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普禪聖寺依山而修,正是皇宮後頭的一座山峰,幾乎可以說,整座山都在普禪聖寺的修建範圍內。
裴凝莺挑了根順手的樹杈子開始了她的後山山洞探險。
她真的沒想亂跑,可是小瘦一直追着她要喂她蟲吃,不小心跑迷路了,恰逢春雨綿綿,泥土潮濕,她腳一滑滾了兩圈,穩穩當當掉進洞裏。
普通的洞她一定會想辦法爬上去的,可這洞它不一般。
她發現這洞口旁邊泥土松散,用手戳了戳,竟是空的。
于是,裴凝莺挑了根樹杈子,戳開與她差不多大小的洞口,果斷往內鑽。
什麽寺廟裏有鬼呀,壓着邪魔呀,她不信。
有人為深洞說明什麽?
說明有秘密呀!
話本裏怎麽說的,要不然進去闖一闖鬼門關,最終活着出來,要不然進去發現奇珍異寶,最終活着出來。
橫豎死不了,怕什麽。
再說了,這坑這麽深,爬又爬不上去。
進這個側洞是最好的選擇,抱着這般心态,裴凝莺進去了。
只有一點沒想到,她看不見。
裴凝莺杵着樹杈子慢步探索,忽然,樹杈子像是被什麽東西抵住了,她慢慢蹲下去摸了摸,摸到類似于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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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又小心探了探,這次探到個硬邦邦的東西,一摸,帶着灰塵,有很淺的腐味。
不會走到別人墳墓裏來了罷!
裴凝莺一驚,仔細去想這是個墓的概率。
概率……極大!
裴凝莺趕忙後退,還是出去等着他們派人來救罷。
不曾想,她剛後退,背脊抵到什麽東西,那東西還有溫度!
裴凝莺尖叫起來:“啊啊啊!”
“叫什麽叫!”仇凜英提過燈,照在兩人中間,“你當你是什麽游俠嗎,跑到這裏來,別告訴我又是那臭鳥給你引過來的。”
見是仇凜英,雖然他一副家破人亡臉,但她放心多了,于是假笑:“還真是!不過,老祖宗,我真的探到東西了。”
仇凜英輕拉過她的耳朵:“沒事找事!探到什麽給你傻樂成這樣?渾身髒兮兮的。”
聽到“髒兮兮”,裴凝莺訝然,随之笑起來:“那就髒兮兮的罷。”
她指了指地上,“你把燈照過來。”
仇凜英不滿哼聲,到底依言照做。
前方還有很長的路,地上左左右右躺着一具又一具白骨,最右側,是半件破爛的舊衣,鏈子上吊着沾土的珍珠,顏色不清晰。
只一眼,仇凜英就認出來了。
他把燈移動位置,照亮那些屍骨,屍骨不止一具,極其難辨認。
裴凝莺見他站在原地,好奇問:“怎麽了?”
仇凜英撿起舊衣,素來講究的人此刻全然不顧它的髒亂。
他沉默許久,“它是趙曲衣的衣服。”
“趙曲衣是誰?”
仇凜英将舊衣抖了兩抖,抖去灰塵泥土,把它規整疊好,疊成小小一張,形如紙片。
他另一只手在身上随意蹭蹭,蹭幹淨後牽過裴凝莺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仇凜英走在前頭,說:“萬歲爺還是王爺時的一個選侍宮人。”
“咦?”裴凝莺更疑惑,現在他是皇帝,那趙曲衣怎麽沒擡位分?
她問:“死了?”
“嗯,死了。”
裴凝莺的手上都是泥土碎屑,被他拉着還怪別扭的,縮了縮手,想掙脫,卻沒能掙脫開。
“不要放手,好嗎?”仇凜英忽然說。
裴凝莺愈發好奇,但沒繼續問下去,只是捏緊了手,更緊地拉着他,“好。”
仇凜英側頭,觀察起裴凝莺,“你不想問,我怎麽知道的?”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呀。”
“你想聽嗎?”
裴凝莺猶豫了下。
她該聽嗎?
她能聽嗎?
這怕不是話本裏那驚天動地的絕世秘密,被她窺破就要殒命的那種!
