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眼熟?”另外幾人面面相觑, 都不由想到岑安錦之前說過的話。
陳麗英擁有這麽多精美首飾,肯定不是來自普通人家。
而莊問笙來自省城,家裏據說有權有勢, 莫非竟這麽巧,他跟陳麗英娘家人認識?
“是有點眼熟。”莊問笙将那支簪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過一遍,還向其他人尋求認同,“你們看,這支蝴蝶簪子, 和普通的蝴蝶簪子, 是否有些不同?”
幾人擠在一起,盯着那支蝴蝶簪子細看。
不得不說,這簪子造型确實漂亮, 是兩只蝴蝶環抱住一朵牡丹花。工藝也精巧, 無論是蝴蝶翅膀還是牡丹花瓣, 都薄如蟬翼,蝴蝶翅膀上還鑲嵌着一圈紅寶石, 雍容華貴、美不勝收。
“好像是不同?”馮香梅和岑大山對視一眼,不太确定地道。
畢竟他們其實也沒見過幾支蝴蝶簪子,并不知道所謂普通的蝴蝶簪子, 應該是什麽樣。
岑安錦見識就稍微多一點:“對, 一般的蝴蝶簪子只有蝴蝶,就算搭配花朵也不會做這麽複雜。這樣繁複的造型,對工藝要求極高, 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出來的。”
“我之前好像見過類似的簪子,這朵花很別致, 我有印象。”莊問笙雖然用詞委婉,但語氣篤定, “應該是一對。”
岑天芳眼睛都亮了:“莊隊你還記得,在哪裏見過嗎?”
“部隊上沒有這些東西,應該是哪年探親回家的時候,見家裏哪位長輩戴過。”莊問笙對岑安錦道,“你會畫畫嗎?”
岑安錦看他一眼,說:“會一點。”
莊問笙掏出一個筆記本,還有一支筆:“那你把簪子畫下來,我回去問問,說不定真能找到你奶奶的娘家人。”
因為岑安錦之前刻意釋放消息,整個鎮上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只不過大多是嘲諷态度,覺得她想攀高枝想瘋了。
今天莊問笙過來的時候,也聽到了一些議論,因為是認識的人,他多問了幾句,因此知道他們想找陳麗英娘家人的事。
岑安錦輕咳一聲,到底還是接過了紙筆。
她之前特意練過一段時間速寫,畫這個還算簡單。抓住主要特征,很快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一枚簪子。
另外幾人還在旁邊叮囑:“再畫仔細一點。”
“差不多了。”岑安錦将筆還給莊問笙,“那就麻煩莊隊了。”
“不麻煩。”莊問笙将畫收起來,“順便的事……要是你奶奶老家真在南市,你應該就不會再拒絕跟我去南市了吧?”
岑天芳聽到這話,心裏一動。
這不是說莊問笙原本邀請過岑安錦去省城,但她拒絕了嗎?
他倆到底什麽關系啊?
正思量,忽然聽到莊問笙在喊她:“岑阿姨。”
“啊?”岑天芳下意識一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心裏“咯噔”了一下,卻莫名連移開都不敢。
莊問笙說:“既然你邀請我做見證人,那我就不客氣,說幾句真心話?”
岑天芳現在就想倒回去抽自己幾巴掌,但事已至此,她想改口也沒辦法,只得道:“莊隊你請說。”
莊問笙說:“之前因為福水村的滅門案,我調查過整個岑家。大家都說,岑叔是家裏面出力最多的一個,對兄弟姐妹們也頗多照顧。我想,大家都這麽說,應當不會差太多?”
岑天芳沒吭聲。
“你不說話,我就當是默認了。”莊問笙繼續道,“這些首飾是精美,也值幾個錢,但還遠遠不夠一家人一輩子吃香喝辣。甚至,可能都不夠應付一次突如其來的意外。但是有一個靠譜的親戚在,其中有多少好處,我想不用我多說。就像這次岑叔被人陷害,卷入滅門案。我都得承認,要不是小錦找到關鍵證據,他也沒那麽快能回家。小錦和岑叔這樣的親戚,你們真舍得不要?”
