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醉花陰

醉花陰

不過躊躇了幾天,白敏荷還是沒去向對方打探,這麽說罷,她覺着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第二點就是,如果王延清的生日早就過去了呢?

因為考慮到了這兩點,她覺得就算不過生日,這新一年總該慶祝的!于是她便來了,企劃是拉一頭山羊回去烤了,然後買一些空白的春聯,讓王延清去提字罷。

這縣裏要比村子熱鬧,大家也都知道新年要來了,因此街上的小販都很多,白敏荷一連地觀望,最後多買了爆竹,還在攤上看到一對紅頭花,一對金葉子耳墜,這樣喜慶的飾品,白敏荷簡直是喜愛的不得了,她便掏錢買了,那對金葉子是給王延清的,那對紅頭花是新年那天,她準備讓她們一人戴一朵。再将柴火燒了,讓這屋子滿滿都是一股熱氣,這一個新年就這麽過去。

可是不料要回去的那幾天,又下起雨來,那雷也緊跟其後,風在呼嚕嚕地吹,回去的路仿佛被抵擋住了。白敏荷托着腮,手指不時地在桌上點,小二這時候暗她的話提了酒過來,她這麽就着小菜吃了,将那窩帽收在行囊裏,戴上鬥笠,策馬就向着大道走去。

這一路上風雨飄揚,馬兒很難前行,于是白敏荷就勒着馬緩步而行,忽然聽一聲喝着:“前面的朋友,你給我站住了!”

她的前面忽然出現了三個騎馬的漢子,他們都是整齊的穿着黑衣裳,白敏荷看了看,他們有的腰間配刀,有的手拿一兵槍,有的背上就背雙刀,就是沒有使劍的。白敏荷心裏有一個大概,揚聲道:“你們是土匪?”

為首的那人冷笑着道:“不錯!今天咱們就是要扣着你的行李,你是個姑娘,咱們就不多為難你,你把你身上的兵器和值錢的玩意留下來,你就能走了!”

白敏荷道:“如果我不這麽做呢?”

為首的早看出她也是會武藝的,便道:“平常咱們也不跟姑娘打,何況是過年不見血。不過現在是今時不同往日,你要是不樂意,咱們就打罷!你在這選一個弟兄,就跟你幹了。”

白敏荷掣劍而下,道:“還讓我來選?我告訴你們,別瞧不起女人,你們待會一起上,我看是怎樣的事!”

為首的喝道:“小娘們還挺傲氣的!”

他“唰”一下把腰間的砍刀拿下,其餘的兩人也分別銀槍和卸雙刀,這三個土匪一下就将白敏荷圍在中心,那為首的先拿刀朝她肩膀砍來,道:“這位姑娘,我可要提醒你,行走江湖不能這麽的不客氣!”

白敏荷使那鐵劍一扭手腕,劍背在對方的手臂上一碰,那人刀就不穩了。她餘光瞥見一抹寒光,那銀槍和雙刀同時就向她腰上攻來,白敏荷一個蹬腿,就從馬上跳起,那劍直搠為首的人,他的馬兒受了驚,其餘兩個也不好,白敏荷四面連搠了十幾劍,“砰砰砰”幾下,這三人都倒地了。

白敏荷又重新落到馬上,冷哼道:“你要扣我行李,還講我不是了?”

那三人見沒有結果,互相攙扶着就要走,白敏荷立即行馬到他們面前,那劍直指着,為首的咬牙道:“你別以為你現在厲害就可以這樣威壓我們,現在我們弟兄三個都在你面前,你可以現在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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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倒讓白敏荷很驚訝,她沒想到這三個漢子還是很有骨氣的,心中對他們不免有改觀,卻也有太多疑惑。她把劍收起,道:“哼,我可以不殺你們,但是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

為首的聽她這麽說,心中松了一口氣,道:“甚麽事?”

白敏荷道:“我聽你們的口音是北方的,怎麽到上海來了?這大過年的,你們有親戚在這邊嗎?”

為首的沉默了一瞬,才道:“并不是,我們是沒有錢回家!”

他雖然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白敏荷也明白了。她道:“所以你們才攔我,想回家過年不是?”

為首的點了點頭。白敏荷又問道:“你們是北方哪裏的?有甚麽名號?”

為首的道:“我姓孫,孫青龍,這是我兩個兄弟,張白虎,申朱雀。”

白敏荷道:“哦,那這麽說,你們還有一個叫玄武的兄弟。”

孫青龍道:“不錯。”

白敏荷道:“他在哪裏?”

孫青龍冷冷地道:“他早就已經死了!”

白敏荷驚了一驚,道:“怎麽回事?”

