講求的不就是統考麽,若試題都不同,焉能讓我等服氣?”

“你是在懷疑本官會從中徇私不成?”王傑看着那仍然倚在椅背上,坐沒個坐像的年輕人,剛正的眉目間隐含着一絲怒意。

他做事直來直去的慣了,寧折不彎的性格同其學生錢沣可謂是同出一轍,放眼朝野上下,沒人不為這師生二人感到頭疼的。

但這樣的人處事往往有一個弊端:永遠不懂得圓滑為何物,不會與人周旋。

這正合了于齊賢的心意,他聽王傑隐隐有要發怒的跡象,周遭之人皆噤若寒蟬,非但不怕,還接着講道:“學生自然不敢質疑王大人的公正,只是試題的高低好壞,總也因人而異,有些人擅長論政,有些人或就精通詩藝之道……且不說在場衆學子們會不會心有不服,單說屆時諸位先生用以評斷高低,只怕也不好一概而論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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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他叫和珅?(小迷糊舵主加更

聽着他這看似含蓄,實則目無尊長的話,又思及他那張不必去看必定也全無字跡的考卷,王傑不由冷笑了一聲,目色凜然道:“試題既是重出,亦不可能過于南轅北轍。鹹安宮官學裏的先生,還不至于連這點區分品斷的能力都沒有。”

“王大人似乎忽略了一點——這肄業考,是我等的肄業考,大人此舉公正與否,亦需得我等來從中評斷,王大人只按己意便做了決定,不知是将這場我等等了整整五年的肄業考視作何物了?”

于齊賢此言一出,四周氣氛變得更為令人窒息起來。

竟然敢同萬歲爺派來的監考學士說這等話……

可真是不怕得罪人!

王傑的臉色鐵青着。

他和于敏中在前朝便有些不對付,當下情形不免讓他認為于齊賢是刻意在與他作對。

可他為官多年,就連之前他教過的幾位阿哥和前太子,也不曾敢這樣跟他說過話!

然而但凡知道些鹹安宮官學中形勢的人,必然都知道于齊賢這麽做的原因,絕非是單單地想與王傑為難。

“定是刻意為之……”紫雲壓低了聲音,與已經被這一變再變的形勢看呆了去的馮霁雯說道:“好端端地,怎麽會為了這樣一樁事情與王大人如此堂而皇之地作對……我看八成是跟那被潑了墨的人有過節,想要讓人過不了這肄業考吧?”

馮霁雯聞言下意識地往亭中定睛看去。

就在王傑與于齊賢僵持不下間,那位始終未有多言的年輕人站起了身來。

他這麽直起身來,臉部的輪廓便落在了馮霁雯的眼底。

視線中得見那張竟還挂着淡淡笑意的清俊側顏,馮霁雯登時怔住了。

這不是在城外拿錯包袱,前幾日裏又剛在書齋裏見過,讓了她書帖的那位公子嗎?

他竟然也是八旗子弟?

當時并未問及其姓名的馮霁雯意外地望着亭中的少年。

他不慌不忙地朝着王傑等人的方向揖了一禮,重新擡起頭來之際,方才開口說道:“王大人與諸位先生的體恤之意學生在此先行謝過了,只是于公子等人既覺得不公,重出試題一法只怕确不可取——”

他也道不可取?

衆人面面相觑起來。知道些內情的多以為他這是要服軟了。

于齊賢在整座官學裏,最愛為難的便是和家兄弟二人了。

據說兩家人從父輩便開始不對付,只是那時兩家背景相當,誰也欺負不了誰。可自兄弟二人的阿瑪常保死在了福建外任,家中光景一日差過一日之後,在鹹安宮官學中于齊賢便也越發明目張膽起來,時常以欺辱和家兄弟二人為樂,因此緣故。整座官學中甚少有人敢接近這對家中敗落的兄弟。

除了伊江阿這朵京城奇葩之外。

只是這朵奇葩現在正在第二考場裏打瞌睡。

故而這場對于和珅而言十分重要的肄業考,倘若于齊賢什麽都不做,只怕才是奇怪的。

對于看不順眼的人,自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讓對方不好過的機會。

王傑皺眉看着說話的年輕人:“你可知如此一來的話,你今日文考的成績,便等同被作廢了。”

雖然不知道這少年人在官學中是處于什麽樣的水平,但放棄肄業考到底不是件小事。

衆人皆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和珅。

馮霁雯亦然。

他卻仍是一副風輕雲淡,口氣平和的模樣:“如此豈能作廢得了?眼下距文考結束,不是還剩了半刻的時辰嗎。”

半刻鐘的時辰能做什麽?

難道還能重寫一遍不成。

要知道今次這考題的要求,可是要作兩千字出來的——縱是照抄。半刻鐘也絕不夠用。

“方才所做的策論,學生已背下,諸位先生既都在此,不妨細聽學生讀來一遍——是好是劣,諸位先生大可當場評斷了。”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嘩然起來。

當場做的策論,他竟背的下來?

