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蔡滿出生在農歷九月, 播種小麥的季節,“滿”的意思,是希望那一年的小麥能夠長滿山坡, 來年有個好收成,跟她的人生美滿與否并無關系。

是的,蔡滿運氣不好,出生在災荒年,家裏窮得飯都吃不飽, 還一下子生了對雙胞胎, 父母簡直都要愁死了,哪顧得上高興?

不過,這些都僅僅只是針對蔡滿一個人。

母親生的是對龍鳳胎, 蔡滿還有個弟弟, 被家人取名為“寶”。

因為沒吃的, 母親總是讓弟弟先吃飽再喂蔡滿,睡覺也只抱弟弟……蔡滿後來聽父親親口說, 他們希望她餓死,還能省一份口糧。

可惜事與願違,蔡寶生下來就一副病恹恹的模樣, 只堅持了不到兩個月, 就去世了。

父母因此更不喜歡蔡滿了,因為她老家有個說法,就是龍鳳胎都是相克的, 只能養活一個。

要不是蔡滿,蔡寶就能活下來了。

加上家裏确實窮, 他們想把蔡滿賣出去。

可那個年代,家家戶戶生孩子都多, 丫頭本就不好賣。

別人再聽說蔡滿命硬,一出生就克死了弟弟,誰知道買回去會不會克死自己呢?

“短命的丫頭,賣都賣不掉。”父親很是生氣。

蔡滿偏偏不短命,堅強地長了一歲又一歲。

到六歲那年,一個賣貨郎到村子裏,看到蔡滿正被家人打,一條條血紅的印子慘不忍睹。

賣貨郎的女兒剛死,看着于心不忍,拿所有貨物,換走了蔡滿。

回到家,賣貨郎被自己母親和妻子大罵一頓。

但人已經換回來了,只好當女兒先養着。

然而沒過幾天,賣貨郎弟弟的老婆意外摔死。

弟弟智力有缺陷,本就不好讨老婆,前一個還是拿妹妹跟別人家妹妹換的親事。

母親便将主意打到了蔡滿頭上——讓她給傻兒子做童養媳。

這樣一來,他們對蔡滿倒是稍微好了點,至少能吃飽飯了。

蔡滿并不在意給誰當老婆,岑家比她原來的家條件好很多,能吃飽就滿足,她喜歡這個家。

然而,老天好像有意跟她開玩笑。

蔡滿剛剛長到能結婚的年紀,傻子就得病死了。

沒過多久,賣貨郎的老婆也在生孩子時難産去世,一屍兩命。

賣貨郎的媽指着蔡滿的鼻子罵了三天,說她是掃把星,都是因為她,岑家才會家破人亡。

罵完之後,母親讓蔡滿嫁給賣貨郎。

畢竟這時候賣貨郎年紀大了,家裏也變窮了,娶不上更好的媳婦。

蔡滿至少年輕力壯,看起來是個好生養的。

母親心心念念都是給岑家生個兒子,一定要留後。

然而蔡滿跟賣貨郎結婚一年又一年,肚子卻一直沒動靜。

賣貨郎前一個老婆是能生的,那問題肯定出在蔡滿身上。

求神拜佛看郎中找偏方,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蔡滿還是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老太太郁郁而終,臨走前拉着兒子媳婦的手哭着叮囑,一定要給岑家留後。

之後沒幾年,賣貨郎也走了。

蔡滿一直記着要給岑家留後,沒有改嫁,而是去收養了一個男孩。

男孩的父親是個殺人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殺了父母兄弟。他老婆吓得趕緊跑了,連兒子也沒要。

有人勸蔡滿,說萬一這孩子将來像父親怎麽辦?還是不要的好。

蔡滿卻已經走火入魔,只記得要給岑家留後,只看得到那是個男孩。

她給孩子取名“天福”,意為“上天降下的福分”。

其實“天”是上一輩的字輩,但蔡滿就想給兒子用。

她堅信,這個孩子,是她的福分。

如果有人讓她在自己的命和岑天福的命之間做個選擇,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岑天福。