孫青龍道:“我們弟兄四個是從沈陽來的,聽說這裏水土很好,發展機會很多,所以想要在這裏幹出一番大事業,可是卻連回家的錢也沒賺到!我泰兄弟說要去一個官員那裏拿一點回家的錢,卻因為馬虎被人亂棍打死在府裏了。這位姑娘,我們也不是真的想要幹這樣下作的勾當,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們回不了家,也買不到棺材把死去的弟兄葬了。”

白敏荷道:“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想說,你們決心來這裏創業,就應該想到後果,那就該自己承擔,這才是真的男子漢,做這種事實在是不道德!因為別人是無辜的,你們不能因為自己回不了家就也讓人家遭殃,如果今天不是碰上我,是碰上別的不會武功的女孩,你們保不準會做出甚麽事來。”

孫、張、申三人聽了臉上都有尴尬的顏色,白敏荷道:“我今天可以不殺你們,但是你們須得向我發誓,永遠不再做這樣的土匪勾當,如果路遇另外這樣做的人,也必要勸他從良!”

孫青龍心裏覺着她的話太過于為難人,但是再看對方的眼睛,那逼視簡直是要畢露,仿佛不答應她下一刻便要動手。于是兄弟三人面面相窺,孫青龍四指豎着,道:“好,我答應你。我孫青龍對天發誓,從此以後不做草寇,從此向善!”

其餘兩人也學着他這樣發誓。孫青龍道:“姑娘,我們現在能走了嗎?”

白敏荷道:“你們走罷!”她從腰包一掏,掏出三個金元寶扔給了孫青龍,那三人驚愕如此,又聽她道:“我相信你們都是鐵骨铮铮的東北漢子,這三個金元寶你們一人一個,先把你們兄弟葬了,再回去過年,剩下的錢就做為啓動資金。你們真心發了誓言,以後一定要從良!其實落草為寇并沒有甚麽幹系,因為英雄不問出處。但是,你們不去劫那些克扣百姓的貪官污吏,卻在這挑自己人下手,實在沒有骨氣,這我不得不說。”

孫青龍收了她的錢,又聽她這麽說,實在是無地自容,他們都很感謝她。姓孫的抱拳道:“我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

白敏荷道:“我姓白,白敏荷。”

孫青龍道:“我還想探問姑娘的住處。今日所得,我們弟兄三個實在沒有可以報答的,等待有一天我們真的做了一番大事業,再去答謝姑娘。”

白敏荷就笑道:“我在上海白雲山,你們要來就來罷!如果不是答謝是要找我打架,我也奉陪到底!”

孫青龍聽她這麽豪爽,心裏是對她很敬佩,便道:“雖然我們現在還沒有成就,不過別的事也可以做。如果姑娘有甚麽事情需要處理,就讓人送信到沈陽城,那有一個萬象镖局,那裏就有我認識的人。”

白敏荷笑道:“我有事自己就解決掉了,不用來請你們,倒還欠很多人情。況且,這錢也并不是我的,而是我劫富濟貧拿來的,你們如果想,也可以這樣,但是,我勸你們擦亮眼睛,因為做官的裏面也有好官!他們就是和我們一樣的老百姓,而那些貪官呢?天高皇帝遠,他們就想在自己地盤享受一把皇帝待遇!”

說罷,她就哈哈大笑着騎馬走遠了。那雨仍是下着,只是雷聲漸漸地隐息了,風也是。等白敏荷到了白雲山下時,已經後半夜了,她就下馬改換牽的慢慢走,提着一馬的年貨,還有路上遇見的這些事情,她心裏很是雀躍,因為很想跟王延清說一說。

那屋裏暗呼呼的,白敏荷想着她早睡了,推門的時候很是小心,又拖着那行囊放一邊,就摘了鬥笠,有一灌水洩下來,白敏荷抖了一抖,褪衣裳上床去了,她本來一動一挪得不舒服,卻覺着這被子有一些太輕,她一怔,就朝旁邊摸了摸,“啊呦!”一聲就從床上跳下來了。

“王小姐!王小姐!”白敏荷将被子左甩又甩一套,忽然間打了一聲巨雷,從窗外突進來一道閃電,明亮了白敏荷半邊臉,她“唰”一下掣劍踹門而出,門外那馬兒安靜地注視着她,這第二道雷打下來時,白敏荷咬牙道:“該死的衛褚雲,該死的衛家,我躲到這來你們還不放過我,不殺你們真是天理難容!”

她兩指在嘴裏一吹,快步上馬,那馬兒奔向山下。

春天來臨前最後一次看到滿目晶瑩的林景,每一棵樹上都結出了冰花,她如同行使在一片白茫茫地世界裏,前面的路都變得通白。不知是冷風吹的刺的,還是其他甚麽,她眼眶就濕潤了。

她想着,王小姐一定是被他們抓走要回去成親,他們真不是人!非得将一個善良的姑娘逼為潑婦,難道這人生中結婚就必得執行嗎?她不愛他,這兩人卻要生下後代,究竟是甚麽時候,結婚只是為了繁衍,愛卻逐漸地消失了,這樣的世道,難道不是很畸形的嗎?

雨大了,雷大了,風聲更大,這樣輪流在她的心進行狠厲地沖刷,她的身影在暴雨中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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