岑天芳聽人聽說過一些傳言,說岑大山那案子,是岑安錦幫着破的。
她當時就嗤之以鼻,自家侄女她還不了解?絕對不可能。
但現在聽到莊問笙也這麽說,她才驚訝地看了岑安錦一眼。
“那些首飾當年是分給你們了沒錯,但要是岑叔他們能證明,東西是陳奶奶的,岑大爺在分家的時候不公平。就算鬧到法院,也多半會判還給他們。你是聰明人,該怎麽選擇,應該不用我多說?”莊問笙說,“承蒙你信得過,我也沒拿自己當外人,多說了幾句,希望你不會覺得唐突。”
要是換個人換個态度,岑天芳都會覺得冒犯。
但莊問笙這人,外表看起來又兇又狠,偏偏說話文質彬彬、客客氣氣,叫人輕易就生出好感又不敢輕慢。
“謝謝莊隊。”岑天芳在岑安錦軟硬兼施的時候就已經怕了,再聽莊問笙的話,她再沒有遲疑,“我會和弟弟妹妹們說清楚,把真的首飾都還回來。”
“謝謝大姑。”岑安錦笑眯眯地道謝,好像聽不出她這話裏依然有甩鍋嫌疑。
岑大山和馮香梅也跟着道謝。
可惜他們再客氣,也改變不了這尴尬的事實。岑天芳來時氣勢洶洶,走得灰頭土臉,也不擺什麽“長姐”的架子了,拿上那些仿品悶頭離開。
“幸好今天有莊隊在。”馮香梅心有餘悸,對莊問笙道謝,“要是我們,肯定認不出那些是假貨。”
到時候拿一堆假貨回來,還要背上不好的名聲,真是虧大了。
“有小錦在,應該不會。”莊問笙贊許地看向岑安錦,這姑娘年紀不大,心思是真靈活。他相信就算今天他不在,他們也吃不了虧。
“也對。”現在在馮香梅心中,岑安錦就是天底下第一厲害的人,看着她的眼睛都在發光,“先就是小錦看出不對……”
話還沒說完,岑安錦忽然看向門外:“誰在偷聽?”
她坐得離門很近,出聲的同時,已經拉開了門,然後微微一頓——門外站着的,是原主小嬸白丁香。
岑安錦:“……”
果然,涉及到利益,就全都出現了。
不過,她向來先禮後兵,所以自然地換上笑臉打招呼:“小嬸快進來坐,外面多熱。”
“我不是偷聽,我也剛來。”白丁香解釋道,“我就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
“沒其他人。”馮香梅給她倒了杯水,挨着她坐下來,“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岑安錦看得出來,馮香梅對白丁香更親近一些。想起原主的記憶裏,之前生病躺在床上的時候,似乎聽馮香梅念叨過,說白丁香給她們送了點東西。
“我剛才看到大姐好像來過?”白丁香被這麽多人盯着,壓力也有點大,直接問道。
馮香梅點點頭,岑安錦說:“大姑來還首飾。”
故意沒提還的是假貨。
白丁香一驚,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問馮香梅:“她還的首飾,可以給我看看嗎?”
馮香梅下意識看向岑安錦。
“大姑還的首飾,可是有什麽問題?”岑安錦反問。
白丁香看她一眼,坦然道:“可能是假的。”
“假的?”岑安錦做出驚訝的表情,“怎麽會?”
白丁香看看她,再看看其他人,卻道:“看你們這樣,應該是已經看出來了?那算我沒來。”
說着就想走,岑安錦自然不讓:“人都坐這兒了,怎麽能算沒來呢?小嬸有什麽話,不妨爽快一點,直接說清楚。”
白丁香頓了頓,說:“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在你們從二哥家拿走首飾以後,大姐就找了我們幾家去商量。她說,看你們的态度,不還首飾肯定不會罷休,真還又不甘心。最後商量的結果是,照着老二家那樣,一家拿出三樣來。”
“所以,你們一家到底有幾樣?”岑安錦問。
白丁香掏出一張紙遞給她:“當年分家的時候,我還沒嫁過來。這是我根據天龍的說法,再私下裏打聽來的消息,應當不會有太大出入。”
岑安錦接過來一看,從小點的耳環到大點的項鏈,四家加起來足足有24件。其中小叔家最少,只有5件;二伯家最多,足足有7件,其餘兩家都是6件。
想來是因為當年小叔還沒成家,對首飾這玩意不怎麽上心,所以分得最少。二伯最得岑老頭喜愛,得到最多,但貪心不足蛇吞象,連岑大山手裏最後一套也想要走,這才導致了後面的事情。
“這些是我家的。”白丁香又拿出一個錦囊,遞給岑安錦,“全在這裏了。”
岑安錦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對碧玉耳環、一枚扳指、一柄鑲金木梳、一枚平安扣和一支造型簡單的步搖。
東西依然稱得上精美,但跟岑天虎家拿來的東西還是沒法比。
岑安錦看了白丁香一眼,一時沒看懂她的意圖。
這是想拿他們一家當槍使去對付其他幾家;還是看形勢知道東西保不住了,單純來賣好?