蔡滿将岑天福撫養長大,其中的艱辛自不必說。

但蔡滿一點不覺得辛苦,哪怕兒子小時候會忤逆她甚至罵她,她也安慰自己,都是孩子小不懂事,長大就好了。男孩子皮一點,兇一點是好事,以後在外面才不會被人欺負。

其實有一次,蔡滿也被岑天福吓到了。

那時候他才三歲多一點,村裏有個老頭送來一對剛出生不久的小兔子,讓他們養大了生小兔子或者吃肉都行。

蔡滿很歡喜,看岑天福一直盯着小兔子看,就讓他和兔子一起玩。

可是等到她忙完回來一看,屋子裏全是鮮血,小兔子被砍成了好幾塊,岑天福身上也有好多血。

別說蔡滿,那老頭也吓傻了。

“這孩子……”老頭低聲道,“你還是別養了,送人吧。”

“肯定是兔子先咬天福,他才反擊的。”蔡滿不願意相信,将岑天福抱去清洗。

果然,蔡滿在岑天福的手上看到了牙印,身上也有傷口。

“我問過了,就是被咬才反擊。小孩子不知道輕重,下手重了點。”蔡滿長松一口氣,甚至莫名有點驕傲,“這樣挺好,他要是遇到危險,才有自保的能力。”

待岑天福再長大一點,家裏需要殺雞宰鵝的,他都搶着上。

蔡滿也覺得,他只是在練習生存技能,在為媽媽分憂,其實他特別善良。

直到後來有一次,岑天福在殺鵝時遭到強烈反抗,導致手指骨折,留下永遠抹不去的痕跡,他才有所收斂。

岑天福長大後,變得溫和多了。溫文爾雅,長得也好看,村裏都是誇的。

蔡滿非常得意,她就知道,抱養這個兒子不會錯!

只是當他選擇何玉珍當媳婦的時候,蔡滿有些不滿。

準确地說,是非常不滿意,哪裏都不滿。

所以,新婚第一天,蔡滿就開始給何玉珍立規矩。

何玉珍一開始還有些委屈,但岑天福勸她:“我媽一個人把我帶大不容易,你看在我的份上,多體諒體諒她。”

“好吧。”何玉珍撒嬌,“誰讓我嫁給你了呢。”

蔡滿看不慣何玉珍,無論她好不好,對她這個媽是反抗還是順從,她都看她很不順眼。

蔡滿不知道,那是因為她這些年太過看重岑天福,将他當成了自己生活的全部。

然後忽然有一天,兩個人的生活,變成三個人,另一個跟岑天福還更親近,她就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

她對岑天福,一直就有着很變态的占有欲。

而岑天福,又縱容了她的變态,蔡滿便越來越過分。

只有在何玉珍懷孕的時候,蔡滿才有所收斂。

她天天祈禱,希望何玉珍能生下一個兒子。

然而事與願違,何玉珍生下來的卻是個閨女。

蔡滿沒生過孩子,又請不起接生婆,只能請跟何玉珍有親的何嬸來幫忙接生。

“是個閨女,天福你快拍拍她的屁股和肩膀,讓她哭出來……”何嬸剪掉臍帶,将孩子遞給岑天福。

何玉珍這次生産折騰了一天一夜,生完整個人直接暈了,何嬸忙着照顧她,顧不上孩子。

蔡滿本來是不讓岑天福進去的,但他非要進去,她便堵氣站在門口,一直沒進去幫忙。

聽到何嬸這話,蔡滿順口道:“這死丫頭怎麽不哭?莫不真是個死的?”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過了一會兒,何嬸照顧好何玉珍,忽然想起什麽,轉頭問道:“孩子呢,怎麽還沒聽到孩子的哭聲……天吶!這是怎麽回事?”

孩子臉色青紫一片,已然沒氣了。

何嬸大急:“我不是讓你拍拍孩子的屁股,你沒拍嗎?”

