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栖栖遑遑(九)
第69章 栖栖遑遑(九)
沈栖才一說完,梁喑當即掐着他的下巴,用他最熟悉的那個姿勢低下頭堵住他的唇。
這個吻比平時都更溫和緩慢,像是兩個破碎又孤獨的旅人,終于找到了屬于他們的同伴。
沈栖閉上眼睛,安安靜靜地承受這個吻。
不過沒進行多久梁喑便放開了他,“不是要去工作室看你師父麽?走了。”
去工作室之前,梁喑先帶沈栖去了趟醫院,複查結果還算正常,聽力也沒有問題,他才放了心。
李仁芾那兒離得遠,兩人到的時候林延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下車之前梁喑手機響了,沈栖依稀聽出是紅蕊的聲音,猜測是有要緊的公事找他。
這幾天他對自己寸步不離,有工作也都是抽時間在醫院或者書房處理,沈栖也有點不太好意思。
他按着車門,悄聲指指外頭:“要不你先去公司,我結束了去公司找你?”
梁喑看了他一會,這幾天已經積壓了許多事沒有處理,即便他不放心也舍不得離開沈栖半步,但公司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他擡起頭看向駕駛座,交代程術:“守着他。”
程術還因為上次的事內疚,一聽這話立馬挺直脊背,“您放心,上次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梁喑下車給沈栖攏了下圍巾,說:“乖點兒,別讓我擔心,忙完了我來接你。”
沈栖乖乖點頭,“好。”
梁喑看沈栖進了工作室大門,才招手攔了輛出租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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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快步迎上沈栖,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會才說:“你吓死老子了,紅蕊姐給我打電話問你情況的時候我魂都沒了。”
沈栖眉眼微彎,笑道:“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沒事了,啊。”
“你還啊,心怎麽那麽大。”林延現在想起來還後悔,當時怎麽就不能等到梁喑來了他再走。
如果他多留一會,哪怕半小時,沈栖也不至于會被人當街擄走。
沈栖知道他在想什麽,笑着拍拍他肩膀,跳了跳說:“真沒事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活蹦亂跳的嗎。”
林延連忙按住他,“行了行了,不過我現在是真放心了,梁喑确實比任何人都能保護你。”
沈栖微微偏頭,勾起眉梢笑他:“你怎麽有種老母親的感覺,我告訴你啊,你就是這樣我也不能叫你媽。”
林延惡狠狠橫他一眼,“你大爺。”
兩人一起進了工作室,李仁芾正在忙着教徒弟,擡頭看了一眼立即擱下手上的東西,說:“你怎麽來了?身體好全了?”
沈栖摘下圍巾,笑說:“差不多了,怕您擔心就過來讓您看看。”
李仁芾不以為然,蹙眉瞪着他說:“你沒事電話裏告訴我一聲就行了,非跑着一趟,萬一再凍着了怎麽辦?小梁呢?”
沈栖覺得這幾個人總把他當個瓷娃娃似的,他哪就有那麽弱了,無奈道:“他上班去了,我真沒事,您先去教學生,別耽誤他們上課。”
李仁芾心疼地看了他一會,走之前連連交代:“不舒服就早點說啊。”
“知道知道,快去吧。”
沈栖總算把人打發走,回頭看到林延單手插兜,垂眼給人發消息,眼角眉梢全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你又喜歡上誰了?”
林延擡起頭,把手機往兜裏一塞,說:“醫學系的學長,你不認識。”
從開學到現在他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換四個了,沈栖忍不住說:“上次你還說計算機系那個姓鐘的學長是你最後的港灣。”
林延似乎在心裏想姓鐘的學長是誰,半天後無果,兩手插兜露出一個痞氣又灑脫的笑:“是嗎,忘了。”
沈栖在心裏嘆了口氣,但感情的事情別人也不好插手,好在林延每次分手都很體面,也沒鬧出什麽矛盾。
何況,他今天見林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阿延,我問你個問題。”沈栖想了一會,有點不太好意思地說:“你……你那些男朋友們,那個過嗎?”
“哪個?”
沈栖有點難以啓齒,但上次真的太疼了,他搜過資料也看過大量的文獻,證明第一次确實會疼一些,做好準備就好,可他直接折戟沉沙在了準備階段。
林延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恍然:“哦,做過。”
沈栖沉默了好一會,抛開自己很怕疼這個因素之外,他也想知道正常人的感受,“很疼嗎?”
林延把手肘搭在沈栖肩上,想起他肩膀有傷又收回去,單手插着兜說:“哥們兒,我是上面那個,這個真回答不了你,不過我覺得技術好的話應該也不會很疼,至少我沒把人弄傷……一般沒傷過。”
沈栖愕然:“啊?”
林延輕嗤一聲,“幹嘛?我看起來像下面的?”
沈栖以前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此時認真打量了一下,“……不是啊?”
