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一早要走,就不能在仇府留夜,裴凝莺走之前大家都湊上來送她,她一一謝過,還跟每只小貓都告別,這才不依不舍地被仇凜英拉走。
她回客堂時幾乎快天亮了,又遇上玉觀聲,玉觀聲低頭繞開她,卻被她攔住。
“玉太醫,想讓人替你守秘密,是要給報酬的。”裴凝莺彎眼看他。
玉觀聲逐漸擡頭,不屑地笑了一聲,“端嫔娘娘,你認為臣手上沒有你的把柄麽?”
突然一把刀尖抵上他的腹間,玉觀聲後退,這把刀的主人使勁,刀尖刺破衣料。
裴凝莺笑得明媚,完全不能讓人留意到她的動作如此危險又大膽,“說不過你,只有動手。”
玉觀聲盯着那毫無退縮之意的刀尖,咽了咽喉嚨,道:“你殺了我,等會就有人發現,娘娘是想剛晉升就想斷送前途麽?”
裴凝莺不認可地搖頭,拉長尾音“诶”了句,指了指院門外,“這不是老祖宗還在外面嗎?你既為他辦事,你辦事不利,他要走你的命,誰又會多言?”
他聽後,也不再害怕,反而露出詭谲的笑容,“端嫔娘娘,你和我想的不一樣。你要什麽報酬?”
裴凝莺彎彎手心,悄聲告訴他。
玉觀聲聽後,滿臉不解,“要它做什麽?”
“關你什麽事,做好送過來就是了,”她一頓,“你若告訴仇凜英這事,我便進去先捅死獲骊,再指證是你。”
言畢,她看向院門邊,沉葉搖着他的牙牌,故作語态,“玉太醫,您的東西怎麽落在獲妃娘娘的榻上了?”
玉觀聲看裴凝莺的眼神不再是單純觀賞她模樣時的膚淺,升上許多欣賞,他溫爾笑面:“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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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請示了萬歲爺,臨走前與裴縱見了一面,裴縱千叮咛萬囑咐,若遇上是非,切記不要魯莽,一定要再三權衡。
裴凝莺不可思議:“二哥,你變了,以前我吃你一塊點心你都要揍我的。”
裴縱拍了拍她的頭,“你在家裏有祖母撐腰,在宮裏誰為你撐腰,總之安心過好你自己的日子。”
“好的,”裴凝莺說着,把小香囊塞給了他,“端嫔娘娘特賞,快謝恩罷!”
小香囊是水藍色的,以紅線繡着一條錦鯉,其實裴縱沒認出來那是錦鯉,是看旁邊繡着的字兒才知道,原是錦鯉躍龍門。
他扯了扯嘴角,吞下那句“好難看”,至少妹妹惦記着自己的,他如是安慰。
“對了,”裴縱看着裴凝莺眼下的青圈,猜到她多半是半夜沒睡,但他不想往他猜的方向想。
“什麽?”
他拉低聲音,一臉沉重:“不要和野男人厮混,你要記住你現在是萬歲爺的人。”
裴凝莺神情毫無變化,嬉笑着打了裴縱一下,“說什麽呢,二哥,我比你清楚。”
裴縱見此,也不再說什麽。
真的比他清楚嗎?
她最好真的沒有幹那種勾當。
“娘娘,啓程了,”仇凜英不知何時走到門邊,冷言說道。
裴凝莺跟裴縱揮了揮手,轉身踏出門檻,仇凜英跟在她身後,不經意間側首瞥向裴縱手上的小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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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美人伴聖駕前往普禪聖寺廟,人還沒回來卻被擡上嫔位,又特賜了封號。
這一升升得可不少,她僅僅侍寝一次,還沒開始便出了意外。
這消息傳下來,只有兩個版本,一個說她是狐貍精轉世,勾得萬歲爺鬼迷心竅,一個說她踩了狗屎,轉了大運。
待萬歲爺一行人回來,聽說端嫔娘娘回了宮,衆人就往她殿門鑽,說要見一見娘娘,問問好。
畢竟這大風一吹,從前的大佛要倒不倒,新的菩薩就起來了,誰不來巴結巴結這新菩薩。
裴凝莺推脫不得,推脫了那就是給她臉了,當了個寵妃來不得了誰也不見。
是以,她只好叫沉葉替她塗上脂粉,蓋去眼下的青黑,又好生梳妝一番,取了件還算體面的衣裳與衆人相見。
裴凝莺将她們請進殿,上了茶水點心,聽她們一頓天花亂墜的誇,端得一副落落大方楚楚動人。
“我就說嘛,端嫔娘娘生得如此絕色,叫誰看了都得墜入溫柔鄉。”
此話一出,就有人緊跟着谄媚:“娘娘就是那珠玉,雖說從前堆在石頭堆裏,可珠玉就是珠玉,永遠都閃着光澤!”