“我拍了。”岑天福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蔡滿急忙幫腔:“他拍了,我看到他拍了。”

何嬸用盡辦法,也沒能救回孩子。

何玉珍醒來後,便一直哭一直哭。

蔡滿聽得心煩意亂,想起父親當年說“其實我們就是想讓你去死”的話,氣道:“哭什麽哭?你還好意思哭?好吃好喝供着你,竟然生了個死孩子,真是掃把星……”

何玉珍多了一條“罪名”,變得更加消沉,也更好拿捏了。

蔡滿沒敢去深想這件事,看到岑天福草草将孩子掩埋,也沒說什麽。

直到何玉珍生第二胎的時候,蔡滿鬼使神差地對岑天福說:“我們見過一回接生,也就那麽回事,沒什麽難的。要不,這次就不請接生婆了?”

岑天福自然答應。

母子兩個親自接生,做好了各種準備。

這次卻格外順利,很快便生了。

孩子落地便是“哇”一聲大哭,中氣十足。

蔡滿看到岑天福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口鼻。

那一瞬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非常自然地擋在了何玉珍面前。

何玉珍有過懷疑,母子兩個軟硬兼施,她很快便乖順下來。

至于她是真不懷疑了,還是不敢懷疑,蔡滿并不關心。

她只是有些焦慮,為什麽還是沒生出兒子呢?

一定要為岑家留個後啊。

*

現在警方将岑天福抓起來了,說那孩子的脖子是被人為折斷的,說就算她不作證,岑天福一樣會被判刑。

因為現場沒有別的,殺人的只能是岑天福。

蔡滿并不懂很多專業名詞,她只知道,岑家還沒留後,岑天福不能死。

以前她總說,為了岑天福,她可以去死。

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蔡滿脫口道:“人是我殺的!天福什麽都不知道!”

她将罪名都攬了下來。

晚上睡在派出所裏,她想自己的死是值得的,為岑家留住後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很慌,比什麽時候都要慌。

黑漆漆的屋子,沒有其他人,沒有家具,只有一張床,連窗戶都沒有。

蔡滿躺在床上想,這裏真像個棺材。

黑暗中又一次響起父親的聲音:“我們就是想讓你去死啊……”

不,我不想死。

蔡滿忽然意識到,她并不想死。

以前那麽艱難都活下來,受過那麽多侮辱都活下來了,現在好不容易媳婦熬成婆,她一點也不想死,她想長命百歲。

可是,她不死,岑天福就得死。

那還是……她死吧。

蔡滿一邊哭,一邊想,天福會一輩子記得她的好,會把她當親媽,也算值了。

然後她腦子暈了下,眼前忽然就亮了一些。

而且,她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自己也不是躺着的,而是坐着的,身體好像也不一樣了——渾身酸痛不已,像連着幹了一個月重活沒休息過一樣。

蔡滿有點迷糊,怎麽回事?

這是做夢嗎?

可是一切好真實,她從來沒有做過這麽真實的夢。

蔡滿努力睜大眼睛,但眼前除了一點光亮,和模糊的影子,看得并不真切。

蔡滿想要站起身,想伸手去摸摸,身體卻不聽她的使喚。

正在害怕,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麽幾件衣服都沒洗完,養你有什麽用!”呵斥的聲音有點耳熟。

像是何玉珍,只不過老了一些。

不,不可能,何玉珍哪裏敢呵斥她?

“說話啊!你以前不是很能說嗎?”來人猛踢了下她屁股下的凳子。

那凳子很小,蔡滿頓時跌坐在地上。

尾椎骨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想爬起來,卻怎麽都動彈不得,身體像是已經徹底壞掉了。

不過,這個角度的光線更明亮,倒是讓她看到了來人的模樣——竟然真的是何玉珍!

只不過,眼前的何玉珍,看起來老了起碼十幾歲。

蔡滿想起什麽,猛地低下頭。

她的手像一截枯藤,又幹又瘦,只剩一層皮,看起來像鬼一樣。她是開始老了,但還遠沒老到這地步吧?