且不說考試時精力都在用于了揣摩用詞敘述之上,哪有閑暇去背東西,縱就是兩個時辰什麽都不做,照背着一本兩千字之多的策論。只怕也沒幾個人能真的一絲不差地背下來——

是以就連王傑也一時怔住。

“慌不擇路啦……”紫雲瞪圓了眼睛,低聲訝然道:“那麽多頁寫下來的東西,是那麽好背的?難不成他過目不忘嗎?”

她可不信。

馮霁雯卻想到事發之時,他坐在原處入神凝思的模樣。

難道那時是在回想?

“不過這個和珅。我回京後數次聽說過,也是個頗有才學之人……沒準兒待會還真能瞧見什麽好玩兒的呢。”紫雲一面興致勃勃地等着看熱鬧,一面小聲說道。

“……誰?”馮霁雯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呀。”紫雲朝着亭中伸了伸下巴,年輕人得了王傑的準允,四下安靜下來,他施了一記文生禮。面上笑意淡了淡,開口不疾不徐,十分好聽的音色因策論本身是與民生有關的緣故,此時便有幾分字正腔圓的嚴肅。

馮霁雯的注意力卻全然不在于他背了些什麽。

“你方才說他叫什麽?”她看向紫雲問道。

“你不知道他呀……”紫雲覺得實在稀奇,低聲取笑道:“他可是如今滿人子弟中生的最好看的一個,你竟不知道他?”

說好的顏控呢。

馮霁雯卻莫名有些緊張起來,腦海中忽然閃過很多之前不曾思及的信息片段,很有些等不及地印證道:“你且說他叫什麽?”

“你真不知道?他叫和珅啊。”

和珅?!

就是日後那個一路平步青雲,被後人稱作二皇帝的……大貪官和珅?

她怎麽忘了這個朝代裏是有着這麽一個标志性的大人物的!

可眼前這霁月高風之态的少年人,竟會是日後權傾朝野的和珅?

該不是重名?

這可不是個常見的名字。

還有那日在書齋中,他喚他的随從叫劉全兒……她還當是湊巧了。

“他可是姓鈕钴祿嗎?”她又向紫雲問了一句。

紫雲點頭:“是啊,鈕钴祿氏,正紅旗子弟。”

還真是他啊。

也對,算一算時間,一切還沒有開始。

可眼前這少年人,當真是讓人沒有辦法跟歷史上那個深入人心的大貪官聯想到一起。

望着在亭中背誦策論,年輕顏正,一貧如洗卻毫不自卑自棄的年輕人,馮霁雯笑了笑。

不說其它,單說這幅臨危不亂的氣場,和這幅運籌帷幄卻滿身平和的模樣,确實就是一塊做大事兒的好料子。

前世她養病期間偶然之下,是讀過和珅的一本傳記的,傳記中确實提及過,他年少喪父,日子過得十分貧寒,日後全靠着滿腹算計和圓滑的處事手段,一步步走上了權力巅峰。

雖然後世評說大多是負面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确實是一個十分不簡單的人。

最開始的契機,似乎是娶了某個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

馮霁雯忽然笑不出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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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074 貪官之妻的宿命

“該不會真的背下了吧……”紫雲瞪大了眼睛驚嘆道。

她雖辨不出好壞,但瞧着他措辭流暢,而諸位先生包括王大人在內神色雖是各異,卻絕非是不滿和批責。

“嘭!”

茶盞跌碎的聲音陡然響起來,在原本安靜的四下格外招人矚目。

近在咫尺的紫雲甚至被驚的抖了一抖。

“姑娘您沒燙着吧?”

“月牙兒,你怎麽了?”

馮霁雯略顯木讷地搖了搖頭。

亭中的少年人聞得動靜口中稍頓,向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他似意外她也在,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深邃的眸中含着與以往無二的淺笑。

十分禮貌的眼神問候。

不過短短一瞬間,他便收回了目光,繼續誦讀。

四下恢複了寂靜,衆人并沒有将太多的目光放在注意馮霁雯和那碎掉的茶盞之上。

已有下人前來打掃收拾幹淨,并換上新的杯盞。

四周只聽得到少年人顯得有些抑揚頓挫起來的聲音,和隐隐的贊嘆聲。

馮霁雯的腦袋卻是在嗡嗡作響。

她終于想起來了她家祖父英廉這個名字何以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本人物傳記上看到過了——

正是和珅的傳記!

而祖父在其上被提及的身份……竟是其太岳父!

試問英廉府上除了她之外,還有第二個姑娘嗎?

所以……換而言之,她的歷史宿命,竟然是嫁與這位遭後人唾棄數百年的大貪官和珅為妻?

她就是傳說中的那位馮氏?

心頭上一萬頭草泥馬疾馳而過的馮霁雯覺得自己好似被雷劈了一遭!