裴凝莺笑笑,說了幾句謙遜話,叫沉葉浮桃搬了萬歲爺賞的金銀細軟過來,讓姐姐妹妹們随心挑了去。
底下人無一不是笑得更加開心,又是好一頓的亂誇吹捧。
待黃昏時刻,總算是應付了一堆人,裴凝莺難熬得想逃跑。
送走了最後一人,裴凝莺趕緊跑回寝殿裏去蔫了吧唧地趴着,沉葉呈來晚膳她也不吃。
浮桃跑過來,搬根小矮凳坐在榻邊,給裴凝莺念話本,念着念着,她想起了被分出去的那堆東西,不禁好奇:“主子,那些東西我看都挺好的,真金實銀打的,為何要送出去呢?”
她想說,咱們好像也沒富裕到不需要賞賜的地步吧……
裴凝莺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趴着,兩手墊着腦袋,一條腿彎起,輕壓着另一條腿,她嫌悶,撩開了衣裙,露出肌膚。
她啧啧嘆聲:“首飾頭面好看有什麽用,那都不是我的,也不能賣錢,死了還得收回去,不如分給她們,叫她們安靜些,不要來煩我呢。”
浮桃被逗笑,翻過下一頁紙,不再講這個話題,接着念話本。
沉葉從外趕來,憂着眉心,“主子,娴妃娘娘叫您明個未時一刻去給湘盈殿請安。”
裴凝莺閉上眼睛微微颔首,“知道啦,沉葉,你過來幫我捏捏腰罷。”
沉葉應是。
裴凝莺阖眼享受着沉葉的按捏,她從小服侍,最明白照顧裴凝莺需要用多大的力氣,也知道她哪些部位敏感,懂得放輕手勁。
她沉浸于舒适恰宜的按捏中,連浮桃不再念話本都沒發現。
她想起昨夜的仇凜英。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仇凜英一直逼她吃胡蘿蔔和其它東西的原因,她似乎看得比以前要清晰一些,勉勉強強可以看見五官的陰影,從前是一片瞎黑。
腦裏慢慢浮現他的樣子,說着一些點燈時從來不會說的話,還咬她!
現在腰還疼呢!
裴凝莺想起了那個镯子,擡起眼皮,蛇玉镯子還戴着,于昏黃的金光下,更加耀眼。
她搖了搖手腕,重新閉上眼睛。
忽然,昨夜被咬的那一處被按了下,很有些疼,疼中又帶着癢。
裴凝莺道:“不要按那裏,換個地兒罷。”
沉葉沒回答,是另一道熟悉至極的,柔和的男聲回答:“可奴才就是覺得娘娘這裏需要多照顧照顧。”
裴凝莺不睜眼,把頭深埋進手臂裏,不想和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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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事房呈上牌子,萬歲爺看了一圈,沒看見屬于裴凝莺的那塊“端嫔”。
萬歲爺砸聲不滿:“端嫔的牌子去哪兒了?”
總管太監把頭低到呈盤下去,低眉順眼:“回陛下,端嫔娘娘近來身子不方便。”
萬歲爺一時胸口積氣沒處撒,幹脆一把掀了呈盤,“行了,滾下去罷!叫凜英過來。”
身旁太監提醒道:“陛下,老祖宗他先前受傷,這個時間段都在換藥呢。”
萬歲爺氣惱,使勁拍桌。
“陛下,淨虛方丈說您應當安心靜養,沉穩脾性,否則難以驅這宮中祟氣。”
萬歲爺磨牙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