她想起來,早上陸家來鬧,也是白丁香兒子來報的信。
【叮!】
【觸發情報:白丁香娘家表弟疑似殺人被捕。】
岑安錦微微揚眉,不動聲色地對白丁香道:“小嬸你既然已經與他們商量好了,現在這樣做,等于背叛,不怕他們找你麻煩啊?”
“小錦,你是聰明人,我們這些小把戲瞞不過你。我也不想在你面前耍心眼,就直說了。”白丁香一副坦誠的模樣,“我不是什麽好人,家裏又窮,利益擺在眼前,難免心動。最初大姐說一家拿三樣出來應付你們,還說我家本來就分的少,只拿兩樣出來,剩下的一樣她幫我們補齊。說實話,我還挺感激的。所以,我明知道他們要騙你們,也沒來告訴你們。”
“那你現在為什麽又來了?”馮香梅顯然對白丁香印象不錯,聽到這些話,臉色都白了。
“對不起,三嫂。”白丁香別開頭不看她,“今天早上,我給天龍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了我們家拿出去的耳環和扳指。我當時就覺得不對,逼問天龍,才得知他們竟然是準備造假騙你們。怕我不同意,所以一直瞞着我。”
“不管你們信不信,這事我是真不知道。我這人愛錢是愛錢,但有底線。那些東西是老人分家分的,我覺得不還也沒什麽。但既然答應要還,就不能造假。”白丁香繼續道,“我聽到後原本當時就想過來告訴你們,但陸家人來鬧,你們根本沒空,我也沒想到大姐這麽快就過來。我承認,我也不想當面得罪她,所以她在的時候我沒來。看到她走了,我馬上過來,想着就算被騙也還追得上。現在看來,是我小瞧了你們。小錦這麽聰明,肯定不會被騙。”
馮香梅嘆了口氣,去看岑安錦。
“謝謝小嬸誇獎。”岑安錦笑眯眯地說,“不管怎麽說,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那就好。”白丁香也沒有多說,“你家還有客人,我就不打擾,先回去了。”
她說走就走,沒提娘家表弟的事。
岑安錦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問。
岑大山心情複雜,嘆了口氣,對莊問笙道:“不好意思莊隊長,讓你看笑話了。”
“這沒什麽,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紛争,在哪裏都一樣。”莊問笙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起身道,“謝謝款待,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馮香梅看着白丁香拿過來的幾樣東西,猶豫一瞬,說:“莊隊長,這些東西,要不你帶回去吧?”
莊問笙一愣:“我帶回去?”
“媽。”岑安錦反應過來,好笑道,“莊隊沒見過這些首飾,他一點也不眼熟。”
這回換馮香梅愣住了:“啊?”
“那是故意說給大姑聽的。”岑安錦解釋,“讓他們以為奶奶的娘家很厲害,自然就不敢再來欺負我們了。而且,這事如果是真的,就等于他們也多了門有錢的親戚,還怎麽舍得再跟我們家鬧?等着吧,一會兒大家都該來了。”
她看向莊問笙,搖搖頭嘆息道:“真是難為莊隊了,鋼鐵般的男兒,戰場上流血流汗都不會皺一下眉,竟然被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逼得撒謊。莊隊,我這次真是欠你的大人情了,你說我該怎麽報答你?”
莊問笙的人生中,确實幾乎就沒撒過謊。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一瞬間仿佛鬼使神差,竟沒過腦子說出了眼熟的話。
他說完就後悔了,但又不好改口。本來就不好意思,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裝下去,沒想到岑安錦都看出來了。
再聽她這麽一說,莊問笙一張俊臉竟控制不住地泛起薄紅,硬着頭皮強作鎮定:“別急,有讓你還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