于是裴凝莺搖了搖頭,“我不想聽。”
她的表情變化都寫在臉上,明晃晃地告訴仇凜英她的所有小心思,他晃了晃手,無奈:“不要你命,以後有機會同你講。”
裴凝莺正在想為什麽又變成以後了,才發覺已走到了洞口,迎面是刺眼的光。
适應了好一陣子,她才勉強睜開眼。
而他的手,早就松開了。
衆人圍在坑上,一手舉着傘,一手提着燈籠照亮裏邊,坑邊架了梯子,供他們上去。
在如此衆目睽睽之下,裴凝莺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覺到她與仇凜英之間的不可說。
千刀萬剮,萬劫不複。
不對,他們沒關系。
待他們上來後,萬歲爺撐着傘一路小跑到裴凝莺身旁去,擔心極了:“凝莺,可有大礙?”
裴凝莺擦了擦臉,擠笑:“沒事的。”
萬歲爺牽過裴凝莺回客堂。
仇凜英看也不看,等裴凝莺走遠了,這才獨自朝淨虛方丈走去。
淨虛方丈豎掌,白須順着風的方向輕輕拂動,他沒有打傘,花白的頭上沾滿細小的雨珠。
仇凜英亦然,雨露沾在他的睫上,伴随着他的眨眼而微弱動搖。
仇凜英冷冽地凝着淨虛方丈,淨虛方丈與其對視,慢聲:“不知仇施主有何想說?”
黑不見底的眸,卻流轉着危險的暗光,仇凜英一笑,“方揚,帶人下去挖開這洞。”
淨虛方丈顯然意料之外,“仇施主,普禪聖寺不是你可恣意妄為的地方。”
“哦?倘若我偏要呢?”
一聲令下,方揚率領番子開鑿,不過了了一會,這洞被翻了個底朝天。
底下,數百具屍首白骨,破衣舊褲更是不在少數。
仇凜英道:“淨虛方丈,有什麽想說的?”
淨虛方丈絲毫不慌張:“仇施主,此處是埋葬逝者之地,你把這一處毀掉,叫逝者如何輪回轉世?這是壞了普禪聖寺的規矩,如此暴戾之為,積攢怨氣,仇施主以後怕是難以超脫。”
仇凜英啧啧兩句,“如果當初你們不殺害趙曲衣,如今又怎會與柳家狼狽為奸。淨虛方丈,虧心事少做的好。”
淨虛方丈微瞪大眼,仍笑着:“仇施主,您在說什麽?”
仇凜英懶得同他講,吩咐方揚帶人将屍骨搬走,特地囑咐了要保存好屍骨。
臨走之前,仇凜英道:“方丈,我從不講超脫。”
淨虛方丈終是急了:“仇施主,你做這些,可有證據嗎!就算是我們所為,你又何必執着于此?趙曲衣與你,兩不相幹!”
仇凜英回頭,笑說:“方丈,我還沒打算徹查,您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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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聽說了仇凜英在後山鬧事的事了,倒沒說什麽,只感嘆一句他人确如傳言。
回來時,萬歲爺跟她講了關于升位分的事,裴凝莺溫言軟語說了兩句,他一高興,當場就拟訂完畢,也不準備問仇凜英的意見了。
夜半,客堂房中燈火闌珊。
裴凝莺沐浴完,剛一回來,迎面撞上了玉觀聲。
玉觀聲走得匆忙,差點把她撞了。
裴凝莺困惑着回屋,一回屋就見獲骊撩開的衣襟,和滿是紅痕的胸口,不禁一愣,“你在這裏做什麽了?”
“喲,小裴嫔回來了?”獲骊理了理發,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着,“你看不出來嗎?自然是尋一番快活,多虧你往坑裏鑽,要不然誰把萬歲爺勾走?”
裴凝莺:“……”
她好想說,你知道這是在寺廟裏嗎?你知道你來這的目的是清心除雜念嗎?
獲骊勾起魅惑的眼尾,笑着拍拍床邊,示意她坐下來,“我看你年歲都還小,定然不懂這其中的樂趣,我同你講一講,要不要?”
裴凝莺皺眉:“不要,那個好吓人。”
“哪吓人了!”獲骊笑得仰躺在床,她翹起腿,豐腴的身姿妩媚誘人,“男人,就是供來玩樂的物件。”
裴凝莺涼涼一瞥。
上次逼她要見玉觀聲可不是這樣子的。
獲骊喋喋不休:“不聽話的男人就得打,惹你不高興了就得打,打了才聽話!”
裴凝莺聽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