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cene.01

Scene.01

——越前，作為保密的交換，和我交往吧。

前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湛藍的眼眸帶着溫柔，毫無阻礙地直視着他。難得看到對方總是在微笑之外的表情，他卻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頭。

這種荒唐的事情，任誰都不會答應吧。他面無表情地擡起頭看了前輩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轉身走開。

其實，前輩根本不用擔心他會把他的秘密說出去。他又不是那麽無聊的人。

……轉身的時候，腳步雖然有一絲猶豫，但仍舊是穩穩地，帶着他獨有的沉默和高傲，走向了教學樓的方向。

他能感覺到背後前輩緊緊跟随他的視線，習慣了被人注目的他分辨得出那是帶着某種目的的視線，試探、鎖定，還有一點點侵略性。

他知道這個前輩是不好惹的。雖然這人在學校裏有着「微笑天使」之稱，可那有着完美弧度的笑容之下，隐藏着怎樣的心思，普通的高中男女生們又怎麽會察覺得到呢？

……真恐怖。

他苦惱地皺了皺眉。

大概接下來的幾天，他可能要好好防備這個前輩了。雖然……

如果可以，真的很不想……

在那之後平安地度過了幾天。他像往常一樣訓練完，已經大汗淋漓，身上的運動衫也濕透了。

握着球拍的手心粘糊糊的，很不舒服。于是，他扔掉了球拍，躺在球場上輕微地喘氣。

網球部其他的部員都已經走光了，明明還是天很亮的時段。可是，沒辦法。這所高中本來就不重視體育，網球部的成立不過是曾經的前輩們為了拿到活動經費和得到出校時間而鬧着玩才去申請下來的。

當初選這所學校只是因為離家近，其他都沒多做了解。所以，對于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打網球的他來說，進了這所學校無異于進了無聊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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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什麽也沒有抱怨。

理所當然地在社團志願表上填了網球部。

理所當然地默默地打着網球。

盡管，參加全國大賽選拔賽的時候……只能走出第一步。

同伴太弱，就算他單打每場6：0又能怎樣呢？別人都只會在背後嘲笑他——再怎麽認真也輸定了……而已。

握緊雙手，他看着遠處的暮色，表情平靜。

曾經初中的網球部同伴去了不同的學校。

再也見不到了……

網球打得那麽好的同伴們……

腦子裏回憶起那些因為勝利而格外鮮明的笑臉，越前覺得胸口有點澀澀的。

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無法強求啊……

「果然在這裏，真的很好找呢。」

耳朵能在第一時間分辨出來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下一秒越前就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在自己視線的正上方出現。

對方彎着腰看他，湛藍的眸細長而秀麗，唇微抿着，只是在嘴角連出一條向上的弧線。

——那似乎是善意的笑容。

但越前完全看得出那雙藍眸裏的好奇和探究。

被這樣的目光打探，深深隐藏的心思反而能使他格外敏感……所以，太不舒服了。

不想搭理。這是越前的第一想法。不管怎樣，被讨厭的感覺充斥在心髒裏，他自認做不出多麽友好的表情。

沉默着從地上坐起，越前伸手拿過身邊的球拍，站起來就走。

沒有一絲猶豫。

微微笑着的不二周助沒有動。他靜靜地注視着越前離開的背影。少年的背影是那麽單薄，沒有同伴在他身邊。

已經開始慢慢昏暗的天光毫無顧忌地落在少年身上，白色的運動衫，單調，蒼白。

不二放下了嘴角的弧度。

……

越前龍馬在常森高中算是一個名人。網球打得非常好，漂亮且又帥氣的中性容貌，雖然不高大但纖細健氣的身線，高傲而獨特的性格，一切組合起來，足夠吸引男生女生們的目光。

但，幾乎沒有一個人親近他。

那同時也是別人認為他高傲的原因——

不搭理人。

哪怕別人主動跟他說話。

他也只是安靜地看着你，用那雙閃爍着深沉光亮的琥珀色眼眸。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一個學期結束，無聊的學生會以「誰跟越前君說話次數最多」為賭注玩糟糕的賭博游戲。誰也沒有去想以這樣的目的作為出發點的游戲會對當事人造成怎樣的困擾。

然而最後，讓人失望又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沒有一個人能贏——別說是次數，就連說句話，人家也不會給你開口。

……真是多麽高傲的人啊。

那就是——越前龍馬。

作為三年級的前輩，不二周助對這個「越前龍馬」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從來沒想過去接觸這位學弟。畢竟，他快畢業了，又要準備大學考試，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可是……

就在那天，他被這個沉默的一年級學弟撞見了一個小秘密。

嚴格來說，也許并不算什麽秘密。不過那天——确實是他一時走神，才拿起了球拍在那熟悉的球場上打球。

自從一年級時，和弟弟不二裕太在網球上産生了矛盾，他就在弟弟面前微笑着說了「我不會再打網球了」之後……

他就退了網球部。然後，有整整兩年沒有碰過網球拍。

那一天……

那天啊，是怎麽突然拿起球拍的？

啊……對了。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一把紅色的網球拍？因為掉落在了球場上……

有點眼熟呢……

應該和越前手裏拿的那把，是一樣的吧？

——不二再次彎起嘴角，微微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