這個設定也太會玩兒!

馮霁雯呆若木雞地望着亭中的和珅,她覺得自己頓時再也無法直視這個人了……

“文辭精湛,見地不凡,頗有撥雲見月豁然開朗之感!”

那邊和珅已誦讀完畢,王傑難掩欣賞之意地頭一個出口稱贊道。

剛被重擊過的心神仍舊處于渙散狀态馮霁雯見他一副發現了一根好苗子的欣慰神色,不由麻木地想,倘若王傑知道這株所謂的好苗子以後會成為他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的話。還能欣賞的起來嗎?

李形蘊亦是一番誇贊,餘下幾名先生緊跟着開口,一半是真欣賞,一半是真跟風。

亭中的學子們。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以于齊賢作為代表人物的衆子弟們,多半的表情似吞了蒼蠅。

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沒能害得了他,還反讓他出了把風頭!

在鹹安宮官學中處事向來低調的貧寒子弟,今日怎麽忽然改了處事作風了?

一種被反過來利用了的恥辱感自內心深處升起,于齊賢咬牙切齒。豁然站起了身來。

“學生有話要講!鹹安宮官學自建成以來,文考皆是筆試,何來的口誦一說!若人人都如此,還有何規矩可言?”他滿臉大寫的“我不服”。

王傑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所謂文考,考的是學問與見識,而非幾張形式上的考卷——大清一直主張以文治國,以才取用,科舉之所以設有殿試,便是因為不可單憑幾張考卷來敲定才學高低。”

于齊賢還欲開口再行反駁。卻聽和珅在他前頭出了聲。

“王大人所言字字珠玑,學生深感敬佩。但于公子的話也不無道理,今日之事實屬意外,也怪學生自己不夠小心,實在不足以令大人為學生壞了鹹安宮官學歷年考核的規矩。”他緩聲笑道:“今日能将所做策論盡數誦讀于諸位大人與先生們詳聽,學生那幾張考卷,便是沒白寫了。”

這話落在衆人耳中,實為一個豁達大度。

于齊賢卻氣的要吐血。

他算是明白過來了!

只要他那篇策論當作誦讀了出來,不管算不算作考核的成績,但今日之事必然要傳開。又在王傑面前留了印象,這其中的好處,可是比肄業考核得個頭名來的還要大!

“我就說嘛,你看怎麽着……就知道。啧啧……”金亦禹笑着說道。

劉鐶之定睛看了看那始終淡然處之的年輕人。

往前他并未過多地注意過這個人。

只知他年年考核第一,但平素為人極為低調,除了同永貴家的兒子還算有些交情之外,同官學中的其它子弟并無往來。

當然,這是因為沒人願意與他往來。

一個家中敗落,在官學中以貧寒為名的學子。就是再努力讀書,落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徒勞的。

所以他從未真正地去留意這個和珅。

可此時此刻,事實卻是與他以往的認知天差地別——這個人,遠非他平日裏所表現出的那般和氣甚至是好欺負。

肄業在即,方才沒了顧忌,想借此一搏嗎?

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從頭到尾,只怕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有的人都被算計了,甚至包括性格剛直的王傑大人在內……

這五年裏,他竟不知身邊藏了個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人物。

有和珅這番話在,王傑與李形蘊到底沒有當場拿下主意來,只宣稱容後與衆先生商議之後,再做決定——文考時辰已過,讓衆學子們下去準備兩刻鐘之後的武考。

于齊賢氣的險些要将牙根咬斷。

事情到底會怎麽解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形勢不管如何發展,對和珅而言都只會是有利的!

“和珅,咱們走着瞧!”他從和珅身側大步走過,狠狠撞了一記他的肩膀,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過只是一場文考罷了,就算是露了臉又如何,就憑他那不值一提的背景,要怎麽和他來鬥!

于齊賢帶着一幫跟班兒怒氣洶洶地離開了考臺。

和珅站在原處,卻是無聲失笑搖頭。

這個輕笑看似依然和氣,半點脾氣也沒有,卻似藏着一抹不以為然的不在意。

是的,不是不生氣。而是根本不在意。

對于齊賢的為難,一點也不在意。

仿佛……根本就不曾将對方放在眼裏,擺在同一個位置上過一般。

猶如大人看待胡鬧的孩子。

一直鬼使神差地注意着他的馮霁雯,得見此狀更覺得一陣難安。

這個人所表現出來的。此時只怕尚且是冰山一角……

和珅似有所查地轉過頭來。

馮霁雯連忙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月牙兒你怎麽了?怎麽瞧着心神不寧的樣子?”一直不知是在注意着誰的紫雲,見亭中學子們紛沓散去了,得見馮霁雯低頭失神的模樣,忙關切問道。

馮霁雯下意識地搖頭,此時再擡起頭來。亭中已不見了和珅的身影。

“那咱們先去比武場占好位子吧——”紫雲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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