“你大爺,我猛一好嗎。”林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奇道:“梁喑技術不好?你找點教學片給他看看?我這兒有很多,你需要歐美野性類還是日韓唯美類?”
沈栖暫時還不知道梁喑技術好不好,但他知道給他教學片看的話,他不會高興。
他幹笑了聲,“……好,好的吧。”
兩人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林延還有事先走了,沈栖看時間還早就先去了梁氏接梁喑下班。
剛到樓下梁喑的電話就來了,問他還在不在工作室。
沈栖說:“我在你公司樓下。”
“等着。”
不多時,梁喑從辦公樓裏出來,邊走邊和紅蕊交代事情,挺括修身的黑色大衣随着動作掀起一點折痕。
夜幕下寬肩長腿,側臉線條鋒利,無框眼鏡恰到好處的将那份硬派又附上一層不近人情的冷霜。
沈栖趴在車窗上看他,忽然想起紅蕊接他去家裏那天。
他在車上偷偷搜索他的新聞,看到了一張和現在極度相似的照片,當時他還在想這個人會不會很兇,能不能允許他悔婚。
現在他卻希望永遠和他在一起。
車門拉開,梁喑身上帶着冰冷的寒氣,微涼的手指貼上來時沈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喊冷。
梁喑說:“去水禾居。”
沈栖下意識擡起頭,眼底藏着幾分驚慌。
“別怕,這次有我在。”梁喑握住他的手,用回溫的指尖貼住他的側臉,說:“我遲到了,你還願意陪我過生日嗎?”
沈栖深吸了口氣,輕輕點頭。
那段記憶被他壓在心底,說一點兒不怕是假的,越到目的地那種心慌越強烈,他忍不住握緊梁喑的手,連掌心都開始發潮。
梁喑扣住他的手指,說:“不要怕,這次不會有事。”
沈栖用力吸了幾口氣,和他一起下了車,水禾居的經理恭恭敬敬迎上來,把兩人領進了包間。
沈栖發現菜式和他哪天定過的一模一樣,愕然偏頭去看梁喑,“這是……”
“坐。”
沈栖一頓飯吃得發懵,直到一個模樣漂亮的茉莉青提盒子被端上來時,他才明白梁喑要做什麽。
他是打算把那天的記憶都覆蓋掉。
梁喑切了一小塊放在碟子裏,連同小勺子一起遞給他,“早上你起來之前做的,不确定好不好吃,嘗一嘗?”
沈栖接過來嘗了一口,果香清甜奶油細膩,比他做的那個要好吃。
梁喑看着沈栖的側臉,在心裏想,即便再好吃,也不是沈栖做給他的那個了,他錯過了最好的禮物。
“好了,走吧。”
梁喑把沈栖拉起來,給他套上衣服圍巾,牽着他順着水禾居往前走。
沈栖看着那條寂靜的路,心裏的排斥油然而生,用力拉住他的手說:“不去了好不好?我想回家了。”
梁喑攬住他的腰,低下頭說:“再給我半小時,之後的時間都聽你安排,好嗎?”
沈栖在心裏掙紮了一會,最終還是在信任下妥協了。
梁喑低頭親親他的額頭,說:“相信我。”
沈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跟他手牽手往前走,臨近年關的平洲到處都張燈結彩懸挂紅燈籠,入眼全是新年氣氛。
路上行人很多,時不時還會撞一下他的肩膀。
梁喑把他撈進懷裏護着往前走,到了一處長椅時從身後擁住他,低聲提醒,“十、九……”
“什麽?”沈栖回過頭,又被他捏着下颌轉回去。
“一。”
轟。
深沉夜色中驟然盛開迤逦雲霞,沉沉霧霭,一瞬間鋪滿整張漆黑的畫布。
“好漂亮。”
“一口氣放這麽多,這也太壯觀了。”
“上次放了二十八個,這次得有上百個吧?”
沈栖愣愣看着漫無邊際的彩色雲煙,耳邊忽然一熱,梁喑低沉的嗓音壓過來:“謝謝你上次的煙花,我看到了,很漂亮,這次的送給我的小先生,一百個,祝你長命百歲。”
沈栖眼眶微濕,靜靜倚在他懷裏看着漫天絢爛。
“接下來的時間由你安排。”
沈栖鼻頭還在發酸,強忍着眼淚回頭看他。
梁喑似笑非笑地看他,幽幽嘆氣:“我只能還原到這裏了,接下來的安排我萬一猜錯了做了你不願意的事怎麽辦?說吧,你那天計劃是要帶我做什麽去?”
沈栖沉默了一下,那天他是打算跟梁喑上床的,如果他想要的話,他是做好了給他的準備的。
此時他卻說不出口了,總覺得這種情境下有一種他主動要梁喑占有自己的感覺。
梁喑嘆息道:“沒有了嗎?我還以為我的生日有獨屬于我一個人的驚喜,看來我确實判斷錯了。”
沈栖不忍他失望,小聲說:“有的,就是……我在……在梁氏的酒店訂了一間房。”