一陣風吹來,冷得刺骨,蔡滿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也很單薄。

“不用懷疑,這就是你老了以後的生活。”腦子裏忽然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

蔡滿想問是誰在說話,可惜開不了口。

怎麽會這樣?

蔡滿非常驚恐,她老了以後,怎麽會這樣?

不應該是高高坐在堂上,兒孫繞膝,備受尊重嗎?

怎麽會大冬天坐在地上洗衣服,這不是何玉珍該幹的活嗎?

等等,何玉珍,她怎麽敢這樣對自己?

天福呢?天福難道出了什麽意外?

蔡滿着急得不行。

就在這時候,一個更高大的影子靠近,緊接着便是變老了的岑天福的聲音:“這是在幹什麽?”

蔡滿眯着眼睛,在一大片模糊的白影中,看到了岑天福的臉。

是天福,是我的兒子!

兒子快來救我!

你看何玉珍這狗東西是怎麽對我的!快打她!

岑天福冷漠地掃了一眼,輕描淡寫道:“別在外面動手動腳,被人看到又該說閑話了。”

蔡滿腦子裏頓時“嗡”地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

他在說什麽?

岑天福在說什麽?

別在外面動手動腳的意思,是可以在家裏打她嗎?

不可能!

一定是她聽錯了!

“他們說的閑話還少嗎?”何玉珍說,“我當年被她打的時候……算了,我聽你的。”

何玉珍彎下腰,将蔡滿拽起來,拖進屋裏。

“來,吃飯。”何玉珍将一碗米飯塞到蔡滿手裏,“可別說我們沒給你飯吃啊,這可都是你愛吃的菜。”

蔡滿還處在震驚中,但她的身體聽到這話後,已經情不自禁端起碗,刨了一口飯塞進嘴裏。

飯菜一進嘴,蔡滿就吃出來了,米飯是夾生的,菜還沒有炒熟。

這簡直不是人吃的東西!

太過分了!

蔡滿想要将碗摔掉,可惜她做不到,身體好像已經習慣了,繼續不聲不響地吃着。

其實她牙齒已經掉了一大半,這些東西根本咬不動,牙床被磨得很痛,甚至有淡淡的血腥味。

實在咬不動,她就囫囵咽下去。

嗓子眼像刀割一樣,咽了幾口後,實在不行了。

蔡滿聽到自己顫巍巍地問了句:“可以給點水喝嗎?”

“你說呢?”何玉珍冷笑一聲,“你當年怎麽和我說的?沒水喝,也不能不吃,你今天必須吃完,不吃完就不能睡覺。”

蔡滿怔了好一會兒。

當年?

當年什麽事?

哦,她想起來了。

應該就是前段時間的事,那天她心情很不好,給何玉珍安排的活她沒幹完,就不給她吃飯。

何玉珍當時也沒說什麽,卻跑到何嬸家裏去訴苦。

何嬸給她做了頓飯,她又回來說人家蒸的飯好吃。

蔡滿想起來了,她當時就是這樣,給她蒸了一碗夾生的米飯,不許她喝水,逼着她吃完。

原來,何玉珍當年是這感受嗎?

蔡滿想去看看寶貝兒子,身體卻不動,看來是知道他不會幫自己。

怎麽會呢?

何玉珍這樣對她,她可以理解。

天福怎麽會?

“媽,家裏有什麽事,咱們關起門來說。”岑天福冷漠的聲音傳來,“別什麽話都往外傳,名聲不好。”

蔡滿如墜冰窟,一顆心比外面的天還冷。

後面的畫面轉換就快了,有何玉珍打罵她、岑天福冷眼旁觀的;看見她摔倒了,從她旁邊繞過也不扶一把的;也有她眼瞎了,鍋裏爬進只死耗子也看不見,差點一起吃進去;有她生病了,岑天福不聞不問,還說“你又不是我親媽,讓玉珍照顧你吧,我照顧你不合适”;還有她罵岑天福沒良心,岑天福笑着說“這些不都是你教的嗎”……最後的畫面,定格在一個冬天,蔡滿用一根褲腰帶,将自己吊死在岑天福門口。

蔡滿能清楚感受到自己臨時的情緒,絕望,無邊無際的的絕望,還有痛苦和不解。

何玉珍也就算了,天福怎麽能這樣對她?!

“不!”蔡滿猛地睜開眼,捂着心髒大口喘氣。

這不是真的!

一定是她太怕死了,胡思亂想的結果。

“哐當”一聲,鐵門從外面被打開。

蔡滿渾身一抖,縮成一團看着進來的警察。

“蔡滿,現在要提審你,跟我們走。”警察道。

蔡滿深一腳淺一腳跟着他們來到審訊室。

對面坐着兩個年輕的警察,其中一個蔡滿認識,姓莊,據說破案非常厲害。

蔡滿看着他,心裏莫名更慌了。

“蔡滿,我知道你保岑天福,是想替岑家留後。”莊問笙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但岑天福是你收養的,他并不是岑家的血脈,其實岑家早就已經絕後了。”

“不!”蔡滿瞬間崩潰,“他姓岑,就是岑家的後人!”

“那你覺得,岑天福真心拿你當親媽看待了嗎?”莊問笙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心裏很沒底。

根據他的了解,蔡滿跟岑天福的母子關系是不錯的,這一招大概率沒用。但這是岑安錦跟他說的突破口,他相信她對母子倆比警方了解更多,暫時也确實沒有更好的辦法,才試一試。

沒想到,蔡滿竟然猶豫了。

她的表情,明晃晃寫着“不确定”。

有戲!

莊問笙不動聲色,卻步步緊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替岑天福擔下罪名,就一定會被判死刑。到時候,岑天福會不會覺得你敗壞了岑家的名聲?會不會在梨花溝住不下去?聽說,岑天福的親媽現在過得很不錯,你說他會不會回去找自己的親媽?”

會!

蔡滿不想承認,但腦子裏冒出的念頭就是一定會。

“對了,給你看看岑天福的口供。注意時間,在你還沒有替他認罪的時候,他就說是你掐死孩子了。”莊問笙将一張紙遞到蔡滿面前。

蔡滿不認字,但她認得岑天福的簽名,也認得時間。

她擡起一雙血紅的眼睛,緊緊盯着那個簽名。

簽名漸漸模糊,變成了自己吊死的樣子——一頭亂糟糟的白發,像雞窩一樣,一張臉老得像門口的桑樹皮,全身瘦得皮包骨,舌頭掉出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齊彬看得心驚膽戰,蔡滿本來就想替岑天福頂罪,這樣不是正如她意嗎?

莊問笙卻還在繼續道:“還有,你以為這件事只有你和岑天福兩個人知道嗎?不,還有何玉珍知道。你猜,何玉珍會說是你殺的人,還是岑天福殺的人?你要是再不坦白,死了可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說。”蔡滿終于開口,用沙啞的嗓音道,“我全都交代。”

“說吧。”齊彬和莊問笙都松了口氣,“孩子到底怎麽死的?”

“天福掐死的。”蔡滿一臉漠然地說,“何玉珍跑回娘家,天福本來就生氣。那天晚上,他又動手打了何玉珍,導致她早産。結果生下來又是個丫頭,何玉珍還跟他說生完孩子就離婚……天福很生氣,直接當着何玉珍的面掐死了孩子,以前他都是悄悄捂死的……”

“你就在旁邊看着?”齊彬負責做記錄,這時候實在忍不住了,“你自己也是女人,也吃過重男輕女的苦,為什麽還要做殺害女性的幫兇?她們還那麽小,他下得了手,你也看得下去?”

“我都交代了。”蔡滿低着頭,并不接他的話,“什麽時候可以回家?”

“還想出去害人?”齊彬看她這态度,頓時更生氣了。

莊問笙道:“孩子雖然不是你親手殺死的,但你是幫兇,是從犯,也是犯罪。就別想回家的事了,先想想還有哪些細節沒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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